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非!可以了。”她忍不住出声呵道。
“师姐!”君行非不满的叫了一声,“这郁山养了一群小疯狗么,见人就咬!”
说话间,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挫越勇。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打败他!他就不信治不了一个小屁孩!
两人打得正酣之时,忽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山、山主!”有几个眼见的弟子发觉了空中的身影,抬手指向那人,嗓音因激动而变得有些颤抖。
顺着他的手臂望去,只见空中御剑而来一名玄衣男子。
长发在空中扬起,冰冷如霜的俊美脸庞上隐隐可见一丝怒气。随着他的靠近,一股巨大的威压霎时笼罩在所有人的上方。
打斗中的君黎清闻言,立即抬头,目光紧紧盯着那人。
也就在这一愣神的瞬间,君行非找到了还手的机会。
他反手将剑招回,继而直接聚集灵力在指尖,想要徒手扳回一局。
而空中的郁流华早就将神识覆盖了整座山峰,怎么可能发现不了他的小动作。当即心头一怒,甩手将生死扇朝君行非扔了过去。
“师父!”君黎清惊叫一声。原本以为只是被君行非稍稍伤一下了事,没想到令他师父这么生气。唯恐君行非真的惹怒了那人,他连忙转身相护。
郁流华见状,心头愈发憋闷。这算什么事?他来帮徒弟,可徒弟却护着那人!简直是,愚蠢!在心底将一根筋的蠢徒弟骂了一通,手上却生生的将力道收回。
生死扇倏然停在君黎清额头前一寸,只差一点便能直接散了他的灵识台。
君黎清舒了口气,知道这人不过是做做样子吓唬君行非。
下一刻,脖间一凉,他侧头伸手随意抹了抹,指尖迅速染上了一丝殷红。
见此他在心底叹了口气,觉得君山这一辈的还是心浮气躁了些。
身后的君行非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身影,这人明知自己要动手却还护在他身前。
为什么?
脸颊蓦然通红,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对方。
“我……”
“无碍。”君黎清淡淡的应了句。
郁流华落到地面,将生死扇重新握在手心,冷冷的瞥了一眼君黎清。
“师父……”
郁流华冷哼一声没理他,径直走到君黎月面前道:“身为长辈,就是这么教导后辈的?”
“郁山主,不过是弟子们切磋切磋罢了。”君黎月笑着道。
“好一个切磋!”郁流华顺着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转身朝向剑峰众人:“剑峰峰主何在?”
人群中有人动了动,紧接着几名少年扶着一个白衣男子走了出来。
方璞玉此刻羞愧的不知何处,方才与君山那少年比试,竟落下阵来。当真是愧对这剑峰之主的名号。他推开他人搀扶着的手,朝郁流华行了一礼。
“弟子方璞玉,拜见山主。”
郁流华拧着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果真如他名字一般,温润雅致。
灵识扫过,郁流华不禁有些疑惑,此人修为并不低,怎么连一个君行非都打不过?
“你输了。”
方璞玉闻言,立马跪下,断断续续地咳嗽了几声:“弟子……弟子有负山主副山主的期望。”
“山主,峰主他前几日为了给新来的弟子们疗伤,已经许久不曾”
“江行,闭嘴!”方璞玉打断他的话,“是我修为不精,给郁山丢脸了,还请山主责罚!”
“可是……”那名叫江行的少年还想说什么,却见方璞玉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话。
看来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郁流华环顾了一下问道:“郁澄空呢?”
“副山主说身体不适,由我来接待君山的人。”
郁流华:“……”身体不适?!开什么玩笑,郁澄空这也是想偷懒吧!
得!这事还得怨他自己。
“待会将受伤弟子之事细禀于我。”
“是”
“郁山主”方才一直沉默着的君黎月忍不住开口道:“封门一事向来是由我们君山考核。比试之事也是这些年来的规矩,郁山主闭关多年,想必是不甚了解。方才出手已经是阻碍了考核,我想接下来的比试也没有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不稀罕!”郁流华懒得再与君山的人多费口舌。
君黎月一张小脸憋的通红:“郁流华!你这话是何意!”
“字面上的意思。”
“蔑视封门,你是想与整个大荒为敌不成!”
“哦?”他挑了挑眉,勾起一抹倨傲的笑来,“真是受宠若惊啊。”
这女子看着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没想到又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在他郁山的地盘也敢跟他这么放肆,君山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将自己当成这大荒的主人了。
他冷声道:“小姑娘,想在我面前逞威风,君自在都没这本事,怎么着?你们以为他废了我一次还有机会废第二次?”到了最后,就连尾音都有些逼人的寒意。
“让你们踏入我郁山一步,已经给足你们面子了,往日我闭关不知,从现在起!”他蓦然一抬手,君黎月和君行非同时抑制不住的跪了下去,“郁山退出封门,若他人以此欺我郁山弟子,那便是与我郁流华过不去,滚!”
此话说的极为狂傲。
“你!”君黎月此刻压根无法起身,她们君山确实不如郁山底蕴深厚。可这数千年来积累下来的声望也足以俯视整个大荒,哪山哪派见到他们不是恭恭敬敬,敬若上宾。
他人只道郁流华行事乖觉,性格捉摸不定。却没想过,这人连君山都不放在眼里。
“郁流华,你当真要如此!”
