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是怎么走出公寓的,告白失败的夏乘风觉得全世界就剩下自己一个人,徒留自己一人去面对这世界的黑暗。
人只有自己坚强,才不会在无助的时候被打败。
人的执念,是种可怕的存在,更何况是二十年的执念。
小风,你到底要我等多久?我怕,我会坚持不下去。
他巴巴的在小年夜来见那人是为了什么,他快想不起来了呢,大脑短暂性丢失了所有能记得的东西,在白茫茫一片后,又一点点拼凑起来。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乘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别人都说成家立业,你以前一直说立业再成家,现在业是立了,这成家,是该考虑了吧?”夏家晚餐中,才刚动筷,坐在上首的夏父就开口了。
“是啊,乘风,你爸说的对。”夏母推了推老花镜,给丈夫舀着浓浓的鸡汤,“我和你爸也退休好多年了,跟我们那一辈的人,连孙子都十多二十了呢。你都四十了,你拖着不结婚,你弟也借口不结,眼看这一年一年的,一下又过去了,你们俩也得让我们两个老家伙抱抱孙儿孙女呀。”
对于一着家隔几天就得听听父母的‘催婚经’,夏乘风面上淡淡的,对于弟弟夏云峰的挤眉弄眼作势不见,这次的他一改往常不能当没发生过,他知道二老急,可他自己早有打算。
“如果,如果我一辈子不跟女人结婚呢?”是时候,有个了结了。这个秘密,他不能一直瞒下去的,他还要带那人来见家人,虽然见过一次,但到底不正式。
他要带那人堂堂正正的来见父母,让家人接受他。
“胡说!不跟女人结婚,难道要跟男人结婚啊?”夏父吹胡子狠瞪他一眼,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接过妻子递来的鸡汤,舀了勺吹吹喝起来。
“就是,这男女结婚呐,天经地义,哪有不结婚的呢?”相同的话,一个月要唠叨好几遍,夏母都说腻了,但不嫌烦。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与父母的态度不同,听他这话的夏云峰知道他是认真的,考虑今天是什么日子,心中警铃大作,使眼色被无视后,又在桌下一直用脚踢自家哥哥,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了。
腿一缩,躲过他的攻击,夏乘风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再看向父母,“如父亲所说,我确实是要跟男人结婚。”
“噗…咳…咳咳…”觉得鸡汤味道好,夏父多喝了两口,不想被他惊人的语言呛住了,还好偏头快,才使桌上的晚餐免‘中招’。
“哎呀!”王妈被打发回去过年了,夏母抽了一旁的餐巾给他擦嘴并拍着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非要把老爷子给气着?”
后面的话,自然是对夏乘风说的。
咳了好一会儿,又喝了水,终是止了咳,夏父手指着大儿子,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咳…他就是要把我…把我气死才甘心!”
“呸呸呸,大过年的,不准说那个字。”夏母碎他一句,双手合十念佛祖莫怪,对两儿子老大不成婚,知识分子的她也不得不信佛了。
“哼!”夏父重重一哼,瞪大儿子一眼,拾了筷子夹菜:“我觉得你琉叔叔家那个女儿不错,虽然是独生,娇养了些,但比外面那些狐媚子好多了,赶明儿你去他们家拜见拜见,早点把事情给定下来。”
“我不喜欢她。”夏乘风斩钉截铁回道。当断则断,不该有的念想就不让别人有,他已经给二老铺好了路:“如果是为了传宗接代,这事就交给阿峰。”
“什…什么?”夏云峰彻底呆愣住,一直给哥哥使眼色的他,没想哥哥居然给他来这么一击。
“啪!”几乎与小儿子同一时间反应的夏父把夹菜的筷子往桌上一拍,怒了,因太过用力,连老花镜都给震歪,他也不管,只看着大儿子,张开大嗓门喊:“你是我老夏家的长子,你明不明白自己的责任,啊?”
