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八年了,是该回去了。”沉默良久,沐风掏出手机看了日历:10月09日,他发了一条短信后关机,转身收拾行李,连夜驱车离开了G市。
就在他刚离开一会儿,一辆最新款的黑色法拉利急速刹车停在小区外,从车上下来的男人直冲他的住所,却在按了N次门铃和打了N次电话还是无果后,颓靡的坐在门口,那身得体的西装,那冷峻刚毅的容颜引得同层进出的住户频频侧目,他却丝毫不知,看着手机屏保上那人的照片,他低声道:“我等你回来。”这个,他刻进骨髓里的男人,不管多久,他都会等他。
手机关机的沐风连开了六个小时的车程,在艳阳高照之时,终于缓缓驶入了在无数个梦境里回到的家乡。多年的时间,不止是人变了,连车外经过的景物都改变了,多了些新的房屋,少了很多绿树,多了些新的面孔,也少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沐风把黑色奔驰停在沐家旧宅外,打开老宅门上生锈泛黄的大锁,穿过满是灰尘与蜘蛛网的客厅,进入厨房拿了也是生锈的镰刀,磨利,又出门从车后厢拿出准备好的物品直上后山。
因长年没人清理的坟墓,杂草丛生,却又富有生机,南方的气温较暖,近十月的天气,还是青绿一片。
沐风拿着磨好的镰刀细心地清理着一切,把周边的杂草都割掉,只余两座墓顶上当年特意插种的青竹,原是三两根,现已是两大簇,在当地的说法,墓上的青竹越茂盛越好,代表欣荣之象。
摆好果品,斟好酒,插上香,就着还冒着热气的卤肉,沐风跪在双亲的墓前一叠叠的烧着纸钱,“我回来了,爸妈。”一句话,似有千言万语,缠绕心头,似是恍如隔世,物是人非。
一直坐到夜幕降临,伸手不见五指,沐风才依依不舍下山,正准备回旧宅打扫一番的他在自家门前的不远处停步不前了。
不知是谁眼尖先看到了他,兴奋的一喊:“小风回来了。”围在车前的人群齐刷刷的看向他。
沐风闷不作声的走过去,不打算理会这些人,径直开门,进门,正准备关门时却被乡亲们拦住,“小风啊,你终于回来了,这几年在外地也不销个信回来,让大家都担心……你还没吃晚饭吧,俺家里刚好煮多了饭菜,要不你去俺家吃吧?”隔壁屋的王大郎笑着说。
“你家能有什么好吃的,一个星期都不见一点儿肉,就你那小气巴拉样。”隔几幢房子的刘大汉挤了挤王大郎没好气的说着他,又转头笑着对沐风道:“小风啊,去俺家吃,俺婆娘今天煮了红烧肉,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吃这道菜的。”
“去去去,你们都让开,俺小侄喜欢吃的是糖醋排骨,不是红烧肉,你们都滚一边去……小侄呀,去俺家吃吧,今天的排骨管够。”隔着好几辈的一婶娘也笑着道。
“去俺那……”
“不是,小风得去俺那……”
“你那是隔多少辈了?小风得去俺家……”
“……”
沐风冷冷地看着这些异常热情的乡亲们,不因他们的邀请而感到荣幸,“谢各位厚爱,不过我已经有吃食了,请各位回吧!”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些虚伪的人身上,沐风开始捧人。
“这……这样啊,那明天你有空来俺家坐坐,俺家狗剩在家呢,小时候你和他玩的可好了。”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反正就得把这尊大佛请到家里去。
“明天来俺家,俺家今年种了好多花生,晒的炒的都有……”
“来俺家,俺家……”
“俺家……”
“……”
又是争先恐后的吵闹声,伴随着不知哪家的犬吠声,吵得沐风的头隐隐作疼,他不说话,表面平静的冷冷扫过每一个人,似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众人才住了口,说着早点休息之类的话,边走边看门口停留的车子,依依不舍的回自家去了。
