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施言啐他:“大爷可没兴趣勾引男生。你弟弟什麽时候过来睡觉?”
“一般都是不到10点吧。怎麽了?”
“他们过来之前我走啊?笨,我从窗户走。”
“你还跳窗户!你是不是怕我爸说你啊,我爸中午不是怪你的意思,你别介意。他就是严厉的人,管教我们严格点。”
施言本来一句讽刺的话“就管教你严格吧”已经到了嘴边,硬生生被他咽回去了。但是立即脸就板起,黑起:“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算什麽帐?”黑诺傻傻地问。
“你把我诓到理科,自己倒混文科去了。说,你是不是故意的?躲我?”
黑诺呵呵低头:“那个时候是有点不愿意和你一班,不过我也是真的喜欢上文科,而且我报理科也以为咱们不会在一班的。”
施言点点头,这就好,受伤的自尊心舒服点了。知道黑诺不是专门为了避开他而逃去文科就好了。实际上施言并不喜欢去背东西,他宁愿去做物理也好过背地理、历史。现在这样他没有被黑诺拐进文科班也不错。
第42章
再上学的黑诺脚步都是轻快的,虽然历经偷钱这个无妄之灾,可也算因祸得福吧,终是得回施言这个朋友。
但是俩人也就在课间操的时候说了几句话。因为他们教室在四楼,课间只有十分锺,学生们一般不是去厕所的就不下去了,男生喜欢在走廊里聚著、女生多数在座位上不出来。施言下课不是和哥们(几乎都在一、二班)在一起走廊休息,就是在座位上被一帮女生围著。而且他们的教室也是一个在头、一个在尾。
不过不再冷眼相对,见多见少都无所谓,反正见面就是高兴地说上几句。十月的国庆节一过,气温就开始下降。一场秋雨一场寒,施言还是在一个下雨天发现黑诺下午放学後没有回家的。想想黑诺家比自己家距离学校远多了,他又没有骑车,回家吃个晚饭再赶回来上晚自习,时间上是比较紧。有不少和黑诺家住附近的同学,即使有自行车的,也懒得冒雨骑车来回,可是他们事先都带有零食或者饼干先填肚子。
施言次日见到黑诺的时候,就告诉他下午放学等自己。施言先骑车带他到自己家小区门口,施言家是在黑诺回家途中的,然後就要黑诺把车子骑走回家,告诉黑诺吃了饭还在这里见,接上施言。黑诺回到家,把车停在外面,没有要家里人知道。这以後他们每天下午的放学和晚自习上学路上,都是结伴而行了。
施言车後座又一次被黑诺霸占住,依然是关注目光多多。还好,为著施言的震慑力,别人也不好上来打听他们怎麽又和好的-----开学後施言对黑诺的态度,大家可是都看见的。黑诺的同桌却掩饰不住好奇,於瑶做为施言淘汰下来的女友,现在根本就对他也没有什麽怨恨,只是奇怪黑诺怎麽和他混到一起去了。於瑶心中,施言就是典型的花花公子,满肚子花花肠子;而自己的同桌黑诺是那麽淳朴、纯净的人,这二人做朋友?於瑶不相信这麽不可思议的事情。
几次於瑶都问黑诺,怎麽可以和那种人做朋友,不是黑诺教会自己看穿施言的虚伪吗?为什麽黑诺却反而做他朋友?黑诺却坚持声称施言是值得交的朋友,於瑶徉装叹气:“我醒了,你却被那花花公子骗了。”
进入十一月份不久,西伯利亚的寒流就带来一场大雪,扬扬洒洒地在人们熟睡中悄悄变换了天地的颜色,黑诺一早起来看见铺满白雪的院子,深深呼吸著沁爽却格外清润的空气,肺腑都好象被滋润了一样。踩在厚厚的雪地上,上学路上的黑诺孩子气地边走边回头检阅自己的脚印,不时蹲下捏个雪球玩玩。
