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前面的两人两鬼和那一团鬼火都停下来,黄小仙麻利地追上去,坑坑洼洼的路他踩得一深一浅差点把他的腿簸出毛病来。他差点摔出一个狗啃屎地堪堪停住,正要感激余老爷‘谈情说爱’之余还能分出耳朵听他的话,结果刚张嘴就被一团东西堵上嘴,摘下来一看居然是一小袋黄豆。
“别出声,那边有人!”
郑峪翔的声音出口鬼火就熄下来,周围立即变得人鬼不分,连喘气声都跟着轻下来。前面已经不远的仓库乌漆抹黑的没有零星半点的光透出来,要不是洪珂琛拿魂飞魄散保证真没人敢相信李学璋藏了一个‘基地’在这里。
此时一个人影在天色的幕布下朝仓库逃命般地狂奔过去,赶着去送死似的。余丛一的视线蓦地扫过眼前的山头,仓库就匍匐在山头下,像是四面漏风的危房在夜风里呼呼作响,一个失神就听成了鬼哭狼嚎,恐怕没谁吃饱了撑得会跑到这种地方来,着实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那个不会是贺江吧?”
余丛一望着那个急急忙忙像是要去送死的人影已经抬脚要追上去,郑峪翔忙拉住他说:“不是,贺江要高点。”
远处的人影只有一个皮影一样的形状,手脚并用地在跑,这样居然也能看得出长短?余丛一眼中闪着我家翔子真是厉害的火花被旁边的人搓了一把头顶的短毛,看出他想什么似的解释,“贺江跑的姿势不是这样的。”
余丛一觉得这解释得问题更严重了,“你整天到底观察了些什么?连个小鬼跑步的姿势都记住了?”
“别闹,过去看看!”郑峪翔的嘴角在黑暗中弯得格外明显,他捉住余丛一仿佛肩膀长不住的手,与人对了个完全看不见的眼神往仓库靠过去。
“小煦!”
洪珂琛的声音响起时,余丛一感觉身边陡然惊起一股来自冰天雪地的冷空气,与他们还隔了一个篮球场远的仓库一角骤然透出一道门缝的光,接着洪珂琛就带着一身冻死人的‘寒气’消失在他身边。他本来觉得洪珂琛就算死于非命但也是早就不想活了的结果,对这世界没什么怨恨,顶多有点留恋而已,可那一瞬间敛出的怨气差点他冻出一身冻疮,真不只是有点留恋而已。
“洪煦其实是李学璋的儿子。”郑峪翔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像是投进水里的炸弹,先是往下沉,快沉到底才炸起来。
“难怪!”余丛一盯着前方的门缝变宽,眼见洪珂琛的跟着一个瘦长的身影钻进去,接着光再次被完全隔绝,四下又暗下来,他才反应过来郑峪翔刚刚那句话。
“什么!洪煦是李学璋的儿子?”徒然见到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余丛一情不自禁地想吼一吼,“那姓洪的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啊?刚才那个就是他儿子吧?”
“肯定知道,他刚才说李学璋的时候故意隐藏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郑峪翔抖了抖外套,头顶的再次亮起一团鬼火,他接着说:“那红棺材上记录的‘借尸’必须是有血缘关系的,直系。”
余丛一蓦地沉默下来给自己点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再重重地吐出来,替洪珂琛叹了一口长气,他上辈子最看不过眼的事有三件,一是出场兄弟,二是打老婆,三就是出轨了。
“黄小仙,你怎么不给点反应?”余丛一转眼看到还没喘匀气的黄小仙,觉得这么大的八卦他不发表意见很不科学。
黄小仙一脸‘我早就说嘛’地望向余丛一,“我早就看出来了,不然李学璋在书里随便夹别人老婆孩子的照片干嘛!”
“你早看出来了不早说?少给自己涨脸了!”余丛一扔了烟头,把快要陷进郑峪翔身体里的沈白玉拎出来,“去,跟去看看姓贺那小子是不是在里边!”
沈白玉顺着余丛一的手就跪下去,回道:“余老爷,我不知道姓贺那小子生的什么样。”
“少废话!”余丛一看到沈白玉跪下,拧起的眉头都能把沈白玉给拧细了,他捏着烟头指着沈白玉的白脸,“你再敢没事跪我面前我就揍得你魂飞魄散!”
