她先是叫了胡迟一声,然后对秦书和白忌点点头。
白忌看向罗信。
罗信果然就如秦书所说,在自己大师兄一个眼神之下就无所遁形,忙不迭地解释:“秀秀把家中铺子都卖了,这伤心之地她也不想多呆,而她也再没有别的亲人,我想就让秀秀跟着我们……”
白忌皱眉打断他:“你想?”
罗信还没回答,罗秀秀就开口承认:“是我求表哥让我跟过来的。”
自从罗信被二夫人承认是罗家人之后,罗秀秀便叫罗信表哥。
“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跟着我们几个大男人走算是什么事?”秦书也摇头道,“白忌的小师弟,你这次做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知道你们在顾忌什么,我也不怕什么流言蜚语。”罗秀秀向后摸了摸包裹,却是走到了胡迟面前,“而且我想请胡先生收我为徒。”
罗秀秀这句话说完,胡迟感觉自己除了惊讶的表情之外什么都做不了了。
而另一边罗秀秀却是看着胡迟一脸坚定:“我知道我和你们不一样,但是这几日除了忙着家里的事情,我也把那本书研究了透彻,现在对书中的内容说不上是融会贯通,但也了解了八分,一定不会给师傅您丢脸。”
“不是……”胡迟摆手摆得手腕都疼,“我不能收你为徒。”
“因为我是女儿身,还是因为我资质低下?”罗秀秀早就知道胡迟不会轻易答应,自然也是想好了应对之策,“这几日表哥也给我说了一些修真界的事情,我也知道这世界修真人士众多,也明白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些糊涂了。但是我虽然资质低下却也并不是不能走这条路,而且我手上还有那本阵法,我相信,如果胡先生您愿意收我为徒,我一定会认真修炼。”
“不是这个原因。”胡迟想到了罗秀秀会和他们一起走,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罗秀秀竟然会想要拜她为师,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也让胡迟有些措手不及,“因为我对你修行的那一道仅仅只会略通一二,你拜我为师又有什么用。”
“而且胡迟的师门单脉相传,在上一任掌门将死之时才会找徒弟。”白忌这时也淡淡开口,“胡迟若是收你做徒弟,除非他现在已经是将死之人。”
罗秀秀还未从二夫人的死讯中真的走出来,这时听到‘将死之人’四个字只觉得通体发寒。
她听罗信说,修真一路最开始都要找一个师傅才算是入门,不过一般的修真门派拜师都是要四五岁的孩童,从小开始教导。她这般年龄的少之又少,至少罗信他们的那个门派是不要的。
这才想着能拜胡迟为师,却不知道胡迟的门派规矩反而更加严苛。
她现在已经卖了罗府在北阳城的一切,执意想要修真除了想要离开这里之外,也是因为她对那本奇门遁甲的阵法之书十分感兴趣,并且感觉这些东西就好像本身就是她脑中的一样,有些简单的她甚至能够演示出来。
她认为自己能遇到胡迟这些人,又遇到那夜看不清面容的中年男子送她这本书,就是上天注定让她走这条路。
既然如此,她是怎么也不会放弃的。
“胡先生,”罗秀秀深深鞠躬,“刚才是我唐突了,还请你告知修真界中有哪门哪派是以阵法而著名?我还是想去试一试。”
作者有话要说: 您的好友毛绒控已上线。
话说,我其实是真的想让胡迟给这只小鸡仔起名叫小鸡鸡的,不过我不知道会不会和谐,和谐之后就名字变成小口口了。
那样还不如红烧鸡翅。
第21章
也是巧了,京城国师出身的玄雀谷,便是以术数闻名,这术数的其中一道便是奇门遁甲之道。罗秀秀的万阵之法就对应奇门遁甲一道的奇门。据说国师也同样是修行奇门遁甲中的太乙一道,罗秀秀若是想在奇门这一道学得精细,恐怕最应该去的就是玄雀谷。
罗信不放心罗秀秀一个人,胡迟身上还肩负着给罗秀秀找亲事的重任。更何况罗秀秀和胡迟怎么也算是秦书白忌的救命恩人,白忌两人再怎么觉得不妥,最后还是让罗秀秀上了本来还被秦书嘲笑的马车。
有罗信这个小辈在,自然是不能让胡迟赶马车,胡迟本来还觉得靠在那坐着挺好的,耐不住罗信这个勤快的小师弟,最后只能和秦书白忌又买了三匹马,顺着林路并驾而驱。
他们这一路并不赶时间,也就偏挑着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走走停停,反正胡迟马上的吃喝都不缺,这才走了不到半日,这一行人就下了马找到一清澈小溪边喝酒吃肉好不自在。
罗信酒量不行,农家人自己酿的米酒不过喝了一小杯就有点儿醉相,竟然没大没小地指着白忌说道:“师兄……你这手里是握着什么宝贝啊?”
