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桑浯疑惑地“嗯?”了一声。
他不想被误认为冒进的人,着急解释道:“因为最近便利店的生意不是很好,听说要破产了,所以我想,能不能……”
靳桑浯温和地笑着,柔声说:“我给你一个后勤部的电话,你打过去问问吧,就说是我让你打的。”
清和的声音抚平了阿茂的紧张,他高兴地抽出自己前胸口袋里的笔和便利贴,递给靳桑浯。
靳桑浯刷刷写下一串数字,“这是后勤部的徐经理,你上班时间打给他就行。”
阿茂连声道谢。
“还不知道你姓名?”靳桑浯礼貌地询问。
“林繁茂,我叫林繁茂!双木林,繁盛茂密的繁茂!”阿茂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心思纯净,把喜悦写在了自己脸上。
“好,我知道了,林繁茂。”
声音清澈温润,如细流涓涓,而又于石尖低落,一下一下敲击在心头,让他头晕目眩,不知所以。
迷迷糊糊地飘回收银台,还在回味刚刚发生的一切。
这边两人不知道他的心里活动,重新转向落地窗,靳桑浯侧头看着叶念斯,问:“鲑鱼的好吃吗?”
叶念斯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不过很快就吃不到了吧。”语气中有不加掩饰的遗憾。
很多年前在这个城市的回忆,将会消失一个。
随着年岁流淌,“过去”里值得怀念的地方,都会慢慢消失,而那一段记忆慢慢磨损着自己的认知,或许哪一天就会发出这样的疑问: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真的……爱过那个人吗?
*
靳桑浯凝视她片刻,微垂眼睫,将注意力移回自己手中的三明治。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叶念斯突然说:“你昨天报告做到很晚吧?”
靳桑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她会说出关心的话,旋即笑了笑:“没有很晚,不到十一点就做好了。”
“哦。”叶念斯应了一声,专门打量了一下靳桑浯的神色。
对方在精致的妆容下,显得神采奕奕,黑白分明的眼里如往常一般湛然澄澈,没有一丝倦意。于是信了她的话。
又问:“今天上会讨论?”
“嗯。如果可以的话,会尽快赶在今天给发改委那边发过去。”
*
不过靳桑浯的愿望没有达成。
会议10点开始,一直开到了下午5点,中午的时候只有让餐厅将午餐送去。
最后靳桑浯力排众议,坚持使用了原来的文件,一字未动。但是送往发改委那边已然来不及了。
叶念斯听到总裁办传来的消息,心中忖度着争议应该就出在投入金额上。
这样想着,直到下班,又在电梯里见到了靳桑浯,帮自己按着电梯门,这次身边没有李助理。
叶念斯颔首道谢。
靳桑浯勾了勾嘴角,算作回应,面上有轻微的倦意。
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柔软的情绪,轻声道:“听说会议不顺利?”
靳桑浯眼睫颤了一下,这次唇角弯起的弧度仍不大,但是看起来精神了些,“还好。”
叶念斯心里明白,先不说会议上的明枪暗箭,再耽误一个春节,恐会多生事端。
想要安慰靳桑浯,但不知道如何开口,嘴唇翕动,最终还是噤声。
她的表情被靳桑浯尽收眼底,虽什么都没说,却让靳桑浯心情好了很多,浅笑着问:“春节回家吗?”
不明白靳桑浯的情绪为什么突然振作了,但还是顺着她的话,回答道:“晚上的车。”
“要坐一夜吧?”靳桑浯问。
叶念斯摇头,“坐高铁,两个小时就到了。”
她家在邻省的昆布市,但是离三白市不远。虽然飞机路上只用一小时,但是机场离市区较远,候机的时间较长,还不如高铁来得快。
靳桑浯又问:“舅舅身体还好吗?”