“是,那我跪您旁边。”沈白玉连个停顿都没有,身体一飘移到了一侧,确实没跪在余老爷面前。
余丛一额角的青筋突成了一条蚯蚓,他后面的黄小仙害怕被涉及地往后蹿了两步,蹿出一个平地摔。
郑峪翔的眼镜掉了没找回来,手总下意识去扶眼镜,结果鼻梁上什么也没有,他恍惚地怔了一下。以前他也是戴眼镜的,不是因为近视,只是隔着镜片会让他莫名多一层安全感,像是隐藏住他每每看到王征时如万丈深渊般的眼神。后来他们闹翻离开后他就把眼镜扔了,因为他再也没有必要隐藏了,可多年的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了,总是下意识重复推眼镜的动作,这会儿恍惚间他觉得像是回到了刚离开王征那会儿。
“就他。”郑峪翔收起没推到眼镜的手,拿起手机给沈白玉看了一张照片。
沈白玉没机会看清手机就被余丛一抢过去,然后指着贺江的照片问郑峪翔,“你什么时候还拍了照片?”
要是郑二爷再翻点什么东西来,他都要觉得他二弟是看上贺江了!
“小余。”郑峪翔猝不及防地严肃起来,余丛一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于是更加严肃地看过去,听到的却是,“你在吃醋吗?”
不等余丛一回答是不是,他又开始解释,“这是网上的图片,贺江连续两年被评了市十佳中学生,见义勇为助人为乐,老三可没这水平。”
余丛一终于摘了有色眼镜去看手机上的图片,贺江举着除了占地方没什么用的证书板着脸,像是他的笑太值钱,随便在人前笑就是损失了一大笔地抿唇竖眉。他啧了一声才把手机又递回沈白玉眼前说:“看清楚了没?快滚!”
“是,余老爷。”沈白玉没有滚,他只会飘,飘得跟帆一样,仿佛还有噗噗的风声。
“该我们了。”郑峪翔把他带的东西有条不紊地掏出来,“还记得在梁超家里我被怨气缠得不能动吗?”
余丛一当然记得,那时郑峪翔还怕鬼,虽然表现得不明显。
“在太平间里李大爷能抓到李学璋,可是却碰不住尸体,所以李学璋还算不算是‘人’另说,但是他一定还属‘阳’!”
始终贯彻他家翔子说的都是对的余老爷雷厉风行地指使黄小仙跑腿,虽然他并没能从根本上理解郑峪说的是什么意思,反正就是有办法对付李学璋。
黄小仙表现出微弱的不满问:“余老爷,我一个人去吗?”
“不然,你还有别的用处?”
黄小仙想他确实没有比开锁更高的技能了,于是乖乖地拿着桃枝和墨线围着仓库走了大半个圈,划出一条‘阴阳线’将仓库的三面都圈住,留出仓库座山的一面。
这片地原本并不是平的,有些不大不小的山包,如今已经被挖的七七八八,看样子像是打算开发,可刚开了个头就因为什么原因停止了,只修了零星几处库房,但真正到完工的只有他们眼前这一处。
仓库背靠着一座山头,但山头并不是完整的,而是像被一刀切下来似的,一半成了碎石土,一半还风雨不惊地挺立着,仓库就贴着被切的一面。
余丛一现在并不比黄小仙更有用,他只会看,看不懂还会问:“这是干嘛?”
郑峪翔一边用小凿子在满是青苔的山壁上掏洞,一边回:“天为阳,地为阴,这破了的山就像给地开了一扇门,然后在门外边围个栅栏,再在这里放个诱饵,从门里出来的‘地气’就被关在这院子里,明白了吗?”
说得这么通俗,余丛一大概听明白了,黄小仙布置的墨线就是栅栏,而现在郑峪翔掏的洞就是放诱饵的,可是他不懂,“地气是什么?”
“包含的多了,只是一个统称,世间万物,生与死都依附着我们脚下的土地,生有生气,死有死气,除此之外还有尸气阴气煞气戾气怨气都脱不了地心引力。”
这句余丛一就不太懂了,他潜意识地开启了崇拜郑峪翔的阀门,满脑子都是我家郑半仙真厉害地搂住了郑峪翔的脖子,“小子,你可真成了神棍了,等会儿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走桃花运?”
