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梧桐栖仙鸟 完结+番外完本[仙侠耽美]—— by:阿泱

作者:阿泱  录入:08-06

我这些日子最听不得这样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宽慰的言语还没说出口,就听得泻玉又软语轻笑起来:“我记得,我十四岁第一次摆房的时候,七师傅来我们红玉楼,弹过一支《双鹧鸪》,弹得我当时潸潸落泪也不自知,念念不忘了多少年,就是没有福气再听一遍。今天借着香鸾的好日子,我腆着脸请七师傅再弹一遍当年的曲子,我为七师傅伴舞,可好?”
泻玉十四岁上,我不过也才十五岁,她念念不忘的事情,我却忘得差不多了,只是她恳求如斯,倒叫我难以拒绝了。
便笑道:“并不难,容我去里面借一把琴。”
泻玉听了,轻拍起手,笑道:“妙也,好也!”
我便辞了她,往水榭外走,想着无论是谁的琴,借来弹上一曲,都是可以的。
刚出水榭一步,忽见得香鸾一边擦着汗,一边急急地朝我走来,说道:“仙栖,往哪里去呢?”
我真心实意,向她笑道:“恭喜嫂子,恭喜师哥了!”
难为香鸾怀了身孕,还跳了一支舞,此刻香汗淋漓,微喘檀气,有些说不上话来。我便体贴笑道:“方才遇到了泻玉了,她说想请我弹支曲子为你们庆贺,我答应了,现在找琴去呢!”
“用我的吧!”香鸾忙说道,“我带你去。”
我指了指水榭里,笑道:“里头不好离了嫂子,叫小幺带我去也是一样的。”
又见四下没有熟人,问道:“我师哥……好么?”
香鸾点一点头:“他上前头了,一会儿你就能见着了。”
我听了,很是满意,说道:“好,便一会儿见也是好的。”
香鸾似乎还有话要同我说,只是里面催她进去换衣裳催得紧,只得无奈看着我,目光中似有焦虑,亦似有忧愁,唯独没有新嫁娘的欢喜。
我有些疑惑,但不愿她耽搁了吉时,便笑道:“不用担心我,我认得你的屋子的,去拿了琴就回来。”
有两个喜娘来寻她,香鸾无法,只得随她们去了。
便一个人往香鸾的屋子里去了。
她屋子里的东西大多已经收拾起来了,属于沁芳楼的,都点过数目,交于黄妈妈锁着了,至于香鸾自己的体己,花得也差不多了,留下一些字画和不值钱的胭脂水粉,空落落的,大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架势。
我把唯一点着的一盏油灯挑亮些,心中叹了一叹。
寻进了内室,见依墙摆着的,是香鸾常用的那把宝琴,走上去轻抚了两下,取下外面的布套子,露出里面的琴来。
还没来得及将琴放在桌案上,忽然听见背后有细碎的脚步声,以为是香鸾打发人回来取个东西,回头要打招呼,忽然鼻子前被一张异香无比的帕子掩住,立觉大事不妙,拼命挣扎起来。
谁知来人力气太大,捂着我口鼻的手很下劲,任我拼命地扭动就是不肯松手。
不过须臾,那帕子上的药性便灌入我的口鼻之中,刺得我脑海里的神经一抽一抽的。
我拼着最后一点意识,往后猛地一转,挥手往那人面门上打去。那人猝不及防,挨了我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
我喘着粗气,往后倒退了两步,想趁着他不察的功夫,从他身边跑出去。谁知刚跑到隔断的珠帘那里,药性发挥出来,脚下一软,便无声无息的跌了下去,再也不知道后头的事了。
醒来是在颠簸的马车上,我第一反应不是何人掠了我去,而是感叹最近总被人裹粽子似的裹进马车里,若是再被拉去蒸了,委实有点冤。
好容易挣扎着坐起来,揭开马车窗上悬挂着的帘幕一看,但见马车疾驰在夜色朦胧的路上,跑得飞快,沿路的树影一下子便晃到了眼后头。
不知是马车跑得太快,还是方才的药性太猛,我头疼得厉害,挣扎着想撩开前面的帘子看一看是谁,刚一抬手,就滚落到了地板上,脑袋磕在车窗上,磕得生疼。
却也都顾不得了,忙把前面的帘子一撩。
一股疾风夹着十二月的寒气灌了进来,直眯了我的眼,呛得我喘不上气来。
等过了这阵子的巨风,借着月光,我瞧清了那赶马车的原来是两个人,两匹马齐头并进的跑着,难怪飞得那么快。便扯着嗓子高呼:“你们是谁?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绑我?”
