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阿淼只见跟前少年的神色中又添几许忧虑,愁眉苦脸地目视着自己,担忧地问道:“阿水,你怎么了?难道是方才落水之时伤了脑袋?你天生畏水,曾有一回落入水中,竟惊出病来……”
阿淼闻言拿手搔脸,左顾右盼,搪塞一句:“大概是吧,哈、哈,我、我落水撞了头,脑子疼,有些事记不得了,你说说看,我指不定就全记起了……”心下暗自补充一句,“才怪。”
那少年听罢又瞅了阿淼几眼,似信非信的模样。阿淼被那少年看得心里发毛,怕瞧出端倪来,只得低头装作拧干身上的湿衣服,以避开那少年的眼光。
只见那少年一阵沉默,骇得阿淼以为自己已被识破,只觉心脏将要跳出胸膛,就要不打自招曰“大哥,饶了小弟吧,小弟也不是故意要冒充你熟人的,小弟什么也不知道,是无辜受害者……”
不料却闻那少年开口道句,语气满是幽怨:“阿水,你怎会记不得哥哥了?家中除却爹娘,多年来便惟有我兄弟二人相依相伴……”
一旁阿淼闻罢那少年之言,言下之意似是怨自己不记得他,却并非怀疑自己的外壳原主换了人,遂稍稍定下心来,忙敷衍一句:“哈、哈小弟当然记得哥哥……哈山、山哥哈、哈……”
那名少年听罢这话,似是如释重负,方才展颜笑道:“阿水未曾忘记山哥便好。此番爹娘令我前来寻你,我们且快些回去,以免爹娘担心。”随后便接过阿淼身上的湿外褂,替阿淼拧干。
阿淼无法,只得跟随在那少年身后,默默翻了个白眼,腹诽连连:“这辈子明明最讨厌水了,莫名其妙穿进了这个壳子不说,这壳子还偏偏又叫什么阿水,仍跟水脱不了干系。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二人在返家途中,阿淼得知自己现在的外壳唤作阿水,那少年正是嫡亲哥哥阿山,是名弟控,家中还有一父一母。而他们现居这地名叫混沌大陆,而他们的所在正是位于大陆西南面的巫咸国,一个以六巫为首的国家。国中大部分土著居民皆是巫师后代,身怀灵力。而阿水全家正是地地道道的巫咸国民。
阿淼一面留心闻听阿山简单介绍,一面装作全都记得的模样。在听到“混沌大陆”这词之时猛然一惊,触动心弦,忙不迭问了句:“这大陆之中可是有个叫中土国的地方?”
身侧阿山闻罢,转头递来一个你总算想起来的眼神,说道:“混沌大陆由多个国家组成,中土国位于大陆中央,是诸国的宗主。”
阿淼听罢,恍然大悟,伸手猛地一拍额头,说道:“靠,这不是穿进《三界》那本小说里了么?!”
《三界》是本玄幻小说,书中的主角正是中土国的王子。只不过在他看了全书三分之二后,也没见其中有叫阿水的。也是,这名字一听就是路人甲,搞不好就是个炮灰。念及于此,阿淼只觉心下万分沮丧,怨念填膺。穿书便也罢了,还穿成路人炮灰,真真天理何在?!脑中情不自禁地忆起穿越前的那节文化学理论与袁老头那张个性鲜明的面庞,心下一哆嗦,暗忖不会便是因了自己课上看小说,老天也看不过这等学渣行径,替天行道,降下天罚,干脆令自己穿进《三界》中炮灰了事。
念及于此,阿淼登时懊恼得捶胸顿足,一旁的阿山见状,忙伸手拦着阿淼动作,说道:“阿水你怎么了?怎的锤起自己来了?快住手!要是锤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阿淼沉溺于己我忧伤之中无法自拔,惟垂头丧气地回了句:“我想静静,别问我为什么……”
在地上蹲着独自生了许久闷气,只觉耳旁苦苦相劝的阿山仿佛唐长老附体一般,滔滔不绝,不胜其烦。阿淼抱着双膝枯坐,只欲就此坐到天荒地老,对这惨无人道的宿命已不抱任何期待。
两人正这般耗着,不提防间忽闻身旁传来一阵可疑的“嘶嘶”声,阿淼后知后觉地抬首循声望去,只见周遭不知何时已汇集了多条大小不一、花色各异的长蛇,正向自己这处蜿蜒而来。阿淼何曾与蛇类如此这般没有隔离墙地亲密接触过,见罢此景,登时骇的魂飞魄散,方才的沮丧通通一哄而散。阿淼尖叫一声:“蛇啊!这里有好多蛇!”随即从地上一蹦三尺高,飞身逃往一旁阿山的身后,一面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阿山倒是本能地伸手护住阿淼,摇头道句:“阿水,看来你当真伤得不轻,怎的连这般重要之事也都忘却了?”
