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没找到盗无,回来听花满楼说了钥匙的事,俩人准备再去趟青潭寺找嘉木问一下,毕竟大家都是和尚,万一认识呢?
然而俩人还没出门,西门吹雪和余喜就找了过来。
“怎么回事?”陆小凤问他俩,余喜进来就一直盯着花满楼看,欲言又止的。
“不是让我们查四海阁么?”西门吹雪直接开口,“查到了。”
“查到什么了?”陆小凤还有点蒙。
“四海阁的主人。”西门吹雪看了一眼花满楼。
花满楼察觉到他的视线,脑子里顿时飞快地闪过一个身影,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就听西门吹雪不带犹豫道:“花家堡四少爷,花满海。”
陆小凤第一反应去看花满楼的反应。
“你怎么知道的?”花满楼放下端的茶碗,撑开扇子放在腿上,不动声色问道。
余喜对身边人翻了个白眼,一点铺垫都没有,这直愣愣的刀子甩的,他往后扯他,自己跟花满楼解释:“是酱紫的楼楼,四海阁三楼以上的出入牌子每个都是有身份的,我拿着牌子进去,他们把我当成了那假的小和尚,他们说这块牌子只能用在每月初一见阁主,正好昨天就是初一,我们俩昨晚上就在外面蹲了一宿。”
“然后就看到花满......楼他四哥了?”陆小凤打了个嘴拐。花满楼扭头看了他一眼。
“对啊。”余喜也纳闷,“其实我不认识楼楼四哥,但是这家伙说是。”他白了一眼身边的西门吹雪,要不是自己拉着,他当时就要进去跟人打一架把人提溜回来了,“不过是跟楼楼长得很像。”
陆小凤在桌子底下按住花满楼的手,让他安心:“四海阁阁主的身份一向成谜,怎么可能你们就蹲了一宿就正好看到了。”
西门吃雪淡定喝茶,这就不是本剑神思考的问题了。
“你们没有跟着他?”花满楼反握住陆小凤的手,他其实已经并无多少惊讶,四哥跟这一系列的事扯上关系,他早有准备了,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在里面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西门吹雪视线挪到别处,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他发现我们了。”余喜脸突然一红,挠了挠鼻子也闪闪躲躲的。
才不会说是因为盯梢的时候那白狐狸对自己动手动脚,自己一个不小心踩塌了一块瓦而被发现的。
陆小凤岂会看不出来,啧啧,真是好兴致。
“我们要不然去找一下四哥?”他想了想,觉得不如主动出击,既然已经发现了西门吹雪在盯着,那也等同于揭开这层纱了。
花满楼还没回答,花平就兴高采烈跑了进来。
“少爷少爷,四少爷也来了!”
陆小凤转头看花满楼,花满楼苦笑:“看来不用我们去找了。”
第140章 谁还没个爹
他们刚打完小报告,花四少这会儿就来了,余喜看了一眼花满楼,要不要避一下啊,似乎有点尴尬。但是花满楼现在自己还有点乱,顾不上管他,余阿喜只好又去看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已经坐下喝茶,淡定地吹一吹,很有主人家派头。见他看过来,指了指身边的座位。来,坐下一起喝。
得,操的哪门子心。
余喜一溜烟跑过去,准备看热闹。
花满海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个随从模样的人,而且穿着一身熟悉的衣服,灰袍,灰帽,身形高大,遮的严严实实。
“七童。”
花满海一进来就笑嘻嘻跟花满楼打招呼,语气是一如既往地痞气,带着点花家哥哥们都有的宠溺。
花满楼站起来:“四哥,好久不见。”
“怎么跟四哥这么冷淡?”花满海走过去,作势要抱他,“来让四哥抱一下看有没有胖一些。”
花满楼还没有动作,一旁陆小凤已经把他拉开。
“花四少,好久不见,你也是来恭喜我们成亲的么?”他微微侧身挡在花满楼面前。
“哟,上一次去花家堡,一口一个四哥四哥的,这把人拐到手了,又变成花四少了啊。”花满海仍旧笑着,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他们两人的态度。
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也冲他笑:“上次是四哥,这次却不知道还是不是了。”
花满楼嘴角微抿听两人针锋相对,一直没有开口,突然看着花满海带进来的那个随从道:“四哥,这位是谁?”
