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鹏勾起嘴角轻笑。他想起是从什麽时候开始,是列子的弟弟忌日那天。那天,列伯低声劝着列妈别哭,说了他们还有列子,还说常去的自己也能代替那臭小子陪陪他们。他叛逆地不想当谁的替代品,他想要一份属於自己的温暖。
「没问题。陪女人我最会。」应得乾脆。
那天之後列伯也发现自己的疏远,去年他和列伯在饭店会场碰着时,列伯还对自己说抱歉,但他就是想念弟弟也心疼自己。
列肇旭喂喂两声:「那是我妈。」
褚鹏拿了咖啡给他:「知道!知道!」
原本。
那些温柔和温暖,他留不住也不属於自己。
可要说留不住、不属於自己,现在回过头看,才发现那段回忆的温柔和温暖,还是留着。
列肇旭喝了一口,咳了一声:「有肉桂!」
褚鹏喝了口自己的咖啡,故作抱歉样,直说拿错了,一副哥俩好的模样,勾揽他。列肇旭白了他一眼後,一口气喝掉咖啡,嘴角微弯。
「褚鹏。」
「一杯咖啡而已。你不会真跟我计较!」
「不是。」
「那干嘛?」
「我妈念着的是你,不是我弟。」起身离开。
不是小时候吵架後被硬性规定你说一句对不起,我回一句没关系和好,然後因为贪玩,忘了吵架的本意。长大後的吵架,往往说不出对不起,连句没关系也说不出口,更不会因为贪玩,矫情地说出对不起没关系後忘了为什麽吵架。
褚鹏呆愣了一会儿才跟上脚步,他双手插在裤袋里,努努发酸的鼻子,咳了一声掩饰眼热的哽咽。
「我知道。罗唆。」
***
地下室的贵宾室里冰柜间是一间独立白色小房间,四周摆着白色百合,围绕半座冰柜。冰柜里的列岘颈下多了一道开胸刀疤,身体里的器官,多数被摘除捐赠,一旁的医生连同护理人员一字排开感谢,其中詹捷拿了袋用夹链袋装起来的东西,让家属们确认。
小里欧又在一旁脱袜子,他跳跳跳想看耶耶一眼,也想把袜子给他。他转了一圈,看见那绿色按钮,小短指按下就想打开冰柜。他这麽一按,冰柜哔哔两声,玻璃盖缓缓地打开,一阵冰雾散出,他冷得打了个激灵,回神正想搬上一旁椅子,将袜子拿给耶耶时,小身子被扳正。
「不可以顽皮!」
里欧拧起小眉头,小手拎着袜子,看着韩冶森严肃的脸,他委屈扁嘴。
「你答应过我,要乖乖的。」
里欧呜哇地一声,转向冰柜喊耶耶,讨救兵。
其他人一听,都是一愣,列妈更是红着眼眶抱起他。
「里欧,找耶耶?找耶耶做什麽?」
里欧呜哇哇地大哭,举起手上的小袜子,抽了个大哭嗝。
「耶耶冰冰,里欧给他小袜子!」说完又趴在列妈上大哭。
列妈心疼的哄着,可是这哭声更惹她难过,半腿软地坐在一旁椅子上,列肇旭顺手扶上她後,抱上里欧。
韩冶森听了一怔,看着一旁詹捷手上那一袋小袜子,心再次揪紧。他抱过里欧,直说对不起,里欧更觉得委屈,不留情地大哭,小手紧紧搂着他。
列肇旭用手帕擦擦他的脸说:「耶耶很喜欢你的小袜子,你再送他?」
里欧睫毛上挂着眼泪,点点头,他伸出短手让列肇旭抱着自己,笨拙地将袜子放在列岘被白色纱布盖着的手上。
「耶耶,记得穿。」边打哭嗝边喊了一声。
「耶耶出门都会穿袜子,你帮了他一个大忙。」列肇旭忍着鼻酸说了一句。
小里欧看起来似懂非懂,又探头看了列岘一眼。
「耶耶要出去很久吗?」眨眼时眼泪又挂了几珠在下巴。
「嗯。很久。」
「他袜子够吗?」
褚鹏在最外侧,看了也听了,跟着眼红。小孩子哪懂什麽生死,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心里有几分懊悔,竟然还和列伯计较什麽专属不专属的温暖。
他看着列子抱着里欧让他原谅韩,就见里欧再次委屈抽泣,却伸出短手紧紧抱着韩。
这种矫情的和好,也就列子做得出来。
跟列伯,一个样。
