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瑾瑜抱着宁青阳的剑,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目光闪烁道,“魔尊大人,您的剑。”
宁青阳转过头,阴沉的脸上露出了杀意。
花瑾瑜忽然感觉有点儿冷,不过他没当回事儿,依然不怕死的往宁青阳跟前凑,兴奋地说道,“魔尊大人,我以前还每日沉溺于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的伤感中.......你......我,这,这......您能给我签个名吗?”粉丝见偶像,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签名。
宁青阳杀气一滞,夺过自己的剑,冷着脸道,“你是何人?”
花瑾瑜的表情忽然很是激动,他磕磕巴巴的说道,“我我是花瑾瑜,一百零八岁,处处处男,呃,未婚......”
宁青阳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你既已知晓本尊身份,便留不得你。”
花瑾瑜有些受伤,他瘪瘪嘴道,“我对天道起誓,若是泄露一丝您的事情就坠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轮回。”
宁青阳将剑收回自己的储物戒,他刚才只是在恐吓一下这个花瑾瑜,他现在已经没有灵力再去杀人了。
宁青阳盯着花瑾瑜的眼睛道,“你是如何认出本尊的?”这个人能认出来,想必其他人也能,自己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花瑾瑜红着脸,有些羞涩地说道,“我我以前研究过您的事迹,对您的作风、喜好、服饰和法器都很了解......对了,您,您的外衣已经坏了,我这儿买了新的,您换下来吧。”
宁青阳接过新衣服,不动声色的检查了一下,没有发现问题,便换上了,将原先那件破陋血污的衣服扔到了一边。
花瑾瑜偷偷地将那件衣服捡了回来,抱着染满鲜血的衣服,满脸幸福的嗅了一下,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戒里,那储物戒里已经堆满了无弑魔尊的传记,和各种以前无弑魔尊用过之后扔掉的东西......说到底,花瑾瑜只是一个花痴的脑残粉罢了。
宁青阳没有看到花瑾瑜的动作,他站起身将叶君竹背起来,和花瑾瑜去镇上找了家客栈。既然花瑾瑜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他便没有什么好顾忌的,直接亲自给叶君竹配置疗伤的药。
那药方是宁青阳在以前自己研究出来的,因为他是个独来独往的魔尊,说白了就是人缘不好,碰到疑难杂症只能自己想办法医治,所以就研制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药。这让花瑾瑜更加崇拜他了。
叶君竹昏迷了四天才转醒,他的修为掉落了一级,现在的元婴虚影已经透明的快要消失了一样,就缩在他的丹田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叶君竹看着自己那快要散掉的元婴,叹了一口气,这回可亏大发了。
“美人你醒了?”花瑾瑜端着一碗黑乎乎散发着酸臭的液体走进来。
叶君竹皱了皱鼻子道,“你端的什么东西?”
花瑾瑜将那碗液体递给叶君竹道,“这是魔......咳,磨了好久的药汁,是我合欢宗独创的,专门治疗元婴受伤,快喝吧。”
叶君竹的指尖微微颤抖,这气味让人想起来那年高三炎热的夏季教室里弥漫的臭脚丫子的味道。
花瑾瑜仿佛没有闻到一样,在他眼里魔尊大人研究出来的东西怎么会是臭的呢?如果你觉得臭,那一定是你的嗅觉出了问题。
花瑾瑜歪着头道,“美人,你怎么不喝呢?要不我还是像你昏迷的时候一样喂你吧。”
叶君竹脸色刷的白了,自己昏迷的时候居然喝了这么恶心巴拉的东西!
花瑾瑜看叶君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以为他的伤很严重,赶紧拿着药往他嘴里喂。
“住手!”叶君竹大喝一声,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拿过那碗不知名液体,闭着眼睛一口闷了下去。他虽然十分厌弃,但是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既然这鬼东西可以疗伤,那哭着也要喝完。
叶君竹喝完了,碗还没来得及放,就撒手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人间至毒,不过如此。
等叶君竹一觉醒来,天色已经黑了。
“师父,”宁青阳坐到他身边,拿出一个红红的果子道,“请用。”
叶君竹拿过果子咬了一口,酸臭的嘴里立刻充满了香气,他眉头微微一挑道,“青阳,你可有受伤?”