其中一个回头看了我一眼,却是眼生得很,我确信没见过他。他不回答我,将我往马车里猛地一推,语言上倒不粗暴:“……一会儿就到了,别急。”
我见他好说话,顾不上怕,攀着车框不肯进去,问他:“你们是什么人?带我去哪儿?”
先前推我的那人与另一个看了一看,互相交换了眼色,心下估计有了主意,再回头对我说道:“你到了就知道了,不要多问!”
说着,将我的手扳开,硬是推进了车厢中。
我又急又恼又怕,忽然那马发出一声嘶鸣,跟着马车往上一颠,摔得我往里面一滚,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得前面传来打斗声。
急急地想往外探出头,却被不知何处伸来的一只手推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听得一声“饶命”,马车前的帐子被人掀了起来。
掀起来的那一刻,我闭上眼睛,拼命地在心中祷告,只求追上来的不要是乔炳彰的人。
“仙栖!”
猛地睁开眼,仆仆的满身风尘,脸上却是开心的大笑——是师哥,我的汉良师哥!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耽美文新多了两个脑洞,于是掐指一算,(翻了翻万年历),今天宜动土、宜栽植,于是挖下两个坑,《少公子》和《神之下》,等填完这篇,看哪个存稿多,或者收藏多,就填哪一个,希望大家多多的收藏哦~么么叽!!!!!
第42章 谁的圈套?
我大喜过望,猛地朝师哥扑去,说道:“师哥,可真叫我想啊!”
汉良师哥也一把接住了我,死死搂在怀内,抖声说道:“都是师哥不好,连累了你!如今都好了!都好了!”
我趴在师哥怀中,哽咽不已,又听得耳畔传来一声“别杀他们!”,急忙推开师哥半分探头去瞧。
就见一人当路中踩在方才推我的那人胸膛上,手中握着一把尖刀,刀刃上滚着血珠,一直滚到了刀尖子上,欲滴不滴的,泛着夜光,很是骇人。
另一个赶马车的趴伏在地上,血从脖子上的一个大窟窿里渗出来,花花的淌了一地,僵直地在地上,也分不清死活了。
“不杀,留着他们反咬我一口?”
听了声音,我惊骇也没有了,连忙唤道:“宇文!”
宇文钊见我唤他,并不回头,只是踩着那人的脚往下用力一碾,碾得那汉子猛地呕出一口鲜血来,挂在嘴角边,很是瘆人。
我连忙跳下马车来,跑过去拉住他的手说道:“罢了!他们也不过是替人做事混口饭吃罢了。你打他们一顿,已经很够了,别赶尽杀绝了!”
宇文钊怔了怔,讷讷说道:“你怎么还是老样子?这么软弱?他们害你,你还不忍下手?”
他似乎有些伤心,大约是因为我的话说重了,于是越发的发起小孩子脾气,拿脚更加用劲的去踩那汉子。
“你听听老七的话!没错的!踩死了他,还向谁问话去?”又有一人来帮着我说话,不是汉良,而是方才唤宇文钊别杀人的人。那声音听着莫名的耳熟,叫我心中猛地一燃,急忙转身去看——那人虽然生了青色的胡茬,面孔也经了风霜的洗礼,却分明是我远走高飞的邵岑师哥!
真是一份惊喜紧接着一份!
“邵岑师哥!”我大声呼唤了他一声。
上一刻邵岑还在皱眉盯着宇文钊,转向我的下一刻,已然是笑了:“老七!好久不见了!”
说着,伸手重重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笑着望着他,忍不住凝噎了一声。
邵岑亦是哽了一哽,随即深吸一口气,将我往车厢里一推,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往前走走。”
宇文钊亦凑了过来,同我说道:“放心,此刻安全了。”
他说完,就要抽身离开。
我连勾住他的衣袖,迫使他弯下腰来凑到我嘴边,这才问他:“方才是谁把我带出来的?乔五没有发现我不见了么?”
