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以为他快死了完本[古耽]—— by:晏央

作者:晏央  录入:07-13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母后颠倒黑白的本事,竟这么厉害呢!
从前,叶云泽总觉得,不管他母后再如何变化,起码对他还是有一份真情实意的,是真正关心着他的安危、关心着他的生死的。可是现在,他却不敢肯定了。
非但如此,他只觉得,他曾经笃定的观念、珍视的某些情感,现在看来,就如同笑话一般。
叶云泽没有打断徐太后的话,他倒想听听,他这母后还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徐太后见了叶云泽的表情,心中一沉,然而,开弓已无回头路,无论眼前的局面有多难,她都必须继续走下去。
她语气越发的真挚和婉,颇有一副语重心长的架势:“你是母后身上倒下的一块肉,你出了事,母后怎么可能不焦急、不心痛?只是,母后也是没办法了……江山后继无人,朝廷人心动荡,一旦你有个什么闪失,只怕周边刚刚归顺的异族又要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你要理解母后的难处啊!”
“若是朕理解了您,那日后,是不是随便来个人逼-宫,只要给出个看得过去的理由,朕就该宽恕他了?”叶云泽定定地看着徐太后,似要将掩藏在这副慈母皮囊下的一切全部看穿。他那了然的眼神,让徐太后感到十分狼狈和难堪。
她素来知道,叶云泽有多么能耐,才能够在这个年纪,亲手缔造一个帝国,并承担这个庞然大物带来的重担。可当叶云泽的这些能耐被用到她身上时,她一点儿也不好过。
“母后,是您告诉朕的,对于犯上作乱之人,绝不能轻易姑息,难道,您忘了吗?”
“皇儿,哀家是你母后!哀家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
“如果母后没有逼-宫的想法,那么,请母后告诉朕,您费尽心思收买了本该忠于朕的禁-卫-军,是什么意思?”
太后的眼睛蓦然瞪大,涂着丹蔻的指甲狠狠地攥紧了掌心之中。
她明白叶云泽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她手中掌握着部分禁-卫-军的力量,在母子二人之间,是个心知肚明的事实。从前叶云泽没有说什么,这一次却直接挑破……显然是不打算再忍耐了。
这一次,她的所为所为,已经触及了叶云泽的底线,想要凭着他们之间所剩无几的母子情分轻轻松松的揭过这一页,是不可能的。若是她不想背负上不义之名,就必须放弃手中的禁-卫-军势力。
太后深吸了口气,额头的青筋微微凸起。
当初,她废了多大的功夫,才在叶云泽的眼皮子底下建立起这股势力,又岂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
可现在,她要么留下手中的禁-卫-军,彻底与叶云泽撕破脸,要么交出手中的禁-卫-军,将闯宫之事悄无声息地掩盖过去……她几乎没有第三条路可以选。
太后的上齿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一个字一个字地道:“皇儿多虑了,母后不过是担忧皇儿的安全,才需要在禁-卫-军中安-插一部分属于自己的人,以便更好的保护皇儿。如今,将皇儿处事这么周全,母后也就可以放心的将这些人交给皇儿来统率了。”
叶云泽面上淡淡地道:“多谢母后为儿臣操心。”
哪怕有太后闯入乾元殿的事实,他想要给徐太后定罪,仍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别说太后没有谋反,就是她真的有心谋反,他又能把她怎么样呢?这毕竟是他的亲娘。到了那时,他也顶多学学前人,把她荣养起来,至死不相见罢了。
而现在,他也只能通过削减她势力的方式,来惩罚她了。
“在母后将这些人全部交给皇儿之前,还有一言,希望皇儿能好好听一听。国无储君,一旦皇帝出了什么事,对于江山社稷的影响是灾难性的,这一点,想必皇儿也能理解。这件事,母后承认自己做得不够妥当,但皇儿你好好想一想,大齐是否需要一个储君了?”
“母后的意思是?”