宁青阳微微皱眉道,“弟子晋级失败了。”晋级中途被打断,他不仅晋级失败,还被反噬了。
叶君竹沉默片刻道,“无妨,为师会想办法帮你突破。”
“美人,”花瑾瑜坐在椅子上拄着脸道,“青阳老大伤了根基,怕是不好晋级。除非找到九叶七色花,能修补人的根基。”
叶君竹微微一怔道,“九叶七色花?”
花瑾瑜点点头道,“九叶七色花能修补根基、提高资质,它生长在极西之地,不过没有人找到过那种奇花。”其实他听都没听过,这都是宁青阳教他说的。
叶君竹看着旁边“黯然伤神”的小徒弟,不由自主地摸了摸他的头发,道,“你不必担心,为师会为你寻来那九叶七色花。”
第16章 奇人
宁青阳低着头嘴角一勾,这个仙修对本尊还算忠心,不枉本尊叫他一声师父。
叶君竹看着小徒弟的脑瓜顶,心里叹道,青阳年纪尚小,听闻不能晋级怕是十分难过,看来自己得想办法开导开导他啊,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这是自己身为监护人应该做的。
叶君竹柔声道,“荣辱成败天道如此,你不必太过沮丧。青阳,你先回宗里修养,为师不日便去极西之地。”
宁青阳抬起头,正色道,“师父,我同你一起去。”
叶君竹微微皱眉道,“此行路途遥远,危险与否尚未可知,你还是回宗门吧。”
宁青阳抿了抿嘴,这个仙修的态度有些强硬,可是他那么蠢,本尊不跟着,他能行吗?
叶君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贴上了“蠢”的标签,他用手捋着宁青阳的发丝道,“乖,听话。”
“噗!”花瑾瑜一口茶全喷了出来,他偷偷打量魔尊大人的脸色,心里有些羡慕,要是他也能这样摸魔尊大人就好了,可惜他没有那个胆子。
宁青阳身体微僵,心道,硬的不行那就只能来软的了。随后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叶君竹,面目表情扭曲的仿佛要暴起杀人,然而事实上,魔尊大人只是在努力装可怜,可他又没经验......
叶君竹嘴角微抽,一巴掌呼在宁青阳的后脑勺上,道,“耍宝也没用。”
人世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你在卖萌,而别人以为你在搞笑。
无计可施的宁青阳淡淡瞥了一眼旁边看热闹的花瑾瑜。
花瑾瑜一哆嗦,干笑了两声道,“美人,其实你让青阳老大跟着也好,说不定这一路上你们会碰到什么机遇,总不能光指望那个没边的破花吧。”
叶君竹有些苦恼,他现在受了伤,这一路上能不能保护小徒弟还是回事,可是真若是有什么其他机遇,自己没有带着青阳,而错过了,那该怎么办?
宁青阳拽了拽叶君竹的袖子,“师父。”
叶君竹看着小徒弟的眼睛,心软了一下,沉默半晌后才开口说道,“青阳,花瑾瑜说的也不无道理,你便同为师一起去吧。”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花瑾瑜接着说道,“那疗伤的药可能加大剂量?”
花瑾瑜看了一眼宁青阳,得到肯定后,才笑道,“当然可以。”
之后,宁青阳就将那药的比例浓缩了,同时那药也更加酸臭了,他每次配完药,都要出去透会儿气,并像以往将送药的任务交给花瑾瑜,他真是受不了那股令人绝望的气味。
叶君竹深呼吸了一下 ,被空气中的酸臭呛了一下,咳嗽了两声,拿起药碗一口气喝完,然后两眼一黑倒在床上,这一昏迷就是一天,醒来之后再喝,喝完之后再晕.......在这如同自虐的循环中,叶君竹的伤终于好的差不多了。
半个月后,忍无可忍的客栈老板找了几个心动期的打手,将叶君竹三人赶了出去。
被推出来的叶君竹理了理衣襟,从容的领着徒弟和徒弟跟班离开,哥的胸襟就是这么宽广。
“花瑾瑜,你回合欢宗吧。”叶君竹忽然说道。
花瑾瑜脸色一变,紧紧抓着折扇,委屈地说道,“美人,你怎么可以下了床就不认人?”