“送客!”一句话落下,威压尽散。
君黎清神色复杂的看着君黎月和君行非,对于君山,他并无过多感情。
就连君自在也只是一时的契约约束罢了。
可如今,他师父这么厌恶君山,自己又当如何?
第18章 风起时分(五)
众人散去之后,郁流华看着站在原地的君黎清,心底依旧泛着些烦躁。
“还愣着干什么?”
“师父……我错了,你别生气。”君黎清走在他身旁乖乖的认错。凡事先低头,才好商量。
“没生气。”郁流华拂袖道。
“师父你生气了。”
郁流华停住脚步,感觉徒弟在某些方面比自己还倔强。
“就算为师生气了你又如何?”他问。
君黎清先是笑了一下,随后将臂膀伸出:“师父生气的话,还是教训一顿徒儿吧。别自己气坏了身子。就是,罚徒儿的时候别亲自动手,手会疼。”
郁流华一梗。
蓦地从心中升起一丝怪异的不适,他斜眼看了一眼君黎清,却见这人一脸真诚,毫无作假之态。
“师父晚上想吃什么?”见郁流华不答,君黎清立马转移了话题。
郁流华:“……”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因为口腹之欲为自己挖的坑了。
“年纪不大,倒跟郁静水学会了油嘴滑舌的腔调。回去将静心诀抄写十遍!”他又补充道,“抄不完不许出门!”
君黎清表面恭恭敬敬的应了声“是”,可心底早就炸开了花。
——他师父对他还是这么心软。
郁流华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罚的轻了,毕竟徒弟看起来好像很……开心?!
郁山深处,被列为禁地的树林内立着一座九层高的楼阁。
各层飞檐的角上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黑色铃铛,有风拂过,却不闻声响。原是那楼阁被结界笼罩着,是以他人皆不得见。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蓦然出现一道人影,刹那间九层铃铛尽响。
紧接着朱红色的木门吱呀着被推开,久违的新鲜空气倏然漏进屋里。
来人步履轻盈,带着一丝散漫缓缓走了进去。只见一楼只零散的放着几排黑色的书架,由于长期无人打扫,上方早已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脚步声转悠了一圈后在楼梯前停住,接着“啪嗒——”一声,一双修长的手接住了从高处落下的一本书。伴随着书落下的还有一片余灰。
“我不来你就偷懒是吧,玉书。”
寂静的空气中突然旋起一阵灵气波动,一个青年的声音自虚空传了出来:“郁山藏书阁只能由山主进入,你又不闻不问数百年,我只好睡觉去了。”
“……嗯,这条规矩往后可能要改一改了。”他将手中的书本重新放回书架,随口问道:“你化形了?”
“……”空气中的声音沉默了片刻,随后一道黑色的身影渐渐从虚空中显露出来。“我自书中化形,无人映照,遂取了一副画作了模子。你瞧瞧如何?”
话刚音落两人打了一个照面,均愣住了。
良久,窗外一声鸟鸣打破了沉寂。
郁流华这才从方才的震惊状态回过神来,他扶住额头,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眼前的玉书,分明是照着他的模样化形而来。
玉书掌管藏书阁近万年,先前不过是一缕意识——没有感观,遑论见过他了。可现在又当如何解释?
“你说是一副画?何人所做,取来我看看。”
玉书点点头,隔空一握,取出一副卷轴来。递给郁流华道:“我也不知何时出现在藏书阁的,或许比我开智还早。”
郁流华接过卷轴,轻轻拂去书桌上的灰尘,将卷轴放置其上缓缓打开。
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画上那人,确实与他有**分相似。若不仔细看,恐怕连郁澄空都会认为此人就是他。
那男子立在一棵桃花树下,玄色的长袍上纹着一种古怪的图案:千丝万缕的金色细线覆盖了左半边的衣袍,像是某种封印符法,可光看画像也无法看出到底是哪一种。
手指虚握,大拇指上翘。
这……好像是握着什么东西。因作画之人未画出,导致乍一看有些突兀。
唯一与他不同之处,大概就在于那人额间的一道红色竖纹。
冰冷孤傲之中又透着股莫名的血腥气。
郁流华对上画中人的眼神,突然觉得画上之人眨了一下眼睛。
心中猝然一惊,他立刻移开了目光。努力平息了一下心中的震惊后,再瞧去,已经恢复了原状。好似刚刚那一瞬是他的幻觉:
“这画从何而来?”
玉书愣了一下后,将掌心放在画卷上,一抹白光从掌下渐渐散开,覆盖了整副画卷。
没多久,玉书皱起了眉,脸色也有些发白:“这副画……好像并不是郁山的。”他顿了顿,又道,“作画之人的气息已经消散,得不到确切的信息。我所能追溯到的日子,大概在万年之前。再往前,就看不清了。”
万年时间,对他来说已经很吃力了。想起方才脑海中出现的画面,居然是一片白茫茫,这在郁山藏书阁还是从未发生过!