花满海听他还叫四哥,笑意莫名苦涩了一下,须臾又恢复正常:“这位是我新请的账房,你也知道四哥最近在外面做了点生意,四哥脑子转的慢,自然需要请一个好的账房先生。”
“四哥请的账房似乎是个熟人。”花满楼表情不变,继续道,“像是我们在北川遇到过的熟人。”
陆小凤闻言这才仔细看过去,虽然是灰色的斗篷,但这人明显不是普通的灰衣人,内力似乎深不可测。
连后面的西门吹雪也看了过来,他嗅到了高手的味道。
“呵呵。”那人冷笑了一声,抬手揭下了帽子,花满海有意无意地往旁边挪了一步,站在了这人身后,一直笑着的脸也淡了下来。
“他跟我说我瞒不过花家小七,我还不信,看来是我错了。”
来人正是在北川枯林外,有一面之缘的那位百阙。
“是你?”陆小凤惊讶,他原本以为他们这群人现在应该都在易琉谷绞尽脑汁想办法化雪。
花满楼从他一进来就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青鸟山庄里用来养香的那个湖旁边的味道。
百阙依然对陆小凤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不接他的话,在场所有人他只盯着花满楼看。
“我来找你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陆小凤继续把花满楼往自己身后藏,这怎么一个个地都盯上了自己媳妇儿,简直可怕。
百阙鼻子哼了一声:“我在和花小七说话。”
“你想跟他说话就先问过我,”陆小凤也来了脾气,他看不惯这群人很久好么,早就想吹胡子瞪眼了,“阁下在江湖上闹出这么一堆事情,还敢堂而皇之在京城出现,怕是忍不住想早点去主子面前尽忠吧。”
论毒舌,谁不会。呵呵。
果然,百阙一听他的话,怒火值狂飙,挥袖甩断了旁边的一张凳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有耳朵的都听得见。”陆小凤袖子里并起两根手指,做好打一架的准备。
谁怕谁。
余喜被吓了一跳,蹿在西门吹雪身边拽他的袖子,提醒他时刻准备好打群架,毕竟这家伙看起来战斗值不低。
西门吹雪慢悠悠地抬眼看了一眼百阙,继续喝茶。
全程只有一个人不在意这里的状况,就是最开始本来是众人关注点所在的花家四少,他从百阙露脸开始,就像隐形人一样站在了最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不看这里。
局面僵持的状态下,往往都是花满楼出马摆平,这次依然不例外。
他拉开陆小凤,对百阙道:“你要什么?”
百阙似乎对上他态度还行,收敛了一下怒色道:“你从青鸟别苑带回来的东西。”
花满楼第一反应是拿了人家的那本《百草集》被找上门了,但是转念一想,他不至于为了一本书特地跑来,所以剩下的就只有那张川宁寺的地图。
陆小凤抱着胳膊好笑:“你说给你就给你啊?”脸真大呢。
“他的命,够换么?”百阙早有准备,手指一抬,指向旁边装哑巴装了很久的花满海。
陆小凤眯起眼。
花满楼看不见他的动作,但是房间里骤然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陆小凤最先反应过来,从花满楼袖子里一摸,摸出那张图晃了晃,“成交,图给你,他留给我们。”
花满楼没有拦他。
百阙似乎有点惊讶:“你们不问我拿什么威胁他?”
“万梅山庄的泉水可解百毒,花家堡的钱财富可敌国,你能用来逼他的,这两样行不通,就只剩下一种。”陆小凤摆手,“而不管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他都是花满楼的四哥,所以这个交易不问缘由又有何妨。这东西你想拿去便拿去。”
他把卷成卷儿的绢帛扔过去:“拿了赶紧走,这里没人欢迎你。”
百阙面上的表情五彩斑斓尤其好看,本来以为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们绝对不会交出来,自己这才亲自露面,而且主动把花满海暴露了出来,没想到这俩人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不好意思,我们还有家务事要处理,就不留客了。”花满楼吩咐花平,“送客。”
百阙带好帽子,刚一转身,就听花满楼又悠悠道:“这世上很多事情强求不得,也有很多事情不去强求也会发生,固执二字,害人害己。”
“小子何知!”顿了片刻,百阙愤而离去。
......
