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良久,他终归涩声道。
“行了,我本来也没想真同你反目,”任羲羽惩罚性地用力在他后背上拍击了一掌,“不管你天资如何,以后天行门就交给你了,任羲翎。”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不及修文了,凑合看吧
第46章 篇十六 晓镜(一)
寒风飒飒,将本就单薄的林枝席卷得越发瘦削,飘零于天地之间,如同干笔凝滞而成的墨画。
而有些事,须得自己经历了,才能得知命运亦是与这树枝一般的脆弱。
任羲羽为求保命,不得已接受了容澜给他的封住全身经脉的特制丹药,却也导致了今后再无法运功的结果。好在他尽管多少有些不甘,却还是很快便坦然受之,反倒是任羲翎心底五味杂陈。
他的兄长既然此后再也无法运功,大致上也就相当于丢失了继任掌门的资格,如此一来,即便门内其他人再怎样不乐意,他都将成为下任掌门的唯一人选。可他这位置却是建立在了他兄长的苦痛之上,如今他反倒是不想做这个少掌门了。
同行的五人之中,任羲羽无法运功,容澜身体虚弱,最终几人还是没有使用轻功,而是规规矩矩地一路走走歇歇住客栈。客栈老板见他们全身是血风尘仆仆,都是骇得不轻,好在他们都是些厚德之人,当即极其利索地安排他们住下。
当他们终于踏入天行门之时,已然过去了数日。门口的看守弟子见到容澜身上的圣蛊门衣饰,虽然上面的血迹已被洗净,可单单是那扎眼颜色都令他们稍稍皱了眉,再看到后面跟着的贺咏与卫则很是面生,眉头皱得更紧,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
“二位少掌门,虽说我实在不想驳你们面子,不过你们事先没有向门主申请就随意外出,又带这么多无关之人回来,未免有些不合适吧。”
任羲羽与他兄弟对视一眼,严声开口道:“我们在外出之前有无申请,远轮不到你来议论。何况他们几位何尝是无关之人,他们可是贵客!”
看守弟子闻言,表情有些松动犹豫了,可职责在身,就算带人回来的是两名少掌门,他们也实在不好不加过问就放进去。
任羲翎冷然道:“我与我兄长的面子倒在其次。不过你们若是不放人,那可是当众驳孤尘肖掌门的面子了,该当何罪?”
几名看守弟子当即面色大变:“孤尘肖掌门?!”
纵然孤尘门在江湖五门之中名列最末,可人到底也是个名动天下的门派,随意得罪掌门肖岸,断断不是闹着玩的。
容澜面带戏谑地瞥了任羲翎一眼,意味深长地低笑了一声。
其中一名弟子显得很是为难:“可……”
“可什么可!你,别废话,赶紧给我去把吕执纶前辈请出来,我们有事相告。磨蹭什么!”任羲羽不耐烦地扯过那名弟子推搡进去。虽说如今他已失了功力,可那积攒了二十余年的威势也不是闹着玩的,那弟子不敢反抗他的命令,只有唯唯诺诺地滚了。
那弟子的动作还算麻利,不一会儿,吕执纶便随他匆匆赶了过来。那弟子早告诉他是兄弟俩相求,因此他在见到任羲翎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意外,可当他见到任羲翎身后容澜的脸庞时,脚步不禁顿了一下。
“吕前辈!”任羲羽大喜。
“师父!”任羲翎忙唤道。容澜先是沉默一阵,最终还是跟着低低唤了一声。
吕执纶随口应着,目光却一直在容澜的脸上打转。这个弟子他是实打实的七年未见,上次因为毒香囊一事容澜来的那次,他也恰好因为外出而错过了。如今师徒重逢,容澜似乎仍是对他这个师父没有什么特别的热情,他也只能在心里暗暗苦笑。
“你们兄弟俩这次可真是带了不少客人回来啊,究竟是有何事?”吕执纶心不在焉问道。
任羲翎立即回答:“师父,其实这次主要想见你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的这两位,贺长歌与卫子戒兄弟。”
吕执纶略有不解:“你们二位是……?”