阿淼则道:“这难不成还有什么玄机?”
阿山道:“你可是忘了蛇乃通灵之物,在本国乃是圣兽?咱巫咸国人擅操蛇之术,由此本国自是灵蛇遍地。”
闻罢阿山之言,阿淼随即环顾四周,只见果如阿山所言,周遭各处皆可见盘旋着、悬挂着、蜿蜒而行的各类长蛇,口吐长信,较了那乡间的麻绳还要常见。
阿淼见状,倒吸一口凉气,躲在阿山身后哆嗦着问道:“话虽这样说,但它们看起来也一样可怕,它们毒吗?有攻击性吗?……既是通灵的圣兽,它们又为何会成群结队地跟着我?难道我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我感觉人生安全得不到保障……”
阿山闻言,转过头来,又露出那般关爱傻子的忧虑眼神,叹口气说道:“灵蛇通灵,能识人灵力之大小,它们跟随你,怕正是为你灵力所吸引。若是寻常无甚灵力的普通人,蛇亦是置之不理……”
听罢这话,阿淼方才觉察到他们二人此番已越过方才那处小山,正行于一平坦大道之上,此处人来人往,道旁亦是蛇潮如织,却不见那群蛇有跟随何人,不过视而不见。惟自己行过之时,方引来众蛇跟随。而说来也怪,自从自己闪身躲往阿山身后,那群蛇便驻足不前,不再跟随,之后便也慢慢散去了,这难道是说……
正暗自寻思,又忽闻一个女声传来,在唤“阿山阿水”,只听一旁阿山随声应了句“娘,我们在这里”。
阿淼听罢抬头,只见一名妇人正向自己这方三步并作两步地趱来,方知这便是自己这壳子的亲娘。只要唤一个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作娘,心下难免发憷,然事已至此,亦只得硬着头皮而上。若是为人发现自己是魂穿,在这巫术盛行的世界,还不被人当作妖魔邪祟给处决了。总归了小命要紧,这戏到底还得认真做下去。念及于此,阿淼强作笑脸,跟随阿山一道迎向妇人。
那妇人一步上前,便使力一手拽住一个小子往家而去,一路上左右转头来回骂道:“要死啦!这出去老半天了,也不见回来,这晚饭是吃也不吃来着?!……”言毕又发觉阿淼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伸手拉了一把衣服,见衣服皆湿了,登时怒不可遏,顺手便往阿淼胳膊上招呼一掌,随后又伸出食指用力点着阿淼额头嗔道:“臭小子,又往哪处疯去了?!成日间的惹是生非,都不让人省心些!……”
一旁的阿山忙分辩一句道:“娘,阿水是不慎失足落了水。”
那妇人听罢这话,双手叉腰,皱眉说道:“我看你小子有些不对劲……”言罢只拿眼一个劲儿觑着阿淼。
阿淼见状,登时骇得浑身一激灵,汗如雨下,虽木着张脸,内心万马奔腾,心下只道:“不会这就穿帮了吧,呵呵,俗话说知子莫若母啊……”
之后方听那妇人又道:“你不会是摔坏脑子了吧?好端端地也能落下水。”
阿淼闻言,登时无力,暗道:“说话能不喘大气儿吗……原来不是怀疑他穿了魂,只是怀疑他坏了脑子。”
念及于此,阿淼松了口气,只见那妇人上前拧着自己耳朵,一路耳提面命着归家。然骂归骂,仍是心急火燎地将阿淼拉回家中,勒令其洗了热水澡,换了衣衫,全家方坐了一桌用了晚膳。
当日夜里,阿淼独自躺在陌生的榻上辗转反侧,寻思自己日后当何去何从,是否还能寻到返回原来世界的方法。正如此想着,不提防却闻房门传来轻微的咯吱声。阿淼一惊,忙不迭循声望去,只见阿山正从门外探进头来。
见阿淼正拿眼望向自己,阿山方闪进屋来,掩了房门,对阿淼说道:“你还未歇下?”
