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众完本[耽美]—— by:常叁思

作者:常叁思  录入:07-12

餐饮一般都要坚持到最后才放假,邵博闻没给老袁通气,直接拧着家属杀过去,常远一个不慎就看见了一个原汁原味的老袁。
老袁虽然满口卧槽,店名却很文艺,叫“缘来”,门口服务台的小妹不是特别肤白貌美,可笑容灿烂,有种让人不自觉想回以微笑的感染力。
姑娘认识邵博闻,见了他就热情地喊“邵哥”,叫他儿子“虎砸”,常远的待遇就高级多了,他是“帅哥”。
虎子对这里很熟悉,简直跟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哈哈哈地撒开短腿就往里冲,门口右边有个儿童区,滑梯的颜色都是路总的最爱,反正是他自己挑的。
常远怕他撞到,追着他屁股后头跑,他进了店面,才发现里头的空间比外头看着的还大,有他在外面看不见的场景,比如大厅中间有人在挑事。
那里站着三个人,两个是服务员打扮的女生和一个穿着迷彩色系的中长棉袄的男人,也坐着三个,衣着单薄得不应季、显得有些流里流气的顾客。
常远看见中间那个年轻的服务员将黑色的餐盘像个盾牌一样抱在胸前,用一副着急哭的表情拉扯着迷彩服。
那男人侧对着常远,五官并不出众,面相看着有些凶,理着小平头,个子目测跟邵博闻差不多,只是体型更宽厚一些,他完全没被服务员的力道影响,晃都没晃地摆了摆手,然后猛地朝前方伸出,将坐着用餐那人的右手摁在了餐桌上。
餐厅里自带的BGM和噪音都没压住那一声“砰”,蹦起来的餐具侧面透露出他使了多大的力气。
“摸,摸你妈了个逼!吃饭就老老实实吃饭,不想吃就给老子滚蛋,向人姑娘道歉!”
常远虽然不明就里,可他一听那嗓门就知道小平头就是老袁。
坐着的那位顾客满脸通红,明显是喝多了,他疼得在椅子里打了个摆子,挣了两把没能抽出手来,便龇牙咧嘴地吼道:“道你妈,老子就摸她屁股了,摸了!怎么着了?”
动口的同时他还不忘动手,挥起另一只手要去袭击老袁的脸。
餐饮行业女服务员被人占便宜的事屡见不鲜,有些人是平时就不是东西,还有些是衣冠禽兽,喝醉了就原形毕露,要求陪酒、摸手摸屁股,什么妖魔鬼怪都有。
抱盘子的姑娘直接哭了,一方面是被人骚扰了屈辱和委屈,另一方面是被老板在公共场合挑开了觉得颜面尽失,她的表情难堪至极,用盘子挡住了脸一副抬不起来的样子,不停哀求老袁算了。
这种行为直接助长了顾客得寸进尺的气焰,让他忍着痛苦都要叽歪:“就是,关你妈屁事,傻逼!再不放手当心老子对你不客气……啊!艹,嗷……疼疼疼疼……嘶……”
“不怎么,摸了就他妈揍你,”老袁冷笑着说完,身体几乎没动,但不知道干了什么,常远就见那醉汉就瞬间塌下肩膀,七拐八弯地“嗷”成了一首歌,高低起伏,充满了伤痛的情感。
跟醉汉同桌的另外两人蹿起来,用食指对着老袁,上手要来阻止或者揍他。
老袁没吭声,拧人胳膊的手劲加重,剩下那只手在桌上一挑,透明的空啤酒瓶在空中转了两圈接着被他抓住细颈,在空气中警告性十足地晃了晃。
摸人那个惨叫一声,食指的主人吓了一跳,可能是觉得就这么收回去有点弱怂,顿了两秒,生硬地往上去撩了个刘海。
常远觉得这画面莫名有种喜感,他笑了笑,发现自己对老袁的第一次实体印象竟然是人狠话不多。
很快,那三个顾客在老袁的大流氓杀气下被迫道了歉,第一次声音小了,老袁不满意,又用酒瓶逼着别人嚎着来了一遍,二流子们觉得折了面子,扔下现金连零钱都不要了,恶狠狠地瞪着老袁东倒西歪地离开了。
服务员的委屈这算是到了顶,只能走下坡路,她哭得更加厉害,老袁在旁边嘀嘀咕咕地劝,弯着腰,脸上堆着笑,又神奇看不出凶了,反而有些憨厚。
邵博闻后来居上地逮住了虎子,抱着用肩膀撞了下常远,心情不错地说:“帅哥,你去下问问老板,那桌有人没有。”
常远看了他一眼,满足了他想给老袁一个惊……吓的愿望,他走上前去问道:“你好,我们能坐在这里吗?”
