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心理也正常不到哪里去。正所谓会咬人的狗不叫,在这整件事情里,他太被动了。如果他是徐桓扬,他如何能容忍这么个炸弹就在自己身边?
系统道:[可他表现得很正常啊……?]
邵司微微眯起眼:[就因为他表现得太正常,所以才说他不正常。]
[所以您有什么高见?]
邵司坦言道:[没有。我只是觉得奇怪,还没想通。]
[……]
系统想帮他转移转移注意力,没能成功。
邵司盯着那群穿着制服的消防员,垂下眼:顾延舟,你不能有事。
消防队来得及时,火势没有继续往外蔓延,主要地下室这个地理位置实在是很吃亏,灭的也不轻松,花了比往常多两倍的时间。
他们正要深入进去搜救,队长却感觉到不对劲,挥挥手,召集大家往外跑:“撤——先撤退——”
“为什么撤啊?”
情况紧急,队长没时间跟他们解释太多,只能边跑边喊:“这里可能要爆炸——”
果然,就在最后一个人跑出来之后,没过两分钟,从地下室传来一声巨响!
爆炸带来的高温,再次引燃这个小小的地下酒吧,浓烟还未消失,又变成了一片可怖景象。
“酒吧中间摆着好几个易爆品,还冒着烟。我觉得不对劲,心想肯定得炸。”队长摸了一把脸,他的脸上全是汗水、雨水还有灰蒙蒙的脏东西。
邵司走过去,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在里面吗?他不在是不是。”
“这……我们也不知道。但爆炸绝对也是人为的,谁没事会把那些玩意摆在里面。”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邵司一时间情绪有点失控,背后就是漫天火光,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一下一下揪着他的心,他甚至见到人都想吼两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手掌心里。
这才觉得冷。
冷得钻心。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邵司隐约觉得周遭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还伴有一阵惊呼声。
系统轻声提醒:[你看看谁来了。]
邵司蹲得脚发麻,还没来得及起来,头顶被人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伴随着这个动作的,还有某个人熟悉的低音炮:“祖宗,干什么呢,哭鼻子了?”
“……”
邵司抬起头,顾延舟的脸映着火光,倒在他眼底。
还真哭了。
顾延舟看得心一紧,正想替他擦擦:“怎么……”怎么哭成这样,是要他心疼死啊。
然而邵司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拳,从外人的角度上看,两人像是在一起撕打,邵司最后直接踹了他一脚,嘴里还说:“你站着别动,我还没打完。”
顾延舟结结实实地挨了两下,心道这人真是毫不留情,可是目光一触及到那人哭到发红的眼睛,都不需要思考、便服了软:“我站着不动。”
他等着继续挨打,邵司却没再动手,反而抱着他的腰,将脸埋近他胸口。
顾延舟反手摸摸他后脑勺:“这样就够了?不打了?”
男人身上味道并不好闻,不知道他是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衣服也脏得很,邵司伸手掐了掐他后腰:“你还问,真皮痒欠打?”
“没想到你这么担心我。”相处这么久,顾延舟就没见他哭过,这人平时面上总没什么表情,高冷得要命了,要不就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要不就是满脸嫌弃。偶尔心情好了勾勾嘴角笑起来,算是赏他的,“我很高兴,虽然特别不合时宜,但是我……很高兴。不过更心疼,不舍得你哭。”
邵司道:“别腻歪,笙笙呢?”
顾延舟心道也不知道是谁腻歪,抱着他不肯撒手。
想到现在的形势,他松口气道:“笙笙压根就不在这,已经让人去接了,在溪云路一个废弃库房里。”
“本来能在着火前出来,”顾延舟继续解释,“因为某个人,耽搁了。”
“谁?”
