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形式跟以往的差不多,只是这次更为华丽一些。
格图图一直也是笑呵呵的在那一边啃着一个红红的苹果,一边看着舞池中的歌舞。
顾子乐觉得熬过今天的宴会就可以了,至少能让她稍微喘一口气。
却不料到宴会快要结束时。
格图图等那些歌姬舞姬们退下后跳入了舞池,朝顾子乐一拜,从怀中拿出一道明黄色的小卷轴,朗声道“陛下,此次我来还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为了我王兄的王嫂——大将军北月冥。我国与贵国早就在十几年前定下了这门婚事,这是当初两方君王协定好的诏书。”
她这话一开口,顿时引起了其他大臣的惊骇,个个看向顾子乐,果然顾子乐的脸越来越不好看。
“朕可不知这事!”笑话,十几年前,她怎么记忆中没有这个呢?她什么时候做过这样的事情?
然而这时顾雍却从座位上站起了身,“陛下,臣这儿有一份先帝给臣的诏书,说的便就是这事情。”她一边说着一边就从怀里拿出一卷与格图图手中差不多的小卷轴。
“先帝特别吩咐过了,在陛下没成年之前臣是不能拿出这份诏书的。”
这是格图图也附和道“对啊,对啊,就是因为这个,我王兄还没成亲呢!”
顾子乐则是脸色铁青的看着摆在龙案上的小卷轴。
怒火中烧,烦躁不已。
第87章 原来先帝从未真正信任过臣……
“这是先帝给大将军定下的婚事,既然天汗国的使臣都来了,那…”
顾雍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子乐拔高的声音给打断了。
“皇姑今日是给天汗国使者的庆宴,此事不宜摆在这里说吧?”
顾雍微微一愣,她看着顾子乐已经显而易见的怒容,心道她这个侄女还真是不够成熟呢。
她脸色未变,点了点头,“陛下说的对。此事确实不应该在这里说。”她话锋又是一转,“那便在明日的朝堂上说吧。毕竟先帝把此等事情交给臣,臣应该尽力为之。如今大将军年纪也不小了,难道陛下不想大将军有一个好的归宿吗?”
归宿?笑话!她要她的阿冥归到哪里去?她的阿冥明明就是她的!
第一次,顾子乐直视着顾雍,眸中的怒火像是要喷出了一般,以往对顾雍的胆怯消失的无影无踪。
“皇姑,你只是一个王爷而已,而北月冥是大将军,你越过朕,倒是先管起大将军的婚事了。”
顾子乐话一出,下面大臣心里一片惊骇。
顾子乐说的那话,若是再挑明一点,顾雍身上犯上的罪名可就要被这么定下来了。
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陛下,臣只是在奉先帝之命而已。莫不是陛下已经忘了先帝?”顾雍淡淡回道。
“你…!”顾子乐气的全身发抖,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璃国皇室宗法极其严格,若是顾子乐承认她不尊先帝、不执行先帝所留下的遗诏,轻则退政五年,重则直接被拉下皇位也是可能的。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最为尊敬的皇姑会来威胁她。
“额…云旭王,陛下,你们别这样,今天就开开心心的嘛,不说了不说了,这事儿也不急。”格图图看着顾子乐和顾雍剑拔弩张的气氛,浑身的不自在,找着机会连忙趁机开口劝到。
顾雍似乎也不打算说什么了,她朝着格图图点了点头,“让公主操心了。陛下还年幼,很多事情还不懂。”她特意加重了“年幼”二字。
这句话不仅仅是给格图图和顾子乐听的,更是给下面那一众大臣说的。
至少现在,在这个朝廷之中,她才是掌握实权最多的人。顾子乐出现想要反抗她的苗头,那是绝对要掐掉的,所以应该让顾子乐明白,她是她姑姑,她的长者,璃国真正的掌权者之一。
最好听话一点,不然…
顾雍想着,眸底闪现了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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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件事情,臣是一直不知道的。臣觉得应该给臣几天时间缓缓。”北月冥这时突然出了声,她看着顾子乐,目光又少许落到了顾雍身上,她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似乎丝毫没有被这件事影响到一般。
“云旭王,你觉得了?”她又问顾雍。
顾子乐没有立即的回答,顾雍也没有回答。
倒是格图图连连点头,挠了挠后脑勺,笑道“王嫂,我不急的,王兄反正也等了你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陛下,我真不急。”格图图又转而对顾子乐说道。
顾子乐却是突然从座位上站了了起来,搁下一句冷冷的“朕乏了。”就离开了。
顾子乐一走,这场面不由更加的尴尬了。
格图图讪讪的笑了笑,也说自己困了,去睡觉了。
人一个接着一个的离开了。
北月冥是最后离开的那个人。
而顾雍就比她先走一步而已。
末了,那顾雍还对她说了一句,“大将军,当天汗国未来皇位继承人的王后还是不错的,总比一辈子在马上奔驰好不是吗?”
