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问带着易之航在网球馆逛了一圈,估摸着小崽子差不多把刚才的不快忘干净了,才停下来休息,心里暗道钟共这二愣子怎么洗个澡洗这么久?
其实易之航在搞清楚钟共没看过左问身体之后就没脾气了,觉得钟大傻子虽然讨厌,但他不敢欺负哥哥,所以还是不错的。
“饿不饿?我给你钟叔叔打个电话,他要还没好我们就不等他了。”左问边说边拿出手机拨了过去,“你好没好?好了?好了就赶紧出来啊磨蹭什么呢,之航都饿了。再不出来我们不等你了啊。”
电话刚挂,钟共就从浴室里蹦了出来,“我那什么,老婆查岗嘿嘿嘿……她待会儿和央子一起过来,我们先找个地儿等她们。”左问看钟共那一脸餍.足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浴室里准没干好事,这小子自从跟他老婆在一起,越来越不知节制,现在连电话里都要不可.描述一番,货真价实的真·人形泰迪。
左问他们刚坐下没一会儿钟央跟她嫂子就过来了,此时易之航刚点完一份水晶虾饺。
其他人又点了些别的,易之航就安静地坐着不说话。
钟央忍不住了:“左儿,你就因为这小帅哥三个月没空见你老婆我?”
啧,真不愧是兄妹,说话都如出一辙。左问又敷衍着“啊”了一声。
钟央忍不住开始撩.贱:“小帅哥,你叫什么?”
唔……这个姐姐好看,对他说话也柔柔的。易之航开心了,他一开心,就愿意说话:“我叫易之航,易水的易,之乎者也的之,航行的航。”声音还挺响亮。
“咳,”左问轻咳一声,“之航,我跟你说过什么?”
易之航一惊,低下头小声说:“在外面吃饭不可以大声讲话。”
“嗯。你刚才干什么了?”
“我大声讲话了……”易之航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直接就是气音了。
“噗哈哈哈哈哈……”钟央原本被易之航的自我介绍唬得一愣,再看他对上左问的反应,小孩儿似的。
钟央是不知道易之航的事情的,她只知道左问带了个自己的病人回家,什么底细也不知道,左医生的心也是够大。
“哈哈左问你至于嘛,人这是高兴了没收住声儿,你可别逼.逼.了。”
易之航没听懂,但隐约觉得这姐姐是在帮他,于是想点头,但一想到左问可能会更生气,于是头点到一半猛地刹住了车,那要点不点卡在半空的样子又惹得钟央一阵狂笑。
左问强忍着笑,对易之航说:“那就罚你虾饺别吃了。”
易之航想哭。
但他还是倔强地把卡在半空的头轻轻点了下去。
左问这个洁癖.狂在吃饭前领着易之航去洗手的时候,钟共钟央加代亦杨——也就是钟共老婆三个人凑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嘀嘀咕咕着。
“好高好帅!”代亦杨说。
“是个傻子。”钟共横了他老婆一眼。
“什么傻子?”钟央问。
“就是智障。”钟共说。
“妈呀好萌!傻子攻吗?妈呀妈呀!”钟央疯了。
代亦杨白了钟央一眼:“傻子怎么做攻?他会吗?再说你们家左医生不是总攻大人么,你疯啦?”
……
易之航从点完头就一直耷拉个脑袋一声不吭,正眼也不给左问一个,去洗手也是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跟着左问。唔……小老虎生气了。
“之航。”左问叫了一声,易之航闷头洗手,不吭声。
“之航,看我。”左问说。
易之航继续闷头洗手。
左问啧了一声,伸手捏住易之航的下巴将他的脸移向自己,看着易之航的眼睛,说:“小老虎生气了?”
易之航瞬间更委屈了,眼睛一热,嘴角一撇,想哭。
但还是骄傲地倔强着,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左问把手移到易之航眼角,拇指轻轻扫着易之航眼尾,“知道错了就行,不气了好不好?”
“那我能吃虾饺吗?”