——那个纵火的人。
大火很快被扑灭,只是余烟缭绕,空气里都是刺鼻的烟味儿。
嫌疑人顺利落网。据说本来那人要留在那里自杀,被顾延舟压着从地下酒吧另一个出口拖了出来。
无一人伤亡。
“通讯器是我自己关的。”
顾延舟坐在王队对面,这次的场面比较隆重,王队身边还跟着局长、好几个记录员。
王队也没料到顾延舟上来第一句话会跟他说这个,当即愣住:“……你自己关的?”
“是。因为当时——”
时间重新回到凌晨2:06。
顾延舟照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年纪不大,但是状态看起来却很差,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像是三十多——不是年龄上的老,只是看上去精神、健康方面都不佳。
他带着帽子。
眼眶凹陷,两颊凹陷,薄唇紧抿。手里握着一把刀。
作者有话要说: orz
第131章
“你是谁?”
“你有自己的名字吗?”
顾延舟盯着他的眼睛, 试图从里面读到点什么东西。
自然没有回应。
那人眼底里面一片雾色,又浓又重,抹不开似的。死气沉沉。
再细细地看,拨开雾气, 看得人心一紧。
他放下刀, 旁若无人地坐下来,甚至还给自己开了一瓶酒——这地方他应该常来, 动作娴熟,什么酒摆在什么位置他都知道。
两人交锋不过短短两分钟。
顾延舟将眼前这人, 和《欲望牢笼》里的凯撒重叠在一起, 发现些许相同的地方, 但更多的,却是差异。
“眼前这个人, 他浑身散发出的,并不是那种唯我独尊的猖狂, 也没有无所畏惧。”顾延舟回忆说,“他很悲伤。”
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看上去, 很悲伤。
……
顾延舟也知道自己是在赌。
他主动摘下通讯器, 将那个比指甲盖还小的仪器扔进那人的酒杯里, 小小的黑色方块沉下去,它周围冒出汽水一样的泡,最后悄无神器地沉了底。他这才重新问了之前那个问题:“你是程源?”
那人似是惊讶,对着酒杯半响, 又抬头看他。
听到这,王队抬手打断了他,追问道:“程源是谁?”
“是那本签到名册上,乐队主唱的名字。”顾延舟道,“既然他会唱歌,又对模仿声音那么在行,直觉告诉我,他应该就是名册里那个‘程源’。而且所有签字当中,也只有程远这两个字写得最为稚嫩,一笔一划,规规矩矩。有几行是请假记录,就那么寥寥几行字,甚至动用了拼音。一个黑户,没有受过九年义务制教育,按常理推断,他的文化程度肯定不高……因此他很有可能就是程源。”
再有理有据,也是带着主观臆想的胡乱推测罢了。
然而顾延舟看着程源褪下帽子,将手撑在桌边,站起来,身形高瘦。
他说:“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
他用的是他本来的声音——跟徐桓扬还是有所差别。他的本音稍微清朗一些,但只要稍稍压下来,就和歌神所差无几了。他也早已经习惯压低了嗓音说话。
程源,男,今年28岁。
出生日期不详。父母都是农民,家境不太好。
程家本来已经有了一个男孩,他是第二胎。
意外怀孕,耽搁了最佳打胎时机,也尝试过要打掉。但是家里穷,没钱上医院,用的野方子,一次没成,就这么阴差阳错地生了下来。
也没法让他上学,等程源十二三岁的时候,家里负担不起,不能给他户口,也交不起罚款,就想将他扔了。
那天程爸难得对他说带他出门玩,去的是城里的游乐园,他第一次做了过山车,可是从娱乐设施上下来,扭头却找不着那个前五分钟还牵着他手的人了。
“他其实知道家里住址,只是他不想回去,那已经算不得家了。父亲处心积虑要把他扔在外边。”
顾延舟又道:“他开始自己找活干,发传单,工地上做苦力——他原先在酒吧做的是服务生,每天擦擦桌子,送送酒。有次收工的时候,驻吧乐队的那位主唱随口对他说‘我一直觉得你嗓音很好,有没有兴趣唱歌?’这句话。”
就是这句话,改变了他的一生。
邵司坐在休息室里,身上披着顾延舟的外套,低下头打了个喷嚏。
这时候,一只手推开警局大门,是位年轻的女警官,她露个脸后又转过身去,站在门口略微弯腰。等她再度迈进来,她手里还牵着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一进来便问:“家属呢——家属在不在。”
顾笙怯生生地跟在女警身后,一双小脸惨白,眼睛哭得肿了。
邵司站起身:“在。”
女警上下打量他两眼:“我去拿个表,等会儿你签个字就能带她回去了。”
“没受伤吧?”