看着这些人全都走了,劳累了一整天的沐风,心里却更冷。眼前闪过当年的镜头,那时他们,可不是这样的,并不要求他们做什么,哪怕只是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一个字都没有。
冷眼旁观,恶语相向,当时的他们,今天为何如此反常?呵,还不是为了一个字,沐风心里冷笑,这个落后的农村跟外面繁华的都市比起来,确实是连鸟都不愿意停留。
简单的清理与洗漱,即使很饿,胃发着疼,沐风却没力气吃饭昏昏睡去。
今夜的村子里,除了沐风能睡得着,其他人想必再也睡不安稳了。
第二天已是早上十点了,沐家的大门还是没开,乡亲们不时探察一遍,很着急却又继续等待着。
沐风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他在室内把屋里全都打扫了一遍,该扫的扫,该洗的洗,一处一物都不落下,虽然不长住,但既然回来了,总得打扫一遍,自己安心,不在的人也安心,毕竟,这是家,家,就要有家的样子。
中午,沐家大门没开,下午三点,沐家大门没开,日落了,沐家大门还是没开,有人坐不住了,一人来敲门,其他的人也全都来了。
第16章 第十六章
吃完晚餐正收拾碗筷的沐风听到敲门声并不着急,不紧不慢地收拾好碗筷,慢条斯理地擦好古旧的餐桌,洗净手,才慢吞吞地去开门。
“小风呀,去俺家吃晚饭吧?”昨天来过的一乡亲抢先道。
“我刚吃过了。”这话不是推托,他刚刚确实吃过了,就算没吃,他也不会去。
“小风小风,这是俺家那口子做的糍粑,还热呼着,你尝尝。”另一乡亲捧着手里的碗笑着说。
“对不起,我不吃这东西。”沐风又望了一眼其他人手里拿着的东西,加了一句,“东西我不会要的,你们有什么事,直说。”
“那……那俺就直说了,小风啊,你现在在哪个地方上班?做什么的?不过,看你开的车子回来,应该很有钱吧,俺家今天冬天要盖房子,还少点钱,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你借点。”
“俺家狗剩你还记得吧,他现在在家,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带他出去‘混混’。”
“俺家小孩还要读书,那小兔崽子不知道学的什么专业,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就要三万块,老子哪有那么多钱啊,老弟,借点钱给我吧,我都快交不起学费了。”
“俺家……”
“……”
沐风也不请他们进门坐,慵懒的倚口像是看小丑一般看着他们,耐心的等他们说完才淡淡道:
“借钱可以,不过,我的利息可是很高的,还要立字据,必须一年内还清。”
“这……,都是乡里乡亲,这些都免了吧!”
“对,对,免了吧,还怕俺们不还你吗?”乡亲们附合道。
“不能免。如果你们能做到,我倒可以借,做不到,很抱歉。”沐风懒懒道,这些,怎么可能免呢,而且,他另有打算。
听他这话,有人不服气了,直嚷嚷:“还要收利息,立字据,一年内还清,小风呀,有你这么做事的吗,大家都是一个村的,你这样做,还是人吗?”
冷哼一声,沐风瞥了他一眼:“我是不是人,你们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一句话让所有人怔住,当初骂过他的人,脸色红白交加,耳际微微发红着,硬是没法反驳了。
“而且银行都收利息,我为什么不能收了?我再有钱,也没有银行有钱吧!钱借给你们了,短时间内少了一大笔开销,我收些利息怎么了?”沐风看着他们没反应,依旧漫不经心地说着:“再说,我帮不了你们。”
“怎么会……你这么有钱,都是乡里乡亲,帮一下怎么了,是不愿意帮俺们吧?”
“是呀,是呀,富贵了,也得拉上大家呀,要富一起富嘛!”
“对,对……”
看着有些义愤填膺,同仇敌忾的乡亲们,沐风淡淡道:“是,我不愿意帮你们,那又怎么了?
我,凭什么帮你们?
就凭你们是同乡?