“哀家看,你弟弟的长子就不错。”
第14章
叶云泽嗤笑一声:“母后当真认为那小子不错?”话语中对庄王庶长子叶铭思的鄙薄显露无疑。
不是他看不起自己的侄子,也不是他对自己荒唐的幼弟有什么偏见,只是,那个孩子,因为早年无人悉心教导,早已被宠坏了。
才两三岁的时候,就偷着掐死一名贵女养的金鱼,四五岁的时候拿嫡母养的猫儿当沙包踢,到了七八岁,更不得了了,专门以欺负别人为乐。凡是他看不顺眼的,都让他给欺负了一遍。
偏偏那个小鬼在徐太后面前很懂得卖乖讨好,惹得徐太后十分疼他,为不让庄王妃欺负他,竟硬生生把一个庶长子抬到了跟嫡子等同的地位。如今,竟还异想天开,想让那小鬼做皇太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便是徐太后向他提出立皇太弟,叶云泽只怕都不会那么惊讶。
也不知道,一向以精明著称的徐太后,在遇到幼子及长孙之事时,怎么会变得这么糊涂。
徐太后面上有些挂不住:“铭思年纪小,不懂事也是有的。好好教教,怎么也能把他给教出来了。再者,皇儿你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了——若是再遇到这样的事儿,人心不稳,终是要动摇根基的。”
“母后未免太高看儿子了,这样顽劣的孩童,儿子可教不了。”叶云泽淡淡地道:“俗话说,三岁看小,七岁看老。叶铭思已经养成这副心性,日后只怕就这样了。您疼惜孙子,儿子没什么话可说,但还请您公私分明,莫要为了一己之私,强行把一个不适合的人推上高位。否则,那不是爱他,而是害了他。”
“继承人,儿子会找。若是未来庄王妃的儿子合适,过继庄王妃的儿子亦无不可。若是庄王妃的儿子也不合适,还有宗室子弟可以选择……无论如何,总要找个最合适的出来。”
徐太后忍不住了:“你就这么看不上铭思吗?连一个机会都不愿意给他?”对于那庄王妃,她是真不喜欢,连带着对她的肚子也期待不起来。
再者,就算不论个人喜恶,她也不希望庄王妃的儿子被立为太子。庄王妃娘家势力不小,不好掌控,日后她的儿子必然也更向着庄王妃一脉,哪里比得上叶铭思贴心?庄王妃的儿子不行,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更不行了!
“是您太看得起那小子了。您不惜闯入乾元宫中逼迫亲子,却是为了那么个小子……”叶云泽摇了摇头,眼底浮现着说不出的讥诮:“一个把身边人当做-牲-口来使唤的小子,您愿意疼着宠着,儿子可不敢。儿子虽说不指望大齐江山能够绵延千秋万载,但也不希望我大齐出个残暴之君,二世而斩!”
“你……”
“母后,您请回吧。继承人的事,儿子会好好考虑的,就不劳您操心了。”
自打叶云泽明确了对季琛的心意之后,就不指望能有一个亲生的孩子来继承自己的位置了。这么些年下来,他也一直在考察潜在的继任者们。
他自己做这种事可以,徐太后插手到这件事情中,总归让事情变了味儿——被人指手画脚乃至逼迫确立一个继承人,着实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经过一次次的冲突,叶云泽与徐太后的母子之情早已所剩无几,母亲这个词在叶云泽心中,变得十分模糊。这一次,徐太后在他伤中咄咄逼人,早早放弃了他,更是让他对徐太后失望透顶。在这种情况下,指望他顾忌徐太后的心情,也是不大现实的。他照顾了徐太后的心情,谁来照顾他的心情!
徐太后铁青着脸,也不打算再自讨没趣儿了,今天绝对是她当上太后起最丢脸的日子。可她也知道,她这长子,是彻底与她离心了。往后,她想要再向以往那样动之以情,叶云泽是不会买账了:“哀家有些头疼,先回去歇歇,过些天再来看你,皇儿你也好好养伤吧。”
“恭送母后。”在太后走到门口的时候,叶云泽又道:“对了,母后,别忘了,关于您带人闯宫一事,您还需给儿臣一个交代。”
徐太后脚下顿了顿,一字一顿道:“知道了!”
