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鸣航转头看步空,给他把浴袍带子紧了紧,又重新注视着窗外。
“我曾经在那棵树下偷偷看过你背台词,”陈鸣航指指窗外不远处的一棵这个季节只有树干的矮树,“当时你和黑球儿在打闹,你用脚逗得黑球儿直摇尾巴抗议。一会儿却又严肃的拿着剧本在沙发前踱步,把黑球儿晾在一边。我看着你脸上有各种我不曾见过的表情,心里有一种特别邪恶的冲动。”
说到这里步空转头看陈鸣航,陈鸣航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是一种和他平日的成熟极不相称的一种窘迫。
步空抬手抚平了陈鸣航耳边翘起的头发,把手放在陈鸣航的腰侧:“你,想囚,禁,我,么?”
陈鸣航沉默着摇了摇头,接着刚刚的描述继续开口:“没想过囚禁,但想过逼迫。用那时的关系逼你臣服,逼你说喜欢,逼你对着我笑或者哭。这是我第一次爱人,还好没有做出什么太大的错事。”
“所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你的,第一,次?”步空突然想起那个疯狂的夜晚,在痛苦里沉浮的夜晚。
步空没给陈鸣航回答的时间,自己继续说:“那一,次,很疼,你,像疯子,一样。不止疼,还,有,屈辱,我不想,开口,求饶,可我,害怕。”
我害怕,我唯一的资本就是我一直坚持的自食其力与清高,我不想靠那样的方式去换一些东西,可我最后还是在一个男人身下爽得完全失控,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有了。从那以后我的每一分钱我都觉得肮脏,我甚至都逃避去花这些钱。我打算过我拍几部戏,把挣得钱全部还给你,我当做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我靠着爬床换来的曝光度再去挣那些我认为可以干净一些的钱。可你一次次给我我很久都没有体会过得温暖,对我纵容,小朱说的对,你不应该爱的这么卑微。我是个三十几岁的老男人了,却仍然计较着我多少年没有听过“我爱你”三个字,因为自己一个人太久了……
步空缓慢的对陈鸣航说着他过去的现在的一切,而他也早已经被陈鸣航抱在怀里,时间过去了太久,步空脸上的泪干了又湿,站立的双腿也酸麻胀痛,等窗外的夜色也变成黎明的微光,步空环着陈鸣航的腰,被陈鸣航扶着站着就睡着了。
步空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黑球儿在他旁边撤被角。步空揉了揉额头,使劲眨了两下酸涩的眼,站起来抱着黑球儿去找陈鸣航。
“你醒了?怕吵醒你,没抱你上楼,饿了吧,上楼去洗漱,”陈鸣航在做早餐,听见步空进来转身看了一下,继续手里的动作,“刚刚肯迪给你打电话了,你记着回一个。”
步空听了并没有接着上楼,反而走近陈鸣航,锅里的粥香刺激着步空的味觉,步空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香,陈二先,生,的厨艺,好得,没得说。”
陈鸣航笑了一下:“当然,这是事实,步空先生不给点实质性的奖励?”
“陈,二先生,什么时候,这么,厚,颜,无耻,”步空嘴上说着,却走过去在陈鸣航侧脸印下一个吻,“你,晚上,没睡吗?”