北月冥拿起了龙案上的那两个小小明黄色的小卷轴,修长的手指有些显而易见的微微颤抖着。
她一个人站在宽敞的大殿之中,刚刚脸上一切的风轻云淡消失殆尽。
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无力,眸中也少了往日里的神采。
她真是天算地算,以为去了顾雍左膀右臂,就能打垮顾雍,她真的太天真了。顾雍是什么人?在她的了解下,是一个为了权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无论是韩了知还是蔚安,都不过是她手中的棋子而已,只是这两颗棋子稍稍重要些而已。该弃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有半分犹豫的。
朝满国提前发动战争,赶去没打几仗就被天汗国所助击退了敌兵,派来使臣,诏书相对…这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怕是都被顾雍算在心里。
她从来没有想过,先帝会这般待她。
这份诏书是顾雍的杀手锏,是先帝对她一开始的顾忌。她反抗不了,甚至顾子乐也反抗不了,因为这份诏书已经差不多公布于世了。
若是她不答应,丢的最多是小命一条。若是她的乐儿不答应,丢的可能就是皇位江山了。
无论如何,这份诏书她都是推不下的。顾雍很聪明,故意算到在格图图拿出这份诏书时才把自己那份诏书拿出来,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份诏书的可信度是很高的,而且因此更加难以推脱。
她该怎么办?
所以她第一次觉得如此的无力。
她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难道她真的就要这样离开乐儿,远嫁天汗国吗?
“阿冥,朕不会让你走的。”腰身不知何时被一双白皙的手环住,顾子乐从北月冥后面抱住了她,把脸埋在了北月冥的脊背上闷声道。
北月冥一愣,听罢,却是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她没有转头,而是淡声道“陛下,世事无常。若是哪天臣真的不得不离开你了,那一定是为陛下好,陛下不要挽留,也不要来寻找。”
“朕不要!不要你离开!”顾子乐收紧了手,大声说道。
“陛下,你知道吗?臣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陛下好好的,陛下的璃国好好的。”北月冥怕是从未用过这般深情旖旎的声音说过这般的话。
她依旧没有转头,只是纤手却是微微颤抖着慢慢的打开了那个明黄色的卷轴。
“……许长孙嫡女长孙月冥于天汗国王储格图达为后……”
红色的字眼是一个一个用丝线缝上去的,十多年了,没有一个字脱落,每一个字依旧那么清晰可见。
“原来先帝从未真正信过臣…”
最后看了许久,北月冥落下这一苦涩的话语。
第88章 回忆
“丞相你来了。”皇殿之中,一个透着威严却有一丝的平和的声音响起,“呵呵,小月冥也来了。”
“参见陛下!”长孙公青恭敬的行了礼,这个时候他身边的小孩也跟着行了一个礼。
高坐御座上的女人是璃国的皇帝顾冕伊,她的面容俊美,鼻梁高挺,此刻虽是笑的温和,却还是让人感受到那一份属于王者的气息。
长孙公青身边的小孩面容俊冷,眉间透着几分英气,本是稚嫩的面容硬生生让人觉得有几分凌冽。
这便是十岁时的长孙月冥,此时她还并非北月冥。
“不必那么拘束,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陪朕话话家常,朕已经准备好了膳食了。咳咳…”话末,顾冕伊忍不住轻声咳嗽了起来,本是有些血色的面容顿时变得苍白。
“陛下!”周身的宫女连忙上前,长孙公青也是一脸的担忧。
“无碍,无碍。”顾冕伊接过了一个宫女送上来的手帕,轻轻抵在唇上,不住的咳嗽起来。
这时,一个步履极快的声音传入了殿中,只见一个雍容富贵的女人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满脸焦急的越过了长孙公青他们到了顾冕伊的身边。“陛下!你怎么样了?”
