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玄文这时正好从暗处走出,看见二人在此,刚想开口询问是在做甚,岑清酒就问他:“他知道了。”
布玄文今夜受的刺激一个比一个大:“知道了?!你说的?!”
“不是。”岑清酒摇摇头,“他今日的所作所为,全记得。”
又是一大刺激。
“所以说,我既然自己是何情况,我全知晓了,那现在总能告诉我具体都发生了什么吧?”洛飞鸟看着二人聊得开心,忽觉不爽,开口问二人。他不相信都这种地步了,这俩人还是不肯说。
布玄文嘴快,第一个答了:“不许。”反应慢一拍的岑清酒一脸惊讶地看他:“为何?”
布玄文支吾半天想不出理由:“总之不能说......”他说着说着又停下了,思索良久。再开口已经转了态度:“随你吧,此刻说不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再争辩了。”他继续嘟哝着摆手走开,“反正都已经知道了。”
一边吐槽布玄文变卦这么快,岑清酒一边给讲起他所不知道的那几段记忆残缺。
“说起来,第一次,你差点杀了我。事后我还怕得要死。”岑清酒不再看月亮了,回头。洛飞鸟看着他幽幽的眼神,仿佛要吞噬自己一般看着自己。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上山去拾柴,然后遇上的那几个魔族么?”岑清酒看着他笑了一笑。洛飞鸟也看着他,忽然觉得,月光下映着的阿勋,好好看。
看得他红了脸,洛飞鸟方想起是否应去找个位置坐下,省的自己陷进美色无法自拔。自那一吻后自己总是怪怪的,不,一直都有些怪......说不大上来。
可他一瞥本来放桌椅之所,满地木头碎块儿,才想起来是自己与人打斗时误伤了这些无辜的家伙。这还真是自己挖了个坑然后还被人推了进去......
岑清酒见洛飞鸟神色不对,唤了他一声。
洛飞鸟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方才岑清酒的问题,点了点头。这是他记忆第一个断层,那日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岑清酒两个小孩子是如何从众多魔物手下活下来的,之后为何多了个师父,还有岑清酒在之后很久都没有理过自己,当初自己还郁闷了好几天。
“那天,其实是你第一次爆发这个力量。上去就残杀那些魔物,把我吓坏了。”他这么说着的时候表情可一点没有“吓坏了”的模样,异于平常的幽幽的,甚至还有几分幽怨的味道。
“我倒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然后魔物死了,你没了攻击目标,然后盯上了我。”
“幸亏这时兄长和师父来了,你因为承受不住这么强大的力量昏倒。师父为了时刻监控你的力量,便让我们拜师。”
“那为何不让跟我说这件事?不怕我再此发作么?”洛飞鸟不解。若是说这力量强大到会失控,失去理智残害所有人,但不一定不用告诉自己。若是自己知晓,还能加以防范。
“不,告诉你了才更是遭殃。这是心性问题。在你的潜意识当中有了这层想法,便会容易在危急时刻刺激到,从而使这力量发作,反倒不利。”他岑清酒又解释了一通,“再者,你我现在不过凡躯,如何承受得住这力量。若是如此轻易就催动,指不定哪日就这么经脉炸裂而亡。”
洛飞鸟哑然,竟还有这么层意思。他忽然开始为前几日自己的无理取闹而后悔起来。可他并不说,继续问:“后来呢?还有一次吧。”声音有些哑。
“是的,还有一次,正是前几日。”岑清酒一说,忽然自己笑了起来。洛飞鸟头一歪,想着他在笑甚。岑清酒看出来了他的疑问,也笑着解释:“没甚,不过是想着,你这性子急的,情况一危急了,自己就暴走了。”
他还在笑:“两次......好像都是为我啊......”转了调笑,就这么看着洛飞鸟的眼睛越睁越大,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没有吧!”洛飞鸟是真的不信,可面前人又道:“我还记得你说得什么,休......”
