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他到底在为什么犯愁?”杨嬷嬷思索半天,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皇甫桀抬起头向张平发呆的地方看去,露出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其中含义的微笑。
杨嬷嬷把皇甫桀此时的眼神看在了眼底,心中略略升起一些不安。
朝中谁不知道宰相之子、官拜三品身为翰林学士之一的韦问心?
又谁人不知博学聪慧、兼之一表人才的韦问心乃太子心腹?
但却很少有人知道长公主许意韦问心,早就缠着胜帝赐婚。
而更鲜少有人知道韦问心早已有心上人,而他的心上人就是身为两朝老臣的兵部尚书李佑之幼女李典芝。
可这些消息几位皇子和他们的支持者却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当然大家表面上都装着不知道。
韦问心这两天相当烦恼,他未来的泰山大人多次遣信,告知胜帝找他商谈数次,每次都有意无意提到了太子的婚事。
太子已经十八,却至今没有娶太子妃。韦问心也不知胜帝是何意思。而如今看来,胜帝倒似属意与兵部尚书李佑结为亲家。
而李家唯一一个在适婚年龄的就是李家幼女,年方十七的李典芝。
韦问心今年已经二十一,前面因为大皇子太子之位未定,他也一直把婚事拖延了下来,如今皇甫珲被封为太子,他在喘了口气的同时正打算今年底迎娶李典芝过门,如今却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他该如何做?
韦问心烦恼着。
韦问心那边正在考虑要不要面见胜帝呈情,这边宁王府前所未有的热闹起来。
太子来了。
皇甫珲还是第一次踏入皇甫桀的新王府,一进去就被一份难言的寒酸气给震住。
巴掌大的王府、陈旧的建筑,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摆饰。仆人少得可怜,那管家看到他过来连拦都不敢拦,一路任由他闯进宁王府。
皇甫珲根本不怕丑四敢说什么。何况他这次还是封了圣命来调查长公主受辱一案。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闯进据说是宁王居住的院落。
“奴婢叩见太子殿下。”两名女婢可能从宫里跟出来的,看到他就认出了他,立刻在他面前跪下,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王爷呢?让他出来见我。”
“是。奴婢这就去请王爷。”一名宫女起身,转身就往皇甫桀的寝屋走。
“等等。”皇甫珲眯起眼睛,按理说丑四应该已经听见他声音,怎么到现在还未出来?想到此处,他立刻叫住宫女,“他在里面是不是?本殿进去找他。”
“殿下且慢。殿下,王爷现在还未起身,请让奴婢请他出来迎接。”年轻貌美的婢女露出焦急之色,大着胆子拦住皇甫珲。
“哼!让开!”皇甫珲见她如此焦急,越发觉得屋中有鬼,推开宫女就命侍卫推开了屋门。
屋内,一片寂静。
皇甫珲在侍从之后走进屋内,正好看到宁王皇甫桀从床上起来、戴上面具、放下了纱帐。
一瞬间,皇甫珲看到那纱帐后明显还藏了个人。
“原来是太子殿下,您怎么来了?”宁王皇甫桀显得有点局促不安,看到他来,匆忙穿上鞋子迎上前来。
可怜他作为一名王爷,就这样被大堆人闯进寝室,不但不能出声责怪,还得倒履相迎。
皇甫珲扫了他一眼,衣衫并不整齐,显然匆忙下套上。
“本殿来看望看望你。”
“太子大驾光临,实在是……呵呵,大皇兄,请坐。”
皇甫珲也没跟他客气,一掀袍子矮身在椅子上坐下。
直到此时,皇甫珲才留意到这屋中摆饰。
这是皇子的寝室?
