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文买票晚,只能坐在最后一排,桌面上有一个触控式电脑屏幕,可以刷卡点啤酒、红酒、咖啡和小吃,视线很好,不仅可以看清拳台,还可以看清艾莫。
他向旁边一位穿藏蓝马甲的服务生举手。
“先生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服务生对他展露出青春的笑容。
“我第一次来,麻烦你介绍一下情况。” 斯蒂文塞给服务员一张50元的小费。
“谢谢!”服务生将小费收起来:“这个俱乐部是为普通的拳击爱好者提供比赛交流开设的。每天晚上,俱乐部会安排8名选手参赛,打两两淘汰赛,如果头一天的冠军不弃赛,8名选手最后胜出的一位再向昨日冠军挑战,决出当天的日冠军。如果日冠军能连续打一周,天天都胜出,就成为周冠军,连续打一个月天天胜出,就成为月冠军。选手们交1000元报名费,用来发冠军奖,日冠军获奖金5000元,剩余3000元,为周冠军、月冠军和季冠军各留三分之一,如果决不出上述冠军,就归俱乐部所有。”
“如果产生了年冠军呢?”斯蒂文问。
“他们都是业余拳手,没有人可以坚持一年天天参加比赛。俱乐部经营了二十多年,总共才出过5个月冠军,一个季冠军都没有。先生运气很好,今晚有可能决出月冠军,所以比赛会很激烈。您可以押注,支持喜欢的选手。”
“在这里押注吗?”斯蒂文用指头扣一扣电脑屏,问道。
“是的,先生。押注只是娱乐,增加点看拳乐趣而已,最高只允许买10注,每注100元,可以一次押给某位选手,也可以随着比赛轮次分别押给不同选手。”服务生解释道。
“按不按规则打拳?”斯蒂文问。
“正规比赛规则。”
“我想参加今晚的比赛,现在可不可以报名?”斯蒂文问,当年在赌场,文森特有时候会去健身房看亨利练拳击,然后在私底下夸赞他健美的肌肉。
“不好意思,先生,参赛需要排队,现在报名的话,只能排在三周之后再打。”服务生回答。
“有没有办法插队?”
“如果今天参赛的选手愿意与您交换比赛时间的话……”
“我用报名费的20倍做补偿,请你帮忙跟今天的选手们协商一下。如果不够,请他们开个价。” 服务生去了,十分钟之后回来答复,8号选手恰好感觉身体不适,愿意跟斯蒂文交换时间,不需要任何补偿。
斯蒂文办好报名手续,跟着一位穿红马甲的女工作人员来到后场,开始做赛前准备。
☆、第五十章 他的掌声
一位西装革履、戴蝴蝶结的黑人男主持站在拳台前方,身边绕着8名身穿不同颜色短裤、披着带帽黑披风、戴墨镜的选手,在原地小跳动。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大家观看莱斯俱乐部的业余拳击比赛,今晚参赛的选手,都是带着无畏的勇气来的,向三周冠军莫里森.康纳利发起挑战,现在,很荣幸地为大家介绍这8位勇士,他们是——1号……”
一名选手跳上拳台,拿掉墨镜,双手举起披风,露出健壮的上半身,绕台一周,向观众示好,场下发出欢呼声。
主持人每报一个名字,就有一名选手跳上拳台示意。
“8号,斯蒂文.勃朗特先生——”
斯蒂文取下墨镜,跳上拳台,跟其他选手一样,绕台向观众示意,走到艾莫的方向时,他向台下做了个飞吻,场下的女观众立即沸腾起来,对着这个肌肉发达、容颜英俊的帅气男子高声尖叫。
他目光瞄向艾莫,发现他端坐在宽大的真皮沙发上,端着一杯红酒,不露声色地看着拳台,仿佛根本不认识自己。
“现在,请选手们回后场抽签……女士们,先生们,请大家尽情支持自己喜欢的选手,在各自桌面上的电脑屏上选择他们的号码,输入投注数目,按确认,马上我们就可以在大屏幕上看到首轮最受欢迎的选手了!”