“可以可以,坐吧,我马上叫人来收……收……收……”
老袁没有听出常远的声音,他心比较大,每天接触的人也多,由于他是边说边回头,话到这里他将将转过来,入眼的先是一个年青的男人,比自己矮,眼神温和、脸上带着笑,皮肤有点白,模样用时下流行的词来夸算得上是一枚鲜肉了。
长得好看的他走南闯北地没少见,而且还是个男的,直男老袁当时任何想法,只当他是个普通的顾客,可等他的目光再往后延伸一点,眼睛霎时瞪成了一对铜铃,震惊到结巴了。
他又惊又喜,心里埋汰邵博闻这狗日的来了都不说一声,一边又注意到常远跟他兄弟明显是一伙来的,那这人……
老袁的大脑被这次突袭搞得有些卡机,他的眼珠子对面三人脸上转来转去,重点打量常远。视觉上还没习惯这一家三口都是纯爷们的组合,脑筋却又开始拐弯,心想邵博闻还挺会挑,找的对象别说还怪有气质的,这玄乎玩意儿难得,有钱有才都不一定能有。
虎子坐在他爸的胳膊上,见老袁看到了自己,就把头一歪,装可爱、装乖双管齐下,笑得苹果肌嘟成了一团,说:“大伯(bai)好。”
老袁“好”了一叠声,没工夫看他,就随手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薄荷糖抬到他跟前,他最近肺热上火,被医生耳提面命地在克制抽烟,临时养成了到处在店里顺糖的坏习惯。
结果虎子鸡贼地瞟了瞟,把嘴一瘪,不要,像他这种童子军级的股东,只有奶糖和巧克力才配得上他的身份。
老袁鄙视了他的小合伙人一眼,将糖塞了回去,魂也终于归了位,他在邵博闻肩膀上捶了一拳,同时看着两成年人笑道:“你们大爷的,来了也不吭声,坐屁啊坐,没你们的位子,去,门口取票排号去!”
可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又口是心非地招手叫来服务员,让人去收拾个靠里的小包间。
常远第一次见老袁,大概是掏过了心窝子,心里没有刚认识的隔阂感,感觉亲切而熟悉,他主动伸出手笑道:“袁哥,我来蹭吃蹭喝了。”
袁何苦一巴掌拍过来,力道十足跟常远握了手,一副老大哥今天真开心的样子说:“可拉几把倒吧,你可是我们路总的爸爸诶,尊老爱幼,我只有给你们当服务生的资格,走走走,坐着说去。”
四个人穿过走廊进了一个六人小包厢,对着坐下来,没有点菜程序可是菜上得飞快,嘈杂声被隔绝掉许多,氛围变得适合喝酒谈心了。
老袁先问了邵博闻过来干什么,得知他纯粹是过来玩,登时猛倒醋油瓶,控诉同样是老板,凭什么姓邵的又是家属又是休假,他老袁就得寂寞地与加班为舞。
邵博闻长途过来饿得够呛,只有一根筋在听他说话,剩下的心神三分在喂虎子、三分在给常远夹菜,还有三分留给自己在扒饭,忙得不可开交,于是特别敷衍地一句给老袁打发了,他说:“你还小。”
老袁作为在座里最老的一个,气得把凉拌木耳上面那坨绿油油的芥末直接搅和了。
邵博闻不怕辣无所谓,常远留意了也跳过了这盘地雷,只有虎子挑一勺漏一半吃得自顾不暇,邵博闻一小会儿没注意到,他自己筷子戳了块木耳的边,三抖两抖地塞进嘴里,直接辣哭了。
然后老袁为自己的手贱道了十分钟的歉。
虎子不能原谅他,邵博闻就学着之前老袁在大厅嫌弃二流子的样子,一直让他大点声,老袁看在虎子眼泪汪汪地份上忍了他两次,第三次实在觉得丧权辱国,管不住那张臭嘴,把邵博闻日来又日去。
常远觉得邵博闻真是够了,可那种跟朋友待在一起放松而无所顾忌的感觉又很愉快,他挑着花生米边吃边看戏,心里觉得既平静又开心。
日到一半,老袁才忽然想起常远是邵博闻对象的事来,男的对象他总是动不动就忘了“对象”这茬,基佬的心思他不猜,老袁是个直肠子,他顿了顿,用一副便秘十年的诡异表情看着常远,犹豫地说:“我说那个、那个‘日’啊,就是习惯了,说说而已,你听着应该不介意吧?”
