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长希捏着他的肩膀前后摇晃,脸上因惊喜至极而变的面目狰狞,“快,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那残卷的后面是什么?是不是制作长生之药的方法?快告诉我!”夜长希急火攻心,捏住清秋的下巴大吼,“你一定知道对不对,张开嘴说出来!不说我现在就去杀了杨楮!!”
清秋震惊之容毫不掩饰,他怎么能相信夜长希呢,他反复无常又心狠手辣,难道他只是在拿杨楮做幌子?
夜长希脸色风云变幻,见清秋那震惊的模样,他慌忙松手,低声微颤着说:“对、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你别怕,啊,我不会对他怎么样,你、你就留在我这儿,帮我制出长生之药,到时候,你也可以得以永生,哈哈哈,我的、我的梦想,终于能实现了,哈哈哈哈!”
忽然间,夜长希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愣怔的看着清秋,然后嗜血的笑容一点点蔓延开来,“你、你不是......他才是最好的药引。”
清秋清晰的听到自己心底破碎的声音,糟了,他发现了。
尖锐之声骤然响起,几个黑衣人从林间窜出,一个闪身就跳到了茅屋的栅栏外,团团将此处围了起来,夜景弦自林间现身,站在不远处静静望着院中的夜长希,目光阴郁。
夜长希站起身,拂去身上的灰尘,轻轻一笑小声对身边人说:“撤退即可,不必应对。”
“这人......”身边的下属示意夜长希,夜长希偏头看了清秋一眼,他眼里还有未褪去的恐惧,夜长希目光温和,又变回了曾经那高高在上的谦谦君子。
“不用管了,这人......已没了用处。”
夜景弦抬起右手,指挥嗜血众人准备进攻,但他的手还未放下,就见夜长希忽然后退,刚刚剑拔弩张的气势悄然不见,清秋还倒在地上,夜长希似乎已经不在乎他的死活,他周围的人把他护在中间,寻了一处守卫薄弱的空隙突破出去,转瞬不见。
夜景弦微微皱了下眉,夜长希把清秋捉去,却又如此轻易的放弃,夜景弦总感觉有一丝困惑堵在胸口,他似乎还没弄明白夜长希究竟在做什么,而且,以夜长希的手段,不会不敢与他硬拼,他离开时嘴角那莫名的微笑,让夜景弦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过,好在清秋没什么事,他也能对钰儿有所交待。
清秋回到奕王府的时候,杨楮正牵着远儿小心的走路,其实远儿早就会走了,但杨楮初见这么小的孩子,总怕他摔着,所以便一直牵着他,清秋站在廊下,钰儿在身边眨着眼睛推他向前,清秋踉跄两步,如被施了法术一般定在原地,钰儿不解的拽拽他,说:“快去呀,你最牵挂的两个人都在那儿呢。”
清秋咬着下唇,钰儿一直都把他当做最好的朋友,他们一起长大一起欢笑,他离开钰儿会牵挂着他,他遇了危险钰儿最担心,可他却......清秋猛然转过身,紧紧的抱住钰儿,眼泪无声的流下来,愧疚如无边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已不配做他的朋友。
“回来就好,别担心,以后不会有事了,我代景哥哥保证。”钰儿柔声安慰,清秋性子向来柔和,他以为他是受了惊吓,才会爆发出如此激烈的感情。
但清秋知道自己并不是,他为了杨楮,泄露了钰儿的秘密,他不仅不配做钰儿的朋友,他对杨楮的爱,也从此不再那么简单美好。
“清秋!”一个惊喜的声音,是杨楮。
清秋身子猛然一震,他缓缓放开钰儿,擦掉脸上的泪水,钰儿见两人终于能够互吐真情,高兴的又向前推了推清秋,然后自己匆匆的跑掉。
清秋温柔一笑,把远儿接过来,远儿开心的唤“爹爹”,清秋看向杨楮,语音清冷道:“杨将军,好久不见。”
“嗯......那个,这些日子过得可好?”杨楮感觉自己有些失语,神经大条的他也会紧张。
“好。”清秋淡淡的回道。
“呃......之前你忽然离开......”