“受伤倒是没有,但她现在精神状况不太好。作为家属,你要多跟她沟通沟通。”
顾笙一路上忍着没哭,可能因为周遭都是陌生面孔。现在一见到亲近的人,就觉得委屈,偏偏邵司这时候开了窍,一反常态走到她面前,蹲下身,抬手给她擦脸:“乖,没事了。”
邵司自以为自己这次哄得非常合格了,然而顾笙却张嘴就哭,哭得差点断气。
“……”
邵司一边觉得心疼,一边想:这孩子怎么这样。没法哄啊这,难道是他方法又没用对?
警局大门又被推开,这次来的人是李光宗。
他半小时前刚接到陈阳的电话,问清来龙去脉之后马不停蹄往这边赶,他进门的时候闹的动静有些大了,几个警察频频抬头看他:“找谁?”
李光宗一进门就360度鞠躬致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找我爹。”
此时他爹正把顾笙抱在腿上,有一下没一下揉她脑袋:“别哭了。”
李光宗远远就瞅到自家气场无敌强烈的邵爹,走过去问:“怎么了这是,没事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邵司皱皱眉:“有事。她老哭,怎么哄也哄不好。”
李光宗道:“这是跟你亲才哭。孩子都这样,受了委屈没人安慰还行,一有人关心,哭得惊天动地。发泄发泄也好,你继续哄着……顾影帝呢?还在里面?”
邵司道:“嗯,录口供。”
李光宗:“她饿不饿,多久没吃了?还有你和顾影帝应该也没吃饭呢吧,想吃什么,我去买。”
邵司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从傍晚一直到现在,发生的事情太多,忙忘了。被他这样一提醒倒真觉得有点饿,他换了个姿势抱孩子,随口道:“买点清淡的吧,都行,不挑。再给她买个小蛋糕,草莓味。”
“行。”李光宗抬头看看表,“都四点多了?这个时间点挺尴尬的,我去24小时便利店里看看。”
李光宗开着车在附近逛了两圈,最后捧回来两杯关东煮:“找不到别的了,而且天冷,这个热乎,暖暖身子也好。”
顾笙闻到香味,从邵司怀里抬起头,眼睛直勾勾地瞧过来,哭声也弱了下去。
邵司伸手,接过一杯,捏着竹签将其从汤水里拎出来,往顾笙嘴边送:“……还是个吃货。”
顾笙一串牛肉丸还没吃完,审讯室门开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外走,顾延舟走在最后,领口开了大片,看起来没什么精神,身上还脏,然而还是气势逼人,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毕竟脸和身材摆在那里。
李光宗情不自禁地推了推邵司:“超帅的。”
邵司:“……帅什么,脏死了。”
嘴上这么说,当这个脏男人靠近他动手动脚的时候他也没拒绝,反而从杯子里又挑了一串给他:“吃不吃?”
顾延舟俯下身,咬了一口。
身后是王队怒不可遏的喊叫声:“现在就去——把姓徐的抓来,我还就不信了,以为自己做了这种事情,还能全身而退?”
邵司皱了皱眉:“徐桓扬?”
这件事情他除了包庇罪,还干了什么其他事?
回去的路上。
顾笙缩在后座,哭累便睡着了。顾延舟动作轻柔地给她盖了条小毛毯,顺手摸摸她的头发。扭头看到邵司举着手机屏幕,示意他看微信。
:王队刚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牵扯到徐桓扬身上了?
