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子在路边抱着电线杆狂吐时,我人就坐在机车上抽烟,冷眼看待。
这种情绪或许就叫恨铁不成钢。
看买子吐得越难受,心里更莫名生出一股残忍的快感。那一刻,我打从心底瞧不起买子,觉得这人没用的不像个男人,毫无出息,才会颓废到为这种事醉生梦死的地步,简直吃饱了撑的。
若他今天是为个女人弄成这副狼狈的模样,赶上我心情好的时候,或许能把他打醒;可一想到买子的对象是个男人,忽然间我连这个力气都不想白费。
人各有命,我告诉自己,也许这就是买子的命。
买子弯腰吐得唏哩花啦,肚子都贴到了大腿上,彷佛连心肝胆都要一并呕出来。他边吐边叫,像在吼着某个名字……经过的路人都在看着他────我在一旁佯装不认识他,直到他吐清静了,才粗鲁地将他拖回去。
事后得知买子那一夜买醉的主因,我不由冷笑。
他那个朋友要结婚了。女方准备带着两个月的肚子嫁人。
那个朋友请求买子不要离开他。
他告诉买子,他是不得已。.....
买子总以为自己在那三年里终于找到救赎,原来到最后,也不过是从一个坑里跳进另一个坑。
我不由感叹起这个世界的滑稽。原来世上真还有买子『这种人』的存在。
原以为他变了,变得不那么傻、变得聪明了。我高估了他。他走上一条更为狭窄的钢索,从开头就看不见生路。他根本没变。还是当年那个傻子。而我竟再度与他成为朋友。
────多年之后,我一个人单独坐在宛如被龙卷风扫过的房间里,面对满地爆裂的塑料碎片,蓦地就忆起当年买子醉酒的那些话……
字字句句犹在耳边。
曾经我看不起的人和事,往后都一一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想程瀚青。
.....我们曾经一起走在曼谷的街头,我们亲吻、相拥。
他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大。后来我做了一件伤害对方的事,导致多年前小丽砸屋的情景几乎又在多年后重演一遍,只是这一次,我没法再做一个隔岸观火的人,我跟程瀚青打了一架……家里很多东西都在那天毁于一旦,就算想修也修不好。
程瀚青临走前在我家门口发了一通毒誓。那副神情简直与多年前的小丽不谋而合,令我寒毛竖起。在他转身那剎那,我差点一个冲动开口叫住他,也许我后悔了……不,或者说当我看见他愤怒流泪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后来我躺在那间满目疮痍的房间里,无心收拾。
也许这么多年来,这间房子也有了它自己的意识,它的破败的样子很好地反映了我当时的情绪,我们有一样的感情,看着它,就像看着我自己一样。它没有哭,只不过在听见程瀚青甩门的那一声后,眨眼荒凉了。
他在这间房子里留下的东西不多,精/液占据最多数,愤怒与泪水是其中之一,最少的,却最具破坏力。。
第25章 二十三
※高镇东视角:
与程瀚青的肉/体关系前后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稳定、漫长,超出我的预期。虽然中间因为他去当兵一度断了联系,也还是打破我以往的纪录───甚至超越跟小丽从热烈到破碎的三年。
头一、两年,我们之间并无什么故事可说,单纯就是炮/友,我们活动的范围不会超出这几坪大的小空间,不了解对方更多的私事,只参与彼此的性生活。
炮/友就是贪图方便,并不适合两个交情太深的人来做───若是太熟悉,往往就不好意思再随便了。
做/爱状态以外的程瀚青,本质上是个没什么趣味的男人。
之前跟我一起过的两个男人,一个年纪比我大,一个比我小。外表上都不是很『男人』的那种男人,属于皮肤比较白皙、浑身没几两肉的那类型。性/事上我控制欲比较重,不爱玩花样,却享受压迫他人的乐趣,喜欢用自己的双手将他们轻易的翻来覆去,那会让我感到更加兴奋......
