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我。”颜舒走近朱韵儿饶有趣味地看着她:“莫不是换了身行头就不认是在下了?在下颜舒,给两位朱家小姐见礼了。”说完便拱手向朱家两位小姐一拜。
“啊?”朱韵儿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思考不得,怎么朱府的下人林伍今日摇身一变却成为长安派来的黜置使,天下间还有比这更离奇的事情吗?
“你骗我,你还骗了我姐。”朱韵儿瞠目结舌,不由得有些生气,小脸气鼓鼓地问道。
“韵儿,不得无礼。”朱羽黎看着此时的颜舒,不再是林伍,而是颜黜置使、颜尚书,喜忧参半,一方面为知道自己喜欢的男子竟如此身份,如此才学,并不是朱府的下人而喜;另一方面得知颜舒竟然冒充朱府家丁潜入府中,想必另有原因,而为为何不是朱府家丁而忧。但是表面仍平静地回道:“颜大人,小妹年少不谙世事,大人切莫见怪。”言毕,便福身回礼。
颜舒见她如此客气,赶忙一手扶住她:“朱家小妹天真烂漫,心直口快,本官自然不会怪罪的。多日来两位小姐一直待颜舒不薄,两位都是本官的朋友,便更加不会怪罪了。”被颜舒扶住的朱羽黎感受着颜舒的手上的温度,心里竟然有些丝丝甜蜜。
朱韵儿这下子心里更加慌张了,自己上次在颜舒面前赤身露体,胆大开放,做出那等羞人的事情,本来是仗着自己小姐的身份才敢那样做的,心里料想那个小家丁也不敢说出去一二的,结果林伍原来不是林伍,而是黜置使,虽然不知道是多大的官,但是爹爹都自称下官了,看是身份不小,这下可丢人丢到外边去了,这可怎么办啊?想着想着便羞红了脸,不敢抬头。
颜舒心知这小丫头心中所想,便也不再多打趣她。
这时朱温也走了过来,抚了抚自己的络腮胡,歉意道:“下官教女无方,平时对女儿疏于管教了,言语上冲撞颜大人,望黜置使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们一般见识。”
“无妨。我还道两位小姐是真性情的女儿郎呢,本官来此能结识到朱家的两位小姐也是幸事了。”说完便转头问两位小姐:“朱家两位小姐,不知道今日是否闲暇,肯陪颜某一同出游,看看这开封城的好风光?”
朱韵儿一听又可以出去了,管他是不是林伍,是不是颜舒的,开心地答应道:“太好了,又可以出去玩了。”
颜舒侧目,望见不远处一直不敢抬头瞧他的胡望三,便径直走了过去,脸上擒这捉摸不透地笑容道:“胡大哥,原来你在这啊。多亏有您在,小弟才能欣赏这朱府的好风光,请受小弟一拜。”言毕,便朝胡望三恭恭敬敬地作了揖。
胡望三本来就低着头不敢让颜舒发现,结果还是被颜舒发现了,又听颜舒这样一说,吓得腿软一趔趄地跪在地上,汗流浃背。此时的胡望三只知道这次真是惹祸上身,难逃死罪,朱大人要是知道颜舒是他带来的,一定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跟在颜舒身后的朱温听了颜舒这样一说,顿时明了,狠狠地使了眼神给旁边的侍从。
颜舒、朱温以及朱友珪等人骑了马,朱韵儿和朱羽黎两人坐了马车,出了门。
“朱大人,我们来比比马力如何啊?”颜舒饶有兴趣地看了看朱温所骑的黑马,上等千里马,再看看自己的马匹,真是差了好几个等级。
“哈哈哈,颜大人不会看不出吧,老夫骑的可是上等千里黑将军,你要是跟老夫比的话可会输的。”朱温只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真是口出狂言,目中无人,竟然要跟他的黑将军来比,莫不是要自取其辱?脸上有些许不屑,这匹黑将军可是跟了自己多年,奔跑速度极快,非一般良种追的上。
“那我们可要比比看了。”颜舒也听出朱温不屑的语气,未多理睬,依旧动作轻柔地拍着自己骑坐的马儿。
朱温转身对其他随行的人道:“你们且去高埕林等我们,我和颜大人比比马力,稍后就到。无须任何人跟着,你们且去就是。”
“诺。”
……
“颜大人请。”朱温手持马鞭作了请的姿势。
