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月一号,《朔月》剧组继续开工。
元旦一到,离过年也不远了。
说来也神奇,池展拍《朔月》的时候很少ng,章导演对他也是称赞有加。
前几天,章导演在酒桌上喝醉了,悄悄对他说:“一开始制片看年轻演员太少了,想着既然你是大神的徒弟,就顺带稍你过来吧,本来让你演谢春闲,因为难度系数不算很高,还是个男二,也算是给了大神足够的面子。但是,大神跟我推荐你,让演反派男三,我就只好答应了,想着碰碰运气看看,要实在不行,也算是卖给大神一个人情,不亏。你的表现真的带给我惊喜。”
这段话里信息量有些大,池展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他才知道,墨让帮了他多少。
好景不长,导演刚夸完他没过几天,他就已经陷入困境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演最后一场杀青戏。
最后一场戏里,他要表现出他对墨让的恨意,然后心满意足地被墨让杀死。
在他之前的表演里,一直都没跟墨让有过正面冲突。池展仔细一算,他在《朔月》里演的最后一场戏,还恰巧是他和墨让的第一场对手戏。
第128章 拍完了《朔月》没什么大不了
池展考虑这场戏考虑了很长时间,正焦头烂额的时候,小朱又给他打了个电话,为他带来了一个绝望的消息:那些准备来找池展合作的唱片公司,一夜之间如同被换脑了一般,临时改了主意,他向歌坛进军的计划又得暂时搁浅。
池展放下手机,倒在床上,他用脚丫子想一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如果他不能在歌坛占取一席之地,那谈什么攻略成功,完成主线,获得he结局呢。
池展想得太多,清晨六点左右就醒了,今天没他的戏,他本不用起这么早,可他偏偏就是睡不着了。
这样晚睡早起的他还是一个普通的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吗???
池展盯着天花板生了半天起床气,才迟缓地从床上爬起来,照了照镜子,觉得自己看上去就是一副二十一世纪的熬夜苦宅的模样,心情愈发低落。
他用电话点了份早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想,换做是以前,他二话不说就去找墨让,墨让随便教一教,或者陪练一会,就能立刻解决他的烦恼。但是唯独这一场,他不想说。
一直瞒着对方不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但是池展怎么说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社会好青年,人民好教师,他总得独当一面的。
想当年,他也是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一直到上了大学,经历了暗流汹涌的四年,才意识到,有些时候,没人能帮得了自己。他虽然了解到了这个道理,然而在他本应挺身而出的关头,却不知所措地往后退了几步。这件事对他来说一直是个心结,同时也浇灭了他的少年意气,从此就想待在他的a市高中里,安安分分,一直到老。
但是现在的他,心里面有些不甘心。这不甘心的情绪,源自于他的内疚,他想对自己当年的行为做出弥补,却又无从做起,所以只能在这个世界里拼一把,做一回他在现实世界里没能做到的事情。
况且,他也很想墨让哪一天能对他刮目相看啊,想让墨让看看,没有他的帮助,自己也能展翅高飞。
池展叹着气从酒店房间溜达出来,他一步一回头,生怕后面有个摄像机拍到自己,再做点文章,给他扣上一个“颓废不堪过气演员”的帽子。
他走到高楼外的小花园处,太阳升起不久,深冬早晨已经有些寒冷,除了清洁阿姨在处理从秃枝上落下来的枯瘪叶子,基本上看不见人影。
池展坐在长椅上,吹了会冷风,看到一个老人家在水池旁边打太极拳。
他远远地看着,那位老人家穿着一件水墨长衫,看起来单薄又飘逸,头发半白,静止不动的时候,像一只仙鹤石像。
池展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近视了。
他靠在长椅上,眼神迷茫地看着老人家打太极,宛如慢动作的影片。
他依稀记得,在他家的小区里,也有一帮老大爷喜欢打太极,打着打着,就开始说起儿子媳妇家长里短,超脱的太极拳里藏着现实的炊烟。
思绪扑腾过来,乱七八糟的,直到那位老大爷朝他慢悠悠地走过来,还招了招手,池展才从椅子上惊坐起来——这个仙鹤是《朔月》的编剧张篱山老师啊!