“不能。”
……
最后大家谁也没动易之航点的那份虾饺,钟共本来想撩.贱逗逗易之航,筷子刚伸出去就被他老婆大人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钟共钟央代亦杨通过这顿饭算是看明白了,左问这是要把易之航宠上天!鱼刺给易之航剔,菠萝炒饭里易之航不爱吃的培根粒给挑,汤给晾温易之航先喝,怎么宠爱怎么来。
不过钟央怎么看怎么觉得左问是个人父受,年下!多带劲!
……
对于易之航智力的问题左问没有在饭桌上跟他们多说,钟央问易之航多大了,左问简单一句“七八岁”带过,钟央就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了。左问不想在易之航面前谈论他的智力问题,他觉得易之航是能听懂的。更何况他也不知道易之航什么原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让他怎么说?
回家的路上,易之航憋了半天,终于说:“我今年20岁。”
左问一愣,说:“我知道。”
“他们都说我是傻子。”
左问一个急刹车,惯性冲得易之航往前一甩。
“谁说的?!”左问的火蹭地就上来了。
“妈……妈妈,弟弟,王叔,狗.蛋儿,二丫……”
左问越听越觉得心里堵得慌,打断易之航:“你不是傻子。”
“啊……啊?”
“你,”左问扳过易之航的肩膀,紧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是傻子。”顿了顿,又说:“我跟他们说你七八岁,因为我本来就把你当孩子,知道吗?在我心里,你永远是个孩子,我的孩子,听到了吗?”
“我才不是孩子……”易之航嘟囔着。
“那你是不是我孩子?”
“是!”这回易之航一丝不甘愿也没有,回答得尤其响亮。
“乖。”左问坐回座椅,这才想起来自己违停了,赶紧发动继续往家里开。
憋了一会儿,易之航又憋不住了:“哥,央姐姐是你老婆吗?”
“唔……你猜?”
“应该是吧……那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住在一起呀?”
“你想让她跟我住在一起啊?”
“不想!”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易之航赶紧捂住嘴巴,惹得左问一阵轻笑。
“她不是我老婆。”
“那……”
“开玩笑的。”
“那……”
“她不会和我住在一起的。”
易之航满意了。
左问把车停好的时候易之航已经睡着了,他不禁陷入了选择困难症,是把小崽子叫醒呢还是叫醒呢还是把他背到房里继续让他睡呢……不行澡还没洗……还是叫醒呢?
最终左问什么也没干,就靠在驾驶座上看着易之航柔和的睡颜。叫醒他,左问有点不落忍。
头发……软软的,眉毛……是浓的,眼睛……易之航的眼睛非常漂亮,璀璨清澈,宛如清湖,此刻正闭着……鼻子……是挺直的,好看得像是假的。嘴唇……嘴唇是偏薄的,笑起来嘴角两边会出现两撇笑纹,迷人得很。皮肤……是滑的,喉结……
易之航睡梦中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轻轻慢慢地游走,又滑到了脖子的凸起上,唔,痒!易之航一个激灵,“哈!”醒了。
左问一惊,迅速收回手,有些懊恼,什么时候摸上去的自己都没发现!
“哥你干嘛啊?”易之航还有些迷糊。
“到家了。走,回家洗个澡再睡。”
易之航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就又睡着了,左问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站在易之航床边双手抱臂看着易之航,心里更乱了。难道真的对这小狗崽子动心了?不,不至于,这小子就是个孩子,正如他自己所说,是他的孩子,他怎么可能对一个智力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儿动心?左医生自觉没那么饥.渴。
但他现在又是怎么回事,站在小狗崽子床边一动不动看半天,小崽子的脸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但左问知道那张脸此刻一定是极其安宁的,他闭着眼都能刻画出来……
左医生矛盾了。
小崽子对他什么感觉?
对他的占有欲为什么那么强?
为什么总是那么听他的话?那么怕他不高兴?
因为自己收留了他对他好吗?
他对易之航好吗?
他觉得还可以再好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钟家兄妹名字的梗大家发现了吗?
钟叔叔的老婆之所以叫代亦杨,是因为她妈姓杨,是不是挺浪漫的?