“没有,整理了一下书房,怎么了?黑眼圈吗?”陈鸣航抬手摸了一下步空眼下的阴影,自己挑了一下眉。
步空点点头:“有点,你,今天,好好,休,息,我去,给肯,迪打,电话。”
步空很少给别人打电话,因为他说话速度很慢,不是关系特别好的人他一般能避则避。这次出事之后步空和别人相处的态度也有很大的变化,喜欢和肯迪顶嘴、插科打诨的步空不见了。
小朱说他从心软嘴贱变成了高冷寡言,步空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反驳。
因为现在他已经不需要用语言来掩饰一些东西了。
“哥,早上,好啊,你,找我?”肯迪是步空这辈子都感激的人,他不担心肯迪嫌弃他。
“你好意思说啊,看看几点了?刚打给你,陈先生接的,说你还在睡,昨晚干嘛了?”肯迪开始语气揶揄,后面却有点吞吞吐吐,“今天下午两点,来公司,商量一下……合约问题。”
肯迪带了步空近十年,不管步空火不火,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步空。他觉得他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让步空去走了歪路,如果当初不是他给步空施加压力,步空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步空也不急着洗漱,盘腿坐在床上和黑球儿玩闹,听着肯迪话里的犹豫忍不住笑了:“哥,是我,要赔,钱,你,为什么,不开,心。没事的,我,打算,好,以后,的路了。”
“你如果真的决定退出娱乐圈,那就要想好退路,这两个月关于你的负面新闻太多了,你一露面大概……”肯迪不想继续往下说。
“没事,我,以前自,己,说的,谎,自己,背,后果。”解约的合同一签,我就发微博,陈鸣航不在乎,我也无所谓。就是感觉特别对不起喜欢我的粉丝。
步空说着无所谓,但他却时刻关注着外界对自己的评价。有粉丝让他注意身体,快点好起来,有媒体报道他与高彦智的纠葛,甚至牵扯到了于沛,还有许多前一阵新闻的余孽质疑他与陈鸣航的关系。毕竟,这两个月他与陈鸣航都没特别注意避嫌。
说打脸也不是很过分,当时信誓旦旦的说两个人是普通朋友关系,现在却又爆出行为亲密,不会不让旁人多想。
步空和陈鸣航说过这件事,他怕影响到陈鸣航的工作,陈鸣航表示不在乎,那步空就更不在乎了,所以外界怎样看,都随意吧。
“好,那我下午等你。”
“好,哥,再见。”步空挂掉电话去洗漱,准备吃早饭。
不过外面事情多大,吃,总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步空拒绝了陈鸣航送他去公司的提议,在他唇上留下一吻:“该,买新车了,等我,从公司,回来,你当,几天,司机?”
陈鸣航给步空把西装外套穿上,点点头:“可以,但是要奖励的,肉偿也行。”说完回吻了一下。
“陈二先生,你,开车,注意,安全。再见。”
小朱有一段时间没看见步空了,听说步空今天来公司特地跑来找存在感,一见面就先给步空一个熊抱。
“空空哥,气色不错啊,快说,是被爱情滋润的还是被美食滋润的?你是要接戏吗?”小朱上下扫视了一圈步空,得出以上结论。
步空推开脸都要凑上来的小朱,把一个文件给小朱看。
“哥……你不演了?上次那个奖就差一点的,哥,你可以得奖的,你演技好,长得也好,你都打拼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说不演就不演了啊!”小朱看着已经签好字的解约合同,眼睛有点红,“我让林文坚找你拍戏,他准备转到幕后了,我去找他。”说着便要翻电话。
步空笑了笑,拉住小朱:“别,胡闹。我,不能,也不想,演了。”
粉丝和媒体对我已经失望了,而且,我也想休息一下。我想陪陪陈鸣航,他为我付出太多。再说了,我现在说话还不太好,就不给自己添堵了。虽然除了演戏,别的我什么也不会,但总是要试试,我都说好要“包养”陈二了。所以你该给我加加油,打打气,而不是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让我心疼啊。
步空把这些话一字一字说给小朱听。
小朱给步空一个结实的拥抱,声音闷闷的:“我才心疼啊,只要你健康,幸福,你干什么都行。”
肯迪推门进来就是看见两个人深情相拥的场景,使劲儿咳嗽一声,打断两人:“小朱你不是回去上班了,这么有空来抢我家空空?”
“日常翘班啊,我等着我爸炒我鱿鱼呢,天天逼着我加班,那我就天天翘班给他看,炒了我我就去投奔空空哥,记得收留我啊,哥!”小朱撒娇功力只增不减,让步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等你。”
“步空,刚刚又争取到一点好处,应该可以少赔点钱,不多,但是聊胜于无,我知道你最近……”肯迪把另一份资料给步空看。
步空接过来,真诚的对肯迪点点头:“谢谢你,哥,从,最开始,就谢谢你。”
谢谢你帮我这么多年,替我挨上面那么多骂,没有你,我不知道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我现在挺好的,尤其是遇见了陈鸣航,我很幸福,也挺开心。虽然我不在这里了,但我们仍然是最好的朋友,而且我要做宝宝的干爹,你这辈子也别想甩开我这个麻烦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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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数!