叶君竹深吸一口气,忍住打人的冲动道,“难道要我送你回去吗?”
花瑾瑜垂着眼帘道,“君既无情我便休,既然你意已决,我也不再强留在这里了。”说完他就拖着缓慢的沉重的悲痛的步子离开了。
叶君竹看着花瑾瑜的背影,心里有些纳闷,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
修真之人一般都把自己最主要的家当带在身上,所以叶君竹也不需要再准备什么东西,直接带着徒弟御剑往极西之地而去。
极西之地在最西边的地方,这个世界的结构很特殊,它不是个球体,而是有边际的四方平面。要是有人问边际的边际是什么,那么无聊到真的走到四个边际的人会告诉你,东面的边际是海,无边无际的海;西面的边际是山,永远都翻不过去的山;南面的边际是树,没有尽头的森林;北面的边际是雪,一望无垠的雪地。
叶君竹现在要去的地方就是西面的边际,去那座永远也翻不过去的山上,找一种九片叶子七种颜色的花,听起来还挺文艺的。
站在御剑上,叶君竹正在感叹这个世界的文艺,突然察觉到后面有一艘飞行船一只在跟着他们。他停下剑,回头看去。
一片白云忽然飘到一个地方,遮住了那鬼鬼祟祟的船身。
叶君竹脸色一冷,一道灵力甩过去,将白云打散,露出了后面站在船上猥琐的花瑾瑜。
花瑾瑜有些尴尬地笑道,“顺路,顺路。”
叶君竹绷着脸道,“此行路途艰险,我护不住你,你莫要跟来了。”
花瑾瑜有些恼怒道,“我自己能保护自己!”
叶君竹颔首道,“每一个拖后腿的人在拖后腿之前都这么说。凡事要懂得量力而行。”
一向厚脸皮的花瑾瑜脸忽然红了,也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羞的。
宁青阳看着可怜巴巴的花瑾瑜道,“师父.......”
叶君竹打断他的话道,“青阳,你不必为他求情,为师也是替他着想。”
花瑾瑜有些感动,魔尊大人居然为自己求情,果然他已经看到我的忠心耿耿了吗?自己此生无憾了。
宁青阳微微一怔,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说道,“我只是看他的飞行船不错,极西之地遥远,若是师父一直御剑,怕很是劳累。”开玩笑,本尊怎么可能替拖油瓶求情?
叶君竹心里甚是欣慰,小徒弟懂得孝顺师父了。
花瑾瑜瘪了瘪嘴,他能怎么办?魔尊大人都发话了,赶紧让出飞行船吧。
叶君竹有些过意不去,他给花瑾瑜一些灵石道,“这些灵石就当做是租赁费,待我归来便会将船还给你。”
花瑾瑜垂头丧气道,“好吧,等你们回来,我再去找你们。不过飞行船就当我送你们了,反正我合欢宗有的是钱。”那轻描淡写的语气说的仿佛不是钱,而是石头。
该死的土豪!仇富的叶君竹收回灵石,将花瑾瑜赶走后,上了他那飞行船。
飞行船只需要安置灵石便可以使用,不像御剑一样花费自身灵力来支撑,叶君竹给飞行船设定了行驶方向后,便进了船舱。
这船虽然不大,但是船舱里很是豪华,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船顶镶嵌着照明的夜光珠,船舱里铺着丝被,中间摆着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茶壶茶杯,周围还有许多暗匣,里面放着糕点和香巾,这也就是传说中的低调奢华了吧。
于是叶君竹师徒开始了腐败的生活,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当然还要抽空修炼,只不过后来发现效果不佳,就不修炼了。
几天后,因为没有外人在场,叶君竹开始放飞自我,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躺在船舱里,哎呀,这合欢宗的糕点真是好吃啊,有机会应该去合欢宗做个客,顺便拎几盒回去,就连一向不注重吃食的小徒弟都很喜欢。
宁青阳的形象稍微好一点,他枕着手臂躺在叶君竹旁边,翘着二郎腿在思考事情,比如说以后修炼什么功法,到底是当魔修还是当仙修,究竟暗害他的人是谁......以及,暗匣里的糕点还够吃几天的。
叶君竹侧头看着一脸深沉的小徒弟道,“青阳,可有心事?”
