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修罗道完本[古耽]—— by:緋村天水

作者:緋村天水  录入:08-31

“夏兵五万攻城部队,带着云梯、攻城柱、挡箭楼车等器械,傍晚已抵南麓密林,十万轻骑兵由长孙晟亲自督战,也正在越过天引山。”玄锋立时禀道:“探子傍晚回报消息,我们经过会议后,决定由灵飞少将带一万锋狼军出城,突袭攻城先锋、先将对方的攻城装备毁之一旦。”
皇太子披满风尘的俊容瞬即变了。
景言环目一看,“谁是主战派﹖”
玄锋心中一讶,源涛亦是一脸茫然。
“李统领和我都认为,在夏骑还未入南麓之前、先毁去攻城队,可以争取时间,等待平京援军来到。”
景言将玄锋递来的探子军情接过,又脱口问道:“源涛,你怎么不认同出城突袭﹖”
“啊﹖”源涛侧一侧头,爽快的答道:“……末将只是觉得此举有些鲁莽,我们既然已向平京求援,即便等援军来到,再在防线打城池攻防战也不迟。”
皇太子在信笺中抬一抬眸,然后又再细阅上面的内容。
“为什么灵飞又会带兵出城﹖”
“因为同时又传来湘州战情的军报,少将说平京腹背受敌,假若天引山能有一场小捷,能稳定都城和两湖的军心,对在常盘城抵抗叛军的您亦更有利。”
景言十指紧攥,纠结得连眉头都拧在一起。
源涛心中就是不解——少将明明就是这么说啊,他说错什么了﹖
“平京不会派援军来。”皇太子缓缓摇头,“长孙晟也不会平白将一个明显的攻击目标送给我们。”
诸将的脸色,顿时叫做一个晴天霹雳。
——他们见着孤身单骑的皇太子,一直以为平京精骑以及辎重补给,不久将随他来到舄琊。
但是皇太子竟然明说,来舄琊的只有一个人,而且攻城部队竟然有诈﹗﹖
“他什么时候离城的﹖”
源涛见皇太子脸色不对,心里也是焦急:“一个半时辰前……”
景言几乎将马鞍摔了。
“报——﹗”
众将霍然回头。
“水石城西北三百里丘陵区,十万夏骑正在围攻锋狼军,灵飞少将苦战不敌、请求舄琊火速增援﹗”
作者有话要说: 小飞真是用生命去护夫的真?男神
下一章虐身高能预警﹗到底是谁这么倒霉就不说了大家都明白的……
☆、舍身
在锋狼兵练军的时期,洪达大将军曾经这么对他说:
骑兵讲求兵将质素,同时也是人多欺人少的玩意。两军对上,一对三是苦战、一对五是死战。而以一对十不是战争,那叫屠杀。
——假如洪老说得没错,那么在他眼前的,无疑就是一场屠杀。
丘陵地连绵起伏不断,九玄剑芒是暗夜中唯一清晰而残酷的光。
银甲的少将纵马战场,左手缠著扎布,连握缰的动作都会痛得五指发抖;然而敌军一浪接一浪冲至,他不能有任何停歇,只能将挥剑的动作做到麻木为止。
——锋狼军的阵势早给冲散,这道剑光已是他身后士兵仅余的指引。
郭定疯狂策马向前,带着唯一还没瓦解的中军追上少年:
“再这么下去,我们……我们捱不过天亮﹗”
白灵飞浑然不觉身后有呼唤,九玄仍然不断直砍,郭定再次大喊:“少将﹗”
他将围攻少年的两个夏兵斩下了马,侧过头去,一瞥之下不禁骇然:
白灵飞的眼被温热溅上,双瞳竟有一下变成了赤红色﹗
利刃破开了虚空,白芒夺尽光华,直把鬼神都灼到化灰烟灭。
——最接近这队中军的三重夏兵,霎眼都尽皆斩於九玄之下﹗
熟悉的冲动、熟悉的剧痛。
右颈就如被铁烙一般、痛得无法言语,脑海中有把嗓音不断蛊惑著他、引诱著他:
杀吧。
你曾经是最强的刽子手——杀戮是属于你的世界……以血之名,杀遍天下异己之人﹗
“你年纪还轻……远远未懂杀人所负之罪。”
——所有念头在一剎那炸开了。
白灵飞睁著赤瞳,木然看着自己马前歪倒叠著的夏兵,忽尔剧烈地喘息起来。
郭定俯前去拉少年,“您怎么了﹗﹖”