颜舒猛夹马腹,扬长而去。朱温不屑地笑了笑,随即挥舞马鞭紧跟其后。只听到踏踏的马蹄声,两个身影呼啸而过。只见那千里黑将军疾驰如飞,纵马一跃,在一开始便把颜舒的马甩出去老远,抢在颜舒的前头,差距越来越大。
朱温瞧着被甩的老远的颜舒,不屑的斥道:“也就这点本事。”说着便继续挥舞马鞭向丛林深处奔去。
颜舒望着两匹马的距离越来越远,嘴角邪魅地向上一挑,手高高抬起,久久未挥动的马鞭与马身碰擦出清脆的响声,随即猛夹马腹,只见马儿不似往常,像受了惊吓、脱了缰绳一样,大声惊叫起来,四蹄全开,全力向前奔去,说时迟那时快,如箭一般冲进了丛林,莫地不见踪影。朱温还沉浸在得意之中,全然不知颜舒骑着马正一步步逼近。
说时迟那时快,颜舒的马儿就在最后百余米的一瞬间超过了朱温的黑将军,从朱温旁边呼啸而过……
“哈哈哈,颜大人的马技超群啊,真让老夫佩服啊。”朱温从刚刚的惊觉中回了神,安抚了马,拉住缰绳笑道。
“朱大人过奖了。”颜舒动作轻柔地抚着刚才脱缰的马儿。
“可是另老夫不解的是,明明颜大人马匹只是普通的赤红马,如何胜得我这的黑将军?”莫不是自己不识得颜舒骑的马才是匹宝马。朱温有些不解地望向颜舒,道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哈哈,若真枪实弹的与朱大人比试,恐怕颜某无论如何也不是朱大人的对手啊。可朱大人有所不知,我在比试之前,像马儿鼻子里塞进了两根迷心草,这迷心草来自苗疆,大人也知道苗疆女子善于用蛊,这迷心草便是其中的一味药,迷信草会让世间只要是活物的东西迷失自己的心智,我方才猛力挥动马鞭鞭笞马儿,马儿失了心智,被鞭笞之后只剩下戾气,便只知道拼尽气力往前跑,往前冲了。”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倒是老夫轻敌了。可是颜大人这样做也是有很大风险的,要是马惊了可不好制服,摔伤了颜大人可如此是好?”颜舒果然是个人才,竟然能想出这个方法来取胜,可是也伴随着一定的风险啊。
“自然是有风险,但是所谓兵行险招,方能克敌致胜。如若我做事情都只是缩手缩脚,如何能出其不意,让对方毫无招架能力呢?马儿在危难的状态下能发挥出它超常的潜力,何况是人呢?”颜舒笑着望向朱温,有些得意:“再说本官也不是十分没有把握,这迷心草只要取出来便可恢复清醒。”说着便在朱温的眼前晃了晃自己方才从马儿鼻子中取出的两根迷信草,吹落到空中,露出自信的表情。
“看来我还真是小瞧了颜大人的心智了,真是让老夫佩服的心服口服啊。哈哈哈,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朱温开始不由得敬佩起颜舒,虽然年纪轻轻,但全是算计,城府深不可测。他一开始就算好了要克敌制胜,兵行险招,虽然有风险,但也不是全然没有把握,朱温越来越捉摸不透颜舒了。
……
第二十八章 公平交易
两人骑着马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两人拉了缰绳,只要马儿多走一步便摔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颜大人,你看这里风景如何?”朱温看了看眼前的恢宏景色,想到这里是自己统治的辖区,内心说不出的自豪。真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风景瑰丽,景色宜人。大好河山,气势恢宏。”颜舒环了这峭壁一周,这里云海翻腾,气势磅礴,竟然说不出的舒畅。
“哈哈,老夫素来爱才,不知颜大人可愿呆在我这开封城,或许以后颜大人可以与我共赏更壮丽的山河美景!”朱温开始小心地试探颜舒,若是可以为他所用,岂不是妙计。
颜舒知他话中涵义,便婉然道:“朱大人的好意本官心领了,朱大人可知,食君俸禄,为君担忧。在下实在未有多个脑袋。”