简直就是乏善可陈。说句难听的话,还不如一些首领太监的屋。
“不知皇兄这次过来有何事吩咐?”皇甫桀高声命白莲奉茶。
皇甫珲的目光又往床上扫了一眼。
皇甫桀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头嘿嘿笑了两声。
“里面是谁?谁能让四弟都过了晌午还一直缠绵床笫不愿起来?”其实皇甫珲想说是哪个女人那么大胆子竟能上你的床还没吓昏过去。
“呵呵,”皇甫桀似有点不好意思,看了看皇甫珲身边的侍从们。
皇甫珲当作没看见,就算在皇宫中,他也不会轻易和谁单独相处。
皇甫珲突然起身,走到床前一把拉开纱帐。
他这个动作本无礼至极,可他身为太子积威已久,而皇甫桀又是个中庸胆小不受重视的皇子,在场诸人竟无一人觉得此举不妥。
就连皇甫桀也只是“啊”了一声,快速走到床前,对太子赔笑道:
“皇兄,愚弟我……您知道愚弟这个貌相吓人,只能拿这个贱奴凑合而已。”
纱帐中,皇甫珲看到了一名相当眼熟的青年太监。
现在这名太监被人用绳子绑着塞在被子里,头发凌乱、露出的肌肤上红斑点点,瞧这样子,被子下面应该未着寸缕。
看这太监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的奴相,皇甫珲眼中露出一丝鄙夷。
合上纱帐,皇甫珲转身,皮笑肉不笑道:“老四,你不会真不知道我来干什么吧?”
“愚弟不知。”见皇甫珲不追究他的行为,四皇子顿时显得轻松许多。
“哦?你会不知长公主的事?”皇甫珲试探地问。此事虽已被禁口,但不代表这些皇子就不知情,他们的母亲可都长袖善舞得很。
“啊!”皇甫桀竟吓得从椅子上站起,“皇兄,您、您都知道?”
皇甫珲心中有点讶异,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还没问就先自己交待了?就算做贼心虚,也不能这么快就被他攻下来吧?
“我知道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皇甫珲看白莲放下茶盏,碰都没去碰。倒是多看了美貌的白莲几眼。心中不由生出如此美人放在老四身边真是糟蹋了的想法。不过丑老四八成看得着吃不到,否则也不会拿身边那个傻太监凑合。这样一想,心中又舒服许多。
“皇兄,我、我……”皇甫桀似难以开口。
“说!”皇甫珲一板脸。
“是、是。”皇甫桀连声应答,犹豫了一会儿才道:“我正打算恳请父皇为我赐婚,可我不知道皇兄也看中了她,如果我知道您也属意她,愚弟绝对不敢夺皇兄所爱。”
“你在说什么?你说要请父皇给你赐婚?”这倒是第一次听说。皇甫珲抬起眼,露出点兴趣。
“是。”
“哪家女儿?”
“是、是户部尚书之女丘馨兰。”皇甫桀说得很小声。
“你看中了她?”
“是,愚弟自从在上次的御花园赏花宴中看到她,就一直……”
“而因为长公主嘲笑你癞□□想吃天鹅肉,所以你就存心报复长公主是不是?”
“什么?!”皇甫桀大叫,“我报复长公主?我哪有这个胆子?而且我做什么要报复她?虽然她和其他几位女孩一起嘲笑我,但她们说的也是实话。何况……”皇甫桀低下头,有点扭捏。
张平在床上咽了口口水,他家殿下是越来越会装了。不过这绳子绑得还真紧,这小子从哪儿学会的这么一手绑人的功夫?
“何况什么?”
其实皇甫珲一开始就觉得丑老四绝对没这个胆子敢做这种大不韪的事,更没一身可以来去未央宫自如的高超功夫。而他身边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有这份功力和胆识的样子。如果说他身后的靠山言将军派人助他,可老谋深算的言大将军又怎么会冒绝大的风险、派遣一个高手就为了帮自己外孙出气去剃光长公主的头发?怎么想也不可能。
不过不管有没有这个可能,他还是要来一趟。不但因为皇甫桀最有动手的理由,还因为他想看看他们几个兄弟中最不起眼的皇甫桀平时都在干些什么。现在他放心了,一个连身边女婢都搞不定,只能狎/玩胆小侍奴的皇子有什么好担心的?日上三竿还在胡搞,将来又能有什么作为?
皇甫桀回答道:“何况丘小姐还给愚弟来了封信,说那天是她失礼了,让我不要见怪。如果没有皇姐那天与我玩笑,丘小姐又怎能记住我、还给我传书呢。皇兄,愚弟真的很喜欢她,就像韦大人喜欢兵部尚书之女李小姐一样,都是真心的。您……”
“你怎么知道此事?”皇甫珲面色大变,一挥手把所有侍从赶了出去。
“什么?哦,您说韦大人喜欢李尚书女儿的事吗?”看皇甫珲赶走所有侍从,皇甫桀声音似有点惶恐。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此事。”皇甫珲脸上冒出浓厚的杀意。
“那天在御花园,愚弟看到韦大人暗中赠了一朵花给那位李小姐,而那位李小姐则偷偷塞给他一样东西。所以愚弟大胆猜测他们……”
“住口!”
