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邵昉轶在追求他,所以答应得很痛快,再后来他们在一起了,对练切磋的时间就是他们约会的时间。
知道的是他们每天下了课都要打一场,要生要死的,不知道就奇怪他们为什么整日出双入对了。大概是因为两人仇敌的形象太深入人心,所以一直到他们分手,他们的一些好友都不知道两人之间有过一段。
云诗衍到底是向导,虽然动用精神触手进行攻击不会让他吃太大的亏,但是手脚上的功夫他却是不如邵昉轶的,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没少在动手的时候被邵昉轶吃豆腐,惹急了,那时候还是个青年,青涩得不行的云家主也是会咬人的。
将思绪从那些陈年旧事之中拉回来,云诗衍抹去了眼角的一抹红,而后动作一顿,忽然转身。
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嘴角含笑的白衣公子,见云诗衍目光之中带着警惕,他有些窘迫的作了一个揖,看上去青涩单纯得很。“早年间在天都就听江南的朋友提到过您的戏,今日才知道百闻不如一见,不知我能否有幸,请您喝一杯?”
云诗衍的目光落在这个白衣公子身上,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衣服的料子是顶好的,这青年看上去与他的年岁相差无几,还未及冠,生了一张无辜脸,一脸单纯的看着他的时候,瞧上去就是不知事的富人家公子,手中还握着扇子,有些文质彬彬。“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就是真心想要与你结交……也不知道你们的规矩……”
云诗衍笑了笑,见他无措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来上个世界殷朝第一次与自己见面的模样。“公子有心了,不过我并不喝酒,饮茶的话,倒是可以奉陪。”
那白衣公子惊喜道:“喝茶也行!”
“天已经晚了,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我便住在这后院的屋子中,有从江南带来的好茶,若是不着急回去,便等我卸完了这脸上的妆容,再带你前去?”
白衣公子点了点头,欢喜道:“好,我等你。”他往后退了两步,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道:“花公子,我叫白奕,你称呼我的名讳便好。”
云诗衍点了点头,待到转过了头,眸中神色便不复方才的温和,他有条不紊的卸下了自己脸上的妆容,又换了一身衣裳,这才叫来了白奕,带着他进了后院。
白奕看起来真的像是对戏曲极为热忱的公子哥,与云诗衍的讨论三句不离那些唱段和唱词,云诗衍最初对他来接近自己还有些怀疑,到后面就觉得这个人是真的喜欢这些东西了。对方并没有看低自己的样子,有时候对他用的还是尊称,在这样的时代用“您”来称呼一个戏子,看样子在他眼中,云诗衍真的是一个人民艺术家级别的人物。
两人喝了两杯茶,白奕看起来还聊不尽兴,但是他手下的人已经在提醒他该走了,而云诗衍的休息时间也到了,无奈,白公子在询问了无事能否前来拜访请教之后,便依依不舍的和云诗衍告别了。
待到他离开,云诗衍才冷下了脸,询问十三:“这么久了,可鉴定出来了?”