拳台上方的大屏上显示了1-8的号码,第一轮的赔率,挑战者全部为1:20,随着投注开始,所有选手的投注数目直方图都在增长,有的很快停下来,有的慢慢增长直到停下来,只有斯蒂文的8号下面,投注直方图一直在增长,远远超过了其他选手,原来,几乎所有的女性观众,都将首轮投注押给了他。
艾莫伸出手,点了押注按钮。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首轮最有人气的选手已经产生,他是第一次到我俱乐部参加比赛的选手斯蒂文.勃朗特先生,大家期待他的优异表现吧!”主持人拉长声调对观众喊。
女观众们立即发出很大的欢呼声。
“现在,比赛正式开始,有请我们的主裁判保罗.拉尔森先生,以及第一对选手上台!”
主持人站在拳台下,斜对艾莫的位置,三位副裁判已经在1号桌旁边的裁判席位就坐。
八位选手抽出对手,每局打4回合,击倒或由三位副裁判记点判胜负。
主裁判上台,站在拳台中央位置,两位选手各自从一个角上台。
斯蒂文抽到与2号选手对阵。他一上场,女观众们就发出热烈的掌声,一些比较疯狂的,开始尖叫他的名字。
2号选手年龄不大,面部显得很稚嫩,出拳凌厉,进攻性强,但不太注重防守,斯蒂文挡住了对方第一个回合连续不断的进攻,就掌握了他的拳路,第二回合开始,对方上来又是一套组合拳,等他力竭之时,斯蒂文立即瞅准一个空档,“碰——”一记大力直拳,打在对方的面门上,对方应声倒地,裁判数到8,他没爬起来。
裁判举起斯蒂文的手臂,主持人宣布斯蒂文取胜,女观众们欢叫鼓掌。斯蒂文望向台下的艾莫,依旧端正地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他不禁心中有点失望,用拳击打动他的期望可能要落空了。
第二轮加押注, 4位挑战者赔率下降为1:10,大屏幕上,本轮加注,斯蒂文的人气跟其他几位差不多,女观众大部分投了首轮,此时,部分男观众发现他的实力,开始关注他了。
这一次,斯蒂文抽到对阵4号选手,4号是一个防守型选手,他一交锋就知道自己不是斯蒂文的对手,于是采取严密防守的战术,几乎不主动进攻,一被斯蒂文进攻就贴身抱住他,裁判拉开一次又一次,最后打满四回合,斯蒂文靠大幅领先的点数取胜。
另一对,1号是一位身形魁伟的黑人选手,他进攻凌厉,防守有度,第三回合击倒对手,取得胜利击。
接下来斯蒂文对阵1号选手。
第三轮加押注,两位选手的赔率下降为1:5,大屏幕上的直方图显示,本轮加注,斯蒂文的人气远远低于他的对手1号。
短暂休息之后,对局开始,1号摇晃着脑袋,轻蔑地向斯蒂文靠近,上来就是一记凌厉的右勾拳,以闪电般的速度击向斯蒂文的下巴,斯蒂文左臂格挡开来,感受了一下对方的力度,然后,右拳出击,虚晃一招,左拳随即跟上,击中了对手耳夹位置,对方迅速偏头,缓冲了斯蒂文的击打。
一进一晃,斯蒂文立即发现,对方左拳强,右拳弱,于是,他注意防守对方的左拳,并刻意向他的右拳进攻。第三回合,他抓住对手右拳一个弱点,迎面上勾拳,对方倒地,数秒之后,对方晕晕乎乎地站起身,比赛继续进行,斯蒂文没让对方喘气,连续出组合拳,再次将对手漂亮地击倒。
裁判举起斯蒂文的拳头。
女观众再次尖叫起来,齐声呼唤“斯蒂文,斯蒂文!”
斯蒂文看向艾莫,发现他在看着自己,脸上带了微笑。
中场休息半小时。
决赛即将开始,斯蒂文和三周冠军莫里森分别登上拳台两角,莫里森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白人男子,身材与斯蒂文类似,皮肤偏黑,仔细看看,手臂上和胸部腹部留着一些伤疤,他举起金色的月冠军腰带,向全场绕圈展示,几乎所有的男性观众都站起来,向他鼓掌。斯蒂文拿着银色的日冠军腰带,也举起来展示一番,女性观众站起来,为他喝彩。
第四轮加押注,斯蒂文的赔率再次上升为1:20,莫里森的赔率为1:5,最终,斯蒂文的投注数直方图长度连莫里森的二十分之一都不到,到此时才投注的,都是冲三周冠军来的。
比赛一开始,斯蒂文就发现,自己遇到了真正的对手,莫里森进攻凌厉,防守严密,拳法专业,与前面几位业余拳手对阵的感觉完全不同。斯蒂文已经赛了三场,体力方面也比对方稍劣,因此,他打得小心翼翼,不敢贸然进攻,以免被对手抓住弱点,一击制胜。
场下,一片尖厉的女性声音喊着“斯蒂文,冠军!”浑厚的男性声音,呼唤着“莫里森,冠军!”