张篱山老师眯着眼睛,眼角有皱纹蜷缩起来,把空气夹得紧紧的,他眉目慈祥,眼神却犀利而明亮,头发已经半百,但是精神气却很好,ko了今天恹恹不乐的池展。
他朝池展中气十足地喊道:“小伙子!”
池展立刻像被点了名一样站了起来:“啊,张老?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Γ ?br /> “你怎么在这啊,我以为你们年轻人都不起早了呢。”张篱山老师一步步踱过来。
“我今天很有觉悟……”池展想了想道,“呃,其实大神每天都起得很早的。”
“啊,墨让啊,哈哈,他哪算年轻人。”张篱山老师摆了摆手道,“哪有年轻人不泡吧不蹦迪,每天就沉迷老头子玩的东西哦。”
池展正不解,再一想……说的也是。
“你跟他吵架了?”张篱山难得八卦一回,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池展,问道。
“???”池展反应过来这位老艺术家是在关心他的感情生活,连忙摆手,“没有,有点事情没想明白。”
“你们这些娃娃,一点点小事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是私事啊,还是公事啊?”
池展挠头:“公事啊,工作上的事。”
张篱山眼里精光一闪,颇有些老谋深算的模样:“说到工作,你最后的那场戏,我会去现场看着的。当初写到这里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拍起来,向无为能演成什么样子。”
池展:“……唉。”
“小伙子叹什么气,一点男子汉气概都没有。”张篱山拍了下他的肩膀。
池展受了这一个用了十成十力量的拍肩,肩膀差点一歪。
“你有什么想法吗,对于最后的这场?”张篱山乐呵呵地问了。
池展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在剧本边写的注释叙述了一遍。
张篱山只是听着,没有插话,直到他说完,才道:“你这个想法思路,中规中矩的,没有让我失望,倒也没有让我惊喜,小池啊,你看起来是个很跳脱的人,现在倒保守起来了。”
池展眨巴眨巴眼睛:“跳脱……?您是夸我吗?”
张篱山笑而不语。
池展愣了一会,问道:“如果我不走寻常路的话,会不会跟观众想要看到的东西不一致,或者喧宾夺主?”
张篱山笑了笑:“身为一个演员,不是投观众所好,是要把自己想要带给观众的东西,展现出来。一味的被观众牵着走,众口难调啊……至于喧宾夺主,以你现在想撼动墨让,难了。如今你跟他好了,还不整点风头出出?”
池展一下子仿若醍醐灌顶,道了谢之后就从小花园一路冲回了酒店房间,重新写了一版剧本注解。
拍摄当日。
墨让已经换好了衣服,上了妆,眉宇间英气逼人,透露着决绝且寡淡的气质,寒冬腊月的,靠近他一点,就让人觉得寒冷。
他原本准备去关怀一下池展,询问一下对戏的事情。这些天他知道池展想了很久,也知道他并不打算求助于自己,他看在眼里,没有多提。
墨让刚往池展身边走近,忽地看见他眼里的少年意气和他唇边挂着志在必得的笑容,池展一边同小白说这话,一边往自己这边看。
墨让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布景、灯光准备!”
“演员就位,池展,别喝水了快站到大神对面去。”
池展一抬头:“哦哦!”
然后他小跑着,站定了位置。
墨让忽然抬起眼睛,他的眼里仿佛一片氤着春汽的四月天,他对池展做了一个口型:“开始吧。”
“!”
