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迟接着那个晶石,低头大量了一眼,再抬头时就看到活神仙闭着眼,表情竟然有些解脱。
胡迟微愣,向前探过去,却发现活神仙丹田尽毁,竟然是身死道消了。
那道引他过来的杀意直接收了活神仙的性命。
白忌听完了胡迟说的话,又看向胡迟手中的白玉晶石,却从这件事情上查到了一丝诡异。
“有没有可能……”白忌停顿。
“那个把功法教给活神仙的人,可能知道活神仙资质不佳,学不到根本。”胡迟补充白忌未尽的话,“而等到活神仙给下了魇的罗二少爷罗俊良救治的时候,反而使罗俊良疯疯癫癫。”
“罗俊良疯的时候只想做两件事,一就是把那盆兰花从盆里拿出来再种在地里,二就是衣衫不整地从罗府逃走。”白忌接着胡迟的话头说完,又停顿了一下,补充,“的确是疯子能做出来的事。”
胡迟把白玉晶石放起来,和白忌往大房院子里走的时候,问道:“你刚刚说那盆花里面开出了什么?”
“极品阴阳两魂丹。”
胡迟停下脚步,惊讶道:“什么?”
“阴阳两魂丹的稀奇之处,在于它难制。”胡迟和白忌远远看着前面那些修士谨慎围成一个圈,等着那兰花彻底开放。“因为制成一颗阴阳两魂丹,顾名思义需要两魂,修真之路算是逆天而行,而凡人的一生则遵循生老病死的天地规律,所谓正逆,男女也通阳阴。由一女一男,一修士一凡人,两人共同以身制药,才得这阴阳两魂丹。而阴阳两魂丹一出,必然就是天地震撼的奇观,结果却是藏在兰花中,只能等那兰花开放才出,那兰花或者说是兰花的花盆一定有隐匿气息的能力。”
“之前在罗……”胡迟轻咳一声,差点说出自己跟着白忌进到罗俊良的记忆里的事。“你们和我说过北阳城内有魔修的痕迹,但你们过来时却丝毫没有发现那魔修的踪影,我觉得,那魔修很有可能就是以身制丹,自然不会探查到她的踪迹。”
“而罗俊良如此迫切想要把那兰花从花盆中拿出来,很有可能那时他已经成为了丹药的一部分,这种极品丹药八成会炼成丹魂,不愿意束缚在兰花之中不见天日,引诱或者控制罗俊良的行为,等丹药从花中解脱之时,也就是罗俊良魂魄入丹的时刻。”胡迟看着一片阴沉的天空,继续说,“然而这还不是结果,这丹药真正练成的时候,还需要吸收活人的生气和死人的血气。”
也就是活人成了没有生气的死人,而死人干脆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魔丹。”
白忌听完胡迟说的话,只简单评价了这两个字。
当初和胡迟说起这类丹药的时候,炼丹仙师也曾经如此评价过。
不过白忌转头就问胡迟:“你知道的很多。”
“我……我师傅无所不知。”胡迟微扬下巴,毕竟他在上重天颇得大家的宠爱,各位仙君都愿意给他讲讲一些所谓的基础知识。
白忌却疑惑:“你师傅难道不是只会说媒算姻缘?”