“是。”
“皇甫桀,如果让本殿知道你拿此事在外面乱说,哼!”皇甫珲突然拔剑,一剑砍向他的床铺。
皇甫桀眼眸瞬间扩张再收缩,张嘴就叫了一声:“皇兄,我就这么一个听话的侍奴,求您给愚弟留着。”
皇甫珲手势一停,就听皇甫桀又道:“愚弟可以保证他不会出去乱说的,他也没那个胆子。”
皇甫珲回头,“瞧不出来你倒挺重视这个侍奴。”
皇甫桀讪笑,“愚弟这不是没人侍候嘛。”
皇甫珲收起剑,冷哼一声,“记住你说的话。”转身走了。
“愚弟送皇兄。”
☆、14
打开纱帐,张平正在里面瞪着他。
皇甫桀讪笑,“不好意思,差点弄巧成拙。还好他对我外公还有点顾忌。”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做出这个样子给太子看?”张平从听到太子要来、皇甫桀跟他提出这个要求开始就不明白。
“不是你说的吗,要让对方认为你没有威胁力的最好方法就是玩物丧志。我玩你也一样吧?”
“一样个屁!”张平大怒。“那你把我绑起来干什么?还脱光我的衣服?我都已经答应帮你演戏,为什么你还要用嬷嬷的药迷我!”
皇甫桀取下面具,继续讪笑。你叫他怎么跟张平说他演这台戏的目的本就为了一石二鸟?
“你还不把我的绳子解开!”张平气得敬语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
“哦,好,我这就来。”
皇甫桀伸手,先掀开被子。
然后十五岁的少年咳嗽了一声。
被子下张平除了身上的绳子什么也没穿。
皇甫桀摸到绳头。
“你把绳头打在这里?”张平简直要晕过去。
皇甫桀慢慢地拉扯绳头。
张平的脸越来越红。以后如果他再答应陪他演这种戏,他就直接弄根绳子把自己吊死。
“啊!”张平急促地叫了一声,声音很短,却让两人都抖了一抖。
这一抖,绳结似乎缠得更紧。
“快点!”张平催促。
“马上就好,你别急,你越急我越乱。”
乱你个屁!张平简直想拿刀砍人,有把绳结打在这里的吗?你……跟谁学的绑法?
皇甫桀为了松开绳结,不得不打开张平的双腿。
因为药性未退,只能任人摆布的张平闭上眼拒绝去看。如果能不感受就更好了。
可那种感觉明显得……!
皇甫桀盯着张平分开的双腿之间,这是他第三次看到。
第一次他还小,除了留下深刻印象作为现在的幻想以外,没有任何不妥的想法。
第二次就在太子走进瑞华宫不久,因为得到消息较迟,光是做准备就花了一堆时间,在药倒张平给他绑绳子时,这里也只是匆忙看了一眼,没有来得及仔细欣赏。
第三次,咽了口口水,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所以这次他一定要看个够!还要摸个够!