与此同时,章导演眼神闪闪发光地喊道。
山峦之巅,北风呼啸。
向无为穿着一件绛色暗纹衣衫,手持一柄长剑,缓步向前,不同于之前的那几场戏,他并没有做出冷漠嫉恨的表情,他是笑着的,甚至是快活地笑着。
百里朔月站在原地,再次抬头的时候,眼里已经没有一丝波澜,只静静地看着对方朝自己逼近。他百里朔月惯穿月白色衣衫,今天也没有例外:“今天,做个了结吧。”
“正如我所愿。”向无为有一秒钟的失神,接着眼里划过一道雪光。
二人展开剑术之间的较量,抖袖翻腕间兵器碰撞,看起来像是向无为步步紧逼,百里朔月处于下风,但是实际上则是百里朔月沉住气在妥善应对,步法没有一丝慌乱。
两个人都在探查对方剑招里的破绽,忽地百里朔月改为进攻的姿态,向无为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向后退了一步——下一秒,对方的剑尖就直直地抵在自己的喉咙上。
百里朔月居高临下,握剑之手未有片刻松动:“你输了。”
“……”向无为没有立刻回答,反倒是开怀地笑了,“是,我输了。”
“你,死有余辜。”百里朔月一字一句地道,从那张薄唇里吐出的话语如同深秋之时凝结而成的白霜,坚硬而冰冷。
向无为痛快地笑了一声,然后微微抬首,让剑刃嵌进皮肉,嵌得再深一点,离剑柄那端的温度再近一点。
剑的尖端仿佛下了一场雪。
向无为似是十分畅快,声音却哑了起来:“我向无为,自出世起,克人克己,至亲皆离我而去,未有善终。我这二十多年来,所为之事,都可算作无所作为,一生无为……哈哈哈。”
百里朔月皱眉,微微抖腕,抿唇:“今日死在我的手中,也算是给黎民百姓一个交待了。”
“你百里朔月最常做之事就是替天行道,无需多言,来吧。”
向无为临死之际,都未显露出颓唐的败者之色,他舔了一下上唇,眸里含着兴奋的、跃跃欲试的火焰。
“你……在期待?”百里朔月顿了顿,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一句,但是他就是问了,“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将天下苍生弃之不顾,是何居心?”
池展刚准备按着剧本上写的——“向无为一把抓过百里朔月的剑□□自己的胸口”来演,却听见有人高喊道:“卡!”
池展整个身体抖了一下,他原本是半跪着,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去,墨让连忙收剑俯身,牵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起来。
池展有点疑惑,这个时候喊卡,是章导演喊的?
他冷得瑟瑟发抖,墨让就把他拥在了怀里。
“我要改!改一下剧本!”
顿时,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发声者——张篱山老师的身上。
张篱山高举双手:“池展,在这里加一句台词。”
“啊,什么台词?”池展正弯着腰缩在墨让的怀里,听见自己的名字,猛然站直了,头一下子撞上了墨让的下巴。
“啊啊啊大神我不是有意的!”池展一手来回抚摸着墨让,从脖颈摸到嘴唇,同时在等着张篱山老师发号施令。
张篱山:“在墨让问你‘是何居心’的后面,你加一句——‘你就是我的居心’。”
第129章 看春晚了没什么大不了
经过张篱山老先生这么一折腾,池展ng了三次才顺利入戏。最后一幕,他咬破嘴里的血袋,死在了墨让身边,墨让是半跪在地上,池展闭着眼睛,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但是他嫌地上硌得慌,不舒服,任由私心作祟,往墨让怀里靠了靠。
演过最后一场戏,他才明白,墨让那时为什么说“向无为只有你一人可以演”,的确如此,无论是正牌女主鸣鸫公主,还是知己好友谢春闲,都没他喜欢百里朔月。
这么一想,他就真的心满意足了。
池展的戏份正式杀青了。
当天晚上聚餐,张篱山老师喝的有点多,上了脸,顶着面颊上两朵红云,笑眯眯地拍着他的胳膊说,都是他给了自己灵感啊。
池展愣了一下,他那天也是受了张老师的启发,所以才在两相对峙的剧情处,换了一种设想。由此显得向无为这个人物很有故事,自己也发扬了a市有为青年的优良品质——勇于创新。除此之外,他都是按照剧本演的,
“因为看起来,你真的对墨让用情很深啊,我在一边儿看着,都这么觉得,所以顺了观众的心思,加了句词。”张篱山老师哈哈笑了几声,就继续跟导演喝酒去了。
池展刚举起高脚杯准备一人饮酒醉,墨让捏着杯子的手就悬在自己的眼前,他嗓音清清冷冷的:“恭喜杀青。”
池展盯着他看,又一次出了神,接着他反应过来,刚碰了杯沿,发出一个响声,旁边坐着的人开始起哄。
“恭喜向无为便当!”
