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政长大时是不是就可以喝了?”他仰着头问。
姬丹点点头;“但也不可以多喝哦。”
他这一番话记了八年,直到现在,他几乎滴酒不沾,更何况是喝的烂醉如泥。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喝成这样啊?”
“你真当寡人无情啊?你以为寡人好过吗?你可知,七年前你没来送寡人,寡人哭了多久吗?你知道母后骂了我多少次吗?”
“你可知,寡人因为拒娶王后,挨了二十杖吗?”
“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了,阿政,进退两难啊。”
“丹哥哥,阿政知道你苦,可你知道,阿政的苦吗?”那一声“丹哥哥”冲破了七年的光阴,挟着想念与牵挂滚滚而来。他终是喊了那声丹哥哥,说出了心中压抑的告白。
可惜那人睡着,什么也没听见。
他在他耳边低语,他还从没有对谁这么温柔过呢。
姬丹的睡颜如睡莲般纯净安娴,与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丹哥哥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可是自己,亲手葬送了他的一切美好。
姬丹,本应是那个,在猎场上意气风发,永远面如春风的太子。而不是一个,重病缠身,借酒消愁的人质。
寡人啊,真实自作自受。
待他再回神,发现姬丹的手正牢牢的抓着自己衣角。
那双手,骨节分明,白皙如玉,却也瘦的经脉清晰。
嬴政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
“月清,给你家主子换一件干净的衣服,服侍他好好睡下。”
嬴政把姬丹轻轻侧放在床上,拭了拭自己身上污浊的呕吐物,在小太监目瞪口呆的神情中仿若无事的离开了凌云阁。
他肯定不会原谅我的,除非他知道了真相……
可失去记忆,怎么才可以找回呢?
嬴政心乱如麻。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个朋友,上一次恋情无果之后,不知怎么认识了一个傻傻的男孩,男孩的陪伴让她找到了自己想找的快乐。那朋友,就有些依恋上了那个男孩。
可最后,故事不会像小说一样完美,你情我愿。
他两是单恋?还是两情相悦?还是其实互不心动?
一切,不了了之。
朋友说,她心有点空。
男孩有时会插话逗她笑,最后在她面前惊慌失措。
大家都想知道是怎么了
她笑而不语,他不愿提起。
所以,最后是怎么了?
有道是,情有所属,浮光掠影也心动,无意时,千般挣扎亦空付。
我创造了小如和莺莺,希望他们可以安慰一下现实的莫名和残缺。
故事的走向如何,结局又如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别虚度,就好。
第17章 所谓命格(上)
你们说,樊家女儿哪里好?
樊莺莺虽然刁蛮任性,有时还沉不下性子,可她却有她的好,除了有一张俏丽动人的脸外,她的刺绣功夫也是在秦国百里挑一的。
然而,百里挑一不代表天下无敌。比如,眼前这个小如绣的就比她好。
“你是一个男人吗!”在所谓的切磋技艺一个下午后,樊莺莺咆哮着。
小如抬头,单纯的一笑:“为何不是?”
“是不是你们燕国人都会绣花?”樊莺莺垂死挣扎。
“怎么可能,殿下就不会。”
“那你怎么这么擅长?”王后娘娘不甘心了。她看着小如手里那只活灵活现,华美无比的凤凰,心中真觉得自己是比不上的。
天赋异禀吧,小如什么也没说,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娘娘要是不嫌弃,那,小如就把这个送你了。”
这丫头兴奋的满眼放光,心花怒放:“真的,谢谢了!”
她伸出手就要去抓,小如却一把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又小又软,滑滑嫩嫩的。
“你,干什么?”小如的手强健有力,樊莺莺脸颊一红。
小如另一只手拔下来凤眼上的一根银针:“娘娘,有针,您要小心点。”
小如松开了手。
樊莺莺的更红了,简直就像盛开的大红牡丹一样。
“娘娘,您怎么了?”