“我不是你的桃花运吗?”
余丛一一时僵住,心想郑半仙还真是不体谅他曾经那么笔直,没事就要往他心上拂一下!然而放弃了笔直的余老爷给四肢找回知觉正准备占个便宜时,不体谅的郑半仙猝不及防地蹲下去让他的手落了空。
“这又是什么?”独自心猿意马的余老爷觉得有点委屈。
“墓土。”郑峪翔打开从衣兜里找出来的纸包拆开,露出里面黑糊糊的土,他就着纸包全数撒在山壁上,然后又在他掏出的小洞里放了一个纸牌,上面十分工整地写着一句‘十方诸鬼之位’。
余丛一蹙着眉想,这洞怎么像个放牌位的神龛?
事实证明那就是一个神龛,郑峪翔放好纸牌后在正下方点了两只蜡烛,中间插了三柱香,活脱脱就是供了个牌位。
“可以了。”郑峪翔收好东西站起来,慎重其事地握住余丛一的手,“小余,就算收了洪珂琛的钱,你也没有答应要替他杀人,所以,如果最后没能抓住李学璋安全最重要,知道吗?”
“嗯,我知道。”余丛一反握住被郑峪翔的手,一路走出去都没有放开。
终于布置完毕,三人一起站在仓库的门前,黄小仙吞了吞口水,他很担心门一打开李学璋就从里面冲出来咬他脖子,顿时有些后悔没把他特制的钉子护甲带上。
郑峪翔上前往仓库门上贴了两张符,看到余丛一好奇的眼神主动地解释,“这是炽阴符,和聚阳符正好相反,是散阳气的。”
余丛一不记得什么炽阴符,他只记得他几乎画完了一本书的符,手酸了两天。接着他用眼神意示黄小仙去开门,黄小仙没底地想要是用的是什么电子锁他还不会开,结果轻轻一碰门就往里松了松,他忙用力一推,门没锁。
三人相互对了一眼推门进去,里面灯光大亮却什么也没有,一望到底的四壁,除了几根支撑的柱子,连本该在里的洪煦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稍微一点动静就是一串半天消不去的空旷回音。
“余老爷,我们走错地方了?”黄小仙问。
“就算走错了也不可能看错!洪珂琛和沈白玉能消失不见,洪煦总不能连个渣都不剩!肯定有什么地下室!”余丛一断言。
确实除他所言鬼能无影无踪,但人总能留下痕迹。郑峪翔发现洪煦进来的那扇小门有一串泥脚印延伸进来,他沿着脚印找过去发现脚印最后在一处打了几转,消失。他蹲下身轻轻在地砖上敲了敲,第一下便听到了空洞的响声,然后尝试地撬起那块地砖,果不其然下面是一个黑漆漆的入口。
第41章 食人鬼
偌大的仓库里悄然无声, 只是夜凉如水的初秋温度骤然降到了三九寒冬,地面上的尘土无风自主地卷成了一个接一个的漩涡。
黄小仙哆嗦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在空旷的仓库里惊起一串录音卡壳似的回音, 天花板上挂的灯泡也像是受他的影响嗞嗞地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的光线明暗间混进了滚滚的黑气, 没两下就完全罩住了如风中残烛般的灯光,四下完全地黑下来。黄小仙深恐一脚踩空掉进了地下入口, 忙地往后退, 脚下不知被什么绊了下,屁股先着地地摔下去,他不由地喊了一声,荡起的回声仿佛被无限拉长般,半天没歇下来。
“操,黄小狗, 你别叫了!哮天犬都被你招来了!”余丛一耳膜快被钻破地踹了一脚摔在他旁边的人影, 结果黄小仙在他对面叫起来。
“不是我!余老爷, 我在这儿!”
“那他妈这——”余丛一转眼瞪向他旁边刚被他踹了一脚的不明物体,紧接就见那有着人形的影子以极不符合人体学的姿势站起来。他倏然收了没出口的后半句脏话, 秉承着先下手为强的制胜理论, 眉头往中间收紧, 利落地一脚将那不明物体踢飞出去,再回头对郑峪翔问,“翔子,刚那是什么啊?”