池展眯着眼睛,不忘回击:“是是是,你们也会便当的。”
腾苒坐在一旁,贵妇似的抿了一口酒,笑而不语。
“池展这就收工打道回府了,真好,我们还得演完最后一场。”陈子琰笑着说。
“谁说我要回去了?”池展叹气。
“你不回去?”
“我等大神拍完再回去。”
“哇哦——”众人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
“你不回去,我们可不会给你准备剧组盒饭和房间。”章导演看玩笑道。
池展被酒气一呛,睁着眼睛道:“没事!反正我跟大神睡一起。”
众人急忙捂住眼睛:
“天啊,世风日下。”
“别喂了,不吃狗粮。”
隔天,池展就让lucy提前放假,回老家准备过年了。自己则留在剧组里当了个挂名助理,墨让拍戏他跟着,墨让渴了他倒水,墨让饿了他买饭。
池展当学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当老师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当up主他又太保守不搞事情,但是他当助理,实在是尽忠职守。池展在墨让的身边,吃的饭少,干的活多,被章导演天天夸劳模。
墨让每次演戏,池展就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盯着,时而流哈喇子,时而星星眼,大气也不出一声,别提多乖巧懂事了。
但是有天,他终于忍不住搞了点幺蛾子。
李苌饰演的鸣鸫公主正给墨让真情告白呢,再酝酿几秒钟眼泪都滴下来了,池展眼睛瞪得像铜铃,差点把李苌身上盯出了一个窟窿,李苌背后起了鸡皮疙瘩,ng了三次,眼睛都红了,章导演受不了了,把池展轰了出去。
池展独立冷风里,背影很是凄凉。
《朔月》整部剧杀青的时候,离过年还有七天。
杀青宴照常举办,池展作为挂名助理,也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
酒桌上,墨让头一回没拦着池展喝酒,池展抱着酒瓶一杯接一杯,自由自在,爽的不行。
再到后来——他好像发了点酒疯,抱着墨让不撒手,还把口水往墨让领口上蹭,然后墨让不得已提前离席,一路把自己拎回了房间。
然后……他被洗了个澡,醒来的时候都是中午了。
池展意识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一看时间,一把拽起还在睡的墨让:“大神,快醒醒啊!!我们今天不是要双双携手把家还的吗???”
墨让抬起眼睛,定神看了他几秒:“下午走。”
池展松手,朝他比了个教科书式的心。
当天下午,二人在路上堵了好久,池展在车里没事情做,就唱歌给墨让听。
“我是一只小青蛙,咕咕呱呱呱——”
“大神,《隔间》你听吗,就当时我跟路崎之和许多唱的那个。”
“墨让墨让,你都好久没听《一生明月》了,再复习复习呗。”
他们晚上再回家,休息了一阵子,开始大扫除了。之后的几天,他们去买了对联那些年味十足的东西物件,两个人一起贴福字,贴对联,这栋房子本来也只是钢筋水泥凝结而成的固体,现在倒像个家了。
“大神,你往上面站站,左边左边,贴对称!”
“诶,杜若在集福,她怕自己一个集太傻,特意喊了微尘一起……你猜他们到最后能分到一块钱不。”
“咳咳,这个福字先别贴,让我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