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皇宫便又与外界隔绝了。
男人又是搓了搓手,把手放在嘴前呼了一口热气,又奔到队伍的前面指挥着队伍的走向。
得先送去给陛下过目,毕竟这是天汗国送来的东西,明面上似乎是给大将军的一部分聘礼。
唉,原来大将军是真的要远嫁到璃国了,今后这璃国少了大将军还会像这般的太平吗?男人心中这么想着。
这雪也是,连着下了十多天了,璃国的不少地方都发生了雪崩,就连皇城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这冷的让人直发抖。
天汗国其实早就在两天前传来消息了,但马车毕竟装载的东西太为贵重,所以来的速度就慢了些。收到天汗国的消息,顾子乐的脸色是不大好看的,毕竟国书之中似乎已经开始催促着格图图快快归国,意思也很明显,自然是要带着北月冥一同回去的。
这三个月的日子是长不长,说短不短,才刚刚满第三个月的月头,天汗国就派人来了,倒像是真的迫不及待的想迎娶北月冥了。
今日是有早朝的。
下了早朝,顾子乐便拉着北月冥回皇殿了,毕竟天气实在不太适合人在外面呆。
皇殿中有暖炉,所以是不大冷的。
因为有北月冥,顾子乐也不愿坐龙撵。
顾子乐拉着北月冥的手,一步一步重重的踏在雪地之中,像是故意要留下那一个又一个脚印一般。
北月冥持着油纸伞为顾子乐遮挡着那些飘扬的雪花,她持着伞柄的手此刻被寒风吹的冰冷无比,但她却没有感觉到一般,面带着笑意的看着顾子乐。
“陛下,别牵着臣了,冷。”她没有带手套的习惯,所以到了冬日里她明白自己的手是冻的吓人的,她也怕冻着她的乐儿。
她们身后还跟着不少的侍女,只不过都离得有大概五步的距离,她们还是知事的。
“不,不,朕不冷。”顾子乐反驳道,她才不愿放开北月冥的手,便更加的握紧了北月冥的手。
兴许是为了更好的感受到北月冥手的触感,顾子乐也是不愿带手套的。
她不是不怕冷,反而是她最怕的就是冷,就像现在,她的身子都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北月冥自是感觉到了的,顾子乐是她带大的,她知道顾子乐最受不了的便就是冷了,往日的时候,她的乐儿在冬日之中总要大病好几回,好在现在年岁长了,身子骨便强了不少。
“小傻瓜。”北月冥笑骂一声,突然向身后的侍女们说道“把手笼拿来。”
一个侍女便上前,拿来了一个白色毛边的手笼上来。
北月冥拿过,让那侍女先举着伞,自己微微弯下身子把顾子乐的另一只手放入手笼之中,顾子乐的手是有些挣扎的,“不,阿冥,朕不要这东西。”
她不由嘟了嘟嘴表示自己的不满。
“乖,这样才不冷。”
“朕要牵着阿冥!”顾子乐说道,就是不愿意松开北月冥的手。
“这路还有一些,等回了皇殿陛下想怎么样臣都依你,”北月冥反握住了顾子乐的右手,“冷冷的手,乖,着凉了可不好,陛下不是最讨厌喝药了吗?”
她这么说着,心中却有另一番的感受。
乐儿的手是要比她暖和一些的。
顾子乐听罢果然有些犹豫了,她十分别扭的拿过了那手笼的另一边,把右手插了进去,小脸埋下,闷声道“那快走,这儿冷的很。”等回去,她定要把阿冥的手握个够!
北月冥笑了,拿过了那侍女手中的伞,便又亲自为顾子乐撑伞。
顾子乐紧紧的依靠着北月冥,寒风一袭来,她就把整个脸埋到北月冥侧身的狐裘,几乎能让自己不冷的方法她都尝试了。
走了不久,就到了皇殿了。
只是还没有踏入殿门,顾子乐就瞧见了皇殿外由汉白玉铺成的地上停了一两辆大红色的马车,她心下有些疑惑和怒气,是谁有胆子在这里停放马车?