第一回合,斯蒂文一直吃紧地防守,对方直拳勾拳拳拳生风,对他紧逼不放。
第二回合开始,打着打着,斯蒂文突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面前这位对手,曾经经常与自己交锋,他是谁?迷迷糊糊地打完,斯蒂文的点数已经远远少于莫里森。
休息的时候,斯蒂文在脑子里思索,他快速回忆了一下跟他练习拳击的各位教练,可是,面对莫里森陌生的面孔,他脑袋一片空白。
“叮”第三回合开始,斯蒂文打得自信起来,因为,在隐隐约约的记忆里,自己从来没有输给过这个对手,来来回回中,他的有效击打点数与对方差距在不断缩小。
对方一记左勾拳打来,斯蒂文右臂格挡,左拳发力,直击对方的眼睛,对方来不及回防,迅速低头,用眉骨挡住,皮肤被打破裂,鲜血流出来,滴到眼睛上,趁莫里森眨眼之机,斯蒂文右手直拳出击,重重的打在对方下巴上,对方站立不稳,向后晃了一步,退靠在绳圈上。
斯蒂文冲上去,想继续进攻,“叮”,本回合结束。
“斯蒂文,斯蒂文”,全场的女声再度热烈起来。斯蒂文看看艾莫,见他握紧拳头对自己挥了挥。
第四回合,莫里森用凡士林涂抹额头伤口,鲜血不再流,两人继续跳跃着靠近,突然,莫里森做了个口型,说道:“亨利,你小子不认识我了吗?看我的眼睛!”
斯蒂文看着他的眼睛,恍惚了一阵,突然回想起来,那眼球,原本应该是蓝绿色,现在变成了灰色, “碰——”趁斯蒂文分神之机,他对着斯蒂尔的太阳穴一拳,同时在他耳边恶狠狠地说了一句:“你这个骗子,我今天要揍扁你!”
斯蒂文头部“嗡”地一下,应声倒地。
“噢——”女性观众发出遗憾的叫喊。
“哇——”男性观众发出兴奋的吼声
“1,2,3……”裁判开始数秒。
“斯蒂文,起来!”艾莫的声音从一片嘈杂中穿过来,清晰地透进斯蒂文的耳膜。
他在喊自己的名字!斯蒂文的心热烈起来,全身的血沸腾起来!
当裁判数到7的时候,他爬了起来,全场掌声雷动,连投注莫里森的男观众也为他鼓掌。
斯蒂文刚起身,莫里森就冲过来,斯蒂文退到绳圈上,竭尽全力防守对方的攻势,硬生生地挡住了莫里森疯狂的组合拳。
“斯蒂文,打倒他,打倒他!”斯蒂文又听见了艾莫有力的喊声,这声音像一剂强心剂,令他顿感信心倍增,是的,在文森特面前打拳,他从来没有输给过任何对手,包括对面这个人。
心生勇气,力量自来,斯蒂文开始向莫里森发动激烈的反攻,莫里森被打得退到绳圈边防守,手忙脚乱的时候,他用口型示意:“亨利,当年我让你,现在你得让我!”
“不!”斯蒂文低吼一声,对着莫里森的喉部一记猛拳。
莫里森顺着绳圈倒在拳台上,直到回合结束,也没有再爬起来。
“耶——”全场欢呼,所有人都站起来,为斯蒂文鼓掌,其中,有他爱着的人——艾莫.罗伯茨!
☆、第五十一章 心灵渐进
斯蒂文走出莱斯俱乐部大门,看见艾莫正好与一对男女告别,独自走向停车场。
他赶紧拿出手机,用WhatsApp发了一条信息:“艾莫,我在你身后!”
艾莫停下来,掏出手机查看,然后回头,看见了斯蒂文。
斯蒂文追上他。
“你跟踪我?” 艾莫面无表情,冷冷地问。
“是的,还准备跟一辈子。”斯蒂文嬉皮笑脸地回答。
“无聊!”
