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航!”左问心里一急,朝易之航喊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清。“别过来!先别来!回去!”
易之航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见左问半个身子都探出来了扭个头朝他喊着什么。他没听清,于是又吭哧吭哧拎着盒子继续走,想走近点儿听清楚。
“我让你别过来!聋了吗!”左问的火蹭地就上来了,操.你妈!一群傻逼!老头死了干他屁事!这么想着一脚就蹬了出去,紧接着又连蹬好几脚,把原本扎堆挤着的人群给蹬散了些。
左问指着那群闹事的核心人物,吼道:“你!你!还有你!你们!都给老子滚他妈蛋!老头子就他妈你们这群傻逼害死的!要闹滚回家自己闹去!”说完就转过身双手扒窗沿上找易之航,此时易之航已经吭哧吭哧踏上草坪了。
“之航别上来!去李叔……啊!”
易之航亲眼看着左问从楼上摔了下来。
眩晕了片刻,易之航又嗷一嗓子喊了出来——和当年在工地上看见他爸尸体的时候嗷的那一嗓子一模一样,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嗷完了还是和当年一样,往地上一栽,晕了!齐活儿!完美!
易之航一直不醒。
易之航睡了两个月了。
易之航在这两个月里病危了好几次。
沈近秋吓得直掉眼泪,小心翼翼地日夜照看着,左建国在另一栋楼里照顾加安抚同样躺着的左问,左越就负责两边跑,照顾这俩都不在状态的人。
两个月前趁大家不备,一个猛冲把左问推下楼的家属已经被刑拘了。
楼下新铺的松软草坪救了左问一命,不过也摔成了重伤,身上多处骨折,躺了三个多月才勉强能靠着器械站起来。左越早就开学了,不过跟学校申请休了半年学留在医院照顾左问。左建国见左问没什么大事了就回了公司,隔三差五地来看看。
这段时间里左问也没闲着,躺归躺,人,还是要收拾的。他找了一个官场的朋友,不费什么力就把那天医闹的一群人一个不漏地给收拾妥了,左问就一句话:“给我往死里整。”
可易之航还是没醒。
老李学着电视剧里的口吻对左问说:“也许他下一秒就能醒过来,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醒过来。”左问说他已经不在乎了,只要易之航还活着,比什么都强。说是这么说,心里是不是也这么想,是个人就能看出来。
沈近秋去打饭了,左问坐在易之航病床前抚摸着他的脸,心说小崽子你要再不醒过来爸爸可就找别人过了,才不守着你这么个活死人呢。
……
左问又来易之航病床前坐着了,撩起易之航的裤腰往里瞅了瞅,心说狗崽子这么久没做,憋坏了吧?来爸爸给你揉揉。
可是易之航一点反应也没有。
左越又照顾了左问快两个月,左问看差不多也能自理了就把左越赶回学校赶课去了,不过剩不到俩月就要放寒假了,估计他也赶不上。左问自己一个人积极地做着复健,他想不快点儿好起来以后残疾了怎么办,残疾了那还能好好干.易之航吗?说好的让他舒服的呢?