就见一个身着鹿裘的男子跑到了顾子乐,双腿一屈就跪倒在顾子乐的脚边,恭敬的行了礼,得了顾子乐的应声才起了身,身子照样是弓着的,面上满是卑微之色,他微微低着头说道“陛下,这是今日才抵达的天汗国的车队,因为没有得到陛下的圣旨所以臣便亲自接过了这把马车带入宫中的任务,一共十五辆马车,臣只带了最为重要的两辆来让陛下亲自。”
男子是宫中的大宫侍名程宁,三品官,掌管着宫内的物资运输,这从外面来的东西自是归他管的。
程宁是看见了北月冥的,所以声音便更是放的低下。
顾子乐看着那大红色的马车,眉头紧蹙起来。
“这是天汗国使者一并送来的国书。”程宁拿出了一个红色的折子,双手递给了顾子乐。
顾子乐接过了,却是没有打开来看,她多多少少也能猜到是什么内容了。
却偏生还要问一句,“送的都是什么?”
她是不愿去相信的。
第102章 朕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的拥有阿冥
“说是先给将军的一些聘礼。”程宁压低着身子,像是感觉到顾子乐声音中的冷意,声音到最后愈加的小了。
“聘礼?”顾子乐微微挑眉,脸庞上的表情都收了起来,不知何时已经有些张开的脸庞显露了一些即将发怒的征兆。“谁准你把这些东西给带入宫的?”
“这…这…”程宁自是回答不上来的,心底不由有些惶恐不安,生怕顾子乐一怒就降罪于他,毕竟他少有机会与陛下接触,陛下的性子他是不太了解的。
“罢了,陛下,他也是尽自己的职责。”北月冥忽然把手搭在了顾子乐的肩头上轻声道。
听到北月冥的声音,程宁心里又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了。
“哼!”顾子乐不满的哼了一声,越是看到那大红色的马车她就越是烦躁。明明天还下着雪,还吹着寒风,她却从心底慢慢腾起了火气。
“把东西先放入平宫吧,整理一下。”北月冥吩咐道。
程宁恭敬的应下了。
“你就先去做吧。”北月冥说着就准备带着顾子乐回皇殿了,毕竟这外面还下着雪,冷,她担心她的乐儿受不了。
却瞧见程宁的脸色立马犹豫起来了,他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约莫巴掌大精致至极的胭脂盒拿到了北月冥的身前,他恭敬的说道“大将军,这是天汗国使者特意吩咐要把这个先交给你的。”
说这话时程宁声音有些颤抖,毕竟顾子乐还板着一张脸在那儿,他却把这东西先交给了北月冥。都说大将军和陛下的关系是十分好的,希望陛下不要怪罪才是。
北月冥拿过了,她看了一眼那胭脂盒,然后握在了手中,“嗯,你便先替我先谢过那些远道而来的使者吧。”想了想又吩咐道“也把那些使者接到皇宫来吧。”
照例外国的使者是可以住在皇宫之中的。
程宁点了点头,应下了。
北月冥便与顾子乐回了皇殿了,短短的路程,顾子乐故意走的很快,当然北月冥是跟的上的。
北月冥知道她的乐儿又是在赌气了。
她握了握手中的胭脂盒,这倒真是一个上好的胭脂盒。
约莫是檀香木做成的,周身镶嵌着绿色、蓝色的宝石,顶盖上雕刻着一副浓缩的墨梅图,而且似乎还烫了金。她没看底部,但手上的触感还是有的,大概也雕刻了东西,似乎是一只站立飞禽。
只希望是她想要的东西吧。
胭脂固然美丽,也要看人用不用得着。
进了皇殿,北月冥便把收好的伞交给迎面上来的春了,一边她还吩咐春去御膳房拿一碗姜汤过来。自是为了给顾子乐暖暖身子。
而顾子乐进了皇殿,径奔内殿,很是潇洒的把串联着双手的手笼给扔到了龙床上,然后到龙座上坐下了。
她没有什么表情,眉间还隐隐藏着一丝怒气,这一丝怒气自是要北月冥来抚平的。
“乐儿,怎么了?”北月冥来到了顾子乐身边轻声问道。