雪太厚,课间操被取消了,可是学生们却反而会跑到操场上去戏闹,无论男生、女生都借著这个长时间的休息去弄雪,追逐打闹没有敌我的雪球满天乱飞。黑诺也被施言抓去参加战役,可是黑诺自小就没有和别人玩过打雪仗,他自己玩的无非就是捏一些雪球自己高空抛抛,堆几个小小的雪人。一下就把他拉进这样大型、混乱的战役,他拿著雪球都不知道该扔给谁,施言看到他呆样子,只好对他说:“我们对打,我可不会客气。”说著快速抓了一把雪扬在黑诺脸上:“开站!”已经跑来。
黑诺蹲下握了一个雪球就去追施言,施言也在捏雪球呢,不过他可比黑诺经验多多,是两个雪球,左右手各一个,待黑诺一跑近了,左手的雪球就攻击而来,黑诺身体闪避,他已经把右手的也发射过来,早就知道黑诺反应的施言第二枚炮弹才是等著他的呢。黑诺被打个正著,自己的武器却轻松被施言化解,看著施言得意的笑。他才要制造炮弹,施言已经跑来进攻,黑诺抓著还没有捏成球的雪就跑,施言紧追不放。幸好施言的朋友们也再进攻他,黑诺才可以抓紧时间捏了几个子弹。
25分锺的课间过得是热火朝天,跑得黑诺都气喘不止,也薄薄出了一身的汗,平日苍白的脸上也有了点血色。上课的铃声才要黑诺醒悟还有两节课呢,带著不平的气息回去教室,刚开始的几分锺神智都还在操场呢。晚上的自习课前,这帮学生们又再开站,而且由於自习课都没有老师的,他们可著劲疯,足足晚了15分锺进教室。黑诺打不过施言,也跑不过他,被他抓住俩人在雪地里滚了不少圈。
晚上回家的黑诺在半夜就发烧了,上午和晚上的剧烈运动都是出了汗的,被冷风一打,这晚上毛病就出来了。他不能午夜去敲父母那边的门拿药,就找出施言以前拿给他的药,把分量不多的消炎药先吃上。快到4点的时候,他尿血了。已经算病出经验的他去厨房倒了好多水来,因为一但没有尿液,完全是血的排尿会产生使人昏厥的疼痛。就这样煎熬著躺一会坐一会,时不时就蹑手蹑脚去厕所,这样穿衣服脱衣服也够他折腾的了,支撑到早晨情况也不见好。
第43章
早上在父母那边的客厅里拿了退烧药,找点消炎的吃了,他就去上学了。课间操的时候施言来找黑诺,没有看见他就先走了。因为北方冬天这样的大雪通常会堆积几天的,所以这一周估计都不会去做操了。
第三节课间在走廊的施言远远看见黑诺匆匆下楼,回来以後又拿了个杯子去水房(打扫卫生洗拖布的地方)接了水走回教室。这个家夥在搞什麽?北方冬季水龙头里的水出来都是冰冷的,喝下去牙都打颤,难怪施言不会想到他是喝水。
下午
第一节课间施言再次看见上午情节回放,所以第二节一下课就去找黑诺,走了个迎面,施言叫他,黑诺回:“我先去厕所,回来再说。”就好象要尿裤子一样的疾步走了,施言失笑等他。回来的人脸红扑扑的,更加奇怪的是这麽冷的天,他是去厕所了,也不是去打雪仗,怎麽又是一头汗?抓住他问:“你是不是发烧了?”手心里居然也汗涔涔的。
“有点。”黑诺纯纯地笑:“你等一下啊。”
黑诺去拿了杯子跑去接水,才回来对施言说:“找我有事?”
“发烧你还下课就往外跑!”
“我去上厕所啊。”
“接这水干什麽?”
“喝呗。”
“你、”施言还要说什麽,上课了,任课老师都到了门口,眼睛催著黑诺进去。施言抢了杯子:“不准喝。”
黑诺就看施言连解释的话也没有就抢走了自己的水扬长而去。
下课施言把杯子里的水倒了,去老师办公室接了热水来找黑诺,这个家夥居然又不在!等到他的施言责问:“你又去厕所?”
“嗯。”
“你他妈的节节课去,哪来那麽多屎尿?”施言是看到他的汗,担心吹了风病更重。
黑诺笑:“管天管地,你还管人……”黑诺要说的这是一句俗语,还是粗话呢,反正那麽粗俗的语言他没有使用过,所以他说到一半就卡住了。
“我就管你拉屎放屁了,怎麽著?”把都热手的杯子塞给黑诺:“你就不怕冻死你,还喝冰水,火力壮啊,(不知道你)一身娇气。”
本来放学施言都是在车棚拿了车就可以看见黑诺的,结果又是等了几分锺才看见黑诺从厕所方向回来,依然额际见湿。施言纳闷:“你到底怎麽了?总跑厕所?”