白灵飞回过了头,脸色因剧战而惨白,定定望着他们身后被杀得人仰马翻的锋狼兵。
——与他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将士,每个人他都一一记得。
他曾和锋狼兵出生入死过,自然会用一生去记住他们全部名字。那是景言毕生想要练成的骑兵……而他们的荣耀还没开始。
“郭定,你接手中军,陆士南和张立真带着翼军……”少年抹一抹脸颊上的鲜血,嗓音已经非常虚弱:“看到有路就走,一定要逃回潟琊城。”
被点名的三个将领齐声高喊:“遵命﹗”
秏损真元去争得的空隙,转眼已再被无穷无尽的攻势淹没。
白灵飞咬破下唇,断然扯过马缰,一声清叱响绝旷野:
“亲卫兵,随我杀出去﹗”
剑脊肃杀似霜,被少年全身带动,疾速划出了一式“断水”。三百锋狼兵没片刻犹豫,随着他脱出中军、直往西边丘陵低地冲下﹗
“白灵飞在此﹗长孙晟,你敢否接我一剑﹖﹗”
夏军诸将显然都对御剑门主极为顾忌,被他一喝之下,几乎都将骑兵中的精锐抽调过来,全力围攻这一小队人马﹗
白光舞动一下比一下快,所有浴血的南楚兵都看见主帅以身开路,直往夏骑的帅旗所在驰去。
主持这场屠杀的将帅一见,冷眼湧上杀机,脸容在火把明光里隐有笑意。
他微微躬身,拔出掛在马旁的弯刀,一马当先,迎向那把斩破黑夜的利剑﹗
“谁能斩下白灵飞的人头,本帅重重有赏﹗”
十万精骑轰然响应,几乎所有夏军的马头都转到同一个方向。
张立真等将领仍在拼命向东/突围,见前方压力骤然一空,都骇然往相反方向回望:
他们的统领在以身诱敌﹗
自古以来只有弃车保帅,这刻白灵飞却在弃帅保卒﹗
银甲已然淹没於夏兵的浪潮中,三百亲兵在他身后一个接一个倒下,将头颅和热血都留给了丘陵之土。
坚忍的东海儿郎虎目湧泪,纷纷都怆然喊回主帅:
“少将﹗回来啊——﹗﹗﹗”
“別过去——﹗”
“少将﹗”
凤凰展开了羽翼,傲气怒放于上万锋锐下,甚至盖过刀枪剑戟的光华。
“全都回去﹗这是军令﹗﹗”
飞凰展翅,俯身投於血与火的战域,血在凤凰双翼愈积愈厚,它的光芒却愈来愈明亮——
这是一场多么壮烈的献祭,即使是静静望着凤凰焚於火中,也能感受到那一刻的绚烂和璀璨。
剑光在整个丘陵地纵横,一重、一重、一重……逆着锋狼军撤退的方向杀往长孙晟。
他已经无法数清身上中了多少刀,更无法不全力出手。
只剩意志支撑着他,就如那次冲上昆仑屠上光明顶一样——
他是不愿杀,但他再一次尝到杀戮得直要作呕的感觉。
渐渐地,他身边只有夏兵,不知何时开始、所有兵刃都全部往他攻去。
——他连三百亲卫兵都保不住了。
“小红……我死了,你记紧跑路去找那家伙……”
白灵飞脸上渐渐浮起苍白的笑,九玄绞飞了四把长/枪,却感一阵失血的昏眩。
——颈上烫烙的痛好像已蚀入了神经末端,使他也渐渐失了意识。
右肩忽然有些沉重,他往下一看,只见肩胛骨已被对面的将领砍中。
那个夏将武功显然高明,运劲将马刀拖拉,真气不继的白灵飞随即堕下马去。
他在丘陵中腰不断被拋飞翻滚,撞翻了战马,马蹄将他臂骨踏碎,又过了不知几下光景,才狠狠摔在山脚的尖石上。
有些东西从下而上贯入,瞬即止住他的冲势,斜斜悬在尸横遍野的山坡上。
围在四周的士兵瞬即探戟,先有两支戳入他腰腹、然后是胸口,铁头隐约似在他体内搅动着。
痛感开始模糊,连贯穿身体的兵刃也再无感觉,他想用剑撑起自己,却发现九玄落了地,剑柄离他指尖愈来愈远。
死亡很近,他这个刽子手,也终要如此祭奠亡魂。
除了颈间的烙印,他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不想死吗﹖只要从凤凰身上继承诅咒,我可以给你力量。
谁﹖……谁要把他唤醒﹖