顾冕逸却是看着女人笑了笑,说道“无碍,无碍。笙儿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刚刚生下朕的乐儿,身子骨还弱着呢。朕本就打算去你宫中用膳的,你瞧,朕都把丞相和丞相的女儿给叫来了。”
沈笙便把目光投向了长孙公青那里几分,趁着这个机会,顾冕逸不动声色的把手中的手帕压在了龙椅软垫下,面容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容。
这一切,还年幼的长孙月冥都看在眼里,但她神色如常。她看见了的,那白色的手帕上,有着斑斑血迹,就如同她曾见过那冬日中盛开的红梅一般。
因为父亲是丞相的缘故,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入宫了,她从小就经常进入这个满是高墙的地方。父亲要她学会在这里多听,多看,多学…唯独要她少言。陛下是比较喜爱她的,这个她能感觉出来,因为凡有什么事情她都会被叫入宫中,有时候是和父亲一起,有时候是她一人。
而最近,她入宫尤其的频繁。这大概就要从陛下唯一的孩子出生说起了,陛下如今也有三十好几了,但子嗣却是今年才得到。这个被上天看中的孩子是在上个月出生的,她见过那个孩子第一面,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孩。
也是第一次,她似乎对一样东西感兴趣了。
也许是陛下看出了她对新出生的公主的喜爱,所以经常让她入宫,有时候甚至让她照顾公主一会儿。
她把目光看向了沈笙手中抱着的那个孩子。
没有哭,也没有闹,看来是在睡觉。
这个孩子,从出生那刻起就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和身份。
顾子乐,璃国长公主。
顾冕伊似乎注意到了长孙月冥的目光,说道“笙儿你累了,不如把乐儿让月冥抱着。”
沈笙点了点头,她对长孙月冥这个孩子也很放心,便把怀中的孩子给了一边的宫女,宫女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来到了长孙月冥的身边,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长孙月冥淡然的接过了那个小小的婴儿。
她把目光全部给了那个孩子。
没有睡。
让她惊讶的是这个不闹腾的孩子原来没有睡觉,此刻正睁着那双水灵灵的眸子看着她,那深邃的黑瞳仿佛是两颗黑宝石一般,美丽至极。
肉嘟嘟的小脸透着些粉红,小小的嘴唇还微微张着,嘴角微微上扬。
长孙月冥想,这个孩子应该是在笑。
“月冥很喜欢乐儿呢。”顾冕伊笑道。“是吧,是吧,笙儿。”她还转头向沈笙寻求一个肯定。
沈笙笑着点了点头,“月冥这孩子,性子稳,从前还没瞧出这个孩子喜欢什么东西。”
顾冕伊摸了摸右手上的扳指,像是思索了片刻一般,脸上仍然带着一丝笑容,她看向长孙月冥,轻声问道“月冥,你愿意照顾朕的乐儿吗?若是哪天朕和皇后都不在了,你愿意护着朕的乐儿吗?为乐儿护住这璃国江山。”
顾冕伊这话一出,在场所有的人免不得一愣。
“陛下,你这话什么意思?”首先急起来的是沈笙。
“笙儿,朕只是一个比方,你担心什么。”顾冕伊连忙安抚道。
她把目光又转向了长孙月冥,只是这一次,目光有些不一样了,凌冽至极。
长孙月冥看了一眼怀中的小人儿,又抬头直面了那凌冽的目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缓缓开口,“回陛下的话,臣愿意。”
顾冕伊笑了,笑的很开心,只是笑着笑着又咳嗽起来了。
“你可要好好记得今日所说的话。”
…………
她一直记着的,无论她是长孙月冥还是北月冥的时候。
她被顾冕伊选中了,在千挑万选之中独独选中了她。
那日过后不久,她被封为了璃国大将军,赐予“北”为姓。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丞相府中的嫡长女,而是朕璃国的大将军北月冥!”