郁流华心想连玉书都不知此画的渊源,估计是大荒之初某个大能遗留下来的吧。他看着玉书肖似自己的脸,有些不自然道:“往后我会开放藏书阁,你在人前不要以这副模样出现。”
玉书点点头,摇身一变,化作一名中年男子。
郁流华无奈道:“你就不能变好看点?”
玉书挠了挠头:“我又出不了这藏书阁,外貌于我不过云烟。”
“随你罢。”他终于想起自己来的初衷了:“将先前我著的的剑决拿来。”
“你写了那么多,是哪本?”
“《九霄剑决》”
玉书的手停在了半空,颇为好奇地问他:“这不是你花了三千年的时间才琢磨出来的吗?平时连碰都不让碰,怎么突然要取?”
“废话真多,我待会有事。你先将书阁好好整饬一番。稍后我会派人将新条规交于你。”
看来以后郁山要热闹了,玉书不禁感慨起之前万年的日子。
这里是郁山禁地,无人来访,数万年也只有郁流华一人能与他神识交流。可这人向来直来直往,找完书便走。因此藏书阁的日子过得太寡淡了些。
他收回思绪,问道:“这幅画如何处理?”
“先收到九层禁阁吧。”
郁流华将画卷重新卷起,最后一刻仍旧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只好将画卷扔到玉书手里,心道待他忙完这阵子再去问问郁澄空。
郁流华走后,玉书忍不住重新打开那副画卷。在此之前,他确实没有见过这位新任郁山山主的真面目,两人交流也只限于神识。而这画……是否太过巧合?
他将目光重新投入画上,画卷之上男子嘴角挂着抹温和的笑意,也正因此,使得那额间的杀伐之气消去了大半,这么看来,如果郁流华笑起来——确是相似了。
他将目光移至下方,在画中人的手势上流连了一圈,忍不住照着画上人的手势摆了一通。
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是……扇子么?”
看了会觉得无甚头绪,这才将卷轴收好。
正当他往顶楼而去时,握着卷轴下方的指尖却摩挲到了几分不同。他疑惑着将卷轴抬起,因为背着光所以看着有些模糊。他往上飘了几个台阶,来到窗柩面前,借着光望去。
只见上面极浅的刻着两个古老的文字:
——吾爱
方璞玉穿着身正式的白色修服,怀着忐忑来到主峰大殿前,犹豫的唤了声:“……山主,弟子方璞玉拜见。”
“进来”回他话的是副山主。
他疑惑着推开门。
只见副山主郁澄空黑着脸坐在下座,看着似乎心情有点糟糕。而山主则以手撑着脑袋斜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坐吧”郁流华开口道。随手一挥,将不远处的座椅挪到方璞玉身前。
方璞玉心中正七上八下呢,之前山主在人前那番不给君山好脸色,原以为是个不好相处之人,没想到私下间却这么随和。他慢吞吞往椅子上靠,可是连屁股都不敢实打实的坐下去,唯恐下一秒就要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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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璞玉应了声,答道:“三百年前封门之后,每隔三十年,君山便会组织一次修复封印。每次人数不过百人,所以均是由大荒德高望重的山门宗派派人前往。荒西域君山、如佛宗出力最多,荒南域和东域的人次之,我们北域由于……”他突然顿住了,目光不自然的移向上方。
郁流华逼着双目看不出喜怒,只低声道:“无妨,这事是我的责任,你继续。”
“先前虽说也会有封门召集令来郁山,可每到最后总会以各种理由限制我们进入荒中的人数。”
怪不得那君山那两人如此嚣张,郁流华在心底冷哼了一声。转而问道:“破天宗在荒南域可否有召集令?”
虽不知为何山主突然问起破天宗,但他还是道:“破天宗是近百年才兴起的宗派,因为短短百年出了不少修为高深的弟子,才得以在荒南域独树一帜。但君山的人认为他们所修行的功法乃是与天地背道而驰,因此封门便不算在内了。”
荒中一直都是盛产稀有灵材法器的地方,就算被勒令不许进入,可还是有不少人趋之若鹜,不惜害人性命也要进入相争。也难怪先前遇到的两人要偷偷摸摸了。
“除了封门一事,每隔一段日子,都需要弟子前往荒中边缘地带除魔。这段时间正好轮到我们郁山,只是由于弟子人数不多,加上对荒中不熟悉,这才导致他们受伤而归。”
“哦?还有这事?”
郁流华终于懒散的睁开双目,他看向郁澄空道:“你怎么从没说过?”
郁澄空也是无奈:“前几次只是简单的任务,我原本想着这次派几人前去也可以应付,哪里想到那里的魔物竟然暴走了。几名弟子我已经安排了人手前去查看,等结果出来再行想办法。”
“还剩几日?”
“三天前开始的,一个月内均由郁山负责。”
郁流华点点头,心中盘算着怎么把这事安排好。
郁澄空又问:“当着君山人的面说退出封门,你到底怎么想的?荒中虽是危险重重,可至少每次进入之人,出来后修为都会大有精进。我们郁山人数本就不多,名额虽少可也是有用的。”
郁流华笑了:“我只说不参与封门,我有说过不去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