有小天使可能感觉小老虎话太多了不像个智障。
其实我之所以安排他是七八岁的智力,就是因为不想把他写成一个真正的二百五,智力只有三四岁甚至更低。
想想现实生活中二三四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能搞砸,这样的傻子,其实没办法写感情的,因为根本还不懂感情。傻子之所以是傻子,就是因为他智力有限,考虑不来别人的感受,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小老虎不一样,他的智力是有七八岁的,想想我们自己七八岁的时候,其实是不是已经稍微有那么一点懂事了,会自理,知分辨,而且朦朦胧胧知道爱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小老虎有七八岁孩子该有的活泼、欢脱、调皮、委屈等等。他是智力受损,不是行动不便,所以不能觉得他是个傻子就得跟个二愣子似的。
也正因为七八岁的年纪已经开始知道爱,所以他对左总攻的感情才会慢慢变味,慢慢成为我笔下的爱情。
反之,你怎么指望一个二三四岁的孩子爱上一个人呢?他们甚至连自理能力都没有。
嗯,左总攻是可以为了小老虎做受的伟大男人。无限宠爱就是这么棒!
本文现实向,所以不会有玛丽苏情节,所有人物的反应、会做的事情,全部根据我们现实生活中会出现的情况来。
谢谢大家支持~
第5章 第5章
易之航早上起来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直到左问把五屉虾饺摆上桌才顿悟到底哪里不对。
水晶虾饺!
他昨天没吃上的水晶虾饺!
皮儿薄馅儿大的水晶虾饺!
嫩滑Q弹的水晶虾饺!
五屉!
20个!
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易之航兴奋地看着左问。
“昨天没让你吃,今天给你补上,让你吃个……唔。”左问还没说完,易之航就扑了上来,搂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的脸就是一通亲。
“噫~,全是口水,行行行别亲了赶紧吃……噫~,我这刚洗的脸全是你口水啊……”嘴上这么说,左问心里还是高兴的,看这小子这么开心,不枉费他大清早的出去给这小子买。
“Mua~”易之航又狠狠亲了一口,“哥你真好!”
左问一声哼笑,捏住易之航的下巴左右摇了摇,说:“亲够了?”
“Mua~没亲够。”易之航再亲了一口。
“松手,吃饭。”左问戳了戳易之航的脸颊。
“Mua~Mua~Mua~”
左问最近有些忙,入冬了,闲不住的老头老太太们也都纷纷蹦出来闪个腰摔个腿,老人们东拉西扯,半天说不清怎么个情况,左问还得从那一堆絮叨中过滤出有用的,一整天下来把他累够呛。
下班已经九点多了,左问拿出放抽屉里的手机,上面果然有小老虎的4个未接来电,还有数条微信消息。每次他只要晚回家一会儿,易之航的电话微信就不会断,有时候他实在太忙,根本连看的时间都没有。
哥哥,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哥哥,阿姨给我做虾了,还是你做的好吃。
哥哥,我吃完了。
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哥哥,我又给你打电话了,你还是没接。
哥哥,我都洗完澡了,你还没回来。
哥哥,你为什么不接电话啊?
哥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啊。
哥哥……
哥哥……
小老虎该睡着了吧?左问哥关了手机,想了想,还是去卫生间洗了个脸,还洗了洗脖子。
回到家打开门的那一刻左问知道自己的决定是明智的,小老虎在第一时间冲了上来给了他一个结实的猛扑,不停地亲着他的脸他的脖子。左问现在已经能非常淡定地应对小老虎的热情了,与其每次都跟他强调不干净不卫生,还不如自己乖乖洗干净了让他亲。反正在迎接他回家这件事上,他强调多少遍都没用。
“哥你终于回来了!”易之航边亲边说。
“嗯,怎么还没睡?”左问手抚上易之航的背,觉得小崽子今天体温有点高,屋里暖气开太足了?