宇文钊闻言微微蹙眉:“我不知道,等会问了这两人就全都明白了。你不要着急。”
不管他怎么说,我自然是着急的,不为旁的,他们就这么把我带走了,一会儿乔炳彰找人找不见,发现师哥也不见了,自然是能联想到他的头上的。要是迁怒在香鸾她们的身上,岂不是我的罪过?
“宇文,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再往前走走,就到五马渡了,咱们下来换船,过了江,就能出金陵城了。”宇文钊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急切道,“先离了这里,旁的一会儿再说。”
他将我的手从他衣袖上缓缓捋了下来,力道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味道。
紧跟着,我看见他拽起地上两个车夫,从另一边他们驾来的车马上扯了根又粗又长的绳子,将两人背对背绑了,就要往马车里塞。
我突然意识到,要是带着两辆马车一起走,着实太过扎眼,眼下不如将师哥他们的马车闲置在不显眼的地方,一众人仍挤这一辆马车上,纵使乔炳彰的人马追来,也会以为是先前那些人掠了我,而不至于立马想到师哥他们头上。
立即与宇文钊说了。
邵岑在一旁点头:“老七很会策划,就听他的吧。宇文大哥,你带着我师哥师弟先走,我去将马车赶到斜路上,卸了马匹来追你们!”
宇文钊听了,不由分说,拽了那两个半死不活的车夫往车厢里一声,横着短刀在他二人面前威胁:“等会不许出声,否则先割你们舌头,再割你们脑袋!”
唬得那两人青白着一张哭丧脸,连连的点头,只是不敢回答。
宇文钊威胁过二人,心满意足地跳上前面赶车的位置,又示意汉良师哥上来。
汉良对我说道:“莫怕,忍耐些,很快就到了。”
我点头,目光落在那两人身上,强忍着心头的不安说道:“好,你们不要管我,我没事的。”
邵岑亦趁机探头冲我笑了一笑。
我连忙将车厢里放着的大衣抓过来塞到邵岑的怀中,急急嘱咐:“骑马冷,多穿点!”
话音未落,宇文钊吆喝了一声,马车便飞驰了出去。
我猝不及防,被甩到了座儿后面。
马车在宇文钊的驾驭之下,跑得更加快了,路上不平整,颠得我上上下下,几乎要颠出我胃里的水来。只得在后面的座上蜷缩了,护住自己的胃。
幸亏这车厢里并不简陋,座上都铺了软垫,好歹缓解了一些冲击。
等我渐渐能适应了这样快速的颠簸,便慢慢支起了身子,撩起马车窗上的幔子,想看一看,能不能分辨到了何处。
外面黑灯瞎火的,想是到了寻常百姓家居住的地方,所以到了点,都吹了灯睡下了。只是沿途都黑黢黢的,借着一点点的月光,压根看不清。
只得叹了一口气,放下幔子来,合十双掌,在心里默默地诵读起经文来,只求着乔炳彰不要这么快的发现我不见了,更不要迁怒在琴芳楼的诸人身上。
还没等我静下心来,那被捆着的两个车夫中的一个忽然抬头看向我,怔怔地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又有些畏缩。
我忙问道:“这位大哥,你想说什么?”
他见我搭理他,大概态度也比宇文钊温和许多,哆嗦着双唇说道:“少、少爷,您是个好人,您明白理儿,我们、我们都是替人干活混口饭吃的下人,平时并没有为非作歹的干过什么坏事。求您,开开恩,同前面的那位好汉说一说,饶我俩一条性命罢!”
另一头听了,拼命地想扭过脸来,一面恳求道:“是啊,是啊,来生就是给少爷做牛做马,也都甘心啊!求少爷为我俩说说情,就当超生罢!”
我看着他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刚要答应,忽然想起一事来,连忙问道:“我有个疑惑,若是你们如是告诉了,我便替你们求情,好歹不会折辱了你们。若是你们不实说,我也是保不了你们的。”
两人听了,连连的说道:“少爷尽管问,只要是我们知道的,都会照实了说的。”
我急忙问道:“究竟是派你们来掳走我的?”