“你可知,宫侍抓王后的手,可是,死——死罪?”樊莺莺想故作严肃,但最后谁知笑破了音。
她的眼睛,笑出来的全是灵气,鹅蛋般的脸上,飞出了晚霞一般的娇艳。
小如也不知是害怕还是羞涩,心怦怦直跳。
“吓你啊,笨蛋。”
小如清晰的感觉到了脸上的烧灼,又热又辣,却让人欲罢不能。她好可爱啊,小如被自己吓了一跳,他怎么老觉得她可爱啊!
姬丹一觉转醒,已是次日中午。
酒劲还没有过去,他的头仍然隐隐作痛。昨天啊,发生了什么?他开始极力的回想。
他曾记得,老人们说过,醉酒可消愁。姬丹以前偶尔会喝些酒,但从没有醉过的时候。近来是特别烦闷,既然有借酒消愁一说,那为何不去试一试?
果然,喝着喝着,所有烦恼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是在神智不清之后,一杯一杯重复着单调的动作。
然后,秦王来了。他来了,以后又发生了什么?他忘记了,或许撒了酒疯,或许呼呼大睡,都不重要。有他参与的,都不重要。
“殿下,您终于醒了!”小如的口气有些责备,“您下次不能再这么喝了!很伤身体的。”
对啊,光想着消愁了,倒是忘了伤身。
姬丹反应过来,问:“你怎么没有去秀云宫?”
小如本事责怪的赌气神情立刻化为憨笑:“我告诉你娘娘了,您醒了,我在过去。”
姬丹心中涌上一股暖意,笑笑:“娘娘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娘娘她其实一点儿也不可恶,还挺可爱的。”
姬丹有些惊讶,他前几天还吵着不去秀云宫,还那么怕秀云宫的主人。现在,态度竟然直接转变,说她可爱。
姬丹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如,面色狐疑:“怎么可爱?”
“人好看,心很善良,也很会绣花呢。”小如的眼睛笑成一条缝,脸还竟然有些红了。
姬丹的神色不自觉的凝重,心中升起了担忧,是不是自己多虑了:“那就好。不过,你一定要乖啊,千万不要,引火上身。”他话中有话。
小如的身子僵了一下:“我,去秀云宫了。”
姬丹心中有着不好的预感。小如今年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啊,在这样一个年纪了,要是喜欢上一个人,那必然是刻骨铭心的。樊莺莺生的美丽,又救过自己和小如,小如若是动情,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是嬴政的女人,要是两个人有了私情……姬丹都不敢想下去了。但是樊莺莺和嬴政十年夫妻,伉俪情深,如今又有了身孕,肯定是不会喜欢小如这个毛头小子。想到这,姬丹心里稍安,只是希望小如千万别犯傻就好。不对不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姬丹拼命的摇头。
这酒喝多了,脑子就是不好使,以后,还是少喝点吧,姬丹暗想。
樊莺莺偏偏是个不得安生的人,今天又整了个蹴鞠玩。她虽然怀了孕,但一般孕妇有的孕吐乏力心跳加速她皆没有,若不是月信一直没有来,谁也看不出她有两个月的身孕。
可人还偷问着太医,娘娘真怀孕了吗,大夫说脉象是喜脉,但娘娘身体好,所以胎气安稳。可人也就放心了。
“娘娘,蹴鞠太危险了,还是别玩了。”小如看莺莺是有与自己比划的意思,连忙劝导。
樊莺莺以脚,膝,肩头等部位控球,来势汹汹:“今天本宫若是不与你一分高下,就不是王后!”
说完就把蹴鞠用头顶向小如。
小如一个高踢腿控制住了那锦绣青色的蹴鞠,又抛向空中,用肩稳稳的接住,弹出。莺莺急急忙忙的用手去抢,然后顶在头上蹦跶。
她不服输的千姿百态,一定要赢过小如!
常言道,乐极生悲,虽然莺莺这不是乐,但也确实没看到脚下的石子,一滑,就要向后仰去。
小如见状飞身而去,一只手稳稳妥妥的将莺莺抱在怀里,另一只手正正好好的接住了她脱手的蹴鞠。
莺莺倒在小如怀里,慌张,惊讶,害臊,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一脸绯红,直勾勾的盯着小如朗月般清逸的脸……
小如搂着她的腰,手忽然一抖,但又牢牢的搂着她:“娘娘,您怎么这么重?”