***
*把配角写死,南佬这是边哭边写这篇,想把遗憾写出来,却又不想直接写出遗憾两字。不知道小读者们是否也能感受到南佬想说的遗憾。以上 我的老天儿呀,哭花南佬了我。*
第17章 雨衣
冬季的葬礼更显得悲伤,列岘下葬後没多久,雨跟着倾盆落下,里欧跟着韩冶森上车,频频回头看着墓园里的那一小方土地。他小手掌、额头连着小鼻子也贴上车窗成了猪鼻子,蓝眼珠愣愣地看着黑衣服的大叔们将放着耶耶的小土坑填满。
「咿咿。」
「嗯?」
「你不要变星星。」噘嘴。
韩冶森心颤了一下,抱起他,用手帕为他擦脸,修长的手指顺着小肩头为他拍去雨珠。他看着里欧嘴角往下拉,鼓鼓的脸颊和噘得老高的小嘴,蓝眼珠里转着的舍不得的情感,心里又是一阵发酸的感动。
整场告别式低调却隆重,百合花里躺在棺木里的列岘看起来平静,小里欧只有在一开始献花时吵着看耶耶,过程中没有哭闹,也没闹着放袜子,本以为里欧不懂,可说他不懂,却又好像懂得什麽是离别和悲伤。
「爸拔会陪你。」
原来,当父亲,是这种心情。
不知道能够陪伴孩子多久,想着有一天会分别,心里只想为孩子计画好未来,安顿好他的每一步,让他失败了不会气馁,跌倒了还有依靠。
「韩。」
「列妈。」
列妈没有上车,只说了待会坐列的车回家,然後嘴角弯起温柔的笑,笑说今天列借她一晚。
「列妈是想问问你,想不想来山见,帮帮列妈。」
「我?我能帮忙什麽?」
列妈说要她处理内部帐务和公司营运,她还略懂,可要她专业地和那些建筑师谈论建材和建筑结构,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就是帮帮山见整合建筑和设计两大部门。」
「列妈。」
「嗯?」
「我这样算走後门吗?」
列妈笑出声,纤细的手温柔地摸摸他的头脸,就当他是个孩子疼爱,原本昏昏欲睡的里欧见着,跟着争宠,又逗得她一阵笑。
两人确认好上班日期後,看着雨越下越大,才各自随车回家。回到只有他们的小屋子,这一晚的里欧特别缠人,在他梳洗後,就见里欧趴在浴室门口打盹,一手拿着色笔,一手拿着纸,画的不知是什麽,没好气地抱起小身子,一大一小窝在小夜灯旁,一觉到天明。
隔日和平常一样,过着平淡的日常,里欧光着小屁股说他长大,不需要尿布,嘿咻嘿咻地自己穿上小内裤後,露着小短腿在家里到处晃。韩冶森为他穿上帅气地牛仔裤,穿上小袜子,又见他从自己身上滑落,拿起昨天画的纸。
「咿咿,剪。」
「这什麽?」
「我画耶耶,咿咿剪星星。」又是一声奶声奶气。
韩冶森拿过纸张後,为他剪成星星,又见他咚咚咚地跑回房间,将星星贴在小夜灯旁後,又咚咚咚地冲向他。
「咿咿!皮咖噗!(peek a boo)」
韩冶森笑着抱紧他,亲了一大口後,里欧直喊着要玩躲猫猫。一开始,他和以往一样躲在老地方,里欧一下子就找着,还喊着要玩。这次选择躲在书房门後,瞄了眼在走廊上直喊「皮咖噗」的里欧,见他绕过老地方,又绕过客厅,在小脚啊走回走廊时,他赶紧藏在门後。
「咿咿!咿咿!」
韩冶森听了声音一愣,探头见了里欧一脸不安,直往天花板看,就像担心自己变成星星一样。
「我在门後。」
他又瞄了眼里欧,见他像只小警犬警觉地竖耳一样,倏地一声,嘴角那抹不安的扁嘴,逐渐弯成贼贼笑容,偷偷摸摸地走向书房。
韩冶森故意露出自己的拖鞋,又喊了一声:「我在这里。」
从门缝看见里欧没了刚刚的不安,倒是多了一丝疑惑,拧着小眉头看着拖鞋,咚咚咚地跑向书房,一把抱住门後的韩冶森。
「咿咿,皮咖噗!」像只无尾熊缠着他。
韩冶森抱起里欧,亲亲他的脸,朝他的小肚皮噗了一声,听见里欧咯咯咯大笑,他跟着躺在地毯上笑。
「里欧,好棒。找到爸拔。」
他看里欧眼神变得有精神,跳起身在书房里咚咚咚地用他的小短腿跑了一圈後,喘着气躺在自己身侧撒娇。