“没什麽,喝多水了,就想去。”
“那就少喝点啊,冷你还喝凉水。”施言责备他,可是又转念一想他发烧是应该多喝水。
这天以後施言也拿了个高级保温杯到学校,上午、下午各有两次跑教师办公室去倒热水,当然都是给黑诺了。结果这家夥不见好,还添了咳嗽的毛病,每次施言去找他,他都是边咳边说话,刚开始还是间接穿插著咳嗽说话,後来越来越厉害,咳得满脸通红弯著腰。
“你怎麽回事?没吃药啊?”
“吃、咳、咳咳、咳……了。”黑诺就是这样回答的这两个字。
“你又吃什麽破药,下午我给你拿药来。”
一位同学才从外面回来,走过黑诺,那带来的冷空气引起了黑诺又一阵撕心裂肺地咳,他都没有呼吸的间隙,心脏都被憋得生疼,脸被窒息得涨血,还对施言摆著手,想表达不要麻烦的意思。
“你行了吧。”施言拍他背让他气顺点,过去这一阵的发作。下午施言就带来了好多种治咳嗽的药,有胶囊的、药片的、糖浆的止咳露和好几种比较贵的消炎药,一股脑都给了黑诺。三天过去了,一点没有见好,如果不是黑诺的为人,施言真怀疑他告诉自己按时吃药是假的。
第四天施言班级下午体育课变自由活动时间了,因为冬季学校又没有室内可以活动的体育馆,老师一般就是在操场干净的情况下,扔下足球要学生们踢球,有积雪就自由活动。不过其实北方的孩子喜欢冰雪、熟悉冰雪的,就是在冰雪上他们也一样可以踢球。施言在下面玩了一会,就上楼了,才拐上来,就听见水房传来压抑著的咳嗽,一声声强压的咳让听的人都揪心,施言不要猜一定是那个病秧子了。
走到走廊尽头的水房小屋,声音已经停止了,看见那家夥对著墙角致敬呢-----刚才的咳嗽要黑诺不得不扶住墙。慢慢直起身的黑诺一转身,看见施言在门口,泛起一抹笑:“你怎麽在这?哦,你班体育课。”
施言走过来:“你没上课出来了?要不去医院看看得了。”
本来已经停止咳嗽的黑诺,在施言一走近以後立即咳声大起,他急忙挥手要施言退远点。施言本来看他那麽难受的样子,是想给他拍拍、帮他一把的,黑诺这好象嫌弃的态度,气得他转身就走,却被黑诺急走过来抓住袖子。黑诺一边咳得一只手不由按在左胸处,一边抓袖子的手转为抓住他手展开,黑诺拿下胸前右手去施言手上写字,不间断的咳嗽让他写起来都手指乱颤。
施言抽回手,拍他背:“好了,一会说。”待黑诺好点了,才开始说话:“我…不是那意思…你外面…回来,身上有…冷空气,我就咳…刚才,在上课…突然有迟到的…推门进来…,我没有防备…被冷空气激到,…咳起来了,停不下来…,老师无法讲课…我就出来咳…”[1]
施言说去医院看看,黑诺又不肯去,说医院还不是就开止咳药。施言想医院开的那些药是还没有自己给黑诺的药好呢,自己给他好些都是干部才可以开出来的药呢,所以也不坚持了。可是看他这样子,每天在自己车後面吭吭的,心都好象被咳出来了,自己听的不舒服、刺耳
第44章
施言知道了黑诺怕突然的冷空气,给黑诺了两个口罩,本来是想给他拿个大围巾的,可是知道围巾黑诺无处藏,家里人会发现的,黑诺一定不会要的,所以就换为口罩了。反正每天施言带他的时候就把围巾给他捂得严严的,到分开的时候围巾再回到施言脖子上。可是黑诺即使怕冷,也经常去厕所,没有那几天那麽勤,每节课间都去了,可也是比起懒惰的、怕冷的学生频率多得多。
有一天施言在吃饭的时候无意间问了父母,天冷就总想去厕所怎麽回事。本来就是随便的那麽一问,父母立即紧张起来,问施言去厕所都有什麽感觉?小便的时候疼不疼、有没有血?施言解释是班里的同学每节下课都要去厕所,却还一直喝水。他父母才告诉他,冬季受凉就容易对肾不好,这样就尿频、尿急,一但尿血就非常疼,这是大毛病,以後会要死人的。这把施言可吓了一跳,想黑诺每次回来的汗应该都是疼出来的,他那麽忍隐的性子,又加上他家人好象不喜欢他,真有可能什麽都自己拖著。
施言又继续问了一些问题,诸如怎麽会有这样的病?应该怎麽治疗?怎麽注意?他父母罗里罗嗦讲了一堆,嘱咐施言一定要穿好保暖,还告诉他这其实有点富贵病,有钱人家就好好养著,营养补充著,那麽小小年纪养好了就好了,养不好以後就麻烦一辈子;而穷人家这个病的,只有看运气靠自己了。
晚上见到黑诺,施言就气不打一处来,等他从自行车上下来,施言就问了:“你是不是在尿血?”