樊莺莺:“滚蛋!”
小如扶着她坐下:“娘娘,卑职说过,您要小心的。”
莺莺不言,过了一会,她揪着自己的金丝薄纱袖沿,低着头问:“本宫很重吗?”
他愣了愣,恍悟自己措辞不当,笑着说:“不不不,是卑职臂力太弱了。”
之前对她是噤若寒蝉,而今也嬉皮笑脸起来了。
莺莺对这个解释很满意,但刚才惊魂未定,顿时也没有了玩的兴致,她懒懒的趴在石桌上:“小如,本宫要听你的故事。”
小如一时犯了难:“卑职又不是什么千古风流人物,哪有什么故事。”
“本宫要听!”
小如笑了,开始讲故事,就是所谓的身世。
第18章 所谓命格(下)
小如,燕国人。五岁时家破人亡,八岁时被太子收留,那年,正是嬴政登基,姬丹回国的一年。太子教会他识字,弹琴,绘画……样样亲为,事事用心,视他如亲生弟弟,宠爱有加。小如扳着指头说着太子对他的好,一桩桩,一件件,如数家珍娓娓道来。
“那小如,谁教你绣花的呢?”樊莺莺笑嘻嘻的问。
“是殿下的未婚妻,刘璃小姐。”
可以当姬丹未婚妻的人,一定是一个非常貌美,才情横溢的女孩。樊莺莺流露出些羡慕,但更多的是好奇:“刘璃,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小如努力的回想着,虽然刘璃是个漂亮的大小姐,也经常出现在他面前,但着实对她影响不深刻:“她是刘将军的女儿,比殿下年幼五岁,幼时与太子一起长大,太子从赵国回来后,她也经常来找殿下。”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樊莺莺兴致更浓:“那就是青梅竹马,感情笃厚喽。”
小如一个劲儿的摇头:“太子殿下虽然对刘小姐关爱有加,但她绝不喜欢她,因为殿下早就心有所属了。”
但凡是有极好的男子有了所属,大多女孩多会有些失落:“哪家女子如此幸运入了太子的眼?”
小如死死咬住嘴唇,又是一个劲儿的摇头。小如年纪虽小,但他早就看出来自己啊主子对嬴政绝非正常的朋友情谊,但他也总不能告诉太子喜欢她老公吧。
樊莺莺见小如这样子,也不好再问下去,但还是有些扫兴的说:“小气鬼。”
小如见她有了不爽之色,便说:“殿下他,有龙阳之好。”
莺莺正在喝茶,听了小如的话,“噗——”喷了小如一脸:“此话当真?无凭无据,本宫可不信。”
小如不言,心中觉得她不相信也是一件好事。
莺莺歪着头,思索一会儿:“你不怕本宫告诉别人?”
莺莺为人正直,而且她为他们主仆做的,小如是铭记在心,他也是能看明白人的。他,相信她。小如笑着看她,一脸放心的样子。
莺莺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她笑得两颊飞出了红晕:“本宫才不信呢,既然你不肯告诉本宫他的心上人,本宫不追究便是。那小如,你愿意听本宫的故事吗?”
小如点点头。
樊莺莺的思绪开始飞向往日,过去的一幕幕开始回放,比她往日的记忆竟清晰百倍。
她几乎是一出生就没了娘亲,父亲认为她是母亲用命换来的,于是对她过分的宠爱。她有个少年英才的哥哥,年纪轻轻就成了少将军。她本是秦国最幸福的女孩,虽然她有时不能总是和父亲哥哥相处,但她的亲人都把她当成掌上明珠。这一切的平静和美好,在她十岁那年戛然而止。
哥哥愈来愈忙,父亲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她,也嫁给了秦王。
小小的她看到那个可爱的男孩,开始也是满心的欢喜。她以为自己又了玩伴,可他厌烦她,冷落她,斥责她……后来她长得大一些了,虽然不爱他,但她还是想努力扮好妻子的角色,渴求一份关爱和温暖,违背着本性去讨好他。
“可他,从来不会关心本宫,在他眼里本宫什么也不是,不过是在旁人面前显示恩爱的工具。”莺莺神色疲倦,“逢场作戏。”
小如对他的爱怜,化为了狠狠的心疼。
“不说了,反正秦后宫的每个妃嫔都这样。”她止住了话题。
“娘娘,忘了这些不愉快吧。您,不是可以创造自己的生活吗?”