:你跟我隔那么近,发什么微信。
:笙笙在睡觉,怕吵着她。
:我们邵爹真是越来越善解人意了。
隔了几秒,顾延舟又发出去一条:不是牵扯,他是罪魁祸首。
程源受乐队原主唱提携,学着唱歌——其实他压根用不着怎么学,他在音乐方面的天赋极高。只要他想模仿的声音,不管多难,都难不倒他。
渐渐地,他也开始上台唱歌,闻名一时,有“模仿之王”的美称,在酒吧这条街小有名气。
他生活发生转折,是在徐桓扬出车祸之后第二年的夏天。
程源笑道:“当时他是准备出道的,他都筹备好久了,他很喜欢大舞台,喜欢所有人崇拜他的样子。喜欢站在高处,可那场车祸,让他没办法继续唱歌。毁了他的一切。”
朱力为了培养他,也是下足了血本。那首《浮生》能够大热,全靠他的前?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出道的事情只能搁置,朱力误打误撞地,去酒吧买醉,浑浑噩噩地,直到程源上台唱了一首《浮生》。
像。太像了。
有些恶念一旦燃起,像地狱之火燎原。
没有回头路可走。
程源一字一句道:“他靠着我的声音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然后,他又想摧毁我。”
:我之前也只是猜测,可能事实跟我们预想的有所偏差。我在见到他之前,也以为他是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
:他撩起袖子给我看他的胳膊,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针管。徐桓扬给他注射毒品、致幻药物,利用他神智不清并且狂躁不已的状态,加上催眠。
徐桓扬想让他去死。
想让他自杀。
可这种极端手法本来就是不可控的,催眠术加上致幻药物,究竟会出现什么结果,谁也不知道。
警察抵达徐桓扬家门口的时候,徐桓扬正站在在窗台喃喃自语:“他又抓了人……既然他已经疯了,他怎么还不去死?”
警察破门而入。
徐桓扬转过身,嘴边还挂着笑。
不知道疯的到底是谁。
——我好像一个从地狱慢慢爬上来的魔鬼,毒汁缠绕着我的心脏,于是我便一点点腐烂了。
作者有话要说: 磨蹭了好久磨蹭作话里写点啥。ORZ还有几章尾声,跟案子没啥关系可以当正经番外……感觉结案收尾很奇怪。
这个单元写的时候情绪状态出了很大问题,写得也有很大问题,逻辑和总体布局什么的orz回头看看哪里能修。
真的很感谢一路追下来的旁友们!还有很多不足之处,感谢大家包容。
第132章
结案结得得很快。
跟小丑先生做网友的那个压根不是程源, 从头到尾都是徐桓扬。博客也不是程源写的。
小丑先生无意间发现了真相,唯恐这件事情涉及到自己,去国外避难。同年,徐桓扬的行程安排里就有在全球各地举办歌迷见面会这一项。这样一联想, 失踪的事情跟他也脱不了干系。
“徐桓扬精神状况早就出了问题, 不过他倒是挺能耐,连朱力都不知道。也瞒过了所有人。还记得我之前说过, 要疯也得有个理由,比如信仰崩塌。”
他嗓子废了, 什么都完了。在最好的年纪。
无数个日夜, 幻想过的梦, 曾经拥有过的天赋,触手可及的功成名就。都在一瞬间破碎。
他承受不住这种打击, 更别提后来发生的事情——他再度回到大众视野范围内,拥有上千万粉丝。他是歌神。乐坛不可动摇的神话。
这一切看似是他的, 而这一切都不是他的。
身为经纪人的朱力,更是将他推向悬崖的幕后推手。
一开始朱力没想太长远的事情,他的初衷其实很简单, 他只是想把前期在徐桓扬身上投入进去的时间精力给赚回来。而不是连合约都没法签, 整个投入都废了。
当时连领导都劝他“别花时间了, 该扔就得扔”,他不肯,怎么也得出张专辑,趁着势头捞一笔再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