步空躲过想在公司门口围堵他的记者,回到家的时候陈鸣航还没回来,以前步空觉得这是陈鸣启狠心压榨自己的亲弟弟,现在步空才明白是因为陈鸣航需要自己应付很多东西。
黑球儿扒着步空的裤脚撒娇,步空低头把他抱起来。
“儿子,爸爸,现,在,没,有工作了,我们要,乖乖,听陈二,爸爸,的,话,不要,惹他生气,他,太累了。”
步空揉揉黑球儿的脑袋,想到自己从现在开始已经失业在家的现实,有点挫败,他要把自己这段时间想好的事情好好准备一下,顺便当做放假在家,好好陪陪陈鸣航。
步空翻了一下冰箱,有不少菜,他拿出两样准备自己动手,才刚刚洗好,陈鸣航就回来了。
“步空,忙什么啊?”陈鸣航换好鞋子衣服走进厨房,步空正准备切菜,“那我今天就只等吃了?”
“嗯,可以,”步空回头接受了陈鸣航一个吻,继续忙碌,“你去给,黑球儿,洗澡,它,这两天,调皮了。”
“不急,我会给他洗,你今天谈的如何?”陈鸣航从背后搂着步空,看着步空认认真真地切菜。
“我,签,字了,我现在,是闲人,一个。大概,要,实实,在在被,包养了。”步空侧头笑笑,心里却不太喜欢自己开的这个玩笑。
陈鸣航自然能懂步空心里怎么想的,步空肯定不会心安理得地接受自己给他帮助。陈鸣航放开步空,绕道步空侧面,思考了一下,开口道:“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不要勉强自己,知道吗?有需要你要和我说,别逞强。”
步空切完一个西红柿,用手捏起一片放进陈鸣航嘴里,笑了一下:“嗯,不会。我自,己,可以。甜吗?”
“你自己过来尝尝不就知道了,”陈鸣航说完探身过去和步空交换了一个轻吻,“甜吗?”
步空舔舔嘴唇,皱眉摇摇头:“有,点酸。”
陈鸣航看着步空的样子笑了两声,又在步空侧脸亲了一下,才弯腰抱起一直在脚下捣乱的黑球儿:“你忙吧,我去给咱儿子洗澡。”
步空听着陈鸣航训斥黑球儿调皮的声音,无声地笑了一下。
这种感觉很好,有家有家人。
步空康复期间已经打算好了自己要做什么,在他无所依靠的日子里是黑球儿一直陪着他,所以他想给无数个和黑球儿一样可爱的小猫小狗一个庇护。他想开一个综合的宠物之家,可以看病,可以寄养,可以收留流浪猫狗,工程有些大,操作起来也很困难,但是步空很有信心。
“当然可以了!这个想法很好,放手去做吧,什么都别怕,即使你不需要,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切都有我呢。”陈鸣航听完步空的打算非常赞同他的提议,这个想法很好,步空需要更多人陪。
就算步空现在身体没有任何问题了,但陈鸣航能感觉出来步空心理上的变化,以前他看起来很乐观,事实却对生活充满了不屑,为人刻薄,浑身带刺。出事之后,步空痛苦地过了那段消极的日子,在那之后才慢慢展现出他真正乐观阳光的一面,会温和的和喜欢的人表示亲近,会适当示弱,也会学着表现自己的爱意。可总归他们周围人太少,而且到现在很多记者和舆论制造者还不肯彻底放过他,他还是不能生活的很潇洒。而这个比较浩大的工程可以让步空接触足够多的人,也能消耗掉很多用来回忆过去的时间。
步空把一张卡推到陈鸣航面前,陈鸣航不解。
“以前,我,把,所有,拍戏的钱……”
以前我把所有拍戏的钱都放进这张卡里,打算有一天存的足够多了,全部还给你,不知道想换回些什么。直到出事前也没放弃这个打算,因为无论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仍然不能否定我们之前的买卖关系。
我感谢这段过往让我认识你,并且爱上你,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这段经历是光荣的,它时刻提醒我我曾经是怎样的一个人。如今那种关系早已经结束了,我却差一点没有机会把钱还给你。