常远感觉自己可能错看了老袁,这人有时候挺……心细如发的,他没绷住笑了出来,把邵博闻当根草似的开玩笑:“不介意,反正我又不日,闲着也是闲着。”
老袁吓得三秒钟没敢说话,在心里努力克服视觉障碍,告诉自己对面确实坐着个流氓,很客气的那种。
第114章
有朋自远方来悦得老袁有点放飞自我,他喝高了,本来就多的话变得箩筐都装不下了。
他毋庸置疑是个好朋友,直爽、掏心掏肺,可人无完人,老袁心直口快,爆起邵博闻的黑历史十分地666。
他状告邵博闻当年在部队是个收割狂,路边的野狗、老乡的鸡都逃不过这人的魔爪,用剥皮的电线绑骨头,再连到炊事班的电闸上电狗,用鱼钩穿米粒钓老母鸡,弄回来偷偷地打牙祭,啧啧啧,有心机的好吃佬简直可怕。
邵博闻站在事实的巅峰上用谴责智障的目光看他,说:“别的牛逼也就装了,可好吃佬的头衔是真不敢当,毕竟您老在就在跟前。”
老袁作为立志吃遍天下美食的男人,一时为了梦想没忍心反驳。
常远不用问都知道个中肯定有文章,老母鸡还靠点谱,但鉴于邵博闻不吃狗肉,尤其是流浪狗,可能跟他自己被抛弃的身世有关系,这人对流浪动物有种莫名的善意,小时候邵乐成在路上用石头赶流浪狗,都要偷偷挨他一顿揍,因此老袁的谣言可信度很低。
邵博闻要是去当解说,一定能当个金牌那种,因为他知道别人的需求,他像是读到了常远的心思,转头向他笑着解释起来。
“你别听他胡扯,那会儿他睡我上铺,噩梦。有阵子可能他在发育吧,我也搞不懂,馋肉馋得走火入魔了,我们都馋,就是没他病的那么重,睡觉睡得口水直流,夜里做梦就鬼嚎‘放他出去,他要吃肉’。大家都睡不着,就集体起来殴他,被指导员逮到几次,说我们精力这么旺盛的话,就再去跑个操。”
以前他这么黑邵博闻的时候,这人都懒得跟他计较,今天可能是要在常远面前保住面子,老袁没有防备地在阴沟里翻了船,他恼羞成怒地操起餐巾布去抽邵博闻,色力荏苒地叫道:“有种你再说!”
邵博闻有的是种,他笑着往常远那边躲了躲,呼吸几乎都喷到对方脸上去了,幸灾乐祸地继续:“折腾了差不多有一个月,回回测试成绩最差,班长最后累得投降了,主动带我们去偷鸡摸狗。这是不对的,不过当时没想那么多,大家的积极性都很高,但是弄出太大动静被抓到是要挨处分的,我跟路昭被逼得出了不少这种馊主意。”
他看常远听得很认真,一副被逗到的样子,就没及时止损,接着对老袁进行人生攻击,笑着说:“小远,你知道我认识老袁十年,最服他的一点是什么吗?”
