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允,该起床了。”沈从安过去拍了拍白允,却发现白允眉头紧皱,满脸是汗的躺在床上,手中还紧紧捏着被子。
他不知道白允这是怎么了,但是努力半天还没能把白允叫醒的情况下,沈从安还是选择了放弃。
径自走进洗手间,用冰冷的水洗了一把脸,沈从安觉得自己才算是终于活了过来,不用再面临困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情况了。
因为现在这个时间去上课着实有点太早了,沈从安便靠在床头继续看书。
而白允,仍旧被困在自己的梦境中,怎么都醒不过来——“爸爸……爸爸……”
梦里,天色昏暗,乌云沉沉的压在人的头顶,让人感觉心情低沉,好像什么负面情绪都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一样。
小小的白允站在马路边,傻傻的看着马路对面。
在那里,趴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男人。
他的四肢扭曲成让人难以想象的弧度,躯干是趴在地上的,头却是仰起来直直的看着天空。他的身下全都是殷红的血液,在短短的时间里逐渐变黑,几乎要干涸在地上。
忽然,乌云似乎再也承受不了雨滴的重量,大雨铺天盖地的落下,触目可及,到处都是豆大的雨滴,狠狠地砸在地上。
白允小小的肩膀被雨砸的有些承受不住。周围来来回回奔跑的人们,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人莫名烦躁,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眼里只有那个男人,和渐渐被雨水冲刷开来的血液。
那血液被雨水冲淡,然后漫过他的脚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踩着凉鞋的脚,慌张后退,似乎那被冲淡的血液,可以把他吞噬掉一样。
手里握着的棉花糖被雨水冲化,黏腻了一手。白允眼睁睁看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冲上去把那个男人抬上担架。
那男人的骨头似乎都碎了,几个人与其说是把他抬上担架,不如说是把他给“提”了上去,就算上了担架,那个男人也只是那么“窝”在担架中间的位置。
白允看着这一幕,想哭,却又根本哭不出来。
这个时候,有一只冷冰冰的手轻轻的从后面盖上了他的眼睛。
“不要看。”他听到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不要看什么?他没有问。
一时之间,好像那些雨声,那些奔跑哭嚎,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不见了一样。白允捏紧了手里棉花糖融化以后剩下的一截木棒,似乎这是他可以用来慰藉自己的最后一样东西。
只是不知怎的,也或许是因为雨太大了,也或许因为天气太冷了,白允最终还是没有握住那根短短的木棒。
站在雨里,白允痛哭出声。
他哭的那么伤心那么绝望,嘴唇颤抖着张开又合拢,却一直都叫不出那个称呼。
恍惚中只有一只手一直在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告诉他没关系的,不要怕。
只是他的哭嚎,一直都没有停止。
白允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
他缓缓的眨了眨眼,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全都是汗,把他的衣服和床单都汗湿了。
爬起来换了衣服,铺了一条新的床单,又拿出一床新的被子。把换下的衣服床单被子都塞进宿舍的洗衣机里,白允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梦到了那件事情,这个梦让他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也让他的心情,意外的糟糕了起来。
进入洗手间洗了把脸,白允第一次这么庆幸自己的舍友是一个好奇心不那么重,不会问他那些事情的人。
那是他永远都没有办法愈合的伤疤,问他一次就揭开一次,每一次都让他觉得痛彻心扉,却怎么都无法控制。哪怕他不曾告诉别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都也还会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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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五个蛇精病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去上课吧?”白允从洗手间里出来,对着正在看书的沈从安说道。
沈从安看完那段话,这才合上书,把书放在床头,站起来和白允一起出门了。
白允怀里抱着kindle,跟在沈从安身后。
沈从安腿比他要长很多,沈从安大步走,他就要一路小跑。但是白允还是紧紧的跟在沈从安身后,生怕自己被落下。。
两个人一路到了教室,教室里面,他们班的同学已经差不多都到了。白允打了个呵欠,把这节课要学的课文调出来,只觉得这个动作已经让他耗尽了力气,恨不得趴在桌子上好好睡一觉。
今天说是午休,他明明睡了足有一个半小时,可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他反而觉得自己更累了。
浑身上下都有些发软。
抬起头,强撑着让自己精神一些。白允看着讲台上专注讲课的老师。
这次给他们讲课的是个女老师。
这女老师叫安心,长得瘦瘦小小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不过别看她这么可爱,嗓门却是大的很,一嗓子就把白允脑袋里那点瞌睡全吓跑了。
白允坐直身子,听老师讲课。听着听着,他却有点不自觉的走神了。
也许是因为讨厌母亲一直以来给他灌输的“人种”论,也许是因为讨厌贵族学校一直以来攀比的或是对那些家里比较穷的人看不起的氛围,他对所有的贵族学校都没什么好感。
特别是对于这个监狱一样的学校,他的好感度更低。
之前他就曾经在网络上听说过这个学校,事实上,这个学校在家长,特别是在家里比较有钱的这些家长的眼里风评是很好的。
毕竟有五年不用管他们的孩子,他们肯定是觉得非常舒心的。这五年里,他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说实在的,白允真的是很不屑那些家长的想法的。
生了孩子自己却不想照顾,丢给所谓的贵族学校,以为只是凭借学校就能替自己教育出来一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孩子。
他们哪里来的这种信心,一个没怎么受过父母教导的孩子,能够为龙为凤,成为他们希望的那种模样?