——你比凤凰更适合我……这一代的御剑门主,你才是真正为杀而生的人啊。
凰凰﹖……御剑门主﹖……为杀而生﹖
——你想死在这种地方﹖你有不得不生存的理由吧﹖
“小天……”少年艰难地睁开眼,他什么都看不到,却在一片血色中脱口低喃:“景言……”
——他有……他要回去陪小不点看梨树,他要陪那家伙一辈子。说好了的那些,已经失去了太多……他不可以再食言。
虚空中立时有一阵飘渺诡魅的低笑:
活下去,然后成魔吧,凰凰的继承者。
最后一支长戟正中心脏。
全身鲜血已经流干,在最后一分温暖都冷却的时候,白灵飞喉间动了一动:
景言……
“既然只得一次,我想将最好的风景偿给你。”
“我不信奇迹,但我信你。”
“我准你恨我一生,但我不许你死在我面前,明白了没有﹖”
“灵飞,我爱你。”
有些东西伴随剧痛,瞬间如怒海一样倒流回来。
“啊啊啊——﹗”
围在他身边想补刀的夏兵蜂湧后退。
——全身犹似被千万只虫蚁同时噬咬,钻入了四肢百骸,在脏腑撕扯著、碾磨著,痛得像是他走火入魔的初夜,却比那次将他逼得更加癫狂。
体内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被戳穿了,仿佛灵魂中的某些脉动破开了封印,一直被压抑的东西挣脱束缚狂湧出来。
他凄厉的尖叫著,身体带着枪戟骤然弓起。
痛苦食透了所有血肉,还在往骨里剜,一下一下、永无止境的剜下去。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景言……”
耳边依稀是夏兵接连不断的惨叫。
十指指甲都在草泥中掐断,剜骨的痛最后都聚焦在一处:
红铁烙在右颈上,覆上之前的烙印。他颈间流转绯红的暗纹,如蔓藤一样攀到脸上、胸膛,永恒地附生,不断向下侵蚀进去。
——到底是什么……
白灵飞在山坡上不断抖颤,忽然被横抄抱起,整个人从草地安然落到马上。
剑光暴现,全数夏兵被一招毙命。
——明明已经到手的功劳,竟然被人一手抢了去﹗﹖
那个将少年劈下马的将领杀得眼红,再度挥刀冲去:“小子﹗你竟敢——”
话未说完,已嘎然断气。
那骑直如天降战场的修罗,一手持剑、单臂稳稳抱住身上带戟的少年,一个眼神便镇得山脚的夏兵悚然成冰。
那个怀抱酷烈得灼人,白灵飞靠在他胸膛上,恍然的笑了笑:
“你……来了……”
“是我……我来了。”皇太子单骑从丘陵顶冲到坡下,一路上忍耐的情感终于决堤:
这个无所畏惧的军神,竟然在战场上湿润了眼。
“景言……”
白灵飞动一动唇,接着全身瘫软,已经再没法反应。
“灵飞﹗”皇太子的心直沉到底——
怀里的人伤得无可再伤,身体软到这个地步,他知道白灵飞的骨架已碎到拼不回去了。
而少年全身还在不断冷下去。
“挺住﹗不许死在我面前﹗”景言用将袍裹紧他,前一刻的温柔全部转换成戮意,狠狠盯着长孙晟的帅旗:
“全军突围——﹗”
西边的新月不露光芒,昆仑巅上的?9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êS胧サ睢⑷词蔷簿脖淮拷嗟陌坠饬肿 ?br /> 镜湖底忽然一阵颤动,激荡起的涟漪也汹湧浮上来:
那股暗流竟然是赤红色的,本来烟雾萦绕的湖面,这一剎那都转化成血域。
怨魂开始狼嚎般的泣呼。
整个镜湖积聚四百年的邪灵,都被那阵骚动唤醒了。
——怨恨、仇视、憎恶……四百年来找不到出口,此刻终于能肆意发泄。
恶灵不断往湖底某处兴奋地扑去,用血爪刮下猎物,扭曲又满足的笑声回荡著整个光明顶。
在偏殿中骤然惊醒的烟岚披起华袍,赤著脚匆匆跑过镜湖边的回廊:
那不是武功的力量……这到底是什么﹗
任易凡从湖旁另一边掠到,也和她一起望着镜湖可怖的景象——