叶念斯心头一颤,为靳桑浯的称呼,也为其它的什么,不再敢看靳桑浯的面孔,只把视线落在了她的衣领上。领口旁是雪白又精致的锁骨,心中一怔,觉着对方身上大概不会有合适的目光落脚点,只能转头,盯着电梯门,这才低声说:“还可以。”
靳桑浯好像没有发现她的不自在,也不介意她不看向自己的不礼貌,又问:“吃过饭再去?”
叶念斯点了点头,她需要三餐定时,不然胃又会痛,而且……她也不是那么想早一点回昆布市。
“要不一起吧?吃过饭我再送你去高铁站?”靳桑浯提出邀请。
“不麻烦了,谢谢。”叶念斯顿了一下,补充道,“我早上出门已经泡了米。”——谎话。
“那我送你回家?正好顺路。”
再拒绝是在不好,应道:“那……麻烦你了。”
依旧是那辆凯迪拉克,靳桑浯一路上偶尔问问叶念斯关于昆布市的一些问题,旅游景点、小吃之类的,感叹道:“昆布市我也有好几年都没去了。”
“昆布市不是还有咱们的子公司吗?”叶念斯问。
“嗯。那个公司还没有去过。”靳桑浯的腔调变得有些淡,转而又提起了另一个话题,“我看你简历上说,研究生阶段帮宝木医疗做了两个收购,都是什么情况,能说的可以给我说说吗?”
宝木医疗董事长兼总裁的千金赵萧年,是叶念斯研究生阶段的一个关系很不错的师妹。当时宝木医疗要做收购的时候她写了一个策划,本来是自己写着练手的,没想到被赵萧年看到,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自己父亲同意叶念斯负责这项收购,结果还不错,包括收购后的品牌建立都很成功。之后又为宝木医疗完成了一个收购案。
去年她研究生毕业,进入宝木医疗工作,今年年初从宝木医疗辞职,拿到了总裁的介绍信,顺利地得到了革新医疗财务总监助理的职位。
叶念斯给靳桑浯大致讲了一下两个收购案的情况,谈话间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今天实在是感谢。路上小心,再见。”
靳桑浯眨眨眼,轻轻一笑,“再见。去昆布市的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等凯迪拉克消失在视线中,叶念斯才上了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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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不知道,和靳桑浯独处的这些时间,一直是靳桑浯极有耐心、不知疲倦地在提问,让她们之间不至于尴尬地沉默,而她却一直在抗拒。
胡思乱想间,窗外天已经黑了。
叶念斯对着玻璃看着自己漆黑、空洞的双眸,自嘲地笑了一下。
像是厌恶见到这个自己,用力闭上了眼。
拉着一个小行李箱出了车站,一眼就看见站在出站口的男人向她招手:“叶小姐。”
叶念斯心中一惊,接着叹气,知道是舅舅自作主张。几步走上前,仰着头,男人高大英挺的身躯遮挡住了路灯的光芒,阴影笼罩下来,让她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吴医生,太麻烦你了。上一天班一定很辛苦,还麻烦你来接我一趟。”
姓吴的男人名为吴嘉皓,是她舅舅的主治医生,浓眉大眼,是个好相貌的,舅舅住院这些日子,一直想撮合他们。
“没关系。”吴嘉皓笑得温文尔雅,“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在街上也不安全,我们都不放心——我来吧。”说着,他伸手要拉过叶念斯的行李箱。
“没事。不重,真的不重。”叶念斯客气地拒绝了他。
吴嘉皓也没有多做坚持,无奈地笑笑,引着叶念斯上了自己灰蓝色的别克,问:“你是先回家,还是先去医院?”
“先去医院看我舅舅吧。”叶念斯说。
吴嘉皓将车开往市中心医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病毒肆虐,希望不要中招啊,抱紧我的小电脑瑟瑟发抖~~~
☆、你给我的提议(1)
路上,叶念斯问:“我舅舅现在情况怎么样?”