白允抬起头看着安心在台上教授着他们的课程,心里对于安心也有几分不喜欢。
虽然对于安心的不喜欢,并没有像是对安涵那样浓重罢了。
打了个呵欠,白允继续强迫自己专注于安心所讲述的内容,只感觉自己未来五年,恐怕是会过得非常艰难了。
而且,还是一个盟友都找不到的那种艰难。
白允扭头看向沈从安,看到沈从安专注于安心所讲述的内容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哀叹。
他们学校除了他以外,难道就没有一个认为学习这些东西是非常无聊的一件事的人吗?
应该不是吧……
白允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真的是除了他所有人都在专心致志的听课,于是只能回头看向黑板。
只是他又觉得有几分奇怪。
按道理来说,他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安心站在讲台上应该是看得到的,就算是不说他什么,也会多看他几眼。只是安心的表情和声音没有产生一丝一毫的变化,仍旧在专心讲述自己的课程。
而其他人,也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白允一只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是又产生了错觉,其实什么都没有。
只是他心底那点不安,却在逐渐加重。
白允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推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能尽量让自己离那些他觉得不好的东西远一些,再远一些,以免自己受到什么伤害。
他只能尽量保护自己不要受到伤害,其他更多的事情,他也做不到。
转头瞥到沈从安,白允心想,还是也尽量保护一下自己的这个室友吧。虽然他态度有些冷冰冰的,但是对自己,也还算不错。
他不知道这五年他们会面临些什么事情,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他只能够努力让自己和沈从安不受到伤害。
白允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心不在焉的听着讲台上安心的授课。
下课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一直瞥向安心的方向。
看到安心背部的时候,白允眼皮猛的一跳,下意识别过脸去。等过了一会儿他又看向安心的时候,却发现安心已经不见了。
刚才他突然看到安心的后背没有衣服遮挡,显露出了一块暗红色的伤疤。
那块伤疤,看上去好像是安心背后的肉曾经腐烂过,却又重新长好了一样,那么大面积的伤疤,该受了多重的伤?
但是白允想着这个的时候,突然又记起了另外一件事。
安心今天根本没有穿可以露后背的衣服,她穿的是这个学校老师统一的制服,从头裹到脚,哪里会有后背给他看?
想到这里,白允下意识的出了一身冷汗。
沈从安已经站起来了,看到白允还在位置上坐着一动不动,忍不住有些奇怪。
他伸出手在白允脸前挥了挥,白允像是突然被吓到了一样,一把抓住他的手,声音里又带了几分害怕的感觉:“沈从安,你有没有看到……”
说完这句话,他的喉头像是被梗住了似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是啊,沈从安根本不信他。
他自己甚至都觉得那是幻觉,是他的病又犯了。
沈从安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发现白允根本没有什么话要说,对着白允说道:“我们走吧。”
白允这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一只手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珠,站起来和沈从安一起去了食堂。
他也特别喜欢吃东西,对于好吃的食物,他就算是当时已经饱了,也要吃几口的。
只是这次他刚走到食堂,站在食堂门口闻到了食堂的气味,脑海里却是浮现出安心背后那块暗红色的痕迹,忍不住跑到旁边的下水道呕吐起来。
沈从安看他这个样子,抿了抿嘴,独自进入了食堂,买了一份饭菜和清粥,这才从食堂里出来,去拉蹲在路边吐的昏天黑地的白允:“我们先回去吧?”
白允的脸上全是因为剧烈的呕吐而被逼出的眼泪,听到沈从安的话。他用手抹了把脸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这才抬起头看向沈从安:“你不吃饭了吗?”