“将军,以前的事就勿要再提了。”清秋冷声打断,他与杨楮不会有结果,他的一意孤行,终是让他尝了恶果,他早该斩断这些情丝,不然也不会让自己陷入两难境地。
可是,说出这些话,心里好痛啊。
杨楮脸上难得闪过一丝慌乱,他急切道:“这是何话,既然你我曾行了夫妻之礼,我便该好好待你,虽然我已成婚,但府上再多个人总不是什么难事,何况,还有这孩子。”
清秋脸上浮起冷笑,“将军多虑了,那晚只是醉酒不甚,清秋并不在意,将军也不必放在心上。”
“你、你,可是,远儿......”
“远儿与将军没有任何关系!”
杨楮呆愣,钰儿说远儿是他的孩子,清秋说不是,他该相信谁呢?清秋是孩子的爹爹,他所说的,才是真的吧,或者,其实清秋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是他与别人的孩子,杨楮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好像真的是自己多虑了,他讪然一笑,挠挠头道:“既然如此,那......恭喜秋公子了。”
清秋心头一震刺痛,杨楮就是那样,他不会为谁动心,即使想要照顾他也是因为不得已的责任,他早该看清,为何要一直纠结于虚无缥缈的爱情。
清秋微微欠身,努力笑了一下,然后抱着远儿离开,如此,他与杨楮,就再没关系了吧。
钰儿一身轻松的蹦跳着拐进议事厅,夜景弦刚刚处理了这几日堆积下来的公事,见钰儿进来,刚刚张开胳膊那人就冲过来扑进他怀里,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景哥哥,谢谢你!”钰儿攀着他的脖子,星星眼亮晶晶的说。
夜景弦把他抱在腿上,分开他的双腿跨坐在自己身前,钰儿扭着身子与他对坐,夜景弦的手从他衣服伸进去,一直抚上他光滑的脊背,“怎么,是不是该好好奖励我?”夜景弦勾起唇角,手上用力,抓的钰儿生疼。
钰儿动了动逃避着他不安分的手,趴在夜景弦肩上闷声道:“嗯......我可以乖乖躺好,你想怎么样都行。”
夜景弦轻笑出声,这孩子有进步,知道他想要什么了。
手伸进钰儿的亵裤,在他双臀上捏了几下,夜景弦感觉自己要把持不住了,这段时间本就繁忙,钰儿又有心事,他都没空与钰儿温存几许,如此良辰美景,当然要做点美妙的事来助兴。
他抱着钰儿起身,把他放在面前的书桌上,钰儿仰躺着,两腿还夹在他的腰侧,见他就这么放下他开始解衣服,钰儿匆忙拉住夜景弦的手,急道:“景哥哥,还未回房。”
夜景弦欺身压过来,声音带着诱惑,“为何你还不肯唤我的名字。”
钰儿脑袋慌忙的摇起来,他唤了他十年景哥哥,真的叫不出别的,而且,夜景弦既是他的爱人,也是他的父兄,若是直呼其名,钰儿总感觉乱了长幼。
“不叫便不叫,你在床上如此唤我,我也喜欢。”夜景弦轻笑着吻住钰儿双唇,厮磨着撬开他的唇齿,入口香软,夜景弦吻了许久都不忍放开。
一吻过后,夜景弦抬起头,心中一动,问道:“什么感觉?”
钰儿眨着眼想了想,“像极了上元节吃的汤圆丸子。”
“......”
清秋这些日子都陷入了深重的愧疚之中,钰儿几乎每日都会过来陪他,不仅说话逗他开心,更是悉心照料着远儿,可钰儿对他越好,他心中越是难过,他不知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告诉奕王他做过的事,可若是那样,奕王会不会把他赶出王府,他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钰儿了,即使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都没办法做到。
思绪纷乱缠绕不休,午夜梦回,清秋经常会被自己吓醒,每当那时,他总是要坐到天亮,偶尔想到那天的情景,他都要咬住自己胳膊以防自己哭出声来。若那时他能再等一等,一切便都会好了。
钰儿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清秋,想什么呢?看看远儿的新衣服好不好看?”
眼前远儿着穿着钰儿给他定制的新衣,呵呵的笑开了怀,拍着小手让清秋看,清秋淡淡的看一眼,轻轻一笑没做表态,远儿没有得到夸奖不怎么高兴,拽着钰儿的衣袖扁扁嘴,钰儿摸摸他的头,把他抱进怀里,对清秋抱怨道:“我怎么觉得我更像他亲爹。”
“若你是他亲爹,到是他的福分。”
“清秋你怎么回来之后怪怪的。”
“啊?有吗?”