两人听问,互相看了一看,似乎是在交流什么,见我登时放下脸来,连忙说道:“不是不告诉少爷,是实在不知道啊!我们都是靠拉马车营生的,前几日有个胖乎乎的管家似的人物到我们这里,放下了一锭白花花的雪花银子,说要雇我哥俩赶趟马车,说了时间地点,说成事之后还有钱。我哥俩是看银子多,这才揽了这深更半夜的活计的。”
另一个连忙应和道:“可不是!若不是给的实在多,谁肯大半夜的赶快车?”
这幕后的主使人物着实厉害,竟然一点蛛丝马迹也不露出来,就叫我白猜。忽然想起在香鸾屋子里,一人拿帕子捂了我的口鼻,不知是不是他二人,连忙问了问。
他二人却连连的摇头:“小的只会赶马车,至于别的,倒是丁点不敢的。”
我见他们说得实在诚恳,又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只好算了。
默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忙问道:“若是依照之前雇你们的人的打算,此刻是要把我往哪儿送?”
这个问题不难回答,面对着我的那个人急着表白自己,连忙说道:“就是靠近城门的一个庄子上,说是庄子的门上悬挂着一个匾额,上面写‘孟显别院’。只是我哥俩都不识字,所以又说庄子门口种了一排的黄松,特别好辨认!”
我一听,大惊失色,这“孟显”二字乃是乔炳彰那厮的表字,难道雇人来掳我的竟是乔炳彰本人?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意?
难道,这一切都是乔五这下的一个连环套,单等我和师哥落网的?
思虑之间,我肝胆俱碎。
若果真是乔五设下的一个套,只怕我与师哥,与宇文钊,都要死。
我越想越惊惧,拼命地拿手擂车壁,一面叫喊起来:“师哥!师哥!快停车!”
逆着风口,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穿不进两个专心赶车人的耳朵里,只得冒着掉下去的危险,拼命的晃那车厢。
大约是我闹出的动静太大,不知是师哥还是宇文钊勒住了马缰,回头呵斥我:“仙栖,不要命了么!”
我顾不得他们恼怒,扑过去抱住师哥,颤颤巍巍的把方才问的话和我想到的事情,一股脑都同他们说了,也烦不了他们到底能不能消化这么多信息。
宇文钊听得双眉拧得越发厉害,末了反问我:“这乔五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怔一怔,忙说道:“必定是他疑心病犯了,故意要试我一试!”
果真我沉不住气,就落了他的圈套!
仙栖啊!你可真是糊涂!
汉良师哥似没回味过来,愣愣看向宇文钊说道:“不会吧,咱们不都安排妥当了?若是出了岔子,此刻乔老五怕是已经追了上来了。”
我疑惑起来:“师哥,你们都安排了什么?”
汉良被我问得一愣,结巴起来:“就是、就是……”就是了半天,没憋出一个有用的字来。
宇文钊的目光忽然一下子冷峻起来,发狠道:“若是有人敢骗我入圈套,我必定一手一个,血刃了他们!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再说,咱们走的是往渡口去的路,就算是这人的诡计,又怎能料到咱们的行事?”
他拿温暖的手拍了拍我的脸颊:“好了,别担心。若是有人敢拦着我们,你便看我怎么把刀子捅进他们心窝去的!”
他说得虽厉害狠毒至极,落在我的耳朵里,却不知为何多了几分保障的味道。立时三刻,我便信了他的话,以为有他在,好歹不会真的出事的。
还没等我想明白,宇文钊已“啾”地一声,跟着猛一甩鞭,赶了马车出去。
第43章 宁为玉碎
马车一气驶到了渡口才停下,汉良师哥撩了马车帘子对我说道:“来,下来吧,师哥接着你。”
他一开口,热气便从他嘴里哈了出来,立时迷住了他的脸。
我噗嗤一乐,将手放进他暖呵呵的手中,借力跳了下来,冬日寒气立马向我扑来,便拢了拢衣领。
宇文钊去拽那两个车夫。
我见他下手颇重,便说道:“轻点吧,他们原是无辜的。”宇文钊似有不悦,但到底听了我的话,手下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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