贺咏见状,拉住卫则上前几步来到吕执纶面前,毕恭毕敬深深行了一礼。
“青墨前辈,我等奉孤尘门主之命,此番专程来接您回去。”
头两个字刚刚出口,吕执纶稍稍怔了一下,随即豁然开朗,瞳孔骤缩,震撼地踉跄着倒退了一步。
容澜见状,手指在下面拽了拽任羲翎的袖口,使了个眼色过去。任羲翎顿时明了,两人一言不发悄然离去,留下看守弟子带着一脸着急上火却又不能多话的表情。走开许久之后,终于忍不住齐齐捧腹。
“那二位估计能和师父纠缠一阵子了,我可不想陪他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回屋吧,还能暖和点。”容澜直到将自己笑得腹痛抽筋,这才停住,缓了口气开口道。
“我们原来的房间?”任羲翎随口问了一句。
容澜白了他一眼:“难不成要去主殿?我可再也不想踏进那鬼地方半步了。”
于是二人轻车熟路朝着任羲翎房间的方向走了过去。容澜在路上一直很沉默,双目凝视着面前的青石地面,任羲翎心想他大约是有什么话要同自己说的,不过显然不是现在,也就没去烦他。两人很快1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到了房间,一路无话。
进门之后,容澜依旧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是稍微抱着身子哆嗦了一下,径自过去作势要点屋中的炭炉。任羲翎见状,知他此时身体弱不宜做这些事,赶忙过去替他弄。
“你这几日劳顿也没休息好,去睡会儿吧,这边我来。”他动作很轻地将容澜扶起温声道。
容澜看了他一眼,也不跟他客气,似乎有些疲倦地点了点头,便去坐在了他以前那张榻上。自从上次的香囊事件后,任羲翎又帮他重新收拾了一遍榻上的被褥,铺得十分舒适。
任羲翎动作熟练地点好了炭炉。很快,炭火的热度就让整个房间都温暖起来。他换下便衣,重新穿上天行门的劲装,却发现容澜仍坐在那里,就连躺都没躺下,更无需提睡着了。
“还不睡么,”他嘀咕了一句,又想起来了什么,便温柔地问道,“饿了吧,我去膳房给你拿点吃的……”
“我不饿,”容澜很快打断了他,慵懒懒地回答,“我现下确实困顿,不过在外面累了大半日身上不太舒服,又懒得沐浴。你帮我擦个身吧。”
他最后半句话出来,任羲翎的身体登时僵成了一块石头。
擦身总不能穿着衣服擦,可若是除去衣物岂不意味着……那勾勒而出的画面刚刚在脑海中掠过一瞬,他腮边便骤然发烫。
容澜不以为意地扬了扬唇角:“怎么了?儿时我们日日相对更衣,难道看得还少了。再说都是男人,有什么可羞的。除非你心里有鬼。”
任羲翎勉意道:“如今,不比儿时。”
“你跟我要交心蛊时候那厚脸皮去哪儿了?”容澜带些恶意地笑道。
任羲翎语塞,在原地踟蹰了半日,终究还是乖乖地遵从他的命令去炭炉上烧了热水装入盆中,将毛巾投了几把,一并端过来放在容澜榻前的几案上。
“先擦脸吧。”他强行将声线压稳,耳尖仍是烫得厉害。
容澜随意应了一声,极为放松地闭上双眼任由他摆弄。任羲翎用颤抖的手指握住布巾,轻柔而缓慢地拂过容澜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从光洁的额头到眉梢、鼻梁、嘴唇、下颌……容澜修长的睫毛上沾了点细小的水珠,晶莹剔透,衬得他仿佛整张脸都在散发着夺目的彩芒。
他的双唇在温水的滋润后显得更加鲜艳了些,泛着莹莹的水光。任羲翎的喉结不禁动了动,他的目光一不留神又聚焦在那诱人的嘴唇上了。
容澜见他止了动作,慢悠悠睁开双眸道:“擦完了?那脱衣服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已然伸向了自己的衣装。圣蛊门的服饰繁复至极,各种明扣暗扣配饰束带一大堆,只见他慢条斯理地除去了外衣上的各类银饰,解了腰带,褪了玄色外袍和紫色长衣,直到身上只剩了雪白的单薄中衣,领口还稍稍散着,将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尽然展示。
任羲翎将他的每个细微的动作都尽收眼底,颊上的血液腾地滚沸起来。他见容澜仍没有停手的意思,似乎还作势要去解中衣的系带,心下蓦地慌乱,丢了布巾匆忙扣住了对方的双手。
“别这样,”他喃喃哀求道,“别再这样了。”
容澜宁静地注视着他:“怎么了?”