程瀚青是个特殊的例外。我还记得在起初在机车行里碰见他的那几次。我送车去修,最后一次他们通知我去取车的那回,程瀚青穿着件普通的黑色背心,正蹲在地上给一台机车换胎,他肩膀宽,亮橘色的工作服被他绑在腹部,显得腰更窄,他微抿着嘴,一张脸因全神贯注而紧绷着,手上的棉手套黑一块白一块的。
我踏进修车店,一眼又注意到这位认真工作的年轻男人。上一次送车来修时,听见他们的师傅叫他阿青。
他的额头、脖子、手臂……那些暴/露人前的深色皮肤上都布满一层油亮的汗水,随着他的动作,水珠歪歪斜斜地滑动着,我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在飘着浓厚机油味的空间里,吐息的热气,彷佛都有了形状。
机车行的员工当然不只程瀚青一个员工,乍眼望去他似乎是最年轻的一个……应该吧,其实我也没怎么留意其他人。
大约是那身强烈的『男人味儿』,汗淋淋的程瀚青从此给我留下一个特别深刻的印象。他让我想起在成功岭受训时痛苦的夏季,在高温的催化下,成天扎根在同性间千奇百怪的的体/味里,他们的袜子、鞋子,还有同寝的那两个香港脚,我们成日与这些倒尽胃口的气味为伍,生/理需求不仅没有减少半分,反而更加强烈……我注意到程瀚青的肤色。那年刚服完兵役,晒得挺黑,程瀚青的肤色几乎跟我不相上下,甚至比我要更深一些……
除开性别不说,他跟我从前那些男男女女的□□毫无共通点。他太有男人味。他工作需要技术也耗体力,他不仅体格很好,一双手臂的线条也极其好看,充满力量,我不解自己为何对这样一个强壮的男人『来电』,他看上甚至与我不相上下,偏偏身体的躁动如此诚实,我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尝鲜心态───是个男人大多都会有。
程瀚青曾坦言他是同/性恋。是那种完全让人无法从外表联想到是个同性恋的同性恋。
这样的人却轻易让我燃起了火苗。那是种旗鼓相当的感觉。就像从前在金山夜冲,最见不得便是自己前头有车,那时的我们皆是一头精力旺盛的斗牛,前方闪烁的车尾灯,是黑夜里最惹眼的一块红布,引出我们横冲直撞的斗志。
我以前没跟程瀚青这样的人搞过,确定他是同道中人后───体内的火烧得更旺了。我确定这个男人让我心生遐想。
……与程瀚青的第一次,我并没有带他回家的念头。男人跟男人约/炮,往往比男人跟女人之间更容易直切主题。
我们打算去摩铁开房。可因为时间是约在程瀚青下班之后,他说肚子饿,我们只好先去吃了顿消夜。席间,彼此的话都不多,只在点菜时才有交流,上菜后,他只顾埋头吃,看得出来是真饿了。一般男人的吃相大抵就是那样,没?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裁刺乇鸷眯稳莸模体嗫床怀鎏乇鹁惺蚪粽牛罄醋赖紫挛颐堑南ジ遣恍⌒呐龅搅恕湍チ四敲匆幌拢挡磺迨撬鑫遥故俏遗鏊ぉぉぉつ且幌戮褪歉隹兀麓钜簧腋继鹜房醋疟舜恕?br /> 若说那瞬间的心思是瓦斯,那么眼神就是火柴,砰的一声,我们在对方身上都看见了饥肠辘辘的影子。
什么话都是多余的。
我们匆匆结了帐,摩铁就在餐厅对面,过马路那时,我跟他几乎是用跑的,连几分钟的绿灯都不愿等待,我们直接冲过了马路上的车阵,刺耳的喇叭声尖锐的很,一台出租车车车窗摇下来,冲我们怒骂:「干,找死喔!」────我朝后头比了中指,捏着程瀚青饱满的手臂跑进了摩铁,焦躁无比的在柜台登记……
房门才关上,我们就撞在一起亲吻。我迅速勃/起,裤子几乎要撑破,我迫不及待与他的胯/下用力摩擦,伸手去扯他,却扯不太动。
或许因为我们体格相当,或许因为他也在扯我……这个发现忽让我生出一股暴躁与激情,我彷佛又变成了深夜在公路上飙速的公牛,现在的程瀚青就是我的那块红布────我不仅要冲过去、更要冲破他!……