看着太后繁复的裙摆消失在眼前,叶云泽才语带讽刺地对季琛说:“瞧瞧,母后总会做出对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趋利避害,乃人之本能。太后只把你当皇上,那么日后,你也只把她当太后就是。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季琛握住了叶云泽的手。由于失血过多,叶云泽的手有几分冰凉,季琛便将那双手捧在自己的胸前,不断揉搓着,那珍而重之的模样,让叶云泽心间涌起一股暖流。
“有你在,真好,阿琛。”叶云泽被扶着坐回了床上,季琛就坐在他的身边,他可以很轻易地将头靠在季琛的肩膀上。
这种有点娘气的事,平时叶云泽是断断不会做的。但叶云泽此刻情绪低落,又恰好碰到这么个无条件包容他的季琛,让他觉得,在这个人的身边,做什么都是被允许的,无论怎样任性,都会被精心呵护,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对季琛做出了这个表示依赖和信任的动作。
“阿琛,我心情不好,你哄我啊。”
季琛失笑道:“怎么跟个孩子似的?”他从袖中掏啊掏,掏出一枚糖来,剥了皮塞到叶云泽口中,然后摸小狗似的摸了摸叶云泽的头,拉长了语调:“乖——”
叶云泽顿时不乐意了:“你这是在哄小孩儿呢,未免也太敷衍了吧!”
“那,我给你讲一些关于我的事吧。”
叶云泽的双眼顿时亮了亮:“好啊好啊。”
别看他与季琛相知相爱这么些年,对于季琛起-义-前的过往,他知道的还真不多。
叶云泽只知道季琛父不详,母早亡,季琛总是不大愿意提起那段过往。他怕戳了季琛的伤心事,也就一直没敢问。
如今,季琛愿意把这些告诉他,哪怕只是为了安慰他,都让他觉得很是高兴。他想要尽可能多的了解季琛,了解季琛受过的苦,遭过的罪,然后加倍对他好——就像他对自己做的一样。
静谧的空间中,季琛的声音如涟漪般,向着周围平稳而带有韵律的扩散了开来。
“自我记事时起,就没见过我的父亲,是由母亲一手带大的。母亲和外祖父、外祖母并不喜欢我,但还是把我养到了六岁……以前不懂事,我总是怨恨母亲,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要生下我呢?后来,我才明白,亲人之间,也是需要缘分的。我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她当然不喜欢我,甚至是……相当讨厌我。”
“尽管如此,她也没任由我自生自灭,还给我一个家,给我一口饭吃,我实在不该再怨恨什么……”
“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叶云泽才只听了个开头,就已经抱住了季琛,心疼不已。
他虽然现在已经与徐太后形同陌路,但当初共患难的时候,也是有过一段母子情深的美好时光的。他原以为,他与徐太后从前的相处模式,才是正常的母子间该有的样子。谁能料到,季琛的亲缘关系,竟是这样的浅薄?
季琛拍了拍叶云泽的手:“我不怪她,真的。以前不懂事的时候,许是怨过的,现在,我却只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她是被我生父强迫,才会生出我的。而我的生父,是前朝一个达官贵族。”
叶云泽若有所思:“这就是你怨恨前朝的原因?”
“不,如果我的生父从此不再干扰我和我母亲的生活,我不会怨恨他,也不会喜欢他,顶多当他是个陌生人罢了。可偏偏,他的正室夫人发现了我母亲和我的存在,然后……一场大火,我变成了孤儿。”
“我的生父,他酿成了我母亲一生的悲剧,害了我外祖父一家的性命,转过头来,仍可以毫不在意的找下一个女子取乐……从那时起,我就发誓,要让他付出代价。没有当年对他的仇恨,也许就没有现在的我。”
季琛的眼神明明是淡漠的,看似只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叙述一件事,叶云泽看在眼中,却很是心疼。
叶云泽默默的回想了一下,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呢?