「咿咿。我以後要当大公豹。吼吼!」
小身子趴在韩冶森身上,挪了个好位置。
「保护咿咿。」
韩冶森还来不及感动,说着保护自己的里欧,像是安心了一样,打了个激灵後,来不起起身上厕所,尿了他一身。里欧像是闯祸一般,站在一旁抓着湿透的裤脚,小嘴噘得老高,眼泪蓄势待发,等着韩冶森一开口,他就落泪装可怜。
「要保护我,你得跟我一样,不会尿裤子。」
「跟你一样?」
「跟我一样。」
里欧蓝眼珠刷过睫毛,眨眨眼,看着韩冶森耐心包容的眼神和笑容,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专心地嘿咻嘿咻脱下湿答答的小裤子。
「爸拔。」吸吸鼻水又说:「我要跟爸拔一样。」
韩冶森一顿,怪声怪气地咦了一声。
「里欧你叫我什麽?」眼眶发热。
里欧不理他,光着屁股,踩着湿答答的小袜子在客厅跑了一圈,留下一圈沾着尿湿的小脚印。
「咿咿!」笑得贼兮兮,喊着让他追自己。
「不是!你刚才叫什麽!」
「咿咿!」
***
寒冬过後有暖春,春雨过後迎盛夏,时间消弥悲伤,伤痛随时间癒合,不是不痛,更不是遗忘,只是将那种揪痛的痛觉,藏得很好。
列肇旭趁着连假打算回老家陪列妈一周,隔天才刚过中午却在她的催促声离开,催着自己回小屋。他笑她说,她和父亲一样,遇上韩就没辄,疼他比自己多疼了点。
「你们就偏心他。」
列妈温柔地笑了笑,攥着他的手说:「那是因为我儿子爱他。」又说她可不像列岘那麽笨拙,她早就看出来自己儿子在想什麽。
列肇旭那双眼摆明的说她在吹牛,没好气地说:「妈。律师都像你这麽会唬人吗?」又换来一阵打。
「你真看扁你妈。」
「不敢。郑千甯女士。」
列妈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她说自己学法律,个性严谨,列岘又是个受英式教育标准的老古板,他们俩教出来的孩子,自然是有礼貌、标准的绅士,却也容易压抑自己。
「可你在韩面前,就像个孩子。」
「那是他闹。」
列妈笑说八两笑半斤,还说了有一回他们俩淋雨回家,一个湿上半身,一个湿下半身,将雨衣拆成两件穿。
「这韩的主意?」眼里有种看透人心的锐利。
列肇旭一愣,咳了一声:「我的。」
他听着母亲兴奋地说她就知道,还说那时候看见他们俩,他就觉得相配。
「妈,吹牛要打草稿。」又被列妈揍了一拳。
当年在车棚,看着倾盆大雨,他让韩先坐司机的车回家,明天一早他再去找他玩,可韩闹得很硬是不肯。他只好将雨衣让他穿,却没想到他大爷难得在这时候跟自己客气,看着雨越下越大,两人再拖下去也是白耗时间,他提出了一人穿一半的建议。
他腼腆地笑着搂过自己的母亲,多聊了两句家常,还说了过两天,再带韩和里欧回来。走出家门,他坐上车後,又看了母亲一眼。
「妈,下雨了,快进屋。」
「好。你开车小心。」
列肇旭应了声後,发动车子离开,他知道自己不离开,母亲是不会进屋。他在红绿灯口看着十字路口骑自行车的人,像是想起什麽一样嘴角弯起好看笑容,还傻愣愣地笑出声。
「妈从哪一点看出来?」还是纳闷。
他不过是让韩穿了上身,自己穿着下身的雨裤。
回家後的他,门没开就往五十楼走,进屋後,没看见两人,一片静悄悄,绕了一圈後发现父子俩躺在房间的地毯上睡午觉,他静静地走近,侧躺在韩身後,伸臂搂过他,闻着他颈侧的淡淡清香。
「怎麽回来了?」
「我妈,她偏心你。让我回来陪你。」鼻尖磨上他颈後。
「其实,我才是他们亲生的。」嘴角上扬。
列肇旭跟着轻笑,他的唇贴着韩的颈窝,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嘴里说着以前下雨天分雨衣的笨事。韩冶森附和着说那是他的笨主意,当初自己可是想让他穿着,自己躲在他身後。列肇旭边笑说他是马後炮,边啃舔他的锁骨,早在刚才,两个人就是这麽你摸我一下,我碰你一把的调情,现在说到兴奋处,什麽一下一把都不够劲。