一场前所未有的狂风暴雨。我推他、他拉我。我比以往任何一次性事都要来得粗鲁,程瀚青却没有任何不适的表现,相反,更加的配合、投入。
我逐渐失控,灯光映照在他□□的背脊上,他被我按在下面,用嘴撕开保险套,急躁的将狰狞的阳/具□□他的肛/门内……
程瀚青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压低身体,听见自己稠得像墨的呼吸,程瀚青双手撑在床头,手背上爆出了好几条青筋,老一辈的常说这是『歹命手』,注定一生劳苦、庸碌……程瀚青还年轻。拥有一副好身体。还有这样的一双大手。现在这双手正抓着床头边缘,猛烈的颤抖……他脖子非常红。我喷出一口热气,伸手摸了上去,摸着摸着,鬼迷心窍般,竟忍不住掐住了他────他没有反抗,只是低咽一声,听起来像是闷在喉头里的一声咕噜,我在他身上奋力挞伐,粗暴的快感铺天盖地而来,是那样汹涌,我彻底失去理智,骑在他身上,只觉得他是一匹马。是一台煞车被剪断的失速的野狼。我们在欲/望的荒野里狂奔驰骋……这是跟女人做/ 爱完全不能比拟的。
天,我们是如此合拍,就像我们早已这么干过成千上百次。
「啊────!」后来我双手都掐上程瀚青的脖子,直到那通红的皮肤逐渐泛出一丝紫,他猛地反手扣住我的手腕,手劲奇大,剎那,我彷佛也尝到了那种窒息感。我射/了。松开手,从巅峰坠落似地重重倒在他的身上…….
爽。又不能单纯用一个爽字概括。这种快感使人有些精神错乱,我情不自禁的亲他、亲他……程瀚青全身是滑腻的汗水,我也是。他趴在床上,我瞥见他的右手正插在床垫与跨间的位置,在抽动、在喘息,我笑得很凶,双手直接把他身体翻过来,一场疯狂的性/爱下来,我们有了默契,程瀚青仰躺着,自动曲起一条腿,我则低下头为他口/交…….一切是那么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我们短暂相拥,享受片刻的颓废与满足,彼此都在这场风雨中得到非常的快乐。
……事后,程瀚青低哑的问:「有烟吗?」
我心情很好,于是爬下床摸出了自己的烟盒,一次抽出两支烟含在嘴里,一起点燃了它们。躺回床上,抽出嘴里其中一支烟贴上的程瀚青的嘴边,他没动,就着我的手吸了一大口…….
我斜瞟他一眼,忍不住说:「你不错啊……真的。」
他像是笑了下,又像没有,我们并肩躺着,各自沉默的抽烟,不知何时就瞇了过去。
……休息满四个小时后,我们穿回衣裤,在摩铁门口各自分别前,本已走出几步的程瀚青又突然回头,他问我:「下次还方便找你吗?」
我转过头,他穿着牛仔夹克、牛仔裤站在夜色中,程瀚青的眉宇之间堆栈着石块,有股超龄的重量,可那晚做/ 爱之后,它们离奇地松动了。脸虽还是那张沉默的脸,整个人却在眨眼间变得不太一样,他就像他嘴边的那枝剩下半截的烟头,随着吸起,点点鲜活、缓缓明亮……
我吐出一口烟圈,忍不住就把逗妞的那套搬出来逗他,他当然没半点像妞的地方,我就是单纯心情好,想逗逗他:「你找我,我就方便。」
结果他笑了,眼角绷出几条细纹,还挺好看。
几个小时下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笑。心蓦然动了动,有些痒,我自己也说不清缘故。
我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后来才朝程瀚青抬了抬下巴,在耳边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笑说:「走了────再连络。」
他嗯了声,我们各自朝反方向离去,从次开始好几年剪不断的性关系。
......买子后来知道我身边有个程瀚青这么个人,愣了很久,惊讶地问:「你、你是同─────」
我当时瞟了他一眼,懒得回答这句废话。
买子皱起眉头,像是才反应过来我的意思,在我冷淡的反应下尴尬笑了声,不知又在想什么。