宁青阳看着同样不拘小节的仙修师父,心中一动,转头看向叶君竹道,“师父,你对魔修怎么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听听这个仙修对魔修的看法。
叶君竹有些惊讶,但还是耐心地说道,“大道三千,魔修修的是随心道,佛修修的是灭欲道,妖修修的是逆命道,我们仙修修的是顺天道,道不同不相谋,为师不会和他们有什么交集,更没有什么看法。”
宁青阳有些不悦,压着性子道,“万一有交集呢?”
叶君竹沉默很久,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至神录》里,所有的魔修都是反派炮灰,男主那可是根正苗红的仙修娃,虽说不上是见到魔修就杀,但也对行事不羁的魔修十分看不上眼,作为读者的他,更不可能去在意什么魔修。
宁青阳等的有些不耐烦,其实他随心所欲惯了,如果有机会还是宁愿做魔修的,只不过就算当了魔修他也要把这个仙修打包带走,但是那仙修是自愿还是被迫,他心里的感觉不同。宁青阳忽然有些茫然,他做事何时需要顾虑别人的感受了?
叶君竹想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回答,就被外面的声音打断了。
“这船看起来还真是穷酸,里面人怕是长得更加寒酸,不过现在穷酸的我只能凑合这么穷酸的船了。”
叶君竹有些不悦地站起来,将头发和衣衫整理好,懒散的气质一收,又恢复成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推开门走出去,看到一个长相一般、穿的花里胡哨的男子站在船头。
那男子也在打量叶君竹,他忽然笑道,“果然长得寒酸。”
叶君竹不想无故生事,看出对面那人的修为同是元婴初期,于是淡淡地笑道,“道友,可是有事?”
那男子走过来说道,“我与你同路,所以打算乘你的船。”
叶君竹笑容僵了一瞬继续说道,“我这船小,恐怕委屈了道友。”
“我不嫌弃。”
叶君竹被噎了一下,“道友打算去哪里?”
“往去处去。”
叶君竹拿出冰玉串珠,危险地笑道,“说人话。”
男子定定地看着叶君竹,忽然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叶君竹这才看到他那绣满了各种颜色的花的衣服上,一块鲜红的地方原来是血迹。
叶君竹不知此人来历,只好先给他服一颗丹药吊着他的命,然后将冰玉串珠变大捆住他,把他仍在船头吹冷风,自己转身回了船舱,继续躺在地上摊着。
宁青阳吸了两口气道,“师父,你身上怎么有股香气?”
叶君竹闭着眼睛道,“你糕点吃多了吧,少吃点,会长蛀牙。”
宁青阳看着懒散的仙修师父,叹了口气暗道,水来土掩。然后该吃吃该喝喝,蛀牙什么的见鬼去吧,我们修真的身体素质好,才不会有蛀牙。
男子是被冻醒的,他勉强坐起来,吹着冷风,看着紧闭的船舱,伤口还隐隐作痛,他忽然有一种落泪的冲动,事实上他也真的哭了,并且哭的惊天动地,惨绝人寰,哭声从浑厚渐渐变的尖细。
叶君竹睡的正香,就被一阵女人的哭声惊醒了,他听着外面凄厉的哭声,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鬼片,哪怕现在自己已经成了怪力乱神中的一员,仍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于是他把一旁的小徒捞过来,抱在怀里,这才有了踏实的感觉。
宁青阳十分暴躁地扒拉扒拉自己的耳朵,嘟囔道,“吵死了。”
叶君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起身出去看看。他紧紧抓着手里的剑,咬咬牙打开门。一个女人正蜷缩在船头嚎啕大哭,身上还绑着他的冰玉串珠!
叶君竹持剑的手抖了一下,白天他绑起来的明明是个剑眉星目的男人,怎么到了晚上就变成了柳叶弯眉的女人?
白天那男子长得一般,晚上这女子也长得普通,仔细看来两人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男子更加立体。
第17章 人格分裂的最高级别
那女子突然止住哭声,抬起头看向叶君竹,眼角还挂着眼泪,半天后说道,“你是何人?”
叶君竹紧紧按着剑柄,面不改色地说道,“在下叶君竹。道友晕倒在我的飞行船上,来意不明,在下只好先把你缚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