“别说了!” 洛飞鸟此刻脸是红了个彻底。虽然完全记不得自己说过什么,他就算说得再信誓旦旦自己也不信!可生理上却无法抗拒得把他的傲娇体现得相当透彻,他只能求先在天够黑,不够看得清自己是何面色。
对方的眼睛倒是在黑天中也亮得很。细长的眼形媚极了,自己从未觉出过什么来,今日怎的总这样脑子发昏,净想些不该想的东西。
自己现在在问正事儿!少去想那些怪东西。
“好好说话!”洛飞鸟清清嗓子,不去理会那些思想。
“好好好。第二次,你同那魔王打了个平手,不过在你彻底失控之前,我把你拦了,得亏没打我。刚好师父过来救场,把你安抚下来带走了。” 岑清酒跟说书一样讲了个大概,细节没怎么讲,不过大致情况也了解了个大概。
洛飞鸟刚想发表感言,又被岑清酒拦了:“不,不是平手。”他抬眼看洛飞鸟,一脸严肃:“那个魔王,根本打不过你。”
洛飞鸟吃了一惊,这能将魔王打倒,自己记忆中同曾竹溪打斗时,随手射出的箭能化他修云的魔气,这力量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许多。若是自己身体承受能力更强些,那岂不是还能再厉害几番?!若是不能自行控制,只像当初一样嗜血,杀戮,那同魔王又有何分?
他沉默了。良久,才挤出来几个字:“好吧......抱歉,前几日错怨了你们。虽知这是有因,但我不喜欢所有人把我什么都瞒了,还说是为我好。”
这下轮到岑清酒震惊了。他今天受得刺激不比布玄文少:“......”他就这么一脸震惊地看着洛飞鸟。向来傲娇得不行的洛宗主居然向人道歉,对象竟还是多年来根本看不惯的自己!?虽然最后还是傲娇了一把。
岑清酒是真的觉得洛飞鸟变得奇怪了,不管从什么方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有这么晚更新了...存稿细纲什么的...不存在的嘤嘤嘤...求评论...不管好的坏的麻烦来一条谢谢~
第26章 兄长
“好了好了,不说了,什么都知道了。我以后控制一下自己情绪总行了吧?”洛飞鸟转眼之间,又换回了原先那副大大咧咧的态度,挥挥手就这么进了屋:“今天累了,先休息去了。”
待他冷静下来细细一想,岑清酒这席话,他只能听一半信一半。毕竟,这人是有前科的,就算得了布玄文的赦免,这“真相”能让自己得知,可是谁又能知,这不是他们合起伙来给自己讲的一个他们提前编好的别的故事。
在那件事之前,他还是能全权相信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的。
天气渐渐转凉,天也亮的越发晚了。等日头完全升起来时,二人已经在路上行了老远。布玄文是懒得跟着两人到处乱跑的,自己先回了鞠和山,所以又是这二人的独行。
接下来几日的行程,基本上都是在海边的城镇,海风吹了个痛快。先到的是宋城,这一夜便在这宋城里落脚了。
这个“城”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城了,跟那金城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他们可能一辈子也忘不了在金城花了一个下午找客栈的痛苦。
这边海鲜也比那金城的假货丰盛多了。这洛飞鸟的药和海鲜相克,身上又没什么钱。所以洛飞鸟就在那儿一脸冷淡地看着岑清酒点了大半桌鲜美鱼肉;自己这边不过两盘青菜小炒,一碗白粥。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一修仙的现在要开始吃斋念佛了。
“给我尝点?”洛飞鸟两口吃完了碗里的粥,看了看对面岑清酒吃得满脸享受的表情,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行。”岑清酒有意要戏弄他一般,掰下一个一看就肉很多的蟹钳子,轻轻巧巧放进洛飞鸟的空碗里,“看着。想死的话就吃一口。”
“那破药不喝不行啊?”洛飞鸟哀求,听上去像小孩子在向父母撒娇一样。岑清酒很受用,微微一笑:“不行。”
洛飞鸟要疯了。
“你们落霞也在海边,又不是没吃过,何必呢?”
“落霞是在海边没错,可我们门派在山上啊!哪有人天天下山去买这个的!你几时来见过我请你吃海鲜的!”洛飞鸟白他一眼。
“哦,原来如此,我还道是咱洛宗主小气,不愿拿出来,原来是没有啊!”然后又是收了一个白眼:“你哪次觉得我是小气之人了?”