胡迟听到也顺势看过去,果然白忌手上还是握着那只小鸡仔,这时候白忌竟然一手捧了些溪水喂那小鸡喝。胡迟这才想起来自己上马的时候随手把小鸡仔递给了白忌,之后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却没料到白忌骑了一路的马,仍然护着这个小鸡仔生龙活虎的,胡迟把手伸过去的时候那小鸡仔水不喝也不忘了用小尖嘴戳他。
胡迟用手指沾了些酒水要去碰那小鸡仔,被白忌躲开了。
“……你还真是把它当儿子养啊?”胡迟摇头,用溪水洗了手,也不管不顾地要躺在草地上。这才不过四月份,地上青草还泛着潮气,白忌看到他那样微微皱眉。
在胡迟将要躺下的时候只感觉一股柔和的力量撑着他的腰背,他没顺着那个力道起来,反而是有些得寸进尺地闭着眼睛感叹:“骑了一上午的马,还是这样靠着最舒服。”
说完胡迟就警惕着白忌撤去灵气让他摔个结实。
哪知道白忌却好像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还是自顾自地给小鸡仔喂水,喂完水之后还用灵气给小鸡仔暖肚子。
真是二十四孝老父亲啊。
胡迟在心里想到,又向后面那柔和的力道靠了靠,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
可能是和他原型有关系,置身在这种景色也说不上多好的荒郊野岭中在胡迟看来却是比红砖绿瓦里要舒服太多。虽然闭着眼他的神识却更能感觉到周围一切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秦书是个酒虫,现在抱着一坛子酒靠在树边睡得正香,说是睡或者是在没什么姿势地打坐,天地灵气顺着一个固定的轨迹进入他体内大穴中,胡迟甚至能看到他的灵府中那个和他一般模样的小人也在闭眼调息。他的因果线或多或少都与他们四位相连,甚至深浅粗细均不一致的姻缘线也由四面八方连接到他身上,而他那条从心脉到手心的姻缘线却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对着四处勾引的姻缘红线视若不见,爱答不理。
胡迟笑笑,早在看了秦书第一面的时候他就知道秦书这人是个多情的风流人,这天下的仰慕者众多,果然是姻缘线缠身的可怜模样。
罗信这个一杯倒此刻正躺在马车边上,嘴里还不知在吧唧着什么,睡相真是一言难尽。这位是真睡着了,甚至还小声打着鼾。他身上盖着一个披风,可能是罗秀秀给他披上的。胡迟倒是没想到罗信这个看起来有些没头脑的小师弟,身上也由外界连过来几根姻缘线,而罗信自己的那根却是摇摇摆摆,对着每根姻缘线都点了点头,似在犹豫不决。
真是人不可貌相,胡迟无奈摇摇头,不过这也还真是符合罗信的性格。
罗秀秀也下了马车,此刻正围着两棵树练习那书中的阵法,她一会儿这边放棵石头一会儿那边前前后后走两步,胡迟能看到随着她的动作,那两棵树周身也被一层灵气虚虚地围绕,但是最后还是因为罗秀秀本身的灵力不足而消散殆尽。罗秀秀深呼吸,却是没有停顿地再次继续。她就好像是不知疲惫的重复着这些动作,每一次坚持的时间都会比上一次多出那么几瞬。
罗秀秀的坚持胡迟自然是早就看过,在罗秀秀想把那本书给他的时候,胡迟明明看到了她那个连接着不知名对象的姻缘线已经微微暗淡下去。但是现在看起来却是更加耀眼粗壮的连接在他们行走这条路的远方。
其实胡迟这个时候要是用分神去碰触那根姻缘线,自然也能知道那姻缘线的另一头扯着什么人,甚至他翻看姻缘簿也能知道,但是他还是没有这么直接插手。
胡迟把视线转了一圈又收回来,在白忌那边停留了一下。
白忌的修为或者说他的帝君血脉让他周围的灵气亲近地贴在他身边,胡迟摇摇头,除了灵气,他在白忌身上什么都没能看到,毕竟以前几世也差不多都是同样的……咦?