陆小凤递给花满楼一杯茶:“你给他讲那么多道理干什么,他们早已经病入膏肓,救不回来了。”
花满楼接过茶握在手里,视线却转过去看角落里的花满海。
陆小凤心里叹口气,冲西门吹雪使了个眼色,让他带着余喜往外走,对花满楼叮嘱一句:“我先去看看司空他们回来了没有。”然后跟着要出去。
花满楼叫住他:“中午回来一起吃饭。”
“嗯呐。”
房间里只剩下兄弟两个,良久,花满海才抬头看了一眼自家弟弟,知道他在等自己的解释。
可是有些事情,当真解释不清。
“小七......”他张了张嘴。
“四哥。”花满楼走过去,盯着他看,“我只问四哥一句话,你做这些事,自己开心吗?”
花四少想起那个可望不可及的天蓝色身影,苦笑:“开心不开心四哥不知道,但却是心甘情愿的。”
花满楼抬手拍拍他的肩,坚定道:“那就好,只要四哥不负自己的心就好。”
“你不问我要做什么吗,这件事牵扯重大。”花满海看他往外走,似乎是不再过问自己的事了,忍不住道。
花满楼回头,嘴角挂着浅笑:“我信陆小凤,我会和他一起解决这件事。”
花四少一个人留在大厅里,垂头沉思。
......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他们出来,还真是往神捕司的方向溜达,一路上甚至有兴致买了两个猪肉白菜馅儿的大包子拿在手里啃。
“你不担心楼楼么?”余喜瞅着他吃的挺香,就算自己吃过早饭了都有点流口水,砸吧了一下嘴问。
陆小凤递过去一个包子:“花满楼自然处理得了。”
余喜接过来咬了一口,是挺好吃,眨巴着眼搂住陆小凤一边肩膀:“诶呀你放心好了,我给你和楼楼算过了,七世孽缘不解不休的。”
陆小凤踹他一脚:“孽缘?”
余喜笑嘻嘻往前跑。
西门吹雪冷着脸抱着剑走在后面,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醒下陆小凤,怎么能随意踹人。
神捕司里,此时正是一片混乱,摆了一院子的尸体,仵作正忙得脚不沾地。
“怎么回事?”余喜一进去就被吓到了,后悔刚刚多吃了个包子,这尸体都被咬的血肉模糊的,真是惨不忍睹哟。再往里看,还摆了几具长相奇丑的野兽,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后脚进门也是吓了一跳,刷地一下白影闪过,西门大侠已经不见了。
陆小凤懒得拽住他,问院子里灰头土脸的司空:“你们不是去找人了么?怎么弄成这样?”
司空一指地上那些尸体:“这不是找回来的人么。”
陆小凤吃惊:“漠北王和云南王都死了?”
“怎么可能?”司空没好气看他,都死了他那皇上弟弟大概也要气死了,“这是云南王黑蜈军的人,我们昨天在成田县外一座荒山里找到的。”
“凶手呢?”陆小凤问。
司空对着余喜正蹲在那儿研究的几个东西努努嘴:“就是那个咯。”
“四不像啊。”余喜来来回回看了一遍,认不出来这是个啥,“诶你们怎么弄回来的,看着凶神恶煞的。”
盗无从后面走出来:“这东西铜皮铁骨,但是怕火,我们围着山放了把火,就都熏晕了,怕它们醒了继续伤人,干脆就地解决了,只带回来几个让人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那圈洒在山脚下的枯黄的草,他们问了隔壁村子里的几个老人,原来就是驱兽草,烧起来会有独特的味道,一般的野兽都怕。
“花满楼说不定知道。”陆小凤直觉这次的失踪案子跟百阙那老头子脱不了干系,既然又是他们这群人闹得幺蛾子,很有可能又是一些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他人呢?”司空这才发觉花满楼没来,啧啧,“你俩竟然舍得分开啊。”
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还以为已经长到了一起。
陆小凤冲他一撇嘴,眼角瞄旁边的盗无:“哟,那可比不过您!”