她早就对嬴政死了心,困在这重重王宫中,她怎么会有自己的生活呢?她的眼神没有了平日的明快闪烁。
忽然,她看着小如,抑郁的目光开始柔和:“本宫,倒是很感谢丹太子,他不仅让我见识到了一个完美的男子,还带来了你。”
“小如,本宫在王宫七年,还为如此快乐过。你就是,本宫……我生命中的一个最美丽的奇迹。你陪我的这几天,是我十七年中最幸福的几天。”
小如看着莺莺,身体即将不受控制,他产生了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不要引火上身。”姬丹的话在他耳边回响。
他淡漠的说:“多谢娘娘赞赏。”
莺莺盯着他,一脸委屈,许久,她叹道:“回去吧。”
小如点头:“明日,还需要卑职吗?”
莺莺起身背对着小如:“当然。”
你这个榆木脑袋!她心中骂他不开窍。
待小如走后,她又愤怒的转身,将蹴鞠使劲一扔,向宫门口砸去。真是好巧,一下子砸到端着补药进来的可人。
“啊——”可人应声倒地,汤药撒了一地。
莺莺捂面大叫:“快来人,救救本宫的可人!”
可人挺身而起,额头有一小片红肿:“娘娘,您原谅我了?”
姬丹决定出去走走,他卧床多日,身上觉得非常烦闷,觉得下床在花园走走或许可减轻这愁苦抑郁,就换来了月清。
果真是伤的太重,即便是有月清搀扶,他步履缓慢踉跄不稳。
秋风萧瑟,他在莲池台边停了下来。
池中早就没有了莲花,池水撒发着凄凉的寒气,干枯的荷叶还在池面上挣扎着奄奄一息,也是弥留之际了。这一幅死气沉沉倒真与自己这残躯病体相映成趣,姬丹自嘲。
“大王。”月清的语调带了敬畏。
姬丹侧了侧身,是秦王,便行了个礼:“大王。”
“你有伤在身,不必多礼。”这句客套话,可他一幅冷淡的面容完全没有客套之意。他见了这一池的残荷,道:“你伤未愈,何必出来走动?”
姬丹看不出他的意思:“那我回去躺着了。”
“月清,你走吧。”秦王看都没看他一眼。
月清看着姬丹的一脸病容,又看了看大王的仪态威严,靠近了姬丹,无言的低下了头。
嬴政想不到平日胆小如鼠的月清竟然敢因为护着主子而冒犯自己,也就十几天,他们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想必姬丹定是对这小太监不薄,他心中醋意翻腾,眉宇间也是染了不悦:“月清,还想抗命不成?”
姬丹轻声说:“快下去。”
月清还是不放心:“奴才走了,谁扶着燕太子?”
“寡人扶。”嬴政一步上前,搀起他的另一只胳膊。
姬丹想要挣脱他,但手被他牢牢钳住,动弹不得。他看到月清,还是点了点头。
姬丹是自己主子,嬴政也是自己主子。他看着姬丹,觉得再不下去对姬丹也是不利,就乖乖退下了。
秦王带着姬丹到了莲台池中心的亭子里:“坐下。寡人有话对你说。”
“大王与我,有什么好说的。”他摇头,好似随意的回答一句。
“寡人记得,你喜欢樱花。”他在姬丹的肩上一按,姬丹就坐在了石凳上。
“可惜樱四月就芳菲已尽,这深秋露重,想见它也不得了。”
秦王坐到他旁边:“关于那个木偶,你真的一点儿也不记得了吗?”
“不敢欺瞒。”姬丹不明白了,这么一个绝情的人,为什么对一个木偶执念这么深。
秦王叹了口气:“寡人有个故事。”
反正我不想听你也要讲:“洗耳恭听。”
“从前,一个女子和男子相爱,男子要出征,与女子相约送别,结果那天女子没来。男子等了女子半天,最后去找女子,但被军队拉回,还受了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