沈近秋也回去了,老李说易之航已经脱离危险了,不用时时守着,再说这不还有左问呢吗。于是沈近秋就给请了个陪护照顾着,三天两头地和左建国一道来看望俩孩子。
花谢花开,冬去春来。
左问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易之航也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被接回了家。左问请了个家庭医生在他上班的时候照顾着易之航,老李每隔一段时间会来给易之航检查一次身体,针灸也在他昏迷之后就停了。
易之航生日到了。
左问请了假去买了一堆东西,回到家把易之航挪到沙发上躺着,一边和易之航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把家里给布置得热热闹闹,跟个party现场似的。布置完了又给易之航换上新衣服,戴上了当初易之航给他买的会发光的生日王冠,他自己戴上了易之航戴过的那个普通生日帽。
守着易之航吃完饭,左问看时间差不多了,从冰箱里取出白天买的大蛋糕,插上24根蜡烛点上,啪地关了客厅的灯,一边唱生日快乐歌一边捧着蛋糕朝着易之航走去。
左问在易之航跟前蹲下,烛光映照得易之航的脸柔和得不像话,左问心里软了又软,说:“小老虎,你不醒,那我替你许愿,替你吹蜡烛,替你吃蛋糕好不好?嗯……我知道了,那我说了。我呢就希望易之航早点醒过来,跟我说话,吃饭,做.爱。”说完把蛋糕移开离易之航远了一些,吹熄了蜡烛。
撑死了。左问想。但他还是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蛋糕,要是把蛋糕都吃完了,说不定易之航就一生气,醒过来了呢。
最后左问真的坐在沙发前的地上,眼睛紧盯着易之航把那么大一个蛋糕吃完了,撑得他趴马桶上吐了好久还觉得胃里难受得要命。
可易之航还是没醒啊。
天慢慢热了起来,窗外蝉鸣一声,夏天来了,左问也完全恢复了。
晚上睡觉前,左问搂着易之航在他耳边吹气,这已经成为他每天晚上必做的事情了,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快醒醒了小懒虎,憋了一年难受吧?醒过来,给.操。给.操都不行?憋坏了啊这是,那我.操.你,嗯?……干嘛不理我啊真是,那晚安。”
“哎呀早知道你要睡这么久就在你醒着的时候多做几次了啊,是不觉得挺亏的?反正我觉得挺亏的……哎你睡这么久身上肉都不硬了啊,赶紧给我醒过来起来锻炼,肌肉练硬了我才会碰你,记住了啊。”左问又进行着他的每晚一絮叨,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多无聊。
不过他怎么觉得今天的易之航有点不一样?摸他的手,好像……在轻微地抖动?……没错易之航的手指在抖!非常非常轻地在抖!
左问一激动,撑起身子攥着易之航的手喊:“之航!”
易之航的抖动慢慢变得明显,连着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长久没有表情的脸微微皱了起来,轻拧着眉,呼吸也越来越急。本来高兴着易之航有了变化的左问发现不对,鞋都没穿直接抱起易之航就跑,这次的情况又让他想起了三年多前易之航被惊吓到的那次,虽然原因不同,却同样让他如坠深渊般感到恐惧,甚至更甚从前。
路上左问给老李打了个电话,语无伦次地说了情况,神奇的是老李居然听懂了,火速通知医院准备救人,自己也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忙了一通,老李从抢救室出来,左问立刻扑了上去,老李拍了拍左问肩膀表示易之航没事了,有惊无险,放宽心。左问连声说谢谢。
易之航转到了普通病房,左问不合眼地一直守着,生怕错过易之航的一举一动,虽然易之航根本就没动。
医院的护士都窃窃私语,说左医生平时看着跟没事人似的,现在再看他这样,在家的时候指不定多难受呢。其他护士表示附议。说着说着又扯到左医生的感情问题,护士表示,如果左医生和小帅哥不是一对儿,她直播吃.屎。其他护士表示你的观点就是大家的观点,如果你错了,那么我们大家和你一起直播吃.屎。
主任在后头幽幽地来一句:“如果他俩不是一对儿,我也直播吃.屎。”
护士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主任,您……不觉得这个变态啊?”
主任不敢置信地看着护士,后又严肃地说:“小吴,我要批评你,严肃地批评你!你说什么变态?来来来,作为一个学医的你告诉我,同性恋是变态吗?”
“主任我不是那意思……”护士立即承认错误,“我这不站在你们直男的角度看问题嘛,好多人都接受不了这个……”
主任清了清嗓子,面色更严肃了:“我是直男,但我更是个医生!知道什么是病什么是爱,别拿你看一般人那套看我。我们做医生的,比一般人清醒。”
“是是是……”
左问在病房里根本没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现在满心满眼的只有易之航。
这是第几天了?哎忘了,好像时间也不长,好像就昨晚送易之航过来的吧?……什么鬼?病房怎么在转?