对了,那个时候,他的父亲还没有被朝中奸妄陷害致死,他还在叶府做无忧无虑的小主子呢。
叶云泽收紧了揽着季琛的手,声音闷闷的:“以后我疼你。”
季琛盯着叶云泽看了一阵,忽然轻轻一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好像个非要装大人的小孩子?明明自己更需要被人疼,却总是做出一副心疼别人的样子。”
叶云泽:“……”
他难得发一次善心,换回了什么……好累,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好了,不用这样。那些事,对我来说,都已经过去了。我以为你很想知道,才会说给你听的。”季琛捏了捏叶云泽微微鼓起来的脸:“早知道要惹你不高兴,我就不说了。”
他戳完别人的脸,才刚要将手指收回去,就被叶云泽叼住,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季琛故作惊讶:“哎呀,你属小狗呢!”
一句话惹得叶云泽炸了:“你才属狗呢,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季琛:“阿泽,你……”
“闭嘴,朕不高兴了,现在不想理你。你说什么朕都不听!”
哎,这下“朕”都冒出来了,看来不好好服个软是不行了。
不过,季琛觉得,叶云泽发小脾气的模样还真可爱。
第15章
“皇上,该吃药了。”小喜子捧着一盅黑漆漆的东西进来,叶云泽老远就闻到了刺鼻的味儿,忙不迭地对着小喜子摆摆手,不耐烦的道:“拿走拿走!朕好得很,用不着喝那玩意儿!”
小喜子小心地凑上前:“皇上,虽说您服了藩国圣药,伤势已经好了大半了,但毕竟伤了身子,还得好生调养,才能确保日后不落下病根儿。”
见叶云泽面上犹有不愉之色,小喜子补充道:“这药是季将军看着人煎的。季将军自醒来后便一直在那处守着……皇上,便是看在季将军的份儿上,您也得好生用药啊。”
听了这话,叶云泽有些恼怒:“朕不是说要让季将军好好休息么?你们怎么又去打扰他了?朕要你们何用!”
别看先前叶云泽还跟季琛闹小脾气,但还是很心疼季琛的。
在知道季琛不眠不休地守了自己两天后,叶云泽就将人赶到了乾元宫偏殿休息。倒不是叶云泽不想与爱人多一些亲昵时间,而是他自己也清楚,若是两人共处一室,季琛必然又要费心照顾自己,关心自己的伤势,是没法好好休息的。
没想到,他自个儿都舍不得累着季琛,这帮子下人倒是让季琛受累了。
叶云泽忍不住瞪了小喜子一眼,小喜子顿时抖得跟个筛子一眼,一张脸皱成一团,他只是想让皇上好好吃药,并不想承受皇上的杀气攻击啊!
“皇上,季将军是睡饱了起来的。奴才按照您的吩咐,让人时刻候在季将军那儿,看季将军有什么需求。哪知道,季将军一醒来就开始问您的伤势,问您如今用的什么药……季将军如此关心您,奴才也不好随意拿些话搪塞他。后来,他不放心,便亲自守着那些人熬药……”
小喜子的话,总算让叶云泽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摇了摇头:“这傻子……”
话语中,却是说不出的亲昵。
小喜子松了口气,季将军在皇上的心中,果然是不同的。有季将军在,怎么也能押着皇上好好喝药。皇上若是再不听话,他就找季将军去!
“皇上,您看,这药……”小喜子指了指自己手中托着的黑糊糊的东西,为难地道:“若是您不好好吃药,季将军怕是又要不高兴了。”
叶云泽嫌弃地瞥了那玩意儿一眼,捏着鼻子认栽:“把药拿过来吧!”
叶云泽心里清楚,若是季琛知道他不肯好好吃药,不高兴倒是不会,但必定要讽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吃个药还要人三请四请的,他才不要被季琛看贬呢。
再者,季琛这样关心他……叶云泽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暖烘烘的,自不可能让季琛一番心意白费。
不知是不是错觉,叶云泽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灌下后,竟觉得这药似乎也没那么难喝,这让他对往后几日的吃药生涯多了几分信心。
小喜子心满意足地将那空了的药碗收回,准备去找季将军好好说道说道。刚才,皇上在他的劝说下,可是眉都没皱的就将药喝完了呢!他还替季将军在皇上表了回功呢,任何能够在季将军面前露脸的机会,他都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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