司空追过来要打他,俩人满院子跑。
余喜觉得无趣,找了半天没找到西门白狐狸的影子,忽然凑过去盗无身边:“诶师父夫,你家老爹是不是信道的来着,我家老头子说他在城郊有个道观,据说是处洞天福地啊,我能不能去看看?”
盗无被他问得有点懵:“你怎么突然想到问这个?”
当年风家也是朝廷权贵,侯门府邸,世人都知道成阳候风兰庄能征善战,但是却没人知道他独子风以宣的事。风家没落之后,风氏子弟就不怎么见踪影了,盗无从小在山上长大,他的身世也没几个人知道。
“我听伯父说的啊。”余喜这几日闲得无聊,早就想好好逛逛去了。
“你说什么?”盗无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余喜被他捏的生疼,立即就叫唤了起来。
那边陆小凤和司空正闹着,被这边的动静搞得莫名其妙:“你俩干啥呢?”
“师父救命!”余阿喜扯着嗓子喊,师父夫的手劲儿真黑啊,也不知道师父被家暴的时候是怎么反抗的。
“你好好说。”盗无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激,把他放下来,冷静道:“你什么时候见过我爹?”
“啊?!”司空被他的话惊呆了一下。
他俩从小在青冥山上长大,师父说他们都是没人要的苦娃娃,两人从小都没见过父母,自己那个不能说的爹姑且不提,师兄怎么突然也冒出来个爹。
陆小凤摸着下巴思索,这套路怎么有点熟悉呢?
不过也是,大家又不是真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谁还没个爹?
第141章 川宁观
余喜漫不经心一句话,可是炸了马蜂窝了。
盗无对他爹什么印象都没有,就一个他爹送的名字,后来还改了。这遭突然来个爹,还真是有点吓了一跳。
司空追着余喜问他老公公长啥样,是不是特慈祥,对待亲人犹如春风般温暖,尤其是对儿媳妇,特别好。
不分男女。
嗯。
陆小凤则是揪着头发头疼,先是司空那个无法言说的爹,再是自己云来雾去的爹,现在又来个盗无生死未卜的爹。
剩下还有谁了,花满楼可是有爹的,总不可能花堡主不是亲爹吧。
所以,西门吹雪?
剑神也不可能是冰雪捏出来的是吧。
嘶。。。不敢想啊不敢想。
余喜好不容易把司空从胳膊上扒拉下来,不解道:“你们都没见过师父夫他爹么,不是说他就住在东郊的川宁观里么?”
陆小凤掏了掏耳朵:“你说哪儿?什么观?”
“川宁观啊!”余喜撇了撇嘴。还以为大家都很熟,能一道来个郊游呢,敢情就自己一个人在自说自话。
盗无沉了脸,转身往外走。
司空跳过去拉住他:“你先别乱想,说不准是阿喜认错了呢,人有相似,要是你爹还活着,师父怎么可能不跟我们说。”
话虽如此,但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小猴子觉得自家师父怕是不怎么靠谱。
陆小凤一哂,这年头哪个师父靠谱?
“不会错的。”余喜摆摆手,依然不停放惊天雷,“风叔叔跟我说过的,他有个儿子在京城做总捕头,可厉害了,还让我来京城就去投靠他呢,后来才知道原来就是师父夫,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呵呵呵呵。”
司空这下不阻拦盗无了,拽着他就往外走,宛如一只喷火猴:“走,我们去看看这是个什么爹,离儿子这么近都不来看一眼,天底下哪有这么没良心的爹!”
余喜欢天喜地跟上去,虽然听不大懂出了什么事,但是还是有机会一道去郊游咯!美得很美得很。
陆小凤看着满院子的尸体扶额,川宁观啊,这名字真是起的很有水平,跟川宁寺跟好哥俩似的。
街上一串人前前后后往东郊走,陆小凤走在最后,恰好碰到自动请缨出来打探川宁寺消息的花三少和花五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