“哈哈,既然颜大人都这么说了,老夫也不好多说什么。”朱温呵呵一笑,思忖片刻:“那老夫就开门见山了,其实颜大人此次出使河南道明里是给我颁布圣旨加官进爵,实际上还有别的意思吧?”朱温挑眉,饶有深意地望向颜舒。
“不错,想朱大人也是明白人,此次来开封城我确实是带了景王的话来的。”颜舒知他会问到底,便也不再隐藏,开门见山道。
“哦?”朱温早就知道颜舒此次来的并不简单,一定跟景王有所关联。
“景王托我带话来,道如今局势动荡不安,今关内道被突厥二十万精兵占领,已经危及我大唐边界,突厥一步步蚕食我大唐疆域,军情紧急。所以王爷希望朱大人能够出兵十万,援助我长安军,夺回失地。”颜舒手用力的拉住缰绳,怕□□的马一不小心冲到了悬崖下,万丈深渊可是会粉身碎骨的。
“这出兵十万,可不是少数目,颜大人,你瞅瞅这开封府,就算是搜刮男丁也搜刮不到十万啊?”李崇绝对不会让自己过得逍遥自在,朱温恨恨想道,居然还肖想他的兵马。
“哈哈,大人不必跟我打哈哈了,大人的兵力虽然我不清楚,可出兵十万也不是难事吧?”颜舒目光如炬,两只眼睛中射出寒光,直逼朱温。
“那我要是不肯呢?朝廷要派兵讨伐我吗?那朝廷到底是先要讨伐我还是先要征战关内呢?”朱温反问道。想从我手中夺兵权,要我助长安,简直痴人说梦。
“哈哈,朱大人可是早就算好了。不过我可不想带回这个答案呢?若大人不肯,朝廷就是先要讨伐河南道又如何?大人心知肚明,虽然大人坐镇了多年河南道,可是这宣武军节度使可做的并不是那么安稳吧,明的有神鹰寨的贺天霸对河南这块宝地虎视眈眈,暗的自是不用说了,要说朱大人要跟朝廷叫板,沾不到丝毫好处。”颜舒据理分析。
“哈哈哈,果然此次颜大人是有备而来。我虽占不了好处,朝廷也占不了我好处吧。”果然颜舒已经查到了许多秘密,才如此脉络清晰,让朱温有些心惊,但语气上没有丝毫退让。
“错了错了,朱大人自是误会本官了,本官这次非但没有恶意,还是要让大人占这好处。”颜舒摆摆手,换上了温和的笑容。
“哦?颜大人此话怎讲?”朱温此时一头雾水,疑惑地问道。
“我们刚才已经把话挑明了,若大人和朝廷硬对抗的话,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我想这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若让朱大人心甘情愿地派出十万兵马,大人肯定是心有不甘,我们都知道这十万兵马若是派了出去,胜则罢了,若输了十万精兵付之东流,亏损的自是大人的势力,将来怎可确保安泰,又如何能实现多年的夙愿?”颜舒仿佛洞察一切地看着朱温,暗含深意,继续说道:“本官自是不能让大人做了这赔本的买卖,大人你瞧,这神鹰寨的势力如何?”
“神鹰寨那群乱党贼子少说六七万有余。”
“哈哈,大人说的是保守估计,恐怕只是山上的兵力吧。据我的探子打探到,神鹰寨那群贼子分布各地,渗透各个行业,势力自然不可小觑,否则大人心里也不会如此芥蒂。所以我说我这次便要送大人的就是这一份大礼。”颜舒笑的更加清朗,有些自得。
“颜大人可有法子剿灭这群乱党余孽?”朱温挑眉问道。
“若我剿灭了这群乱党余孽,那大人可否愿意派十万精兵收复关内道。”不错,她就是要跟朱温做这交易。
朱温心里好好思量了一番,权衡利弊后道:“那自然是了,既然颜大人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老夫岂有推挪之理了?好,我朱温也把话撂这了,若颜大人能祝我剿灭这群乱党贼子,我便派十万精兵助唐。”
“一言为定。”
“哈哈哈”
……
颜舒与朱温两人策马西行,约莫一刻钟,便来到了人称“开封佳境”的高埕林,此处环境清幽、树木葱葱郁郁、鸟语花香,别有一番意境。
此时朱韵儿、朱羽黎、朱友珪、朱友文以及随从已经在一处亭榭恭候多时,见颜舒和朱温下了马,赶紧从石凳上起了身迎接道:“颜大人快请坐。”