那八年前的你们,做的事情是同乡该做的事吗?”他,本就没打算要帮。
一句话,噎住了所有人,八年前,没有一个人肯为他说话,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一分。
“很抱歉,各位的忙我帮不了,请回吧!”这些人,他真的没义务帮。
“等等,谁说俺们没帮,俺们当然帮了,二十年前,你坐牢,全村人都帮了,你不能忘恩负义。”一道气愤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打断了沐风正准备关门的动作。
沐风微眯了眼看向他,是隔几幢房子的刘大汉,一个比他大十几岁的男人,因经常干农活的原因,倒比城市里的人更显老。他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眼馋他家煮的红烧肉,眼巴巴的在门外望着,直到他们吃完,都没有分他一块,期间他还炫耀着给了他家的‘旺财’(狗)吃了半块,连点油沫子也没让他沾。
快速的眨了下眼,沐风回过神来,继续倚靠着门槛,微垂眸,让人看不清他眼的情绪,“说清楚,怎么回事?”他,很想知道,父亲当年,到底吃过多少苦,到底受了多少累,才会那么瘦,才会那么老的快。
看着如此闲适随意的他,众人你望我,我望你,你推我,我推你,却是没有人先开口了。
“唉,还是俺来说吧!”一白发老者柱着拐杖从人群中颤颤巍巍地走出来,无奈的叹一口气,“俺是二十年前的村长,你还记得吧?”
看他没回答,知道他还认得,老者撑着拐杖陷入了回忆之中,“二十年前,你爸来找俺。”
“你爸磕了很久,之后,俺实在是不忍心,答应了你爸的请求,带着他往村里一家一户的上门求签字,当时村里听说你杀了人,全都对此避之不及,唯恐惹祸上身,自是没有那么好答应,他也是一个一个人跪着求的。”对那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老者顿了顿,又接着说后续。
“你爸他,真的是一个一个跪着求的。当村里最后一个人签完名,他额头都磕烂了,脸上全是血,他却笑了。”老者说到这里抹了把泪,“这事俺也有错,当年你出生时,计划生育很严,为了一个贪字,俺私自往上报了虚数,俺有罪,俺对不起你爸啊……”
随着他的讲述,当年经过此事的年长者全都低下了头,年轻很小的人则好奇的瞪大眼看着众人,他们没经历过,当然不明白当初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样子。
沐风仍垂着眸椅靠在门槛上,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无人注意到,他双手环抱的手青筋爆起,手臂上的肌肉深深的陷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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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如翻江倒海,如火山喷发,如天崩地裂,如世界末日,回忆起凡事往好处想的母亲,再想到为他所做一切的父亲,沐风觉得快要不能呼吸了。
以为经过八年的时间,心里的痛就会变淡的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现实面前,在双亲面前,他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还是一个痛恨自己无能的人。
爱有多重?可以为你舍弃一切的人,还有谁?
第17章 第十七章
又到双亲墓前惦怀,沐风临走前给了现任村长10万,算是为村里的教育事业作点贡献,一路开车回了G市,他的心里还是难过,难过的心快要死掉。
某酒吧里最角落处的位置,沐风独自一人喝着最烈的酒,平时的他并不喝酒,为了有清醒的头脑写文,酒精这类东西是很少碰的,这也是从沐爸身上带来的习惯,因为沐妈讨厌酒味。
可今天,他想好好大醉一场,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的父亲为他的自由付出了那么多,一辈子没求过人的父亲,为了他,舍弃了一切尊严。虽说为人父母不求子女回报,可他,他这一生,欠父亲母亲,真的欠的太多,父亲为了他,太辛苦,太累了。
深夜的酒吧是一个让人沉迷的地方,也是一个发泄欲望的最佳地点。
自顾自喝着酒的沐风,拥有着俊秀儒雅的外表,已经38岁的他,魅力依然不减,在这个地方,是一些寻找刺激人的“猎头”目标。
“帅哥,一个人喝酒可没意思,要不请我喝一杯呗?”不一会儿,就有一浓妆艳抹的女人走到他身边,摆了一个撩人的姿势朝着他抛媚眼。
浓重的香水味扑鼻而来,沐风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他并未抬头,拿起桌上的酒瓶灌了一大口。
见他不理,女人并不离开,而是自顾自的拉了椅子坐下,靠近他,朝他吐出一口香气,“不请我,那我请你,可好?”来这里的人,都是寻找乐子,结伴的还好说,如果是单身,不是商场遇到难事,就是情场失意,自认姿色中上的她有信心拿下他。
有点厌恶那人的气息接近,沐风微偏了头,又是喝了一大口酒。
女人看着他因偏头而露出的优美脖颈,再往下是因黑色衬衫解开最上面的两个扣子,隐隐可见迷人的锁骨和白嫩的肌肤,她不自觉的吞了口唾沫,“靠,皮肤这么好,比女人的还白。”女人往自己的酥胸上望了一眼,有点气闷的想着。
咬咬牙,势必要拿下这个男人的她拿出了绝技,女人的身子往他身上倾去,用自己傲人的胸脯蹭了蹭他手臂,展现最迷人的笑脸,那哆的发甜的声音媚惑他,“光喝酒没意思,要不要配点‘下酒菜’?”