十三闪了闪,开口道:“云家主猜测的不错,这个白奕的确就是原来接近花月衍,但是在他死亡之后就消失无踪的人,经过光脑的鉴定,他也的确是男主天稽没错。”
云诗衍摸了摸耳垂上他人看不见的光脑,沉吟了片刻,心道一声果然如此,虽然他的猜测有些将这个配角看的太重了,但是有时候越是离谱才越是真相。
白奕给云诗衍的感觉和邵昉轶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便已经足够让他起了疑心了,何况他那与生俱来的只要靠近云诗衍,起了些什么心思就会不自觉变红的耳朵,就是颜色只是泛着粉,云诗衍都不会认错了人。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穿上马甲,我照样认识你。
十三有些佩服云诗衍认人的技能了,就是他作为一个光脑,在这个剧情之中不多费点力气来做鉴定,都不一定能看穿方才那个叫白奕的的真实身份。但是云家主却那么的坚定,果然当初大家努力是有成果的,真的只有云家主才能够救将军。
“那家主,现在要怎么办?天稽为什么要转换身份来接近你,按照剧情,他应该和女主相遇了才对啊?”十三不是很理解。
“他不隐瞒身份,难道上来就说朕很喜欢你唱的戏吗?”云诗衍这时候又觉得光脑的智能没那么强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想要接近了解一个人,自然不能用皇帝的身份,你忘了我还是个前朝太子吗?”云诗衍指尖指腹上轻轻碾过,微微扬起了下颚,因为思考,眸子微微眯起,他慢悠悠道:“不过这样也好,他来接近我,总好过我费尽心思的接近他。接下来只要确保他和女主之间没什么牵连就好了。”
十三应了一声是,不再多问。
但是云诗衍却知道,有他在,花月衍不会炮灰,自然也就没有女主的戏份了。如果真的和他推测的剧情相同,那么男主角喜欢的人,也许根本就不是花月瑶,而是已经死去了的,花月瑶的哥哥,花月衍。
这样似乎一切都说的通了,皇帝是个喜欢看戏的人,为了接近花月衍而接近了花月瑶,以目前为止云诗衍能够观察到的穿越者的智商,她自然不会觉得皇帝接近自己有什么别的意味。
接近花月瑶的同时,皇帝也和花月衍渐渐熟悉,他大概对于花月衍的身份有所顾忌,所以并未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自己喜欢的人,但是这一耽搁,换来的却是心上人的死亡。于是皇帝只能照顾好心上人的妹妹,于是有了后面那么多的情节。穿越者能够爬到那样的地位的确不是靠她自己的能力,表面上她英明神武,但是其实她做成的很多的事情,都是皇帝为她铺好了路。除了这个国家,其他的,花月瑶想要什么,皇帝都满足了她。
只是皇帝并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是死在了花月瑶的手上,不然后面的情节也不会有了。以云诗衍推断出来的皇帝的手段,若是这件事情皇帝知晓,花月瑶大概早就被做成了人彘,死无全尸了。
云诗衍大概理清楚了为何天稽会接近自己,想了想,到底决定放任下去,看看这个皇帝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花月衍算不得正经的戏子,真要细究,他并不在贱籍,当年的事情两人的母亲做得仔细,可以说天下除了花月衍自己,没有人知晓他与花月瑶的身份。但是花月瑶的脑海之中是有小时候的记忆的,随着花月瑶灵魂渐渐的消失,她所抗拒的这些记忆也会慢慢的被穿越者看到。
就是因为这样,穿越者才会知晓两人的身份,从而对花月衍出手。
这个身体没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并不能将原来的那个花月瑶的灵魂抢救回来再塞回那个身体之中,所以云诗衍现在能做的就是不让花月瑶和皇帝有什么接触。
这么想着,云家主的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也许有接触更好呢?这个皇帝也不是这个故事里面的那个了,现在的天稽身体里面是邵昉轶的灵魂,对于穿越者这种黑心莲,邵昉轶会怎么处理呢?云诗衍着实有些好奇。
他与邵昉轶已有七八年未见,他习惯了看见了他也与他陌路。他不说话,邵昉轶自然也是不敢上前来的,毕竟当初是他先提的分手,云诗衍同意了,转头就走了。提完了分手,却依旧还在犹豫的邵昉轶当是时就愣住了,但是他没有追上去,于是他们就正式玩完了。
云诗衍听到他提出分手的时候其实也觉得他们走到尽头了,人不可能一直天真无邪下去,他们就要走出象牙塔了,而邵昉轶的志向与他是不同的,邵昉轶要参军,要去战场,还想要将他绑在身边,一直试图让他参军。但是云诗衍早就有了一套完整的理论要去云氏之中实践,商场如战场,他并不觉得自己到战场上发挥的作用会比在商场上好。身在战场能够达成的成就,云诗衍在商场一样可以做到。但是邵昉轶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谈不拢,在说分手之前,已经谈崩了好几次了。