阿淼随口搪塞道:“我睡不着。”
那阿山往榻边坐下,阿淼见他半晌皆默不作声,方问了句:“这大半夜来我这儿,有事儿?”
阿山闻言,不答此话却是另言一事:“阿水,我觉得你今日有些奇怪……”
阿淼:“……!!”这是被发现了?!
第4章 零零肆 飞来横祸
却说阿淼乍闻阿山之言,登时浑身一个激灵,一阵恶寒从脚底生出,直升到头发尖儿,恨不能就此遁地而去,亦好过被人揪出魂穿。之前他已竭尽所能装傻充愣、少说多听,以免穿帮,何以仍引人怀疑?
此番阿淼尚欲搪塞一回,遂道:“山、山哥,大半夜的你说啥?我怎会奇怪,呵呵,可别吓你小弟我,小弟神经纤细,胆小如鼠,经不起惊吓……”
阿山闻言偏头,尚且将那满怀深意的目光投向阿淼,直打量得阿淼心惊肉跳。阿淼暗自吞口唾沫,将心一横,豁出去那般将胸前衣襟一拉,敞开了衣衫道句:“山哥可是怀疑我不是你弟弟?那山哥且看弟我全身上下何处是他人冒充的!若这身体何处不是原装的,山哥便砍了去!……”
阿山见状,忙不迭摆手对曰:“不不,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惧阿水出了甚事,却不告知哥哥……”
阿淼闻言,方放下拉着衣衫之手,故作洒脱的模样,搭上阿山双肩说道:“放心吧我的好哥哥,弟担保啥事没有,万事无忧!”
阿山闻言终是安下心来,颔首道句:“如此便好。”随后又吩咐阿水几句,便起身回了自己房中。
阿淼目视阿山身影,心下松了口气,暗自握拳,说道:“终于忽悠过去了,我爱弟控!”
阿淼就这般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异世界,得了阿水之皮。且说这阿水一家人,虽非这巫咸国的巫祝一流人物,然亦算小康之家,素日衣食倒也自给自足。巫咸国乃是巫师的国度,素日里祭祀占卜之事断不可少,蓍草占卜正是卜筮之法的一种,遂国中蓍草需求量极大,这阿水的父亲便是国中种植蓍草的农户,地位较了一般农户更高。一家亦是居于灵山脚下,紧靠上山的必经之路。而灵山正是六巫所居之地,亦是祭祀之所,山上有六巫神殿,供奉上古神巫女丑大人。
虽说初来乍到,日子过得平静无波,不见有甚走转。然阿淼到底惦记着自己那的“炮灰”命运,作为一名不经传的小人物,阿淼时常忧心自己不知哪日里便横尸街头。由此阿淼倒也日日盼望着老天开眼,能让莫名其妙穿来此世的他再度穿回来世。遂每日里阿淼皆独自出了家门,前往自己初临此世的那方水潭,看能否在那处寻到甚蛛丝马迹,诸如时空的裂缝之类,能就此穿越时空。
这一日清晨,一家四口围坐用膳。为娘的率先开口问道:“阿水,今儿个你又要出门?”