“……那是精通此道。”胡迟严肃脸。
两人并没有在这里太过浪费时间,既然知道这是一颗魔丹,哪怕它有奇效,白忌也不会去沾。至于胡迟更是对这种东西看不上眼。
他和白忌分头行动,由白忌和那个被吓得脸色苍白的小师弟一起去把罗府中的普通人引开。而胡迟则去看看能否在整个罗府设立一个结界,避免伤及无辜。
至于胡迟为什么能设立这么坚实的结界,他的回答同样是师门法宝众多,师傅无所不知。
白忌不可置否,也不知道对此到底信还是不信。
罗府有此大难,胡迟却没有什么心酸心痛的感觉,只是有些疲惫。
他之前的六转轮回似乎都是顺风顺水,也没有什么大灾大难,像是普通人一样体会一番生老病死,养大一个孩子。
没想到这一次才刚到下界,身边就发生了这种事。
罗府很多人在今日上午还都和他有说有笑过,丫鬟长欢活泼好动,三小姐罗秀秀机敏专情,二房罗二太太强势却对独女爱护关心,罗老爷罗成武一脸严肃却因为小儿子受到的折磨疲惫憔悴,哪怕是有些痴狂的罗二少爷,被丹药吸干了身上的血肉,神志不清却依旧记得自己的父亲,可怜的向自己父亲求救。
不过这些人,有些已经成了炼丹的辅材,有些入了土成了兰花的化肥,有些为寻找自己的骨肉而不顾形象,有些下落不明。
胡迟心里清楚,罗府会有这种情况是所谓的因果。
但是从前这种事情在上重天他可能看过就算了,毕竟这不过是下界一个普通世界中的小城,上万万人家,每家每户的因果各个不同,罗府不过是其中一笔。
然而亲眼所见,和那因果簿上的笔迹怎么能一概而论?
胡迟迈过罗府的大门,罗府的牌匾依旧挂在上面,门府威严。
谁知道这一门之内已经面目全非?
胡迟静下心,看向罗府周围,却意外发现罗府周围不知何时已经被设置了一个巧妙的阵法,里面哪怕是渡劫期的大能都斗法都能挡住。
“哎,你这小孩?”
胡迟转头,看到这已经深夜了,罗府门口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个小贩在摆摊,也不知道之前是什么原因,在这小贩没开口之前,胡迟竟然丝毫没有察觉。
他疑惑地看了看周围,这周围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人,他没上前,只是指了指自己:“叫我?”
“当然是叫你啊!”那摊主笑了笑,在黑暗中露出一口白牙,“来看看吧,我家的发簪可是独一家,样式精美,价格便宜。”
“这大半夜来摆摊的人,我看你也是独一家。”胡迟心底警惕,身形未动。
“大半夜才热闹呢,”摊主脸上笑眯眯的表情不变,“是吧?”
胡迟自然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收了笑容,冷脸道:“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个摆摊卖簪子的小人物。”摊主就好像是没有看出来胡迟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在摊位上拿出一个精致木盒,“来看看吧,这是我家婆娘自己做的漆木簪,前几日还卖出去一支。”
胡迟看着那个木盒,又看着似乎毫无恶意的摊主,犹豫片刻,还是走上前。
那是一支没有任何花纹的漆黑簪子,样式简单,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怎么卖?”胡迟眼睛看着那个簪子,神识却始终盯在那摊主身上。
“一两银子。”摊主笑着说,“不过可以拿红线编的相思扣来换,实话说,我婆娘病了,我想要这么个小东西来哄她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第一部 分差不多就写完了,大家看起来可能会觉得一头雾水因为都没有留言,哭。
一方面估计是因为我第一次写古耽还没适应过来,还要就是第一部 分交代的比较多,显得有些乱。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篇文大概没有什么正经反派,望天。
再过两章应该就能清楚一些了。
确定主线是受专职说媒一百年。
第13章
一个相思结而已,胡迟生来就会做那种东西,就和长在他灵府内的那棵怎么都不长叶子的姻缘树一样,与生俱来。
听说天生仙体都这样,出生的时候命牌上就已经写好了仙号,也自然确定了接下来应该走的路。
胡迟从腰间拿出一根红绳,手指翻动不过几下,一个看似普通的相思结就打好了。他把那相思结递过去,虽然心底还是怀疑面前这个摊主的身份,但嘴上却自然而然说着吉利话:“祝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谢谢。”那摊主接过那个显得有些小巧的相思结,认真打量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让胡迟觉得他好像是要哭了一般。在胡迟还未来得及看清的时候,那摊主已经把相思结收进怀里,再抬头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客套的笑容。
他把那漆黑簪子连盒带簪送到胡迟的面前,轻声道:“这簪子本来是我夫人亲手打磨的一对,寓意和你那相思结其实也差不多少,所以我收你一个相思结也不亏。”
这话听到胡迟耳朵里,就好像是收下这个簪子就能和另一个簪子的主人凑一对一样。胡迟还真不知道这东西到底要不要接。
大概是看出胡迟的犹豫,那个摊主直接把盒子塞到了胡迟的怀里:“这东西送人也是拿得出手的。”
然后也不给胡迟再拒绝的机会,这摊主把簪子搬到旁边不起眼的小木车上,哼着歌竟然是要直接离开。
“等一下。”胡迟快走两步拦在前面,“罗府来了这么多‘客人’,你是不是知道具体原因?”