“哪次都是。”回答淡淡。
白眼三连。
“那……酒能喝不?”洛飞鸟继续哀求。
闻言,岑清酒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脸都白了。想起那天晚上洛飞鸟的醉态,赶忙厉声回绝。后者宛如五雷轰顶:“这喝了总不会死。”
“不,你要是喝了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岑清酒极力掩饰自己的尴尬,“再说,你还有钱订房间么?”
洛飞鸟:“……”他愣了。
“就是咯,你连房间都没有,只能跟我挤一间,你要是喝了酒发疯,我可能会把你从三楼扔下去。”
洛飞鸟沉默半晌,问他:“你还有钱,先借我点……”话还没说完,岑清酒一语不发扔了自己的钱袋扔上桌面。洛飞鸟满心欢喜地以为岑清酒要借自己钱了,伸手去拿,结果对方却道:“这里的钱,我们每天各订一间房,够三日的路;订一间,能用八天。你又不能御剑飞,我们就这样靠脚走回去,除了今天,还有七天,路上指不定还有别的花销。你自己看着办吧。”
洛飞鸟伸出来拿钱的手又暗搓搓缩回去了。
“你可以不吃这么多的。”洛飞鸟看着那一大桌子菜,眼红得不行。
“这我钱啊!”后者一脸理所当然。
“……”
洛飞鸟懒得跟他废话,找他讨了房门钥匙自己去了房间。
忙活半天,门口一人端了药进来了。
“你在干嘛?!”
洛飞鸟半跪在地上,手头上扔不放松:“没看到么?铺地铺啊。”怕自己没解释清楚,又补充了几句,“那边柜里还有几床被子,灰是多了点,不过我已经清了不少,铺在地上睡也不会硬到哪里去。”说着他还佯装拂去被子上灰尘。
岑清酒放下碗坐到桌边,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他忙活:“该说我们洛宗主贤妻良母还是如何?这么自觉就把自己晚上睡觉的地方铺好了,倒也不用我再费心。”
听到这话,洛飞鸟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报以一个声音洪亮的:“滚。”
这洛飞鸟当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这么解释完,就被岑清酒以和先前相同的理由赶到了地上去睡。一直到洗漱出来,他都在内心骂这个人不是个东西。岑清酒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坐在床上摇着扇子,一脸的满不在乎。
“药。”
“不喝了,这么个鬼玩意儿,我嗦扑订还(我说不定还)……”懒得听他发这无趣的牢骚,岑清酒相当强硬地把碗抵在洛飞鸟的下唇上,弄得他说话含糊不清。反正也没有要去听他讲什么的欲望:“喝不喝?不喝小心我用点别的什么手段逼你。”
洛飞鸟当即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一说“别的什么逼迫手段”,他瞬间想起了从宗内女修那里收来的情爱话本上写的,一人把药含在嘴里,通过亲吻的方式强行让对方把药服下的剧情。
岑清酒看他脸红了个透彻,完全想不出不就让他喝个药,他还能想些什么别的。实在看不下去了,另一手抬起扇子往他脸上拍拍:“洛宗主?醒醒,没喝酒你是如何醉的?”
洛飞鸟怕极了,端过药来自己喝了,赶忙钻进地上那床被窝里把头埋了起来。现在脑子里一副春丨宫图都快画出来了......