张平那里有那么一点点突起,不多,像个伤疤一样。很多人可能会觉得很丑陋,但皇甫桀却觉得这没什么,因为这是张平的身体、这是张平为了他进宫而付出的代价。
对,他已经认定张平进宫就是为了他。
皇甫桀怕伤到他,在捆绑时,特意错开了一点。
张平也不知是疼还是难过,身体有点微微发抖,
皇甫桀挑起绳子……
张平破口大骂。
在杨嬷嬷他们进来时,皇甫桀已经解开绳子,还给张平穿好了衣服。
张平脸色潮红,双眼朦胧,乍一看,把两老两小吓了一跳。
张平这是气的。
这边太子刚离开瑞华宫,那边五皇子皇甫琉已经收到皇甫桀令人传来的消息。
看完纸条,皇甫琉随手揉碎,他知道要怎么做了。他对当皇帝没兴趣,但是对于在后面给大皇子扯后腿他还是挺感兴趣的。而且这样做对他并无什么损失或危险。
不过给一点荐言而已。
张平不想再发生这种事,就像太子不想再听到有人跟他提起兵部尚书李佑之女与翰林学士韦问心之间有什么什么关系的心情一样。
如果没人跟他提,他可以假装不知道这件事而等待胜帝赐婚即可。
如果有人跟他提起,就代表他知道他要娶的女子乃是他心腹大臣的心上人。那时他就必须考虑放弃一方。
韦问心,他不想在登基之前失去这支强有力的臂助。
李典芝,这位芝兰玉秀的女子他早已看中,可苦于心腹之人也喜欢她,而迟迟不好下手。正巧胜帝要给他指定太子妃,而更巧的是他的父皇觉得太子能娶兵部尚书之女,对他巩固太子之位有莫大好处,竟要把李典芝指给他。于是在情在权,他都不能放弃这个女子。
怎么办才好呢?现在连那个不问朝政的丑四也知道韦问心和李典芝的事了,难保这事不会传个沸沸扬扬。到时无论如何,为了表面上的情谊也得放弃李家之女。
也许老五说得不错,皇甫珲想起今天五皇子提的建议。
老五一看他来,似乎就明白他为何而来。直接告诉他,他对此事并不了解,而且和长公主之间又无冤无仇。
对于老五知道长公主受辱一事,皇甫珲也不觉得奇怪。毕竟负责宫中侍卫的首领就是他舅舅。
皇甫珲也明白事情跟他无关,这个五弟一向也算听话,在所有兄弟中相较起来,除了丑四,他最放心的就是这个没有后台和背景的老五。
老五在跟他闲聊几句后提到,现在长公主受辱一事知道的人还好不多,而且长公主天天寻死觅活也不是回事,不如趁此机会为长公主招一个驸马,安抚她的同时也避免将来流言损坏公主清誉。
而几个兄弟姐妹都知道长公主喜欢翰林学士韦问心,不如就让父皇赐婚。公主和翰林也算一段佳话,而且韦问心本身就是他的心腹,如果娶了他的同胞姐妹,那跟他自然更是亲上加亲。
皇甫珲越想越觉得此议可行。
对,就这样!他娶李典芝为太子妃,韦问心娶长公主,皆大欢喜。还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好主意吗?他要马上跟父皇建议,越快越好。
“太子殿下娶李家之女,韦大人娶长公主,这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啊?”青云不解问张平道。
张平看了一眼正在与赵公公对打的皇甫桀,没说话。他现在气还没消呢。
青云不知张平在气什么,当时她们拦住太子,只因为王爷要她们这样做,她们并不知屋里发生了什么事。
杨嬷嬷很慈祥地笑了,答道:“这叫长远之策。”
青云偏头看杨嬷嬷。
杨嬷嬷举起正绣的花草问张平:“你觉得如何?”
张平扫了一眼,继续捏核桃道:“挺好的,比我娘绣得好。”
“呵呵。”杨嬷嬷高兴地笑了,“小子不要轻瞧绣花,这可是一门功夫。眼力、耐心、稳力、细心、想象力,缺一不可。”
“嬷嬷,您还没说为什么这就是长远之策呢。”青云撒娇。白莲好奇也走了过来。
杨嬷嬷叹口气,用绣花针搔搔头皮,道:“你们跟殿下比可差远了。”
“那是当然,他是殿下嘛。”
“你们都知韦大人喜欢李家小姐对不对?”
“是啊。”
“你们觉得太子娶了李家小姐后,李家小姐会幸福吗?”
“太子是个好色之人。”白莲突然道。
杨嬷嬷笑了,“那你们认为他会只娶一个太子妃就满足了吗?”
“不会。”这次轮到青云摇头,“据奴婢所知,太子已有侧妃四人,身边排得上品阶的宫婢就不下百人。”
“那么你们认为韦大人娶了长公主后,他会幸福吗?”
“奴婢就没听过哪个驸马能快活过日子的。长公主是什么人,皇后的女儿,千金之躯中的千金,就算嫁给韦大人怕也是受不得半丝委屈。韦大人苦日子可在后头了。”青云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