胡迟又仔细看过去,竟然发现白忌和他手上的小鸡仔之间连了一条因果线?然后从小鸡仔的身上也伸出来一条因果线连在他的身上,然后他和白忌之间也连了一条……
哎哎哎哎哎哎哎哎?
胡迟看着从自己心口连到白忌心口的那条非常非常细但是又确实存在的红线。
他伸出手碰了碰,那姻缘线就从他碰的位置慢慢消失,而不一会儿又会重新连接在一起。
亲情线是和姻缘线一样都是红的吗?
突然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哪怕胡迟从出生就玩姻缘线玩了几千年,也不曾遇到过这种姻缘线消失又出现的情况。
更何况之前的几世他没有一次能看到白忌的因果姻缘,现在这不仅能看到,而且他还和白忌连在了一起?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个疑问哪怕在众人都休息够了重新上路的以后,胡迟都没有答案。
他一路骑着马一脸深沉的看着白忌,别说是白忌,就是到了下个城就要和他们告别的秦书都看出来他的不对。
秦书骑马走到胡迟旁边,颇要搞事地说:“按理说要走的是我,胡迟你这一路真是连个眼神都没给我。”
胡迟终于把视线从白忌脸上移开,认认真真的从头到脚看了秦书一番,最后深情地说:“好走不送。”
“哎呦这个差别待遇。”秦书干脆骑到马车旁边对着罗信抱怨,“你说胡大师这么严肃认真的看着白忌,会不会是想要给你找个大师嫂了?”
罗信一脸迷惘地看着他:“……大师嫂?”
“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总被白忌欺负了。”秦书无奈地摇头,敲了敲马车的窗户,“车里的小姐你说是不是?”
罗秀秀揭开帘子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把帘子放下了。
“你们这一大家子啊……”秦书叹气,慢悠悠地晃到了白忌的另一侧,重重地又叹了一口气。
白忌单手握着马缰绳,轻描淡写地看了他一眼:“有事?”
“昨天你小师弟掉了个东西,我不小心捡到了之后呢,你小师弟说那是你的东西。”秦书从怀中拿出来一个东西直接扔到白忌怀里。
白忌松开握着缰绳的手接住,这才发现那是一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长条形木盒。
“我捡到的时候它正好是打开的,我就看了一眼。”罗信看了看白忌,又看了看眼神虽然看向这边但是明显在发呆的胡迟,笑道,“我们修士呢,是不会过分讲究阴阳调和这一套。”
白忌皱眉:“嗯?”
秦书却是没解释,反而在马背上伸了个懒腰,“好了,这一路陪你们游山玩水也真是爽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快点儿赶路回师门。”
“还有,胡大师车上那几坛农家酒真是味道甘烈,”秦书在马背上微微后仰,对胡迟笑着说,“不知道能否送在下两坛?”
胡迟点点头:“那自然没问题。”
胡迟和秦书下马去马车上取酒的时候,白忌他们也都下了马等在周围。
那车上还有□□坛花酿米酿,秦书一手抱着一坛,下马车的时候却好像随意地说:“胡大师今日束发的木簪样式倒是独特。”
胡迟下意识摸了摸头,早起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放着的那根在罗府门口用相思扣换得木簪,也就随意拿过来束在头发上。听秦书这么一说,虽然不知道他没事关注自己头上的木簪干什么,但还是点头道:“多谢。”
秦书也不知道是就等他这两个字还是别的什么,当下就笑着道:“我还是真期待喝你们那杯喜酒的时候。”
原谅胡迟完全没听懂他到底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只笑笑不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笑笑不说话。
和编辑商量好确定是明天V啦,明天更新会在上午十点左右~届时会有三章肥厚更新哦~
希望大家的支持和鼓励,感谢,抱抱~
第22章
日落西山了, 胡迟才看到临北城的城门。
然而这座城不过是从北阳城去往京城的路上, 最靠近北阳城的那个。
胡迟已经懒得管他和白忌之间的那条细线了,他现在半个身子恨不得都趴在马背上, 大脑放空只觉得自己是一只死狐狸了。
甚至还比不过在白忌手心里面抖毛的那只鸡。
胡迟任由马带着他往前走, 有气无力地问:“还有多久能到京城啊?”