邵昉轶会提出分手,云诗衍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他也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说好就好说分就分。走之前云诗衍就说过了,他们分手之后,相见既是陌路,这样大家好歹明面上还能好看,若是邵昉轶未经过他的允许做出什么事情来,那么他们就彻底闹掰了。云诗衍作为未来的云家家主,他一点都不介意和邵家再结一次仇。
大概是他的威胁真的有用,这么多年他们都是相安无事的。云诗衍不去看邵昉轶,自然也就不知道关于邵将军的事情,若不是这次的事□□出突然,云诗衍和邵昉轶也许会一直陌路下去。
当然,也许也不会,谁知道呢。
云诗衍不知道自己为何想着想着又想到这件事情了,他垂眸,起身吩咐门外候着的人将热水抬进来供他沐浴,心事重重的模样,完全落入了说要离去,却再一次折返的某个人眼中。
屋中水汽渐渐腾起,天稽悄悄挪开了上方的一块瓦,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底下,伺候的人已经尽数退了出去,屏风架起,美人轻解罗裳,露出了白皙,被热气蒸得泛着粉色的如玉肌肤。
皇帝陛下的耳根有些发烫,但是这阻止不了他的偷窥。
尽管屋里腾起的热气,已经快花了他的眼了,却依旧眼眨也不眨,生怕错过一点的美色。
第15章 杀死新朝帝王(五)
水声就在耳侧,那人拨弄水的藕臂若隐若现,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只能瞧见隐约的人影,再没有方才的清晰。天稽很想换个位置,但是他不能动,生怕自己一动,就叫下面的人发现了端倪。
那日后就真的没办法交代和解释了。
水渐凉,那人便起身了,他披了一件白色的内衫,用布擦干了身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抬头往上看了一眼。
但是屋顶并没有什么问题,于是又低下了头,吩咐了人进来将水抬走。
云诗衍收拾了一下,准备睡了,他明日可还有一台戏,之后休息两日,唱最后一台。暂时也别想什么皇帝不皇帝了,人家说他叫白奕呢,还是个看上去单纯的公子哥呢,他自然就是信了的,追究的再多,他也没办法拿皇帝陛下如何。
云诗衍这次倒是想的明白,如果这次的故事剧情真的和他猜测的那般的话,那么天稽这个人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就清楚了。这样要完成这个任务就很简单了,他是个前朝太子,杀人的动机有了。只是每次都要先勾搭一番才能够动手这种设定,真的有些丧心病狂了。
云诗衍觉得设定这个机制的人除了对邵昉轶充满恶意,大概对他也没什么好意。
十三:“……”这个也不是我们想的嘛!谁让邵将军求而不得呢!
天稽在云诗衍朝上看之前,就已经盖上了那块瓦片离开了,一路用轻功往皇宫飞,一路他还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耳朵有点热,身体有点烫,现在非常就想回去把人捆回皇宫这样那样。
但是不行,虽然内里是个死变态,但是天稽还是很有理智的,现在他的理智还在告诉他,喜欢一个人要慢慢追,只有让他自愿留在自己的身边才是最好的办法,直接绑回来这种“日”久生情的手段那是迫不得已的下下策,既然可以最初就相爱,为什么还要走弯路,非逼得对方先恐惧,不喜他呢?
那是个那么美好的人,值得一切美好的东西,最热烈的追求,最盛大的仪式,和最适合他的位置。
皇后的位置还空着呢,天稽觉得这个人天生就适合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过。
脚尖轻点,天稽落在天子寝宫之上,屋脊之上,两只神兽望着东方,镇守着这个国家,天稽转身,这里并非是整个天都最高的地方,但是站在这里,却可以看到天都的景貌。
他的心上人在西边,等着他去迎他入主中宫,在那之前,他却还有一些人,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在皇帝加冠之前,灵国的重臣们将会迎来一场浩劫,这样的一场血一般的洗礼,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皇帝忽然想谈个恋爱,而他们很显然在未来会碍了皇帝路。
娶一个男皇后给王室绝后这样的事情,重臣们肯定不会答应的,天稽是很不在乎这个皇位传不传的,不管传给谁,其实都不碍他的事,现在最为紧要的,是他看上的人值得最好的,而有些人会挡在路上。
想起这几日早朝已经开始送上来的秀女名册,天稽眸色越发的深层。
真是搞笑,他身为帝王,做什么事情,还要这些人诘问?