“我睡了又醒了。哥你今天回来真晚。”易之航搂着左问不撒手,左问就这么任他挂着脱了衣服换上拖鞋,又这么拖着他进了客厅。
“今天病人多……你就在沙发上睡的?”左问一眼看到了散在沙发上的毛毯,略带嗔怪地看着易之航。
“唔……”易之航一看大事不妙,赶紧把头埋进左问脖子里蹭着撒娇卖萌:“我在等你嘛,有点儿冷就拿毯子盖身上了,不小心睡着了嘛……”
左问让他蹭着,越来越觉得脖子上的温度有点烫人。
“头抬起来。”左问说。
“哥~,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易之航继续撒娇。
“啧。”左问捏住易之航的下巴把他的脸抬起来,这才看清易之航的脸有点红,另一只手摸了摸易之航的额头,果然是发烧了。“你发烧了知道吗小傻子。”
“唔……”易之航脸贴上左问的脸,嘟囔着:“哥你脸真凉,我给你焐焐。”
小崽子,还跟他玩起心眼儿了?左问把易之航推进沙发,取出温度计甩了甩塞进他腋窝,毛毯给他捂严实了,又去房里取了被子给他围上,这才停下来,半抱着易之航,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一下一下地梳着。
易之航舒服得直眯眼睛,左问间歇停一下他还略带不满地直往左问手上蹭,像极了一只求宠爱的小狗崽。
“38度5,”左问放下温度计,“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煮姜糖水。看会儿电视,哥哥马上就好。”
左问煮着姜糖水,有些发愁,小崽子太粘人了,天天为了见到他多晚都等着,大冬天的晚上总是容易着凉的,他得心疼。总让易之航搁家里待着也不行,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他太忙了,忙到忽略了易之航这么久,天天让他一个人搁家里憋着。操.他怎么就这么忙!
左问有点自责,他怎么就忘了易之航不是他圈养的宠物,他是个人,有思想,有喜怒哀乐,还特别贴心。扪心自问,他口口声声说没有拿易之航当傻子,却一直干着对傻子才做的事。他不让易之航在他上班的时候出门,因为他怕这傻子出去跑没了;他不让易之航吃没经他剔过刺的鱼,因为他怕这傻子被鱼刺卡着;他不让易之航在公共场合大声讲话,因为他怕别人看出来易之航是个傻子歧视易之航……他不允许这不允许那,都是因为易之航是个傻子,他知道易之航是个傻子,他也拿易之航当个傻子!
“啊!”一声惊叫吓得左问差点把刚盛好的姜糖水掀自己身上,连忙放下碗奔了出去。
出了厨房看到易之航的一瞬间,左问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易之航,身上的被子毯子全散了,呼吸急促,脸色惨白,满头大汗,整个人都瑟缩成一团在发抖,眼睛却死死地盯着电视屏幕。
左问大跨步飞到易之航身边紧紧搂住他,挡住易之航的视线不让他继续看屏幕,手重重地在易之航后背上下反复搓着,不断安慰着:“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之航不怕之航不怕……”易之航身上烫得要命,出的汗却全是冷的。左问转过头去看屏幕,电视里放着名侦探柯南,正播放到一个谋杀现场,地上躺着的尸体还有些狰狞。
左问反手把电视给关了,一只手继续在易之航后背搓着,另一只手不断地抚摸着易之航的头,想把他叫出来:“之航,之航,看我,快看我,我是哥哥,我是左问,不怕不怕,哥哥在呢,哥哥在呢……”
身边这个人是谁,他在干什么,说什么,易之航完全不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脑子里只有那一具狰狞的尸体在不断地放大、放大,变成了他无比熟悉又着实陌生的人,那个人血肉模糊,头部周围全是连着血的脑浆,四肢严重扭曲着,浓重的血臭弥漫在空气中催人.欲吐……
有一股难言的难受劲从心脏蔓延到了四肢百骸,易之航被这来势汹汹的感觉折腾得几欲窒息,他与那人的四周模糊不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隔离罩只罩着他们两个人,他呼吸困难,他想逃离,却怎么都找不到出口。他越着急,越觉得窒息,意识越模糊,易之航突然惊觉,他是要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