“你应当是觉得,断袖很恶心吧。你分明是不愿陪我一起胡搞的,却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耍我逗弄我?”任羲翎轻声哽咽着,“还有交心蛊……那种东西是能随便给人的么?容澜,你放过我,行不行?”
他的视线一片模糊,终于凝成两滴清泪低落在两人紧扣的手上。容澜的身体很轻微地颤动了一下,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是想放过你,可你何曾给过我机会?”
任羲翎闻言猛然抬起头,仍带泪痕的双眼讶异地望着他。
容澜勾了勾唇角回望他:“我早有所察觉。七年前你看我的眼神就已经不一样了,在那之后我就一直很怕见到你,可老天爷总是让你我不断重逢。”
“容澜……”
容澜伸出手去,小心地替他擦掉了眼角残余的泪液,既无奈又好笑地轻声道:“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不就是断袖么,已经断了,干脆断个彻底。便让我在你这块死木头上嗑一辈子吧。”
任羲翎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刹那间狂喜与悲凉交织在一处,痴心妄想终修成正果,两颗赤诚之心紧紧相交。巨涛般的情感滚滚决堤,他情不自禁用力握住容澜的双肩,激动得声音都在战栗不住。
“澜……你答应了?”
容澜似是被他捏得痛了,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表情扭曲了一阵之后,他也没答话,双手捧住任羲翎的脸庞,直接倾身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表示已经对这个坑绝望,随性瞎写到完结吧
第47章 篇十六 晓镜(二)
任羲翎顿觉一道灼烫的火苗燎上心口,当即反客为主,将容澜压倒在榻贪婪地亲吻着。
比起迎合,容澜更像是在引导,逐渐的两人如鱼得水,渐入佳境,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喘息的间隙中,容澜低哑地笑了几声,挑逗般地轻轻啃咬着任羲翎的嘴唇,一双手更不安生,悄然攀上他的腰肢,一把扯开了腰带。
任羲翎吓得身体一抖:“你干什么?!”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暧昧气氛被瞬间打破,容澜被气笑了,无奈道:“你这人真没意思,知不知道有个词叫双修?”
任羲翎正一头雾水,容澜却显然不打算给他发呆的机会,灵巧的双手几下扒了他的外衣,更加热情地亲过来。染着炭香炉的房间内干燥而温暖,紧拥的两具身体都渗出了薄汗。
最初的紧张与生涩逐渐消退,任羲翎循着容澜的诱导慢慢解开了对方的中衣,拉开领口,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肩头,温柔而耐心地一寸寸吻过。鼻尖充盈着容澜清洌洌的甘凉味道,犹如醉翁山泉,未饮佳酿,先自醉了。
谁料情正浓时,忽而传来了一阵惶急的敲门声。两人都很是扫兴,正郁闷着猜想究竟是谁来得这么不是时候,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声线。
“哥!羲翎哥!你们在吗?”
任羲翎:“……”
容澜:“……”
好巧不巧,来的是容湘,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两人无语地对视一眼,只得又是惋惜又是不舍地从榻上爬起来。外衣已然来不及穿了,任羲翎便一边整了整中衣的衣襟边朗声应道:“都在,进来吧。”
容湘闻言,立刻推门而入,见到屋内的场景却是愣住了。两个男人都是薄衣轻衫,外衣还散乱地扔在地上,简直像是被洗劫般的一片狼藉。
“你们这是……在……”容湘结结巴巴道。
任羲翎有些难堪地瞧了一眼容澜,对方却是矜持地将领口又紧了紧,非常淡定地回答:“没什么,换衣服呢。这么匆忙是有什么事?”
容湘听了他的回答,一脸的不敢苟同。
换衣服会脸红?当她眼瞎还是真傻?!