“我明白,就是因为明白,我更得面对我自己的性取向。”夏乘风放下手里的碗筷,移开椅子站起身,朝二老深深鞠躬,铁了心儿,道:“我喜欢男人,爸妈,你们的儿子喜欢男人,不会娶任何一个女人的。”
从他明白自己的性取向那天起,他知道身为夏家长子的自己是多少不应该,可情爱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他更不能随便娶一个女人回来,让二老蒙在雨雾里,让夏家日后不得安宁。
直面自己的性取向,说服父母,让弟弟来接手夏家,这才是他最该面对的责任。
可他细心考虑的这些,夏家二老怎会明白?他们只觉得晴天霹雳,觉得自家优秀的儿子不可能喜欢男人而是喜欢女人的。
“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因愤怒涨红了脸,夏父终于把镜框给扶正,好好地看着他:“就为了一个坐过牢的男人,你要丢掉夏家的责任?你还是不是我老夏的儿子,啊?”
“您们知道我说的是谁?”他从未在双亲面前提及过,他们怎么可能知道?夏乘风目光移向弟弟,夏云峰轻轻地摇了头,表示自己没跟父母说过。
“哼~”夏父气得话都不想说,坐下来偏了头,不去看令他生气的家伙。
夏乘风见父亲不想理他,便偏头看向母亲,夏母早没了吃饭的心思,酝酿一番,缓缓道:“我们在报纸上看过你和他的新闻,我那时还急得打电话给你,你叫我不要操心这些,我们以为你是为了宣传节目而炒作的……谁知,你带他来家里不算,还让他去你房间,你望他的眼神,老妈我不是瞎子……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不知道…小乘,妈求你了,你跟他断了联系吧,啊?你不喜欢琉苏没关系,只要是女人,不管她是什么出身,做什么的,妈都不在意,只要你和女人好好过日子…”
“妈!”夏乘风打断母亲的哭腔,打断她说得越来越离谱的话语,知道她不能接受这样的儿子,可他还是要说,不止说,还要说明白。他离开席位,双膝跪地,看着捂着嘴不敢哭出声的母亲,自责又无奈:“妈,对不起,儿子不孝,儿子真的很喜欢沐风,这些年不结婚,也是为了他,求您们成全!”
话落,他伏地叩首,祈求二老原谅,夏母摇头,泪哗哗而下,掩面而泣,坐她旁边的夏云峰忙起身安慰,“妈,哥的意思不是这样的,您们平时催他催的急,他没有办法,才用这个理由来搪塞的。”
劝着母亲,他不忘给哥哥使眼色,“哥,你别说了,今天是小年,大家先吃饭才是…”
“还吃什么饭啊!啊?”夏父偏坐着不看任何一人,想着他派的人的报告,气得不行:“你不要给你哥说话,他做过什么事他心里明白,如果他不娶女人愿意跟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在一起,那就别回这个家,我老夏家丢不起这个人。”
“上不得台面?丢人?”跪着的夏乘风站起身,对父亲的不理解感到心痛:“沐风没有上不得台面,虽然他进过那个地方,但他是好人,他一直是很好很好的人,也许就是这样,我才喜欢他。喜欢他,我不觉得丢人,请爸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怎么?你做都做过了,还不许我说吗?”
“你看看外面的报道,他只是进过局子那么简单吗?进过那种地方的,能是好人?还是清白的吗?”
“生你养你,我和你妈还比不过一个外人吗?嗯?”亲情算是最有效的战牌,即便夏父痛心疾首,还想拉入了魔障的儿子一把。
自古亲情与爱情难两全,若选亲情,牺牲的是自己一辈子的幸福,若选爱情,则为不孝。一直准备着的夏乘风以为身为知识分子的父母会比别人更理解,更懂爱的意义,看来,是他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他的父母跟天底下所有的父母一样,不承认自己的儿子会喜欢男人的这个事实。
同性不合法?同性不被接受?只不过是爱了,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
当然要在乎,怎么可以不在乎?