艾莫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斯蒂文跟他并肩走在一起。月亮近满,清朗的月光下,一道又一道白色的海浪急急忙忙地向海岸冲过来,最后歇息在沙滩上。
海面刮起了一阵风,斯蒂文看看艾莫,宽宽松松的短袖T恤被风吹扁,单薄的身体似要被海风吹走,他脱下外套衬衣,披在艾莫肩上。
艾莫甩了一下,斯蒂文强行帮他将衬衣套在身上。
路很短,几分钟就到了露天停车场。
艾莫的汽车停在车场最靠海边的一角,驾驶室门朝大海。他进到驾驶室,发动了汽车。
斯蒂文静静地站在车前,挡住了汽车离开的路。
艾莫叹了一口气,熄火,从驾驶室出来,抱臂依靠着车门,望着斯蒂文。
目光交接时,一股强烈的电流击穿斯蒂文的身体,他缓缓上前,站到艾莫的面前,月光抚揉着艾莫的脸庞,白玉般的五官美轮美奂,紫褐色眼睛的清澈无底,绵绵无尽的眼神如一道道千回百转的丝,将斯蒂文的心层层缠绕起来。
这眼神,斯蒂文再熟悉不过,文森特用它看了亨利8年,斯蒂文立即变成一只蚕蛹,心中暗叹道:“亲爱的,就让我一辈子做你午夜的亨利吧!”
斯蒂文倾近身体,将嘴凑近艾莫微微开启的双唇,艾莫将头一偏,迅速脱下衬衣,说:“还你衣服。”说着,将衣服卷成一团,用双手往斯蒂文怀里一推,顺手挡住他。
斯蒂文接过衣服扔在脚边,双手紧紧抓住艾莫的手,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从前,他也经常这样看他,默默无语,却爱意澎湃,现在,无论眼前的人叫文森特,还是叫艾莫,无论他是美艳女子模样,还是英俊男子模样,无论他做非法生意,还是从事合法事业,依然是那个外表柔弱、脊骨如山的男人,在斯蒂文的眼里,从未变过。
有三个字在斯蒂文喉咙里蹦跶,“我爱你”刚要说出口,他想起文森特的亨利是不会说话的,于是把三个字噎了回去,直接去吻艾莫的唇。
“碰——”,车旁突然窜出一个穿黑T恤的大块头男子,从侧面给了他太阳穴重重一拳。
斯蒂文眼冒金星,松开艾莫的手,身体向旁边趔趄了两步,那人抬起脚,向他的腿弯踹来。
“干什么?”艾莫喊了一声,一把将黑T恤男子抱住,用全力往旁边一拉,那男子单脚不稳,差点被摔倒,车旁又窜出来两个黑T恤男子,一人拽一只胳膊,将单薄的艾莫一下子拉开。
斯蒂文站稳脚步,面向抓艾莫的两个人,厉声说:“放开他,否则我不客气了!” 接着,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想把艾莫拉回来。
大块头男子立即挡在他们中间,挥拳打向斯蒂文,斯蒂文侧身躲过,把他推到一边。
这时,艾莫奋力挣出一只胳膊,抓他的人抬起被甩开的手,狠狠打了艾莫的脸一巴掌。
“啪”,清脆的耳光声穿入斯蒂文的耳朵,斯蒂文就如自己的心被打了一巴掌,顿时怒火中烧,本来,他不知对方是谁,担心自己拳重伤人,不敢随意出手,此时他们无缘无故打艾莫,他就不再有顾忌,见大块头男子又打来一拳,他迎上去,挥双拳挡开对方的拳头,靠近对方的身体,抬起右腿,将膝盖重重顶到对方两腿之间。
“嗷—”大块头男子疼得大叫一声,立即弯腰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腿根,斯蒂文再跟上一拳,狠狠打在大块头的鼻梁正中,大块头立即鼻血直流,仰面倒地。
抓艾莫的两个人见了,松开艾莫,一起冲向斯蒂文,斯蒂文侧身,用左胳膊肘撞向第一个人的心窝处,将他撞开,抬起右腿,用皮鞋尖踢向打艾莫那人的小腹肚脐部位,那人叫了一声,捂着肚子蹲下来,斯蒂文跟上一脚,踹在对方肩脖处,将他踹倒,那个被他撞开的人向他扑上来。
艾莫立即从牛仔裤口袋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才拨一个数字,车后又冲出一个人,一把打掉他的手机,然后用枪抵住他的太阳穴,对斯蒂文大声说:“再动一下,我爆了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