黑诺奇怪施言怎麽知道,而且看著还很愤怒的样子:“没有。”他小心地回答。
施言带著他到了办公楼-----他爸爸上班的,黑诺来过。因为离学校非常近了,黑诺以为施言来拿东西的,结果被施言拉著进去了厕所。
“尿!”
“?”黑诺愕然,看施言站在身边死死盯著,才明白这里是白瓷的便池,可以看见尿液颜色,学校是蹲的坑位,尿出来什麽都看不见了。
“快点,还要我帮你。”
黑诺知道他不相信自己,一定要亲眼看见了。可是被他这麽看著,别扭。
“别说不好意思,我摸都摸过,你在学校就不拿出来(尿)了!”
黑诺解了裤子小便,他现在真的是不尿血了,可是每次在开始的时候一点点刺痛,结尾的时候则还是有数秒的剧痛。施言看见他尿液无血,才松了一口气抬头打算取笑他的,就看见他痛地哆嗦了几下,脸色也白了,嘴抿紧,鼻尖冒出细汗。
“你怎麽了?”施言扶他。
“没事儿,一会就好。”几分锺以後黑诺恢复了常态,扯出笑对观察他的施言说:“没事儿,就是尿完的时候才有点疼。”
施言阴郁的眼:“你一直这样?”
“到冬天冷了就容易这样,天气暖和就好了。”
施言进了办公室给王丰家打电话,问问王风已经出来上学没。因为黑诺家离学校远,又约了施言,所以他们俩个现在上学都比较早的。王丰正是要出门了,施言告诉他把他家的医书关於肾脏的[1]带来-----他妈妈是大夫。
晚自习的最後一节,施言就忍不住把医书拿出来开始查看了,王风是问过妈妈了,他妈妈推荐的书。施言翻到王风妈妈已经折叠了书页做了记号的部分,开始细细阅读。放学後,施言问黑诺是不是曾经尿过血,黑诺点头。
平时晚自习结束施言只把黑诺带到自己家小区门口,余下的路就是黑诺自己走回去了,因为如果把车给黑诺骑走,第二天早晨来接到他一起上学是没有关系的,问题是黑诺不敢骑了同学的车回家,父母知道他又“拿”别人好处,会有麻烦。黑诺看施言今天没有停小区门口,直接就过去了继续,知道他要送自己:“不用送我回家,要不然一会还是你自己骑回来。”
“没事,就是想多骑一会。”
到黑诺家外,他道谢,施言却问:“你第一次尿血在什麽时候?”
“去年了。也是冬天。”
“以後还有吗?”
“暑假的时候,嗯,就是你夏天遇见我感冒的时候。”
“你是不是尿频、尿急、尿痛?”施言把看见的专业用词背出来。
“嗯。”
“还有什麽症状?一起告诉我,我帮你问问王风他妈,是大夫。”
“也没有其他了,就是一冷就这样,总想尿,开始的时候都是红色的,後来没有东西尿了,就是几滴几滴的好象纸沫的血。这时就疼得厉害,多喝了水一直有尿,就好多了。这几天没有血了,就是开头和尿到後来才疼了,刚尿完不舒服,过几分锺会好了。”
这和施言看到的那些危险症状真是相符合呢,施言心里沈沈的,怜惜地把黑诺脱下来的围巾又为他严密围好:“直接回自己屋,别人看不见的。明天出了门再围,怕冷就记得穿厚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