“左医生!”这是左问晕过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左问再醒过来时,护士小赵正好在给他拔手上的输液针头。他眨了眨眼睛,心说我怎么在这儿?怎么没什么印象?难道失忆了?
“哎哟左医生,你可算醒了。怎么样,还晕吗?”小赵一见左问醒了,立刻开口说。
左问张了张嘴,艰难开口道:“我……”我日!嗓子怎么这么涩!
小赵赶紧给左问倒了杯水,左问接过一口气10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灌了进去才觉得喉咙稍微舒服了点,这下开口说话也正常了:“我怎么在这儿?”
小赵惊讶了一瞬,连忙说:“你守着小帅哥不吃不喝守了三天你忘啦?谁叫你都不理。后来你自己支撑不下去倒了,我们这才有机会给你打打营养针。”
“你说我倒了?我晕过去了?”左问惊讶地说。
“是啊,你晕了,睡了一天一夜呢。饿死了吧?要吃啥,我给你去买。”小赵说。
左问赶紧坐起来想下床去找易之航,结果找鞋找半天也没找着,于是问小赵:“我鞋呢?”
小赵无奈地看着左问,说:“左医生,你之前来的时候根本就没穿鞋,你不记得啦?”
“那我现在穿什么?”左问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小赵唉叹一声,说:“得,我认命,给你擦完脚底板还得给你买鞋。你等着,千万别走啊,我去给你买双拖鞋来。”
“那你快点儿,之航……”
“知道啦知道啦。你家小帅哥没醒呢,有人看着,放心,啊。”小赵说完关上门走了。
不到二十分钟,小赵回来了,跑得呼哧呼哧的,给左问递过去一双拖鞋加一个三明治和一瓶酸奶。
左问穿上拖鞋就想走,结果没什么力气差点又要摔,小赵赶紧扶住他,责怪道:“不差这一时半刻!先吃东西,还想不想早点儿去看小帅哥了?这么不让人省心呢!”
左问不好意思地搓了搓脸,抓起三明治就着酸奶三下五除二吃完了,边吃边感谢小赵,说等易之航出院了请她吃饭。小赵表示这都是小事,又看了他片刻,才放他走了。
左问进了易之航病房继续一动不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盯着他看,看着看着觉得眼睛有点涩,左问使劲眨了眨眼,继续看。嗯,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望什么呢……嗯?!
眼珠子?!
滴溜溜?!
易之航醒了?!
易之航醒了!!!
“之航!”左问跳起来大叫一声,激动得都破音了。
易之航见鬼了似的把头转过来看了眼左问,嗖地从床上弹了弹没能弹起来,于是只是撑个身子不可思议地喊:“你怎……”嗓子太涩了没喊出来,易之航努力咽了口口水清了清嗓子,继续刚才的不可思议:“你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一段我他妈把我自己给写哭了
第26章 第26章
易之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见了前尘往事,想起了爸爸的名字叫易水,很好听。梦见小时候骑爸爸头上“开飞机”,爸爸嘴里叫着“小老虎飞喽”,他就在上面咯咯直笑。
又梦见弟弟出生那一年,妈妈大出血差点没抢救过来,弟弟倒是健康得很。当时正值盛夏,老爹就给弟弟取了个名字叫易之夏。
他初三寒假那一年,老爹生了场病,没能熬过去,那年的新年,一家人都过得很不是滋味。
他中考考完了,知道自己考得不错,于是他痛痛快快玩儿了一场,那快乐却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戛然而止。
爸爸在那天死了,从高楼上摔下来跌死的。他接受不了这致命的打击,于是把自己的记忆藏了起来,谁也找不到,连他自己都找不到了。
妈妈带他东奔西走求医问药,却没人能给他治。妈妈看着他唉声叹气,他却抬起脸痴痴地笑了起来。
妈妈对他越来越不好了,时不时地打他骂他,继父也只喜欢夏夏不喜欢自己,夏夏还经常伙同村里的小伙伴欺负他。他常常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呢?