吴嘉皓面色有些沉重,说:“最近病情没有继续发展,但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肾|源。”
这个答案在预料之中,叶念斯还是不免心里一沉。
她年少时失去父母,是舅舅于明辉将她养大,并且为此与女朋友分了手,一直也没有结婚,自己开了一间小服装店,生意比较好,生活还算富裕,她有什么需求也都尽量满足。
半年前于明辉查出肾衰竭,现在已经到了晚期,只有肾移植才能救治,一直在住院治疗。不过即使花了很大的钱在医疗上,但是卖掉了服装店,加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日子过得也不拮据。
看她心情不好,吴嘉皓安慰了几句,她恹恹地靠着车窗,勉强对他笑了笑。
下车的时候,吴嘉皓说:“就把箱子先留我车上吧。”
“不用了,不麻烦你了,我到时候自己回就行,这里离我家挺近的。”
吴嘉皓劝她说:“你现在一个人在路上,于先生都不放心,再晚点他就更担心了,怎么会放心你一个人回家。他早就叮嘱我,如果你要先来看他的话,让我再送你回去。”
叶念斯迟疑一下,说道:“那一会儿还是要麻烦你了。”
吴嘉皓挑起嘴角,笑容有些苦:“你一定要这么客气吗?”
她有些怔忡,一个大男人做出这样委屈的表情,看起来真有些可怜兮兮的。
心有愧意,表情纠结起来:“抱歉。”
吴嘉皓见状,倒是笑着反过来安慰她:“朋友嘛,当然要为其两肋插刀。你现在在革新上班,听你舅舅说还是个不低的职位,很快就会飞黄腾达的,你就当给我个机会,让我提前抱抱大腿。”
叶念斯也笑了:“我舅舅的命都握在你手里呢,怎么都是我仰仗着你才是。”
两人相视一笑,上了住院部肾内科。
吴嘉皓回了办公室,让她走的时候叫他,她感激一笑。
病房是三人间,于明辉的床在最里面,外面两床原本的病人已经出了院,新来的两个她都没有见过,一个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一个头发雪白看起来八十岁左右。三人聚精会神地看着央视台播的谍战片,正在惊险处,一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叶念斯又往进走了几步,几人才发现了她。
于明辉马上收起了脸上略带兴奋的表情,轻咳一声,矜持地朝她点点头:“来了?”
然后又向几个病友介绍:“这是我外甥女,姓叶,在一家医疗器械公司上班。”
叶念斯客气地笑着点点头,受了几人的赞美,走到于明辉病床边坐下。
于明辉因病而身形消瘦,脸色泛着灰白,颧骨到下巴的部分像是被斧头劈下,突然地瘦下去。只有一双眼,依旧炯炯有神,睫毛纤长浓密,眸光盈盈如水,可以看出,如果再健康一点,绝对是一个魅力四射的帅大叔。
他还没等叶念斯坐定,便问:“是吴医生送你来的?”
叶念斯点点头。
他又接着问:“他没走吧?一会儿还送你回去?”
叶念斯又点头,这才有了说话的机会:“您感觉身体怎么样?”
“还行,好吃好睡的。”于明辉说。
叶念斯再没说话,于明辉也就沉默着。
他看着叶念斯,那双和她母亲、也和自己像极了的眼,眸色深沉,像是有一团挥之不去的黑雾纠集在眼眶里,遮住了背后空虚绝望的灵魂。
他叹了一口气,“工作怎么样?”
叶念斯浑身一个激灵,于明辉嗓音低沉,却好似一颗炸弹在她耳边爆炸似的,胃都因惊吓而猛地一抽。
不动声色地将一直手压在了胃上,她缓缓开口:“很顺利。”
于明辉微微一点头,声音更低:“那就好。”
*
与此同时,三白市一家商务会所的荫蔽包厢里,一个头发稀疏、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里面,无意识地抖动着腿。
突然包厢的门开了,他“霍”地站起身,衣角却扫到桌上茶杯,哗啦啦水撒了一桌子。
服务生马上过来处理,一阵兵荒马乱后,一切终于重新回归秩序。
他不好意思地笑着伸出手:“您就是李女士吧?请坐请坐!”