顾子乐看了北月冥一眼,手上不知何时拿上了毛笔,毛笔上还有些墨,她便是拿着那毛笔戳了戳摆在桌面上的白纸,以这样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那些人都把聘礼给送来了!”顾子乐不满一声。
“嗯?那又怎么了?”北月冥似乎并不是太过在意,她说着也坐在了顾子乐的旁边,伸出手揽过了顾子乐的身子,让顾子乐靠在了她的肩头上。
“阿冥难道你这么想嫁过去吗?离开朕?”顾子乐不满的反问道连带着又重重戳了一下,那白纸不堪重负,留下了一个漆黑的洞。兴许是无趣了,顾子乐便把毛笔扔下了,又动了动身子,更加的靠在北月冥的怀里。
“不想,一点都不想。”北月冥笑了笑,摸了摸顾子乐的头,宠溺一声,“小傻瓜,都说了多少遍,我不会离开你的。”凡事没到最后就一定还能绝地逢生。
“朕…唉。”顾子乐听罢难得的叹了一口气,心中不满与一点怒气被北月冥的这句话给完全平息下去了,剩下的倒让她有些惆怅了。“朕心里没底,就像现在,”她握上了北月冥的无名指,“尽管握着阿冥的手,尽管阿冥就在身边,可是朕心里还是不踏实,就像是阿冥其实是虚的一般。”
“什么虚不虚的?”北月冥倒是笑了一声,她回握住了顾子乐的整只手,柔声道“我就在你的身边。”
顾子乐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同的。”她难得正了脸色看着北月冥,说道“朕想要的是名正言顺的拥有阿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阿冥你是朕的,然后阿冥同朕一起列入皇室宗谱。”
能入璃国皇室宗谱的除了顾氏直系皇亲,便只有皇帝的皇后和王爷的王妃。
顾子乐的话已经很明显了。她想立她的阿冥为后,曾经她也说过这样的话。
可就像阿冥无数次的承诺她一般,她这个愿望也是虚的。
北月冥一愣,微微敛下了眸子,忽的向顾子乐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柔声道“会的,一定会的。”
顾子乐笑了,她搂上了北月冥的脖颈,小嘴就主动的递了上去,又十分贪恋的向北月冥索要这缠绵至极的吻。
北月冥自是不会拒绝,唇齿之间的交缠,顾子乐很快就是红着脸败下了阵来。
“对了,阿冥为什么那胭脂盒特意给你呢?不是拖来了十来辆的东西吗?”顾子乐面上带了些绯云轻声问道,整个身子全然已经坐到了北月冥的腿上了,她又是小声的嘟嚷了一下,“全部都去充国库差不多。”
北月冥环着顾子乐的腰,顾子乐那一声嘟嚷她同样听在耳中,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没说什么,回答着顾子乐前一个问题,却也不算是什么回答,“大抵那才是想给我的东西吧。”
“胭脂?他给你胭脂干什么?”顾子乐没用过胭脂,小时候却也看过娘娘们用过,所以也知道。胭脂不就是拿来饰面的吗?再珍贵有多珍贵?
北月冥摸了摸顾子乐的头,柔声道“等到了时候,我再告诉你好不好?乐儿。”
顾子乐一听就有些不满了,哼了一声,从北月冥腿上坐起,“阿冥你每次都是这样,什么都不愿跟朕说,也什么都不愿让朕看。”一边说着她拿过了一只毛笔和一本奏折,她是准备开始批阅奏折了。
阿冥不愿和她说,她也不强求。因为她知道就算强求,她的阿冥也什么都不会说的。阿冥总是这样,无论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担着。
北月冥无奈的笑了笑。
“乐儿,我吩咐了御膳房准备一碗姜汤,等会儿喝了暖暖身子吧?”
“不喝,不喝,阿冥自己喝吧!”顾子乐连连摇头,她可不喜欢姜汤那东西,喝怕了。
“乖。”
“不要就是不要!”