被胡迟挡在前面,那摊主也并不着急,反而笑着问:“这世间人怎么也难摆脱两种东西,一种是情,一种是欲。罗府的客人多是因为贪欲而来,而造成这贪欲的,也不过是一些痴男怨女。你还年轻,日后自然会明白。”
说完,也不知道那摊主是怎么走的,几步就跨出了胡迟身旁,走到了远处。
“我在偏门外见到一个小丫头,送了她一些东西。”那个摊主头也不回的喊了一声,“天冷要起风,你别忘了给那个小丫头送件衣服。”
胡迟看着那摊主渐行渐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转头快步向偏门走去。
刚拐过那个墙角,罗秀秀晕倒在偏门门口。
走近一看,却隐约能听到熟睡的鼾声。
胡迟:“……”
“三小姐?”胡迟半蹲在罗秀秀身前,轻声唤她,不过才唤了两声,就看到罗秀秀眼皮颤动慢慢睁开。
她看到胡迟的时候还在半睡半醒之间,迷茫地说:“我怎么了?”
“你晕……你可能是睡着了。”胡迟直起身,看着罗秀秀慢慢靠着门站起来,“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在这吗?”
“我?”罗秀秀闭着眼揉了揉睡得有些发胀的头,“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胡迟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的追问:“什么梦?”
“有个人在梦里和我说话,他让我在府邸门口画什么东西。”罗秀秀揉了揉肩膀,“我好像是画了一整夜,一直俯着身子腰酸背痛的。”
画东西?
胡迟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罗府上空,那个不被人察觉到的透明结界像是一个球牢牢把罗府圈在里面,里面的嘈杂声一丝一毫都传不到府外。
胡迟当下就想转头去找到那个卖簪子的摊主,却听到罗秀秀猛地提高音量说:“我想起来了,那个人说我有灵性,不日就会有所成就,甚至能位列仙班,一堆奇怪的话。”
位列仙班?
不知为何,胡迟突然感觉这句话很有可能并不是胡言乱语,而是将来的事实。
“那人还给了我一本书。”罗秀秀从怀里逃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丝毫不顾忌地递到了胡迟面前。
胡迟犹豫着接过,他的手指刚碰到那本书的瞬间,耳边凭空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万阵之首,仙门归位。”
胡迟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仅仅八个字却好像是敲在了他的心底,竟让他有种肃然的感觉。而面前的罗秀秀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仍然在纠结自己的梦境。
那本书胡迟并没有翻开,只是碰了一下就还给了罗秀秀,同时又故作神秘地说:“可能是梦中的神仙给你的护身法宝。”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罗秀秀嘴上说着不信,心里却在称奇。她梦到一个先生给了她一本书,怀中便真有这本书。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曾经梦到过的那位腾云驾雾的仙人,也真的存在?
不过很快,等罗秀秀彻底清醒过来之后,她才意识到面前站着的人是谁,连忙疑惑的问:“先生,你不是应该照顾我二哥哥吗?怎么会在这?”