亲人啊,一家人啊,就算其他人不同意,不包容,这没关系,如果连最亲的人都不接受,即便能与相爱的人携手到老,怕是就此心生隔阂,留下深深的遗憾。
不能,不能这样,小风最希望的,就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团团圆圆了,他一定要说服父母才行。夏乘风的拳头紧了松,松了紧,反复几次,终松开来,唤道:“爸…”
“别叫我爸!”夏父厉声喝道,一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浑浊的双眼一直望着窗外,话是不容拒绝的狠情:“我再给你三天时间想想,如果你执意要做自己想做的,带个男人回来,那就不要进这个家,我这把老骨头就当没生过你。”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吗?”
“没有!”
“好,我明白了。”得到肯定的回答,夏乘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身后还传来让他心揪的母亲的哭声:“你怎么说话的,不是跟你说过要跟儿子好好说的吗?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夏父呛了回去:“你怎么不说?难道真要他带个男人回来…”
“爸妈,你们别生气呀,哥只是一时想不开,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
屋内是三人的吵闹声,夏乘风无心再管,冷着脸空着肚子坐了车开走离去。
一路疾驰,再遇上堵车,他在城里开了几个来回,这般心情,能去的地方只有一个。
他坐在车里想了很久很久,最终决定要跟沐风告白成功,再带他跟父母慢慢磨,想必他们总有一天会答应。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岬摹5彼フ毅宸纾宸绺嫱臧祝壤吹氖遣涣羟榈木芫?br /> 沐风说不喜欢他,那坚定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破绽,难道,他真的是一厢情愿了?一厢情愿了二十年?
告白未成功,拖延战术也没法实施,这一切的一切,都打乱了。
双重击压之下,他是爱情里迷失方向的孤鹰,被爱人抛弃,被亲人厌弃,无精打采地缩在角落自舔伤口,只不知这无援无助的孤鹰,是否有振翅飞翔的一天。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
在车里勉强度过一个晚上的夏乘风,第二天又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精神头十足。
能这么快从悲伤中恢复过来,他是在昨夜里收到了一个短信和一通电话。
短信是徐起发的,只发了三个字:对不起。
一开始他不明白徐起为什么要发这三个字,猜测或是发错了也不一定,后来仔细想了想,在这大过年的,一定不是发错这么简单,再想之前在家里时父母的反对和事先知情的样子,怕是徐起给透露的,这么解释,就说得通了。
电话是弟弟夏云峰打来的,两人谈了很久。
“哥,你怎么事先不说一声,今天过小年,你怎么选这样的日子说这事?”
“我等不了了。”
“我知道你急,可你得为爸妈想想,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越来越差…”
“我是不为他们着想,那你呢?我喜欢男的,拖着不结婚,你又是为什么呢?”
“哥,现在说的是你,不是我…”
“你喜欢琉苏,对吧?”
“哥?”
“对不起,阿峰,你不用顾及我的,我根本不喜欢她,你应该大胆去追自己喜欢的人才是。”
“原来你一直知道…哥,我配不上她,你们俩才般配。”
“你是我弟,我怎么会不清楚?就像你知道我的事一样。阿峰,你记住,爱情里没有将就,没有谁配得上谁之说,你也是夏家的血脉,你一点不比谁差。”
“不,你错了。你忘了,在外人眼里,我是夏家的养子,你才是夏家的正统血脉。”
“所以这就是你一直自暴自弃,不学无术,在外拈花惹草的原因?”
“……”
“阿峰,幸福是自己把握的,别人给不了你幸福,别人也阻止不了你的幸福,人生只有一次,你,想清楚吧!”