常远摇了摇头,有预感下一句不是好话,可老袁太老实了,又或许是很享受邵博闻的崇拜,一脸当真地安静下来了。
邵博闻在一片宁静的氛围里说:“老袁啃出来的骨头比谁都干净,晒干了能直接拿去当标本。”
老袁污蔑不成自己变成了黑人,一生气又要操他的大爷。邵博闻觉得这个词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让老袁悠着点,说自己大爷就是钢筋铁骨,也经不住他这么造。
常远一边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哈哈哈,另一边又不由得担心起茫然的虎子来,路总还小,好的不学,坏得却学的很快。
一顿饭吃到十点多,虎子困得歪在儿童高脚凳上打起了盹,邵博闻动作很轻地把他提溜到怀里,拍了没两下虎子就睡着了,邵博闻用膝盖碰了碰常远的,常远立刻会意,起身去沙发上拿来自己的羽绒服,给虎子当被子用。
那是一种以家为概念的小团体的默契,老袁看他们眉来眼去,心里忽然一阵羡慕。
人作为群居动物,对于孤独有着深厚的畏惧,最常见普通的例子就是一个人在家玩手机,会觉得索然无味、虚度光阴,可要是两个或是一堆人聚在一起当低头党,分别的时候他可能会发个朋友圈,诚心诚意地说今天真是开心的一天。
老袁不仅不恐婚,反而还很想找个人过日子,可惜没遇见合适的,可什么叫合适的?这会儿他看见邵博闻和常远,就觉得是“合适”的一种,别人都不看好却也能过得挺好,至少他们知道自己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
父母那辈人喜欢把“感情是需要培养的”这种言论挂在嘴边,可现在的人文化程度高、走得远、看得多,更有主见、更爱享受、更崇尚自由,看重物资也看重精神,为了生子而结婚的观念已经开始动荡不安了。
越来越多的单身人士在大城市集结,恋爱形式的多样性也浮出了水面,追求他们所谓的自由,不过这种自由是好是坏,终究还是需要时间来验证。
孩子睡了,不方面再谈那种容易激动的话题,于是三人话题的节奏明显慢了下来。
老袁觉得有些寂寞,他想抽烟现在又不具备条件,只好往嘴里塞了三颗薄荷糖,祝福又感慨地说:“又少了一个单身狗啊。”
邵博闻好笑地纠正道:“什么单身狗,你不是钻石王老六吗?”
王老六就是王老五的弟弟,只比老五差一丢丢。
邵博闻这个人一直都有那种狂妄和自信,从不觉得一个人可耻,情人节、七夕节、520或者其他日子,有合适的动画片上映都会扛着虎子去看电影。
他真没有那么大的舞台意识,觉得会有那么多人会注意他,就是注意到也觉得无所谓,一个路人甲而已,邵博闻分分钟就能抛诸脑后,他没权力缝住别人的嘴,可给自己找点事做的能力还是有的,世上不是除了爱情就一无所有。
一个人凭本事自力更生,不触碰法律和道德,不打扰别人,不说有多牛逼,起码比啃老族要优秀,而这种人恰好太多了,多到他定睛看一看,就能滋生出用不完的自信。
那些一直喋喋不休地议论或者试图干涉他决定的人,在邵博闻看来一样为生活所困,他们轻视他单身、认为他要孤独终老、无所依靠,他看对方也是同样,踩着父母的脚印,被这个时代的房贷和奶粉钱压榨得精疲力尽,时常为生活里的鸡毛蒜皮发牢骚,问自己这么辛苦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呢?也许是为了一点非我所愿的不甘心。像他追着常远这么多年,就从来不敢抱怨,因为是自找的,没人可怪,怪自己又舍不得,只好生扛。
没有人的生活完美无瑕,所以邵博闻跟他们扯平了,他谁也不依靠,所以对谁都不用求着。
老袁一听气笑了,从低落里蹦了出来,他说:“六个毛啊。”
邵博闻一副长辈嘴脸:“好好发展事业,要是遇到目光雪亮的姑娘,我跟小远会帮你留意的。”
老袁怀疑这两基佬到底懂不懂看妹子的正确方式,他鄙视地说:“屁!你们工地上有没有妹子都是问题,还给老子雪亮?我谢谢你们,不用了。”
常远第一个想起的竟然是詹蓉,他实力认证道:“我们工地上有妹子,谢谢。”
老袁相亲的道路坎坷,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当没听见,沉默地挑了几颗花生米吃了,忽然问道:“常远,你跟你妈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他见这一家三口来到这里,心里就有了点谱,知道常远多少走出来了一些,可老袁还是想让听他自己说出来。
感觉是不靠谱的,关在脑子里谁也看不见你有没有在想,或是想了些什么,可是语言不一样,想不清楚、没整明白的人,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
邵博闻喝到第三口,就提醒过老袁常远有记忆障碍的隐患,不宜饮酒过多,所以常远没喝两口,反而是老袁生怕他喝多了,让员工一壶接一壶地上鲜榨玉米汁,之后常远跟虎子就一直在喝那个。
常远头脑清醒,心里暖融融的,十分感激这愿意让他看伤口的人,他笑了笑,目光明亮而直接:“挺好的,她在医院休养,情绪……还算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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