胡迟看着刚刚做了一个稀奇的梦,现在看起来反而心情不错的罗秀秀,不知该如何开口。最后正好一句话不说,只是轻轻推开了偏门。
罗秀秀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原本脸上挂着的笑容也有些不太自然。
门并没有锁,胡迟只要轻轻一推就推开,而罗府内的真实情况,也毫无保留的映入眼底。
原本精致的错落假山现在已经成为一堆碎石,院子里已经含苞的各类名花好似被人随意践踏过,有些花根都被拔出,又丝毫不被爱惜地扔到一旁碾个粉碎。
罗秀秀脚步迟缓地走过这原本清幽的花园小路,看到了周围崩塌的屋顶和隐约可见的火星。
耳边能听到有人在无助的哭泣,却又觉得那声音很远。
周围渐渐能看到有人躺在地上,表情惊恐,毫无生气。
越往大房院子里走,倒下的人越来越多,都是府中的熟悉面孔。
罗秀秀不知不觉脚步越来越快,她几乎是小跑到大房院子门口,却停住了。
门口,是跟了她十年的长欢。
平日里对她有些没大没小的长欢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身上只有些脏乱,并看不出哪里有什么伤口。但是罗秀秀半跪在她身边,手指颤抖地摸向她的脸颊,这个小丫头却再也不能笑眯眯地叫她一声小姐。
夜里风凉,让她觉得冰冷刺骨。
罗秀秀抬起头,一眼便看到站在院子内的那些陌生脸孔。
那些神情淡漠的刽子手。
“起来吧。”胡迟站在身后看到罗秀秀心如死灰的模样,明明感受不到她这种悲痛,却依然觉得心底发凉,“二夫人一直都在担心你。”
“母亲……”罗秀秀本来一片阴郁的神色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才有了些许神采。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院内,对其他陌生的人视而不见,一眼就看到了靠在角落一颗树边上的罗二夫人。
那一刻她只觉得心跳骤停:“母亲!”
“哎,你别激动!”
站在罗二夫人身边的罗信下意识拦住罗秀秀扑上来的身体,却被罗秀秀反口狠狠咬住了手腕。
“啊啊啊啊啊我说你松口松口!你娘没事,她只是情绪太激动晕倒了!没事啊没事!你先松口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胡迟看不过去,半弯着腰低声和罗秀秀说:“二夫人没事,她只是太担心你了。”
罗秀秀嘴上还是咬着罗信的手腕,抬头看向胡迟的时候竟然是满脸的泪水。
从偏门走到这里,一路以来的惊吓和恐惧,让这个少女的故作坚强全部化成了粉碎。
她现在比起安慰,更多的是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
白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他拍了拍罗信的肩膀,只说了两个字:“忍着。”
“不是,大师兄她这……”罗信瞪大了眼睛,最终还是在白忌冷漠的视线中败下阵来。“……那你轻点儿咬,我这只手还要拿剑呢。”
罗秀秀咬着他的手腕,彻底地哭出了声。
白忌看着她的模样,不着痕迹地叹气。转头对胡迟说:“我已经给师门传了信,罗府剩下的人我已经悄悄安排他们去了望渺峰,那里还算是安全。二夫人等不到三小姐不肯走,就只好留下,我让罗信守着。”
“什么时候花会开?”
胡迟看向周围,看似并没有人关注他们,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有许多人在暗中打量,神识集中在白忌身上的最多。
看得出来,白忌现在的修为或者说他的身份,令这些人稍微有些忌惮。
白忌看了眼那已经浮在半空中的阴阳八卦图,微微皱眉:“大概还有一个时辰。”
现在勉强还是风平浪静,但是这种平静并不会维持太久,大家都守在这里还没有动手的原因就是因为按照常理至宝出世,必然会有凶兽一类的在旁守护,而先不说这阴阳两魂丹出在对修真界一无所知的凡人家中,这么长时间,哪怕是这些人之前互相打斗都没有见到半点儿凶兽的影子。
这种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还不如按兵不动让别人先去一探究竟。
白忌没说的话,胡迟心里也清楚,他看了一眼周围,明明白忌就在身边,他还是传音说:“我们现在两个选择,走还是等?”
白忌目光在已经完全看不出白日里雅致模样的罗府环绕一周,右手随意碰了一下腰间刚刚从乾坤袋中取出的佩剑。
胡迟的目光看向他的手的动作,便定在了那处。
这是剑修的剑哦。
第14章
其实这么看起来,剑修的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白忌腰间挂着的这把剑不过是普通的银鞘长剑,剑鞘上的花纹也只是普通的海波纹,差不多就是北阳城西路口打铁店的通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