我违了约公司的约,他们也没有那么好心给我打个八折,所以还回去不少,而且我还捐给了养老院一些,我爸……我爸花的钱最少。总之剩下所有的钱都在这里了,还给你,就当我们是先上床后相爱,从来不是买卖。
步空说完把卡放在陈鸣航手心,陈鸣航习惯性的推开。
“别急,着,拒绝,”步空握住陈鸣航的手,但是接着又加了一句,“也,别急着,收,下,因为,我,要,向你,借钱。”
步空说完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因为陈鸣航的表情实在有些可爱,一种似怒非怒,又有点不知所措的傻样子,步空轻巧的把卡抽回来,变魔术一样在背后拿出一张写了字的纸和一支笔递给陈鸣航:“欠条。”
陈鸣航看着步空已经写好的欠条,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接过笔签了字,好看的字迹和两年多之前没有两样,只是那纸合约是个可笑的“货币”,而这张欠条,倒像是两个人之间亲密的证明了。
“你啊,”陈鸣航放下笔把步空抱进怀里,“认真的像个三十几岁的孩子。”
步空笑起来,接受了这个玩笑似的夸奖。
就算这份心安有些自欺欺人,可我愿意努力地去热爱生活,为过去的灰暗生活送去一点光明。
“陈,二先生,你这,几天有,空吗?”步空抬头问陈鸣航。
陈鸣航想了一下:“应该可以空出两天,怎么了?”
“你,生日。我还没,好好,陪,你过一次,生日。”
“那生日的时候带你出去玩?”陈鸣航慢慢梳理步空的头发,给他轻轻揉`捏太阳穴。
步空舒服得闭上眼睛,却摇了摇头:“你,生日,我,带你,出去玩。”
“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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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倒数一下,奔向完结!!!
陈鸣航忙过了几天,空出来两三天的时间,准备和步空好好过一个生日。
这天天气好,陈鸣航早早醒来,在步空脸上吻了一下,昨天晚上两个人玩的有点过,陈鸣航觉得步空不会这么快醒来。
“早。”没想到陈鸣航嘴巴刚刚离开步空就睁眼醒过来,翻个身侧头看着陈鸣航,“偷亲,可耻。”
陈鸣航又压回去,和步空额头抵着额头:“亲你还要偷?来,让我光明正大的亲两下。”
这样温馨的相处越来越多,步空坦然地抬头和陈鸣航碰了一下唇便起床洗漱,两个人今天要出门,地点和行程都是步空定的,陈鸣航到现在也没过问,跟着步空一起去卫生间洗漱。
步空仍然没有大大方方地直接出门,不是不敢,而是被人认出来免不了又会添麻烦。两个人小心翼翼地躲过了“危险因素”平安到达目的地之后的酒店之后,陈鸣航抱住步空大笑:“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和你一起出门,你说他们认出来了没有?”
“谁,知道呢,我大概,要上,头条。”步空回抱,和陈鸣航开着玩笑,“要,先休息,吗?”
“我不需要,你呢?要不然我们出去玩玩?你准备好上头条了吗?”陈鸣航放开步空,看了看时间说到。
步空挑眉:“偷偷的。”
步空找的这个地方是一个安静的小县城,临山依水,不是很出名的旅游区,因为季节合适,还是很容易看见三三两两的游客。两个人借着黄昏挑着安静的小路散步,没有刻意的亲近,像两个平常的工作党出来放松一样,轻装简行,谈笑自若。
“这,是我一次,拍戏,发现的,再往里,很美。那里,”步空指指远处,“有一座,不高,不矮的山,明天,去。”
陈鸣航本以为步空会带他找一个国内或国外著名的景点,精心安排一个生日晚餐,他甚至想过步空会送对戒指给他。到了这个地方的时候陈鸣航有点吃惊的,但是这个像世外桃源般的小城,没有过多的浮躁与繁华,空气里都是令人放松的味道,让陈鸣航很中意,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