“乖,就一碗。”
…………
第103章 相思病
“嗒、嗒、嗒。”是桌面被轻轻敲响的声音。
一根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刻着木兰花的檀香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声音始终是同样的节奏,既没有过于急促,也没有过于缓慢,体现了手指主人过于沉稳的性子。
“太…太傅,今日我们不…不上课吗?”静谧了许久的课堂终于有一个身穿锦衣、面目清秀的少年郎吞吞吐吐的问出了声。他也是不愿问的,他是被硬推出来的。
也是,这都过了将近半个时辰了,太傅还没有开始授课,只是叫他们自己先看一会儿书,而自己一个坐在上面的木兰雕花圈椅上,左手拿着书卷,右手有一下没有一下的敲打着桌面,精致的面容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巫阙雨瞥了那个少年郎一眼,直吓得少年郎立马低下了头,生怕巫阙雨会罚他。
“这才过多久?你们看书就没耐心了?这点耐心都没有将来如何辅佐陛下!如何治理国家!”巫阙雨硬声训斥道。
她这一声训斥使得那些少年郎们无不都又低下了头,死死的盯住了自己手中的书卷,生怕又惹的巫阙雨来一声训斥。
他们其实大抵是知道为什么巫阙雨还没有开始上课的原因的。
自从那异国小公主来了后,太傅就变成这样了。因为这个公主基本上是天天迟到,当然迟到的时间并不长,所以太傅一向是等着那小公主来了后才开始上课。一开始他们还是挺同情小公主的,毕竟太傅不喜欢迟到的学生,每每谁犯必定重罚,天天都能看到小公主受板子。不过小公主像是故意的一般,无论受了什么样的罚,第二天照例做那些让太傅恼怒的事情,所以后来他们也不同情了,反而是以有时候看到太傅吃瘪的样子为乐趣。毕竟这璃国应该还找不出什么人来让太傅吃瘪吧。
巫阙雨捏着书卷的手紧了紧,她深知此刻的内心有些烦躁。这根头自是因为格图图。
都快半个时辰了,还没有来!真是任性至极!
忽然“啪”的一声顿时吸引了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一只小麦肤色的手扒在了门框上,尔后那身子终于完全探了出来了。
巫阙雨一开始心底听到那声音是有些高兴的,可看到来人是阿文是脸色却又是马上沉了下去。
“阿文,你家公主呢?”巫阙雨轻声的问道。
“太、…太傅…公…公主…她…她…”阿文本就说话结巴,如今面色潮红,大大的喘着气便更是说不清话了。
这一看就知道是一路跑过来的。
“你慢点说也无妨。”巫阙雨平心静气的说道。
阿文还现在门边,稍稍的喘了一口气,还是结结巴巴的说道“公…公主…她…她…让…我…跟太傅…说…说今日…就…就不来了…”
“不来?”巫阙雨蹙眉,“怎么了?”
阿文难得没有结巴的回道“病了。”
“公…公主…她病…病了。”她又结结巴巴的重复了一遍。公主是交代她,若是要说个理由的话,就说病了。
“病了?”巫阙雨的眉头蹙的更深了。
格图图的身体她还是比较了解的,绝对是要比常人强的多。莫不是到了冬日身子惧寒?
忽的她把手中的书卷放到了桌面上,她看着底下的那些学生轻声道“今早你们就提前回去吧。”
她话音落到了那些少年郎的耳中,个个都觉得这是天籁之声,可巫阙雨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像把他们打入了地狱一般。
“明天一个人一个人的在我这儿背《孤训》。”
众位少年郎宁愿是上课也不愿用一天的时间把三千字的《孤训》背完。可他们又能说什么?他们只能脸色哀戚的看着巫阙雨和阿文的离去。
巫阙雨认为,既然她作为格图图的太傅,格图图生病了,她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不然这可不符合《礼仪》。做夫子的理应要关心一下学生的身体状况。
“太、太傅,公主…就在、就在里面。”阿文把巫阙雨带回了她和公主暂时居住的宫殿,她的脚步停在了紧闭的红色折门前。“公主…不…不让阿文进去。”
巫阙雨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推开了折门,这一举动引的阿文心里一跳。
“阿文,本公主不是让你不准进来的吗?出去,出去!”
这声音听起来倒是有力的很。巫阙雨心中想到,她又是关上了门,当然也并不是为了把阿文关在外面,只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她看到了雕花镂空檀木床上裹成一大团的东西。
那东西不太文雅,巫阙雨是从来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