“你们在这儿啊,清秋,我正想找你。”夜灵熙挺着肚子进来,他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子,平时沈洛看的紧,已经很少让他出府,然而府上那么无聊,怎么可能坐得住,夜灵熙软磨硬泡软硬兼施,终于抓着沈洛来了王府,钰儿放下远儿扶着夜灵熙坐下,夜灵熙豪迈的挥挥手,“不碍事,就沈少谦一天天的小题大做。”
夜灵熙把手放在桌上,对清秋说:“给我看看,府上请的那些庸医,整日里开这方子那方子,吃的我一身药味儿,还是你这儿好。”
清秋点头探上他的脉息,“宫里的御医定然强了我不知几许,你还是该听从他们的建议。”
“哼,他们建议我天天躺在床上,我可忍不了!”
这时,花月在门前敲了几下,出声道:“钰儿,主子唤你呢。”
钰儿脸色变了变,几日了,天天被扯上床这样那样,他还没够吗?虽然心中忐忑,钰儿还是乖乖起身告辞,夜灵熙坏笑两声,在他背后道:“快点造孩子!”
钰儿苦着脸,“没有血情,拿什么造?”
“我府上还有,改日给你拿来。”夜灵熙跃跃欲试,很想有人陪他一起体验怀孩子。
过了一会儿,清秋收回手,道:“胎息强劲,孩子很好。”
“会像小远儿一样强健吗?”夜灵熙说着,捏住远儿的两颊扯向两边,远儿呵呵笑着抓住他的手,然后忽然扭头一口啃上。
“哎哎,快松开!”清秋急忙把远儿抱开,然后交给外面候着的丫鬟,夜灵熙看看自己被咬的手,笑道:“听闻钰儿小时候就喜欢咬人,还给奕王咬了好大一口牙印,远儿是不是同钰儿呆久了,染上了恶习。”
清秋脸色变了变,然后吞吐着开口,“阿熙,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啊。”夜灵熙无所谓的答道,清秋怎么这么郑重其事的与他说话。
“嗯......若是沈公子和钰儿同时遇了危险,你会选择谁?”夜灵熙和钰儿的感情不比他差,他很想知道,在那个两难境地,夜灵熙会如何选择。
“当然是钰儿了。”夜灵熙毫不思索的答道。
“为何?”清秋微微一愣,他怎么这么干脆的就做了决定。
“钰儿那么笨,我不救他还能靠他自己不成?”夜灵熙拿起桌上的苹果,送到嘴边咬了一口,以为自己说出的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是......沈公子是阿熙的夫君,阿熙难道会让沈公子陷入危险之境?”夜灵熙对沈洛的感情到底有多少他不知道,但他们是拜了天地的夫妻,总归是最亲近的人。
夜灵熙咔嚓咔嚓的咬着苹果,回道:“沈少谦是看着钰儿长大的,一定也希望我能照顾钰儿。”
一瞬间,清秋很想落泪,他自以为是的选了杨楮,说不定杨楮并不希望这样,可是,他还是不能比的,阿熙能知晓沈公子的心意,但他却不能知晓杨楮的心意,他与杨楮,终究是隔着千山万水,他到不了他的彼岸,也触不到他的真心。
夜灵熙还在犹自说着,“你知道吗?钰儿小时候很喜欢与沈少谦呆在一块儿,因为沈少谦不会严厉的让他读书习字,在连容山的时候,他们还日日在一张床上睡觉,那时候钰儿小,每次都抢了沈少谦的被子......”
夜灵熙说的什么清秋已经听不太清,他暗暗下定了决心,今日,就向王爷认错吧。
第90章 第二十一章 重建府邸
傍晚时分,清秋寻了个理由支开钰儿,独身一人前往议事厅向夜景弦请罪,他敲门进来,夜景弦还在诧异他怎么会来的时候,清秋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了,那声音,连夜景弦都感觉膝盖一疼。
“何事?”夜景弦皱眉。
“王爷,我、我对不起钰儿......”清秋颤声说,似乎下了很大力气,他低下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他的指尖触上胸口,然后缓缓开口,将那日夜景弦来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夜景弦坐在阴影里,沉默着听完,良久无一句回应,他从不相信夜长希说的是真的,什么长生不老容颜不改,自古以来尝试的人多,可根本就没有成功的,夜长希执着于那卷残卷,在他看来完全就是修习乌咒之书所产生的妄想。
可是,这妄想会危及他的钰儿,夜景弦眼神倏然阴暗,若不是亲身所感,再加上钰儿和清秋就在他眼前,两人特殊的体质也是他亲眼所见,不然他真想一巴掌把夜长希扇醒。
夜景弦叹了口气,说:“此事,不要对钰儿提起,你回去吧。”
“王爷......”