天稽可不是什么礼让贤士的帝王,他是手握集权,说一不二的人,原来的天稽就是如此,现在换了邵昉轶,只会更甚。
第二日清晨,朝堂之上,皇帝便直接发了怒,本该是普天同庆的这些时日,整个朝堂之上却好似笼罩着乌云,雷声隆隆之下,官员们自顾无暇,居然没人有心思去瞧天都之中传唱的,江南来的名伶的曲子。
第二日云诗衍的台下,老一辈的人来得少,倒是不少少爷书生出现了,他们不在西边住,却已经走了大半个天都来听听云诗衍的曲子,这一听,惊为天人,不少书生直接便提笔写下了诗篇,赞颂这位翩若惊鸿的名伶,咏唱他的美貌,赞叹他的歌喉,诗篇流传开去,一时间云诗衍的名声更甚了。
云诗衍比之原来的剧情,还要更火,听了他的戏的人,完全没办法将他看成普通的戏子,与他对话的时候,不少都用了尊称,好似他是什么天人一般的难以接近。
云诗衍下了台卸了妆,容貌便没有台上的动人,但是身着男装的人却是极为温和的,也不见有谁对他台上台下模样有所惊叹,人们感慨他的嗓音天下无双,惊叹他柔若无骨的舞动能够扣动人的心扉,见到他本人的时候,更是欣赏他极为温和,谦谦君子般的性情,若不是真的不合规矩,大抵都有人要尊称他为先生。
白奕这些天来日日都来寻云诗衍,有戏听的时候,便与云诗衍一块听戏或看他唱戏,云诗衍下了场,他必然是第一个迎上去的,在京中也没多少人识得他,加之他又易了容,不知道的,都因为他是跟着云诗衍的什么人了。
反倒是花月瑶这些日子白天就被放出来望风,到了夜里就被关回了房中,渐渐的睡眠时间都调整了,晚饭之后就困了。
她是极想夜间出来的,但是云诗衍一直找借口推说,让她等些时日,等这次演出结束凑齐了钱,他们就在天都买一套宅子,日后便在天都谋生了。
花月瑶知道了日后要长久留在这里,也就不着急在这段时间勾搭个什么人将自己捞出苦海了,加上了在这里什么事情都顺着她,这些日子倒也安生。
只是云诗衍没拦着,命运的相遇到底来临了,花月瑶和白奕见到了第一面。
那是个天气晴朗的早晨,云诗衍用过了早饭,准备出去看看天都的宅子,皇帝的冠礼已过,戏班的表演已经结束,明日戏班就会收拾完毕离开这里,云诗衍已经和班主告辞,决定要留在这里。
班主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他知道云诗衍下了决定,大抵就不会更改了,于是班主转手了戏班,也与云诗衍一起留了下来。
这些日子云诗衍一直拜托熟识的几位公子哥帮他看宅子,京中都传开了他要留下的消息,好几家戏班子的班主都递了帖子来想要拉拢他,但是云诗衍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他手头有几座宅子要看,白奕听说了之后自告奋勇,说是要来陪他。
云诗衍与他约了在西城的荷花池边上相见,那满池的荷花香气随着清晨的风,飘进了千家万户,顺着空气,顺着每一个人的呼吸,让人脑海之中一阵的清明。
白奕就站在荷花池中的小亭上,见到云诗衍的身影,欢喜的朝着他招了招手。
云诗衍想要一条路去往那里,却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歌声。歌声伴着清风,伴着荷香,还有荡开的水声,飘入了云诗衍与白奕的耳中,荷花深处,有一小船飘飘荡荡划了出来,花月瑶摇着脚,弯着腰坐在船头,手在水中滑过,荡起了波纹。
她身上的花衣裳如同那娇嫩的荷花,只用了藕色丝带系起的长发抚过她如花的容颜,一双好看的眸子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歌声从她娇嫩的双唇之中飘了出来,她的身影因为那小船摇摇摆摆,半隐半现在荷花池之中。
云诗衍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只落在花月瑶的身上一瞬,转而落在了白奕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