“……”沈从安抬起手展示了一下自己手里提着的餐盒,里面装了食物。
“……你又点了肉菜吗?”白允虚弱的问道。
“这次没有。”沈从安说道。
他看到白允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再点些肉类。虽然他的确非常喜欢肉类的食物,但是这种时候,他还是知道照顾自己的室友的。
白允这才放下心,软着脚任由沈从安把他拉回去。
和沈从安一起回到宿舍,白允勉强喝了点粥,把剩下的餐盒丢在门外的垃圾桶里,便洗澡睡觉了。
他今天着实是太累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塞在他的脑袋里,让他觉得自己连再去看那些故事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让自己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沈从安看到白允这个样子,说不出多余的话安慰。皱了皱眉,还是坐在床头看书去了。
沈从安今晚也睡得很早。
他现在也的确是有点困,看书看了一半就觉得自己有些昏昏欲睡的了,于是也进入洗手间洗了个澡,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这晚,白允睡得比前面那些天要好很多。
空气中有一点点甜腻的桂花香味。有一个瞬间,白允觉得有点奇怪。
只是沉重的睡意打断了他的思维。白允最终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白允就起来了。
他摸了摸床头柜子上已经变冷熏香盘,不自觉皱了皱眉。
沈从安那边也发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看起来是沈从安也醒了。
白允虽然听到了,却也只是坐在床头摸着变冷的熏香盘。一动也不想动。
他现在觉得这个学校越来越奇怪了。
沈从安过来叫他的时候,就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只觉得自己室友更蛇精病了。
他去洗手间把自己打理好,出来就看到了白允仍旧坐在床头一动不动,忍不住说道:“快洗漱吧,等下要迟到了。”
白允这才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一只手轻轻的盖在自己脸上,叹了一口气,起床洗漱去了。
这天,白允一直沉浸在沉沉的心事之中。
他觉得这个学校有很浓厚的违和感,很多事情都和别的学校不太一样,但是他不明白这个学校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违和的事情发生。
更重要的是——很多人都察觉不到这些违和感,除了他自己。
这让他甚至觉得,那些违和感,其实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罢了。
白允看着安涵认真讲课的样子,思想忍不住有点飘忽了。
他在回想自己以前看过的那些故事。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里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苦苦思索了很久,白允还是得不到一个结果,索性不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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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六个蛇精病
白允一直在走神,沈从安可以感觉得到。
在他眼里,学校就是一个普通的呆的地方。虽然他们在这个学校要呆很久,但也并不是不能忍受的。
他都觉得无所谓。
对于他来说,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就算只有他一个人,他也可能能够独自呆很久很久。毕竟对于他来说,不跟人交流比跟人交流更舒服。
每次和人交流,都要耗费他很大的精力思考到底要说些什么。
他实在是非常不善于,或者说是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他和人交流所说的话,也都并不是自己想说的。而是他平时观察别人会在这种情境里怎么说,才会这么说。
在这样的学校里对他来说,其实也是一种好事。
贵族学校的人,很多时候都是眼界很高的。他们很少会跟人以普通人的方式交流。很多时候,别人不和他们主动说话,他们也不会和那个人主动说话。
虽然说并不是一定的贵族子弟都会这样,但是,能被送进这样一个如同监狱般的学校的人,绝大部分受到的教育都是这样的。恐怕也很少会有人不抱着这样的想法吧。
其实这样会让沈从安觉得很舒服。
他不怎么喜欢跟人交流,如果不是因为为了让别人不觉得他有什么毛病的话,他根本不会选择和别人交流。
有那么多的精力,还不如多看些书来的实在。
最起码对于他来说,是这样的。
和白允交流,大概也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室友的缘故。
他也的确不了解,白允到底是为什么对于这个学校有那么多不好的感觉。
下课的时候,安涵走到白允旁边,轻轻的在他桌面敲了敲:“跟我来一趟。”
白允抬起头看着安涵,手心忍不住开始出汗。
他实在是不想跟着安涵去他的办公室,毕竟对于他来涵不对劲的地方也有很多。
哪怕他知道自己的确是有精神疾病,的确有些被害妄想症,但是他也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的。他觉得安涵不好,安涵就一定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哪怕安涵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还是会因为自己的直觉而选择对安涵保持极大的警惕心。
他宁愿离安涵远远的,也不想在万分之一的几率内被安涵伤害到。
他怕疼,怕受伤。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当初不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个月不出一次门,就是因为怕外面会有伤害他的人。
那段时间,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洗澡不睡觉,每天跟外界联系就靠着自己的那台电脑。
他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一个多月。他妈每天要做很多事,根本没时间搭理他。
等他妈两个月后终于抽出时间去看他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儿子窝在房间里,整个人都如同发霉生锈了一样,让人看不下去。
白允有些郁闷的皱了皱眉,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他实在是不愿意去安涵的办公室,哪怕安涵并没有真的打算对他做什么,他也仍旧是非常不情愿
他不知道安涵要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去安涵的办公室。
白允捏了捏手心,只觉得自己手心里全是冷汗。
沈从安撇过头看他,就看到他这样子,心里是有些奇怪的。
安涵给人的感觉很好,他一向很难对别人产生好感,但是安涵却让他忍不住产生这样的好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