阿淼闻言,讪笑两声答道:“是、是啊。”
为娘的便语重心长地劝道:“这几日里外头很乱,你与阿山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屋里为好。咱这处左右相邻的我们都认识,只最近有那不像咱国打扮的人出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没,也不知是做什么的……我昨日还听住西边的阿牛他娘说她家里有那戴面具的人偷看,接连几日都是这样,害她都不敢出门了,她家人正商议着搬去别国,我听了觉得心里怪毛的……”
阿淼听罢不以为意,随口搪塞一句道:“不是听说阿牛家最近在国外发了财吗?大抵便是财产外露,引来别人觊觎罢……我家也没啥令别人好窥伺的,没啥好担心的……”阿淼一面说一面忖度曰:“我要成日里只待在家里,还怎么找回去的路?还不终身老死在这里……”
随后三两口吃罢饭,将碗筷一放,抹了把嘴,立起身来道句:“爹娘,我出门了。”
说罢不等众人反驳,便亟亟地夺门而去。途中见自家大门上又挂着一条蝮蛇,阿淼一哆嗦,仍是万分不惯这在众人眼中的无害之物,闭着眼一把抓起那蛇飞快地扔出老远。
为娘的见状在身后伸长脖颈地喊,阿淼也装作没有听见,早去了。
为娘的转过头来叹道:“这孩子,怎的便不听话啊。”
一旁的阿山随即放下饭碗,说道:“爹娘莫要忧心,我去寻阿水回来便是。”
为爹的则道:“他年纪小贪玩便也罢了,你闲来无事,还不若随我去地里帮忙。”
阿山则摇首对曰:“待我回来再前往助爹爹罢,我有些担心阿水,自从那日他落水之后,便有些不同寻常。”
夫妻二人闻言,面面相觑,深以为然。随后阿山便也亟亟出门,追随阿淼去了。
却说阿水再度来到那三面环山,一面临水之地,此番他坐在那山岗之上,双手抱膝,面朝着那水塘出神。回忆初来之时,自己正是被一阵闪电击中,由此方才穿来这个世界。遂阿水每日里都在这处望眼欲穿,恨不能天空就此降下惊雷再度劈中自己,将自己送了回去。
只是无论再来几次,这处的风景却是再无变化,那水那山皆是原先模样。那汪潭水平静无波,宛如明镜,便是偶有微风,亦不过泛起鱼鳞细浪,此外便再无动静。而那山岗山坡,亦是绿草如茵,草浅得连蛇都不喜出没。
阿淼见罢此景,终于仰面朝天大喊一声:“好无聊啊~~~降道天雷劈死我吧~~~”嚎完一嗓子,阿淼便张开双臂,百无聊赖地躺倒在地,心中只道是这个没有手机没有游戏没有小说的世界,无聊得令人发霉啊。那天自己刚领了五万元宝,还没来得及作为暴发户奢侈一回呢,人就去了;就是那本《三界》,也不过才看三分之二呢,还不知道结局是什么,让人怎能不惦记着呢?你好歹让我看完了再穿书啊!如今看来,当真万事万物惟有失去了方知其可贵,现在想来,便是袁老头那张富有个性的面孔与富态的体形,都令人怀念非常。
哎,阿淼随即长叹一声,都说游戏、小说、逃课是学渣的青春,可如今落到此处,百事不能,青春荒废。念及于此,阿淼以不知道与四十五度相差多少的姿势抬头望天,伤感自己那已无处安放的青春……
正这般独自感伤着,只听沿着土层延绵而来的脚步声,随后便是这些日子以来宛如噩梦,缭绕不绝的声音,正是那阿山在唤:“阿水,你又来了这里……”
仰躺在地的阿淼闻罢,只觉面上表情皆要崩塌一地,额上青筋宛如地龙翻身一般辗转不息,猛地从地上坐起身,对趱至身前的阿山吼了句:“你怎么成日里总跟着我?!”
阿山闻他声中带怒,知阿淼不乐意,遂对曰,倒是口中委屈:“我只觉你近日有些奇怪,所以放心不下。我是你哥哥,你不愿我跟着你吗?……”
这番话一出,便将阿淼的怒气堵回嗓子眼儿,令他倒不知如何撒气了,只得回了句:“有啥可担心的,我又不是没断奶。”语气已是缓和许多。
阿山听罢则淡笑应道:“你是我弟弟,不管什么时候,我对你都放心不下。”
阿淼闻言,背过身来,翻了个白眼,心下暗自道句:“就是这温吞的性子,让人发火都找不到通道。”随后又转向阿山问道:“你说罢,此番跟来是为了什么?是爹娘让你寻我回去?”
阿山实诚颔首道:“嗯,近日里外面不太平,还是回去的好。”
阿淼听罢仍未上心,倒在心里起了另一念头,对阿山说道:“爹每日里俱要前往地里劳作,我想去看,哦不,去帮忙。”
阿山闻罢阿淼这话,大感意外,问道:“你自幼便对那种植蓍草之事无甚兴趣,何以今日竟忽的兴起?”
阿淼见问,自知不能实言是因了好奇,只得拿话支吾曰:“往日里知晓爹爹劳作辛苦,却从未相助以尽片心,所以今天总算长进,有了这觉悟……”
阿山听罢这话自是高兴,也不曾怀疑,随即便领着阿淼往与自家所在相反的蓍草田中行去。
到了这处,风景与了自家附近所见大为不同。因了那蓍草乃是灵山之上巫祝所用,由此这里除却劳作的农户,还能见到许多巫祝,身着各式祭服,头戴抹额,身悬各样骨牙并草叶饰物,有的还手持法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