全部湖水都被血蒸沸了,水汽与烟雾一起忘形舞动,不断往湖底的某一处蚕食,重复的搅动着整股血浊。
“怎么回事……镜湖怎会有这么恶心的东西﹗”
他们骇然奔去祭坛上的圣殿,纯金大门却无风自动,缓缓往两人敞开:
“教王﹗”
只见扶光默默立在大殿尽处,北壁的墙窟满布巨型画像,而他却只凝神望着坛龛上的转轮。
——他用一指轻轻戳上圣殿转盘,在暗黑的阴影中悠然微笑。
“凤凰醒了。”
少年茫然睁开眼。
帅房的士兵连忙通报——“灵飞少将醒了﹗”
头痛得快要裂炸开来,白灵飞张着唇,嗓音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
——活下去,然后成魔吧,凰凰的继承者。
“啊……”
人刚开始微弱的挣扎,便被另一只手按回去。
“殿下﹗”
抢先入房的皇太子焦急的制住他,不顾一切地低喝:“快叫墨大夫﹗”
“別动﹗是我﹗不要怕,先躺回去﹗”
他跟景言在咫尺之距,却连半根指头都动不了。
意识又再开始迷糊,他只隐约听到有人在床边不断说话,嗡嗡声轰得他神经剧烈地痛,只懂抖著唇去唤景言:
“我……呃啊﹗”
皇太子难忍心疼,俯身环住白灵飞,一遍遍低柔的唤他,又转头对挑选完银针、在药箱迅速拿出各种丹瓶膏药的少女问:
“怎么你师父不在﹖”
“殿下叫的是墨大夫,我和师父一样都是姓墨的,怎知您到底叫谁﹖”
“太医院的妙手怪医,难道真已将绝活都授予首徒墨莲华了﹖”
“您去看看外面躺了多少士兵,不是每个大夫都要为您的少将随时候命的。”
墨莲华将几瓶软膏倒落一个瓷碗,熟练的拿起木条调配份量。
到了白灵飞床前,她向八军统帅瞪了一眼,“把手拿开﹗不然我怎上药﹖”
房内的郭定、张立真等本来心急如焚,现在都一致看得眼珠掉地:
姑娘你在逗我﹖连皇帝都未这么呼喝过皇太子啊﹗
景言果断让开床头位置,对着她背影沉声问道:“他到底怎样﹖”
“您来看看不就知道吗﹖”
他实在被逗够了,当著麾下将领的面前就发了火:
“本殿下不想听你废话﹗你到底能不能救他﹖﹗”
墨莲华纤手也凝顿了,仿佛没料到传闻中冷静自持的皇太子会这么激动。
“恕我直言,他……他脏腑几乎全碎了,臂骨和手筋、还有整条背骨,我都驳不回来。”她摇头低叹,“他现在还能醒过来,只是靠自身的内力撑着,如果再过——”
“我不想听如果﹗”景言忽然失控大喝,冷音回荡整间帅房:“我要你救活他﹗他不能死在这里﹗”
少女被他喝得愕住了,缓缓放下瓷碗,站起来对景言道:
“你以为我不想救活他吗﹖”她左想右想,怎都想不到不会刺激皇太子的措辞,唯有坦白低说:“但是凭内力撑住已经很勉强,他脏腑还在不断出血,別说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算真能活下来,他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废人——”
她再说不下去了。
房内几个战将都在仰天悲号,而唯一没有声息的皇太子、却是冷酷的过了份。
——天啊,她是去错了丧帐吗﹖
“我求你。”皇太子抓住她双臂,竟是平生第一次对人用上“求”字:
“我真的求你,无论如何都要让他活下来。”景言的手在止不住地颤抖,“全军的药任你来用,只要你能救活他,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我求你救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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