“滚。”只是想要安静的喝酒,这女人是没长眼睛吧,沐风转过头盯着她,这种不识眼色的人,他当然不会客气。
轻轻的一个字,女人还想再撒娇,待触到他的目光时吓住了,她长这么大,见的世面不少,还没看过这样的眼神,让人窒息,让人想要逃离却没了力气。
见她的娇颜瞬间花容失色,本就心里不舒坦的沐风心里更加不悦了,偏过头,抓起酒瓶又喝起酒来。
“我有这么吓人吗?”边喝酒的沐风边想着,“呵,是啊,杀了人的人,别人当然怕你了。”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酒瓶,大口大口的喝着。
待他的目光移开,女人心头的窒息感终于消失了,狠狠的呼吸了几下,才掩饰掉尴尬般,气愤的嘟哝着嘴站起来:“哼,拽什么拽,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不然我还看不上呢。”她自我安慰一番,又恢复自信满满的她眼高于顶的走着,扭着如水蛇般的身子偏头转向寻找下一个目标,却未注意到离她仅几步之遥手托托盘一身职业套装的年轻酒保。
眼看就要撞上,年轻酒保一个机灵的左偏身,却未料到此时他身边座位的一红发男子刚好站起转过身走来,他想要后退已来不及,“哗啦!”清脆的声音响起,铁质托盘在地上滚着圈圈,而托盘上的几杯酒则伟大的牺牲了。
因发生碰撞,习惯性的后退两步,红发男子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黑白纹衣服,脸色难看地指着面前的酒保怒道:“shit,没长眼睛啊?”
“对不起,对不起……”惊慌失措的酒保连连躬着腰,希望能让这位顾客消气。
“哼,对不起,对不起就有用吗?”红发男子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指着染上红酒的部位大声嚷嚷,“这可是我新买的衣服,今天才第一次穿,染了红酒,根本就洗不掉了。”
“我会还钱……您说,多少钱,我还。”
“你还,你知道我这件衣服多少钱吗,在国外买的,四万多块,你还的起吗?”
酒保听到这个数字时愣住了,四万多块,他不吃不喝不花一分钱得整整工作一年才能赚到,这,他怎么还的起?
酒吧的另一边正播放着喧闹的音乐,青年男女们随着音乐疯狂地随着音乐扭动自己的腰身,肆放着自己的激情,而这个角落处发生的意外事故一时未有人上前劝说,零星坐在座位上的其他人好奇的往这边看来,并没有人站出来为谁说话。
“怎么,还不起吧?”看酒保呆呆的站着不动,那因惊吓而更显苍白的娃娃脸让人想不住要做点什么,红发男子冷笑着靠近他,挑起他的下巴,“小子,长得不错,陪我一晚,这账就抵捎了,怎么样?”
轻挑的动作,下流的话语,让年轻的酒保羞红了脸,还未等他有所动作,有人代替他出了这口恶气。
又是“哗啦!”一响,沐风所坐处的前一桌椅被红衣男子扑倒在地,而那桌幸好没有坐人,倒苦了红衣男子,因疼痛龇牙咧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