直到遇见左问。啊,左问,那个生命.之光,就像一座灯塔,指引着他回家的路。那个让他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温暖的人,让他真正尝到爱与被爱滋味的人,那个一举一动都牵扯着他的心的人,那个他深爱的人。
可是当他亲眼看着左问从楼上摔下来的那一刻,他的梦也跟着摔碎了。光消失了,他的世界再次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若我不曾见过太阳,我本可以忍受黑暗。他见过了,感受过太阳赐给的温暖与爱意了,再次回到黑暗,他就忍受不了了。
没有人来救他,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那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着他,侵蚀着他的理智,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折磨疯了。他想左问,没有任何一次比他此刻的想念更盛,他想念左问的温度,左问的触碰,左问在他耳边的呢喃,左问的身体,左问的一切一切。他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为什么会身陷囹圄,无边的思念蚕食着他的心,让他愉悦,更让他痛苦。
为什么会这么想左问?左问是谁?……啊,想起来了,左问不就是他自己吗?思路一旦清晰,就再也停不下来。他迅速想起爸妈,想起左越,想起钟共钟央,想起医院的同事,想起易之航。他想起来那天是自己生日,早上易之航还抱着他不舍得撒手呢,中午就亲手做了他爱吃的川菜,吭哧吭哧拎到医院来给他过生日。他想着老李平时对小老虎也挺好,要么就一起吃吧,反正也吃不完。于是他撑窗沿上喊易之航,让他去叫老李,结果一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哎……脑子不会摔坏吧?
易之航,或者说此时的“左问”,在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又吓了一大跳。什么鬼?为什么自己发出的是易之航的声音?为什么他自己的身体此刻正一脸惊喜又复杂地站在床边?那他现在在谁的身体里?现在浑身也没什么力气,肯定是摔下来之后在病床上躺了太久的缘故。但奇怪的是一点都感觉不到疼,“左问”一惊,自己居然直接躺到了身体愈合?不过从五楼摔下来都没给摔死他也是够命大的。……不对,不对不对!他伸出手看了看,左手无名指上还戴着当初易之航求婚送的戒指,但这手……不是自己的!摸了摸脸,还不是自己的!但是很熟悉……是易之航的!声音也是,身体也是!难道他……他妈的从楼上摔下来把灵魂给撞出身体了?还好死不死地占据了易之航的身体?……这 他妈都是些什么鬼!
“之航,之航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左问坐上床扶着易之航的肩,不对劲,他非常不对劲。“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头疼吗?身上疼吗?嗯?”
“左问”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恢复过来,眼前的左问和他印象中的自己,神态动作一举一动简直如出一辙,如果这人是左问,那么他是谁?而且这人叫他什么?之航?他是易之航?……也对,他现在占据的是他家小老虎的身体……他妈什么鬼!他一个做医生的都开始封建迷信神神叨叨了吗!
“镜子,给我镜子!去给我拿镜子!”他是真受不了现在这诡异的情景了。
左问奇怪但是也不愿深究了,人都醒了还有什么可值得深究的。于是他把易之航放床上躺平,出去给他找镜子去了。
“左问”任他摆弄完自己,反正现在他也没什么力气。
左问出去很快回来了,医院里护士那么多,镜子总是不缺的。他带了一面小化妆镜回来,把老李也给叫来了。
“左问”坐床上拿着镜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哪儿哪儿都不是自己的,哪儿哪儿都是易之航的!如果他真的狗血般占据了易之航的身体,那易之航又去了哪里?会因为身体被抢占而流落人世吗?还是说他已经……死了?所以自己才有了占据他身体的机会?“左问”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有这么颠覆三观的一天。
“左问”放下镜子,沉静了片刻之后看着老李说:“老李,我要告诉你件事儿,估计能给你们神经科带来重大发现,说不定整个医学界都得震上一震你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