“若钰儿出什么事,我不会原谅你,但我也不想难为你,他会不开心。”
清秋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是、是我的错,我不会让他有事。”
清秋躬身退出,夜景弦感觉有一块大石压在胸口,那时他还怀疑夜长希怎么这么简单就放过了清秋,原来,他有了更好的目标,钰儿,夜景弦骤然握紧双拳,他会好好保护他,这是他一生的坚持。
过了几日,如意轩的废墟前。
“唉!”
“......唉!”
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不绝于耳,钰儿环着胳膊站在庭院里,愁眉不展,心宿蹲在一边,偶尔抠抠地上烧焦的土,钰儿目光幽幽的转过来,抱怨道:“心宿哥哥,这房子要多久能修好?”
“......不知。”心宿抬抬头,“要看主子的意思。”
“我是不是应该催催他?”钰儿也同心宿一起蹲下来,捡起木棍在地上胡乱画着,“我一直都住在这儿,原来窗子在那边,我坐在小榻上就能看见院子里的景色,秋天树叶泛黄,冬天落雪满地,我曾在书房里,清晨诵诗晚上习字,这里有我长大的印记,可是现在呢,我自小长大的房子,变成了一堆烧完的柴火。”
“那也不能怪主子......”心宿踟蹰道。
钰儿把木棍丢掉,拍拍手道:“都怪夜子榛,他想什么法子不好,干嘛要放火,现在好了,他跑去宫里做皇帝,害得我在自家府上还要睡别院。”
“......呵呵呵。”心宿干笑,钰儿你没抓住重点好吗,重点不是放火烧房子,而是要烧你啊。
“不过,夜子榛也不好过,”钰儿双手支着下巴,同情道:“听说景哥哥把他关起来了,唉,就在那一个院子里,门也出不得,又没人说话,真是怪可怜的,景哥哥怎么那么喜欢关人啊,当初,我也被景哥哥关过,现在不关我了,开始关他了。”
“咳咳!”钰儿,这个性质不一样好吧,主子关你是怕你有危险,主子关他......还是怕你有危险。
“其实,我一直都把子榛当朋友,子榛若是喜欢景哥哥,我也可以不与他计较。”
“啊??”
“如果他只是悄悄的来看看景哥哥,或者一年半载的出现一次,不,还是三年五载的出现一次,看景哥哥的眼神不要那么明显,对景哥哥的动作不要那么直接,并且不要有什么痴心妄想,不要害我,不要烧我房子,嗯......我真的不介意他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呃......心宿哑然,钰儿,原来你清楚明白的很呐。
“钰儿。”夜景弦站在院门前唤道,“找了你许久,竟是跑这儿来了。”
钰儿站起身,一溜烟的跑到夜景弦面前,抱上他的腰身甜甜道:“景哥哥,你何时修房子,钰儿要回如意轩来住。”
“今日少谦会把修缮王府的图纸拿来,若无改动便可动工。”
“那要多久才能修好?”
“快则两三月,慢则......一两年,主要还是先看看图纸。”
“哦。”
“怎么,不高兴?”
钰儿松开手,回首望向已是一片废墟的房子,“景哥哥说过的,那里......是我的家呀。”
“王爷。”徐敬恭敬唤道。
“少谦来了?”夜景弦问。
徐敬停了一下,拱手道:“不是,是楚公子。”
“楚良音?”
“正是。”
他怎么会来?夜景弦心中奇怪,他已经很久不曾见他了,楚良音要比夜子榛识趣的多,即使夜景弦让曾经的亲事胎死腹中他都没作什么幺蛾子,这让夜景弦很是满意,便也好心的没找他麻烦。可是,现在他来做什么?夜景弦对钰儿说了两句便去往前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