“外面的布置起作用了, 比我预计的要快,别浪费时间!下去!”郑峪翔一眼扫过周遭,整个仓库都已经灌满了如火场的黑烟,他感觉那个纸糊的牌位效果好得有点过头,当即把余丛一塞到入口处,“小余,快走!”
余丛一立即往黑洞洞的入口跳下去,两步就隐去了身影。郑峪翔再朝黄小仙看过去,黄小仙不用他开口就主动地往下跳,他押在最后,一边走还一边拿着一包墓土,走一路撒一路,像是给后面的鬼怪引路。
入口之下的通道并不长,余丛一很快就走到了头,然后猝不及防地在出口停下来,黄小仙闷着头往前冲刹不住车地撞在他背上,然后同样震惊地瞪圆了眼。
余丛一眼前的是一个地下室,几乎占了上面仓库一半的大小,大概原本就是有的,而不是李学璋自己挖出来的,因为他看到对角贴墙处有石阶,恐怕是李学璋故意地封了原本的出入口,另挖了一个隐蔽的地洞,为的就是不让人轻易发现这里面还有个地下室。此时除了他们活不见人,死不见鬼,真像是黄小仙说的他们来错了地方,不只没有李学璋的身影,连洪煦和那两只鬼都找不到了。
他巡视着这被弄得像个老妖怪巢穴的地下室,当真是处处都透着妖魔鬼怪的气氛,光是中间那围成一朵花的棺材就有能说上半天的诡异。他定目数了数,“好像有八口。”
“余老爷,是九口,中间还有一个!”
黄小仙咋呼地叫起来,指正余老爷的不识数。余丛一抬手就给黄小仙的后脑勺一巴掌,他当然没有眼瘸地看漏了那么大一口还红彤彤的棺材,于是打完还不满地加了一句,“闭嘴!”
黄小仙闭了嘴,郑峪翔正好撒完墓土走过来,径直地盯着中间的棺材竖起眉头。
“怎么了?”余丛一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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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峪翔没有立即回答余丛一的问题,他的视线最后落到中间的第九口棺材上,“中间那个好像是考古所,李学璋住过的那个!”
余丛一本来觉得眼熟,听郑峪翔一说他觉得好像真的就是了,可是李学璋什么时候把棺材给偷这里来的?真是偷了尸体还不够,连棺材都不放过!他想了想说:“这不会就是那什么的八鬼归阳吧?”
“这是李学璋的‘八鬼归阳’。”郑峪翔的思路一转,似是而非地问道,“如果说有个被抓住就会判几十次死刑的通缉犯,他要怎么逃才能真正的逍遥法外?”
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在黄小仙的脑子里绕出一个结,“怎么逃?出国?逃到南极?逃到火星?”无论是南极还是火星都跟逍遥扯不上边,顶多是躲到了法外。
“笨!”余丛一哂笑地评价了黄小仙的发言,“不管多严重的罪最彻底的解决方法就是抓到凶手,李学璋被通缉,他想要撇清最好的办法就是交一个‘李学璋’出去!”
“我怀疑李学璋被通缉可能并不是偶然,若洪珂琛说的是真的,李学璋至少在十几年前就犯过命案,但是十几年都没有暴露,现在突然牵扯进十数起凶杀案恐怕背后有人故意透露,那个人最可能的是李学璋自己,只有这样才能彻底了结‘李学璋’的恩怨。”
郑峪翔和余丛一的一附一和让黄小仙更糊涂了,“所以李学璋他究竟要做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李学璋主动将自己犯罪的线索透露出去,让自己成为通缉犯,然后他再‘借尸还魂’换成另外一个身份,等警察找到李学璋的时候李学璋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勾消了李学璋所做的一切,而换了一个身份的‘李学璋’成为幸存的受害人,与李学璋做过的一切彻底撇清关系。”
听完郑峪翔的解说,黄小仙点头表示有点明白了,“等等,李学璋准备借的是洪所长儿子,他亲儿子的‘尸’,然后伪装成杀人未遂却把自己弄死了,等着警察来发现,在这里?现在?”
郑峪翔回了黄小一个孺子可教的笑,余丛一突然说:“小刘刚被警察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