凭白忌能把那只鸡都照顾的生龙活虎的模样,白忌自己更是腰背挺直驭马而行,看不出一丝疲惫。
听到胡迟的话,白忌没有一丝犹豫地开口:“以修士的腿脚,大约一个时辰。”
胡迟这口气还没松下来, 就听白忌接着说:“若是按你的脚程来算,可能还有一个月。”
感觉自己被嘲笑了的胡迟:“……我怎么了?”
“一路游山玩水走走停停吃吃喝喝,”白忌低头算了一下,“一个月的时间恐怕也比较紧。”
“……你之前怎么没说?”
“嗯?”白忌不解的看着他, “你着急?”
……不着急我也不想骑马骑一个月啊道友?
然而胡迟没说,他只是有气无力地指了指城门:“吃顿饭睡一觉我们明早按修士的脚程走行吗?”
白忌没意见地点头:“随你。”
临北城看起来要比北阳城热闹富有一些, 胡迟他们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了一家人摆喜宴, 城南到城北摆成一排, 听说还要大宴三日。
胡迟牵着马和白忌并排走, 找了家略显得有些空荡的客栈落脚。
罗信去一趟一趟搬东西搬得不亦乐乎的时候, 胡迟没事干就靠在柜台边随口问店里的记账先生,“这是哪家娶媳妇, 这么热闹?”
那记账先生年纪不大长得文质彬彬略显秀气,就是冷着脸没什么笑意,回答的时候拨弄算盘的手指都没停顿一下, “知府家。”
这时候刚好从记账先生身后那扇门里走出来一位浓妆艳抹的美艳女人,她还未开口就带着三分笑意,从那房间走到柜台这边顶多五步,她却走得身姿摇曳,步步勾人。
奈何一厢风情对上了一位长得比她好看的……俗人。
“这位公子你也别见外,”那女人看到胡迟的时候眼前微亮,染着大红色蔻丹的指甲敲在胡迟面前,暧昧地点了三下,“我家阿真是个呆子,看到公子这么俊俏的小哥羞得脸都不敢抬。”
那位被称作阿真的记账先生依旧头也不抬,仿佛没听到这女人在说他。
胡迟把目光从阿真的头顶收回来,看着那美艳女人笑道:“这么说,姑娘您看来就是这家客栈的老板娘了?”
那女人夸张地笑着,另一只手虚虚掩在唇角:“公子您可真会说话,我自从成亲之后可再也没听到这小女儿称呼。我夫家姓冯,一般人都叫我冯娘。”
胡迟恍然:“倒是我看走眼了。”
冯娘听到这话,更是笑得花枝乱颤。
冯娘完全和那冷脸的记账先生不同,虽不是临北城出生但是嫁到临北城近十年还在临北城开了间客栈,对临北城的大大小小事情可谓是万事皆知。
“娶亲的是知府的大儿子,嫡出的贵公子和京城杜家的偏支成了喜事,对于这小小的临北城可是件大事,知府大人慷慨散金为城内乞丐摆三天流水宴。”不知为何,冯娘说起这看似值得称颂的事情表情却反而带着嘲讽,“知府大人可是一世清廉,摆三天流水宴恐怕要吃糠咽菜了。”
胡迟只是笑着没说话。
凡人间的琐碎事情他除了扯扯红线点点鸳鸯谱也没什么能够参与的。
白忌从楼上房间里下来,就看到胡迟在柜台面前和一个打扮妖娆的女人有说有笑。胡迟似乎对这种上了年纪的人有种特殊的吸引力,这个梳着妇人头的是,罗家二夫人是,还有那送他小鸡仔的街坊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