这句话是顾冕伊对她说的。她明白其中的意思。
她想她是愿意的,一开始就愿意。
那个小孩,在她心中是美好的。
她愿意用自己的这一生去护着那个小孩,护着这璃国。
所以她放下了作为长孙月冥的一切,从那以后她只是北月冥,皇室最为忠实的守卫者。
也许当初顾冕伊看中的就是她的这一点,她是忠诚的,可以付出一切。
忠君爱国,这是她从小的思想。对于顾冕伊她是感谢的,感谢顾冕伊一直对她的厚爱。
顾冕伊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做了很多事情,她似乎生怕哪件事的遗漏就会让她的孩子她的妻子失去一切。
她为这些操碎了心。
从长孙月冥变成北月冥没有过多久,北月冥就看着顾冕伊在那短短的几个月内迅速苍老了。
沈笙天天守着顾冕伊,对顾子乐的照顾便顺理成章的落到了北月冥手上。
她成了皇宫第一个被允许的常住人。
顾冕伊最终还是没有撑过去。
北月冥还记得,那个时候她怀里还抱着熟睡的顾子乐,而顾冕伊紧紧的握着她的手。
——“月冥,你要记得…你答应过朕的……”
——“嗯,臣记得。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顾冕伊笑了,慢慢的松开了她的手,然后留恋的看了她怀中顾子乐一眼,最后那双明亮的眸子慢慢的闭上了。
…………
陛下驾崩了,留下的遗诏是封大将军北月冥、云旭王顾雍、丞相长孙公青为辅政大臣,而皇后沈笙垂帘听政。
但是没过多久,皇后悲伤过度也随着顾冕伊去了。
后来又有一份遗诏出来——“令大将军北月冥须照料新皇至成年,赐羽浮宫。”
至此,三臣鼎立的局面就开始慢慢形成了。
那以后,北月冥就就很少从皇宫中出来了。顾子乐成为了她的唯一,她舍弃了一切,也只有顾子乐了。
只是她真的没有想过……先帝还是不相信她。
作者有话要说:
错别字多的可怕……
第89章 璃国的夫子都这么好看吗?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
清晨,太学阁中照例开始响起了那沉郁顿挫的声音。声音有着女性特有的柔和,可一个一个字读出来又有种硬生生的感觉,有些沉闷。
可这样的声音偏生让格图图好奇的扒在了窗户那儿,使劲的往里探头看。
她没听过这样的声音,她觉得很好听,虽然她听不懂。
“公主,公主,你可以进去的。”站在格图图身后的是负责送格图图进太学阁的女官。
她脸上有些无奈,没办法,这异国公主自打入了这太学阁就像一只猴子一般,东看看西看看,她只是个文官,体力可比不上一个习了武在马背上长大的公主。
这会儿公主终于消停了,但却是这般鬼鬼祟祟的扒在窗户着。而且这是外窗啊…再怎么探头,里面也是看的不真切的。
所以她还是很好心且耐心的告诉格图图,“公主,我们可以进去的。说起来公主接下来就是在这里学习了。”
“真的?”格图图猛的转头,吓得女官连忙退了一步。格图图满是灿烂的笑容,她转身大步绕着墙根走去。
阿文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没有说什么,毕竟她想说什么,也说不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