韩冶森仰颈享受舔吻,小手也没休息,早就巴着列的胸肌、腹肌揉个一、二十回。
「等一下。到书房。」眼神瞟向一旁的里欧。
列肇旭顺着韩白皙修长的腿抚上,让他环上自己的腰,双手停留在韩的小屁股上又揉又摸,一手还不规矩地伸进他的内裤里,惹得韩失声啊了一声。他赶紧吻上韩的唇,将韩的怒瞪当调情,舌尖舔上他的唇缘。
韩冶森四肢巴着他,张嘴咬上他的颈窝,随着他的走动腿股间清楚的感受到列昂挺的慾望。他低声骂了句假绅士,在进书房後,环在颈边的手,滑落至他的胸口,为他解钮扣脱衣服,唇就着颈窝,舌尖舔过列的胸、腹肌到了裤头边,隔着布料含舔抬头的慾望。
「你这假绅士,太色了。」又舔了一口。
列肇旭摸上他的脸阻止他诱惑自己,低身脱去他的短裤,在张嘴含舔上他的下身前停下。
「韩,请让我含你的……」坏心的想让韩知道,他是真绅士。
韩冶森赶紧捂上他的嘴:「说你色,又不是说你没礼貌!不用问!」
他往下望去,自己羞耻的张腿就算了,抬头的慾望不争气的因为他有礼貌的问话,激动不已。
列肇旭舔过後,双手抹过凡士林,油腻腻的手指揉着他臀缝间的小皱摺。
「说我色。」手指没入後又抽出,发出啾啵一声,又说:「每次说还要的是你。」
他弯起嘴角,戴上套子的下身看起来又胀大了些,他顺着指头缓缓挺身。
韩冶森随他缓缓律动,喘着气呿了一声:「我……我说要,你就给?」动情地又啊了一声。
列肇旭故意起身,下身半退,在他耳边喘息细语。
「那现在要,还是不要?」额上沁汗。
他忍得难受,也忍了好几天!上周好不容易有时间,却被里欧打岔,两天前捉紧时间在睡前摸个两把,韩却因为太累睡着,这麽一来一回,他也忍上一周。
韩冶森双腿勾着他,亲吻他的唇,在他唇上说:「要。」
他笑得妩媚,听着列肇旭骂自己太色,他笑着沈浸在情慾里,随着他摇摆律动。
一阵交缠,在两人精疲力尽後,他趴在列的怀里享受片刻温存,看着列梳洗後走进书房,坐在床边擦头发。
「列。」
「嗯?」
韩冶森撒娇地看着他,慵懒地笑说:「你怎麽会想到分雨衣这种烂方法?」还是觉得好笑。
各穿一半,还不是湿透?为什麽全校排名第一、第二的他们,当时会想不透,还觉得这是好主意?
「不知道。」跟着笑出声。
他们俩又聊了会儿以前做过的蠢事,情事梳洗後的两人聊得很晚,裸身相拥相偎,又是一夜好眠。
隔天一早,最早起床的不是列,更不可能是累坏的韩,是睡饱吃饱精神好的里欧。他跳起身,脱下睡觉後的小尿布,抽上湿纸巾学着咿咿为自己擦屁屁,随手抹了两下,套上小内裤後,四处张望。
「咿咿!」
没人回应。
他咚咚咚地跑向客厅,看见了列肇旭的大鞋子,他偷偷穿了一下,踩着大鞋子啪嗒啪嗒的走了几步後,才想起找咿咿。
「咿咿!」
书房有声音,他机灵地咚咚咚地跑向书房,啪地一声打开书房。
「皮咖噗!」
列肇旭匆忙地一把拉过毯子盖上裸身趴睡的韩,弯身勾起上衣後,遮住里欧的视线。
「被你找到了。咿咿还在睡,我们出去玩?」
里欧垫脚尖又想偷瞄一眼,却被列肇旭一把遮住眼。
「小子。不准你看。韩是我的。」
说完他自己一愣,脸颊透红,害羞地搔搔自己逐渐发红的後颈。
那年车棚下,自己看着韩逐渐湿透的衬衫,滴落在他锁骨的水珠浸润他白嫩的肌肤,滑过锁骨後汇聚於胸线,沾湿他胸前一片,粉嫩的胸点若隐若现,自己刻意别过眼,又瞥见他背後早已透肤贴黏的衬衫,年少的冲动涌上,他心跳落了好几拍,随後又听见其同学经过的声音,他将雨衣迅速地套在韩身上,自己套上根本没作用的雨裤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