颜舒看着朱温这两双儿女,不禁喜上眉梢:“朱大人好福气啊,真是儿女双全啊。”又眼珠一转,忍不住想挪揄朱温,“朱大人府上家眷姿色甚佳,此两双儿女也长得称心如意。朱大人可真是身在福中啊?”这下一句自然是不知福,实是暗指朱温在外金屋藏娇,色迷心窍,明面上畏摄于张惠这个正牌夫人的气势,自然是不敢往家里带了,但是自己又忍不住,所以只能在外偷偷养几房小妾,供自己享乐,这些事情颜舒岂会不查得一清二楚。
朱温知道他的话中话,忙咳几声,以笑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朱友文也听出颜舒话中的意思,忙帮着朱温打着哈哈,心想这些天仙的小妾们可是自己费了好多心力找的,为了讨好自己的养父,自己可是忍痛割爱的呢。
几人见朱温对颜舒的态度也不似往日冷淡,今天倒是感觉热情了很多,心里各有盘算。
“瞧你,颜大人这回换了身份,说话都不一样了。”朱韵儿看着此时风度翩然的颜舒,目光湛湛,甚是精神,不由得反讽道。
“二小姐还是叫我阿伍的好,二小姐你这样称呼我,颜某倒不习惯了。”颜舒见这个小丫头横眉侧目地看着自己,温和得笑道,笑容如和煦的春风一般吹进人的心头。
“我哪里敢叫你阿伍,我还怕被爹爹揍呢,要是在再多关我几年,我当真是生无可恋了……”朱韵儿轻声哼道。
“小小年纪,说什么浑话。”朱温赶紧斥责道,怕失礼于人前。
朱韵儿看到爹爹微恼地脸色,连忙低着头呷了口水。
“朱大人可别凶二小姐了,颜某也在大人府上带了多时,多亏有两位小姐的照顾,大小姐知书达理、大家闺秀,二小姐伶牙俐齿、天真烂漫,真是各有千秋,让颜舒心里倍感愉悦。颜某心里愉悦还来不及呢?”颜舒赶忙压住朱温的火气。
“那颜大人更喜欢我哪个妹子呢?”坐在一旁的朱友珪没有头脑的问了一句。他总是觉得自己的两个妹妹好似中意这从长安城来的黜置使。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顿时鸦雀无声。
“自然两位妹妹都很喜欢了。”颜舒讪讪地答道,笑容可掬。这问题怎么回答都回答不好。
“我听闻颜大人在长安尚未娶亲,我这两位妹子虽不是天姿国色,姿色倒也上乘,不如效仿娥皇女婴,与颜大人共结连理可好?”此时的两个当事人都羞红了脸,什么娥皇女英,朱羽黎心里嗔怪自己的哥哥怎么这么直白,一方面有些欢喜,哥哥说出自己的心事;另一方面要韵儿一起嫁,心里有些不甚吃味。朱韵儿听了此话心里小鹿乱撞,一起嫁,一起嫁……无数个声音在心里盘旋着。
朱友珪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真是没脑子。朱温暗自里气愤地想到,自己老爹还活着呢,哪有你做主的份,愤然地再下面踩了一脚朱友珪。
朱友珪被自己老爹踩了一脚,吃痛一下,强忍着未叫出声,也知道自己说了越矩的话,便不再出声。一旁的朱友文见状心里幸灾乐祸。
颜舒尴尬地饮了杯茶,缓了神色说道:“颜某年纪尚轻,志在朝堂,暂时还无心娶妻,劳朱兄挂怀了。”
“颜大人能将儿女情长看得如此单薄,一心只为公事,真是让老夫佩服啊。来人啊,不要上茶了,给我取壶陈年佳酿来,我要与颜大人痛饮一番不醉不归。”朱温朝后面的侍卫喊道。
……
第二十九章 夜思美人
是夜,月光如注,星光点点,虫声唧唧。
如今朱温肯跟他心平气和地来做这场交易,看来她暂时安全,对她也放松了警惕。
这么晚了,也不知道那心心念念的美人儿在作何?她又有些挂念她了。思及此,颜舒一向是个行动派,既然想到了,怎有不去之理?
颜舒又一身夜行衣,身姿矫健地躲开了朱府众人的视线,趁着夜色的掩盖,翻身消失在夜空中。
颜舒偷偷摸摸地探进邝府,悄无声息地探到唤玉的住处,见四下无人,唤玉屋内星光点点,周围寂静无人,清晰可以听到蛐蛐的叫声。颜舒悄然走到唤玉房前,侧耳俯在墙根处听屋内是否有什么动静。片刻,又敲了敲窗帷,屋内并未有任何声响,难道是没有人?此时早已过了晚膳的时刻,这么晚唤玉会去哪里呢?颜舒觉得自己在屋外太过张扬,暴露了自己终归不好,唤玉一定会回来的,自己还是在她房间等她为妙,伸手便打开窗棂,一个翻身便越入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