「也是,看你也不像,」他捏着手里花生苦笑,后来也不知到是在对我说话,还是对他自己说:「其实我也────算了,没事,逢场作戏嘛.....我明白,没事.....结婚前多玩多看,以后心才收的牢、才牢。」
第26章 二十四(上)
程瀚青曾问我为什么会去混黑社会。
我当时回想了下自己过去十几岁时的日子,耸了耸肩,回答:「闲的吧,不混我能干嘛。」
那时我们之间的相处不在那么单调,有时完事后,也会随意的闲聊几句。在一个偶然的情况下,我向他坦言自己以前是干什么的。程瀚青知道之后没什么特殊反应,离奇的是,我被他眉眼间的那份淡定取悦,自己也十分不解,忽然就升起了想更多说点什么念头。
我断断续续说起自己从前那段带点疯狂色彩的生活。
程瀚青颇有兴趣的样子,静静听着我描述那些虚虚实实的黑社会生活。我是掐着分寸的。说别人的事多,说自己的事少。就算提起自己,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部分。
那年代,出来混的兄弟多数着着迷刺青。这算是一种黑帮风气。出来混的兄弟很少用真名,八成是绰号,好像明星取艺名那样,再不然就是身上有某种特别显眼的特征(例如:纹身,伤痕),这类似他们的第二张身分证。很多做到大哥级之后,都讲究兵不血刃,当混到一定地位,不再总需要自己亲自舞刀弄枪的时候,那些已经叫得出名字的人物,只要把他们身上那些代表性的『身分证』亮出去,谁都要卖他们三分面子,这才叫真正的走路都带风。后来那些后生晚辈有样学样,各种奇形怪状的称呼越来越多,染头发,穿耳洞,疯刺青,左青龙右白虎,还没混出个名头,就倾向先把自己弄得凶神恶煞,招摇嚣张\',走在路上,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黑社会一样…….
我跟程瀚青分享不少以前听过各种诡异的『混号』,也跟他说起几个大哥的传奇故事,他平时少有表情,可那个下午,他的眼神都透着隐隐的笑意。
他问我:「那你以前有什么绰号?」
我伸手把地上的烟灰缸拖到手边,说:「想知道啊?」
程瀚青弹了弹烟灰,嗯了声。
我以前的确有个绰号,原本那只是罗军一个漫不经心的玩笑,结果被其他人叫开了。有一次劳力仔请手下一大群弟兄去洗三温暖,在大众澡堂听见罗军叫我,就忍不住大笑,当场就亏着罗军说:「阿东这个『艺名』取得好啊!名符其实!以后去大哥店里帮忙,那边美女不缺,就缺个镇店帅哥!」......
────好像都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程瀚青难得有这种迫不及待的样子。他问我:「到底叫什么?」
我忽然玩心一起,指着自己的脸说:「你说这叫什么?」
程瀚青顿了顿,一副你耍我吧的眼神。我哈哈大笑。
「......后来我大哥走哪都叫我靓仔靓仔,很多人就跟着起哄,开始有人叫我靓东、有人叫我靓仔东,之后唯一会连名带姓叫我的人就只剩下仇家了。」我笑。
程瀚青说:「听起来有点像香港的那种古惑仔。」
「靓东……」他忽然这么叫我,我转头看着他,他神情有些玩味,一双眼神仔细地打量着我,宛如一场赤/裸的视/奸。
他的嘴微微动着,像是反复把那两个字放在口里嚼,反复地、慢慢地嚼.......
我将烟恶意地喷在他脸上。
靓东。他又叫了一次。这次比较模糊。
同样两个音节,从程瀚青嘴里叫出来却别有滋味,听起来跟别人都不太一样,或许因为我们那时刚做完爱,我总觉得他在跟我调情。
.......
当年,罗军是劳力仔手下最出色的一位『武将』。劳力仔转型之后,酒店一间接一间地开,事业规模越做越大,重心大多摆在赚钱,早不在从前那般喊打喊杀,其中多少也扯到了历年来政/党轮替、警政大换血的缘故。
我是正好赶上末段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