“……”
电话结束,夏乘风思考良久,更加确信让弟弟来接管夏家的任务。
他欠弟弟的,太多,也是该让弟弟活在人前而不是躲在阴暗的背后了。
拿起手机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约他下来见面。
那人有些许不耐烦,他只得威胁:“如果你不下来,我就上去。这一次,我们说清楚,之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成与败,就看这次。挂了电话的他,怀着忐忑的心情等着那人的到来。
一刻钟不到,那人出了小区,四处张望一番,寻到他的车子,大步走了过来。
那人穿着挺休闲,合身的淡蓝色牛仔裤,外套一件黑色的羽绒棉袄,额前的碎发随风飘扬,不时地露出光洁的额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阳光的照射下,瑰丽又迷幻,整个人给渡上一层耀眼的光芒。
他改了许多,从房里的鲜色装扮到现在开始穿其他颜色的着装,这样的改变,正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发展。
他还是那么好看,那么地吸引人。夏乘风想着,看着越走越近的他,控制着不下车的冲动,等他站到车窗前,冷冷问自己:“什么事?”
“先上车。”这里不是说话之地,等他坐在副驾驶位上,夏乘风提醒他系安全带,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谈。
“不用了,就在这说吧。”沐风目视前方,双手并未动作,“今天是除夕,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有事呢。”
他能来,确实是很给面子了,既不肯去别的地方说,那在车上说也行。夏乘风也不挑地方,同样看着前方,缺水的干燥嘴唇撕开细缝,声音暗哑:“你失言了,小风!”
“……”沐风不接他的话,静静地等他说。
如他所想,夏乘风不指望他回答,说着自己积在心中多年的思念:“还记得你说过国庆回校之后要陪我打篮球,你忘了?球场,我每晚都在等你,可是没等到你,开始的时候我听说你杀人坐牢了,我不相信,我在等,我相信你会出现的,我不相信那样一个阳光的男孩怎么会杀人,后来,我还是没等到你出现,一夜又一夜,直到大学毕业。”
“二十年了,你终于出现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虽然不是在球场,虽然,你没了以前的阳光,但还是让我高兴,因为,我发现,我忘不了你,心里,一直有你的位置。”
“这么多年来,男的女的我都找过,我硬不起来,我以为自己是个废人,直到遇上你的那一刻,身体却有了反应,我不是不举,只是对你才举,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
说着话,看着前方,夏乘风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车内后视镜,他一直注意身边人的表情,但让他失望的是,那人的表情平平淡淡,没有丁点的变化。
难道是自己说的不够诚恳?不够感动他?
他能想到的,就是两人心无防范地相处那一个月,除此外,他真拿不出其他的可靠的说服力。
该怎么办?他像个刚接触□□的小伙子一样,无厘头地,想要跟一个人说自己喜欢他,想要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那人会懂,会懂他吗?夏乘风期待着,心紧张到极点。
等待的时间总是那么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才听到那人极淡的声音:“夏乘风…”
他叫我了,他喊我的名字了,快说吧,我准备好了。他搭在车窗上的手,不禁冒着细密的汗珠,不禁用力了几分。
“没有如约而至,很抱歉。”
你不必说抱歉,不管等多久,我都心甘情愿,只要你出现。
“承蒙照顾,很感谢。”
傻瓜,跟我还用得着这么较真吗?
“你是男的,我是男的,这是不可能的…”
“你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不可能?”夏乘风不愿再听他未行先输的话语,握紧他的双肩,扳过他的身子,急切道:“小风,相信我,相信我们,好不好?”
没有急着挣开他捏痛双肩的手,沐风直视他的眼,黑色的瞳孔里隐藏着莫大的痛楚:“既然你知道我杀过人坐过牢,那你还知道在牢里发生的其他事吗?如网络上说的那些一样,你信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把他拉入怀里,眼眶泛红,夏乘风极力隐忍着暴躁的情绪,叙述着:“看到你的笔名时,我停下手头的所有事一口气把《拾魇》读完,我知道,这本书就是你生活的真实写照,那些快乐的,不快乐的,我都知道,我恨,我恨自己为什么不在你身边,为什么不能好好保护你。小风,我不在意,这些我都不在意,以后,就让我保护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