这……这人脑子没坏吧……
岑清酒在一旁疯狂悱腹。
这俩人每天斗斗嘴,紧赶慢赶的,总算在身上盘缠用得分文不剩之前,到了山居镇。
这里算是繁华一带。纵然群山环绕,出入此城只能走那一条官道。但此地盐矿众多,所以也使这里人们富了一把。
南山派建在城里,却是最僻静的边缘处。占地相当大,后边那几座山都是他们南山派的。不单是修仙,其名下还有那几座山上的矿也由他们承包,商业方面当然也有涉及,可谓仙界凡界皆是不误。四大名门中,就数他们南山派是最富的。
不过这可不能夸岑清酒,对于这一点,他本人也承认。这些全是他兄长,南山派副宗主岑清决的功劳。要说岑清决,这人大有能耐。这一点最能体现在洛飞鸟和岑清酒这俩作死起来一个比一个能作的货,从小由他带着,居然还能活下来。
这当然是玩笑话。这仙门的副门主奇就奇在,他是全宗上下唯一一个不修仙的,成天钻研学问,什么都懂;为人谦逊严谨,又有领导风范,相貌更是不输任何人。当年更是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深深吸引了北师路那个“火娘子”路明晴。
这路明晴是个不服自家老子的,路洪正听自家女儿先斩后奏,已经打点好一切要同岑清决去结婚了,现在只是来向自己通报一声,气得不行,死活不同意这荒唐的婚事。
岑清决也不很赞同路明晴的做法,但毕竟两情相悦,总不能就这么服软。天知道他跟那路洪正说了什么,后者的态度大翻转,还对这没拍板的女婿颇为赞赏。岑清决便把这火娘子路明晴,风风光光娶给进了家门。
这传说一样的故事,就连做弟弟的岑清酒也不晓得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这总之就是一美谈,说得岑清决这人,厉害无比。
“你不都什么都知道了么?还来山居做甚?”岑清酒一路上也得知了洛飞鸟来此的目的。现在才想起来问他做甚是要。
洛飞鸟看他一眼,毫不担心他会气如何的:“你觉得我能信你几分?”
岑清酒没话讲。在这事儿上,他确实欠洛飞鸟的。
“当年那……”
“你别跟我说当年,那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洛飞鸟头也不回的,加快了步子就往前走。后边岑清酒紧紧跟上。
大门自己就开了。门内门外完全是两个世界:外边世俗之气尽显,门内却是一片仙气缭绕。加设了结界的缘故,整个南山派宗门在外边看上去与寻常大户人家住宅并无二至,里边却别有洞天。
洛飞鸟也算这里常客了,算得上半个南山人了,岑清酒同理。南山派和东芝派在他人看来,向来是最亲的。二人轻车熟路到了岑清决的居所,里面传来一少年朗朗的诵读声,想必是岑丹生了。
进去一看,果然如此。岑丹生正隔了张书桌,在那儿让岑清决抽书。
进了两人,岑氏父子二人自然不会没注意,一个抬头一个回头,甚是和谐。
岑清决一贯的温润一笑,简单评论了一下岑丹生的书背得如何,后者就这么识趣地退下了。
“清决哥。”洛飞鸟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跟对岑清酒的态度不同,他可是相当喜欢这个哥哥的,虽然小时候有闹过不愉快,但这些都是过往事烟消云散了。岑清决看看这二人,也笑得开心,问:“阿芈这是来做甚的?”岑清决一直拿洛飞鸟的名来唤他,不曾改过。
“没什么,就是来问清决哥一些问题。”洛飞鸟道,“可知,师父和岑清酒两个,是要封印我身上一些什么?”
岑清决闻言脸色一变,看看那边对于此并无反应的岑清酒,相当诧异。
岑清酒也看出了他的顾虑,道:“哥,说好了,他全都知道了,没什么好瞒的了。只是我讲的,他不信。”岑清酒瞥了洛飞鸟一样,洛飞鸟装没看见。
岑清决这才笑了一笑,道:“阿芈你信不过酒儿,那也罢,既然你信得过我,来我这儿确认,那我便跟你讲。”
然后岑清决就这么一五一十的把他自己知道的全讲了,除了遣词用句不同,其他也别无二致了。
放心了不少。
岑清酒看看洛飞鸟,长叹了口气。
“那......既然确定了,我也没理由在此继续待下去了,谢谢清决哥,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洛飞鸟请辞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两道声音。
岑清决:“这离落霞还有段距离,不能御剑飞回去的话,便在此住下休息几日好了。”
岑清酒:“你还缺一副药没吃,还有,你有钱么?”
本来听了岑清决一番话,还准备道一番谢,可岑清酒这个多嘴的天天管不住自己的嘴,净说些恼人的话。洛飞鸟直接无视后者,冲着岑清决笑笑,道了声谢。
他在南山派住的不是客房,两派交往甚密,所以他是有自己房间的,经常有人在打扫,随时就能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