他面前的女人从妆容到服装都一丝不苟,对着他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握了握手。
他名叫陈润典,本来经营着全市连锁的依家便利店,可前一阵全省连锁的添福乐入驻三白市,一连几家都开在依家隔壁。他们的店主手上有不错的资源,进货渠道比较便利,所以东西普遍价格比较低。依家和它打价格战,没有多久就支撑不住了,临近破产。可是今天这个女人突然联系他,说要收购依家。在这个时候,他当然尽可能地想把它出手,免得这么多年的辛苦换来最后的一无所获。
进行初步洽谈后,李女士提出对依家的资产、债权、债务进行清理与评估,并且要求他提供依家的管理相关情况。同时表示事不宜迟,即使第二天是除夕,还是要在依家公司进行深入会谈。
*
整个春节,护工也回家过年,叶念斯都在医院照顾于明辉,后者每餐是医院特别制定的饭,她除了帮忙倒倒水、看着输液瓶、在输液时帮忙把吊瓶提到洗手间,没有其他什么事。
同样的,话也不是很多。
于明辉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沉默的样子,自己和病友聊聊天,任由她坐在一旁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两个病友一开始也凑上去和她聊天,但见她一脸木然,偶尔点头或者“嗯”一声,渐渐地也就不怎么和她搭话了。吴嘉皓对她也一直绅士有礼,保持着良好的“不与病人家属恋爱”的职业道德。显然是于明辉一头热,两位当事人反而没有那个意思。
除夕那夜,她在家里,电视放着春晚,但是她意识恍惚,不太清楚到底演了些什么。
一直坐着感觉自己有些呆傻,站起身在屋里游魂一样晃荡。
最后晃进自己房间,望了一眼窗外夜景。
小区里不允许放炮,城市的新春烟火也没点燃,因此一切都静悄悄的。
倏然,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一下下猛烈地撞击胸膛,甚至微微发痛。
一个黑色衣服的窈窕身影站在在楼前的第一棵水杉树下!
她疯了一样地冲出家门,第一次感觉电梯如此慢。
机器的运作声被她耳边心脏搏动的声音掩盖,微弱地几不可查。
这样的心情……
和当年一样的。
*
大学的第一个学期,她和靳桑浯的感情升温至沸腾,甚至到了寒假,也每天一通电话,总要说上一个多小时,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话。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靳桑浯产生不寻常的感情的,只知道之后的那个寒假,每天都在思念靳桑浯中度过,就连和她打电话时,都觉得无比地想念。
有时晚上也会做一些很奇怪的梦,梦中靳桑浯和她亲密无间——真正的物理距离上的毫无间隙。
甚至是中午。
那天中午,她和靳桑浯通完电话,去睡午觉,结果一身潮热地醒来,明白自己是彻底沦陷了。
心惊胆战又心如蜜糖,充满希冀又黯然绝望。
也无比想听见靳桑浯的声音。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念斯?”
耳边响起靳桑浯清澈的声音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那边没有听到回话,疑惑地又唤了一声:“念斯?”
“桑浯……”一开口,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哭腔明显,啜泣声也随之从唇边逸出。
怕靳桑浯察觉出不对,急忙清清嗓子,扔下一句“我没事”,掐掉线。
靳桑浯却很快给她回拨过来。
咬咬牙,吸吸鼻子,接通,随即听到电话那端靳桑浯关切的声音:“念斯?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勉强打起精神,笑着应道:“没事,我刚刚睡午觉,好像一不小心按到手机,所以给你打过去了。可能睡得迷迷糊糊的,所以声音不太对。”
靳桑浯将信将疑地“噢”了一声,说:“那你继续睡吧。”
挂断电话,一抹脸,满手泪水,满心荒凉。
和靳桑浯不过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况且叶念斯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在她心中有没有季澄非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