为缓解尴尬,她清了清喉咙,对两人道:“徐夫人让你们去她的房间一趟。”
“哦,明白了。”任羲翎淡淡回答。
容澜奇道:“我也要去?为何?”
容湘嗫嚅一阵,欲言又止。容澜耐不住,随口催促了一句。容湘目光复杂地望着他,终于开口,虽然答非所问,两人却在听完之后已然懂了十之八/九。
“我去的时候,任羲羽师兄刚刚出来,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结果等我进去就看到,夫人她……似乎很生气。”
待二人来到任桓与徐珩的房间时,徐珩并没有在内间,而是正襟坐于主室,怒容正盛,向来柔和的眉眼变得十分凌厉。见两人并肩进来,她的面容狠狠一抽,似乎在强忍着什么情感。
任羲翎面无表情地行了一礼,容澜则只是微微欠身,客气地道了一声:“见过徐夫人。”
徐夫人冷冷地目睹了他们的动作。等他们直起身后,她漠然地举目瞥了容澜一眼,毫不隐藏目光中万般的嫌恶。
“容澜,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来此。”
容澜粲然一笑:“徐夫人此言差矣。我不但能活着回来,还打算……”
“跪下!”
不料他还未说完,徐夫人便怒声喝道。容澜一瞬的怔忪,表情僵在了脸上。
徐夫人混不饶人:“回来?你还有脸说了!”
任羲翎只觉头脑一热,当即厉声抗议:“娘,容澜他身体尚未恢复,跪不得!”
“你这孽障,原来还认我这个娘么,”徐夫人寒笑,“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又不是娇弱女子,如何跪不得了?”
“徐夫人,无需说这些无用的,我跪便是。”
容澜镇定至极地说完,上前一步,在徐珩面前直直跪下。任羲翎心内焦躁,正欲说话,被容澜偏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只得强忍火气闭嘴。
容澜仰头定定望着徐珩:“不过,我还是希望徐夫人能够相告要我跪的理由。”
徐夫人眯了眯眼:“你过来这半天了,居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不合理的地方?任羲翎和容澜听到这里,都有点愣住。
然而仅仅过了片刻,任羲翎便明白了徐夫人话语中的深意。自从两人来到这里,他们就一直没有见到掌门任桓的影子,之前容湘在跟他们说的时候,也只是说了是徐夫人要求见他们,对任桓根本就是只字未提。
现在这个时候,任桓绝无外出的可能,那么既然他不出来见二人,只有两种解释。
要不然就是不想见,要不然就是……不能见。
任羲翎压低眉头问道:“我爹怎么回事?”
徐夫人凄凉地笑了笑:“你可算想起你这个爹来了。他自从你偷离门派之后,便怒火攻心将身体压垮了,一直卧病不起。如今你们兄弟两个好容易回来,他的病不轻反重,不久前还吐了血……好在现下是重新昏睡过去了,不过情势不容乐观。”
任羲翎的面容上掠过一丝震惊,默然不语。
“你兄长方才过来,已经将什么都告诉我了,”徐夫人强忍着声音中的悲痛继续说道,“他知道自己修为尽失,因此主动放弃了继任下任掌门的资格,你父亲之所以口吐鲜血,就是被这件事气的。如今你可算高兴了是不是?”
任羲翎听完最后一句话,耳边嗡的一阵轰鸣,弄得他头晕目眩,当即一步踉跄。
凭什么又觉得他会高兴,凭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快乐只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凭什么所有人都要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来羞辱他?!
他无意识地用力捏紧了垂下的双拳,牙关被他咬得几乎要渗出血来,可他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所有的恶果,确确实实都是他亲手造成的,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
最终还是容澜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替任羲翎辩解:“徐夫人,你也不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如今病重的是他父亲,身废的是他兄长,你觉得他能高兴起来?”
徐夫人对他怒目而视:“简直反了!容澜,你给我好好想想。若不是为了去找你,他怎的会弃门规于不顾而肆意外出?再者,羲羽的经脉是不是你封的?你害羲翎被认为有断袖之嫌,害他遭人白眼,如今你竟还胆敢在这里指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