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斯伊蒙和莎莉两人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两个人都躺在各自的床上,就像两个熟睡的孩子一般,面容越来越红润,也变得越来越像个孩子。我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想法,我坐在萨斯伊蒙的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这张稚嫩的脸。
“阿哲,你果然在这。”赵显和赵迪从外面轻声走了进来。
“嗯?找我有事?”我回头看了看他们。两人也来到床边,看了看萨斯伊蒙,赵迪说:“他看起来并不算太糟糕,像睡着了。”
“是啊。”我点点头,“这小子睡着的样子就跟孩子一样,可是醒着的时候就像个大人了。”我想起第一次见到萨斯伊蒙的情形,不由得笑了出来。这个时候,又走进来一个人,是彼得。“莎莉也还没醒。”彼得说,“我问过几个犯事的侍卫,其中有个侍卫告诉我,伊蒙和莎莉被抓来之后,艾达琳曾经去见过他们,而且还拿了两管针筒,给他们两一人扎了一针。之后他们就一直昏迷了。”
“艾达琳?”我有些诧异,转念一想,“哦,说的也对。除了乔治就只有艾达琳能做这样的事情,只是这艾达琳给伊蒙和莎莉注射的药剂可能跟乔治自己注射的那种不太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赵显说,“这个艾达琳使用的药剂并不像乔治给自己注射的药剂会让人变异暴走?那艾达琳给他们注射的是什么?”
“难道还有别的药剂吗?”彼得问。
我摇了摇头,说:“这就不知道了。但是我总觉乔治和艾达琳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眼下只有艾达琳能回答了。”
我和彼得来到审判之塔牢里见艾达琳,我们见到的艾达琳已经没有了当日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反而是一副精神病患者的模样。“以她现在的状态,恐怕任何话都问不出来吧?”彼得对我说。
“不管怎样,我们都还要试一试。”我叹了口气,“姑且试一试吧。”
我站在牢门前,蹲了下来:“艾达琳。”我试着喊了她一声,可是她没有反应,环抱着自己的双脚蹲坐在角落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彼得摇了摇头。我又开始尝试跟她说话:“艾达琳,艾达琳,我知道你听得到我说话,我只想问你,你给伊蒙和莎莉注射的药剂到底是什么?”
我问了两遍,艾达琳都还是没有动过一下,我决定改变策略:“艾达琳,我告诉你,乔治已经死了,你再继续保持沉默已经没有用了。”
这句话一出,艾达琳果然动了一下,我继续说:“乔治为了一己私欲根本没有管你的死活,你认为你这样付出值得吗?你要继续为一个出卖你的男人沉默下去吗?”
“哈哈哈哈——死了?哈哈哈哈哈!不!不会的!那人是死不掉的!哈哈哈哈!死了!哈哈哈!”艾达琳忽然大笑起来,站起来就像疯子,一边捶打墙面,一边跺起脚来,时而朝天大笑,时而又低头大哭。“她这是怎么了?疯了吗?”彼得惊讶的看着艾达琳的举动,“来人!快把她捆起来。”侍卫赶紧冲了进去,将艾达琳捆了起来。
“看来艾达琳也不能给我们答案了。”彼得叹了口气,和我一起走出了审判之塔。
我对此也很无奈,爱情真的是□□,会让一个女人如此死心塌地的为一个男人付出一切,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声誉和生命,背负起一世的骂名,这真的值得吗?艾达琳的事,让我想起了同样为爱无怨无悔,最终付出自己灿烂生命的莎曼莎。
她们都是爱情里的一员,或者可以说都是爱情的奴隶,为了心中所爱,即使知道他所做的事情是不值得原谅的,也会一脚踩到底,绝不拔出自己的脚。这两位女士,对爱情的精神值得我们敬畏,可是她们对爱情的执着,我们却要保留意见。安瓦尔是泰勒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他之所以做出如此叛逆的事情,全部都是事先策划好的,所以他并不是出自自己内心的恶而做下这一切,莎曼莎很清楚安瓦尔的为人,她默默地帮助安瓦尔做这一切计划里的事情,这是莎曼莎对爱情的诠释。而乔治是为了一己私欲,他需求的是强大的力量和永生之术,为了这个,他不惜一切策划了这一场庞大的戏码,艾达琳明知道自己丈夫的阴谋,却不进行劝阻,反而做起了他的帮手,一次又一次的隐瞒真相,一次又一次的残害了同族人,这是艾达琳对爱情的愚忠。
在这两个女人里,我会选择敬佩莎曼莎,而不是艾达琳。或许在爱情里,人都是盲目的,不可自拔的,世人总说,爱一个人没有错。但在我看来,爱情确实没错,错的只是人们对它的态度和方式,爱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的为他付出,但是这并不能说爱一个人就要帮他做下任何大逆不道的事情。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在真相面前,没有爱情的说话权利。
埃索米堡在我们交战的时候,被毁了一部分,佩特拉已经派人开始修葺起来,我和赵显兄妹以及彼得都暂时被佩特拉安排居住到了艾文他的家里。我刚从埃索米堡回来,就看见赵迪一脸纠结的站在庭院里,很是无聊的逗着一只小鸡玩。我走向了她,“你怎么了?”
赵迪抬头看向我,一脸不高兴,眼神里带着忧伤:“哲哥,你说能找到艾文吗?”
我在她身边蹲了下来,说:“艾文不会有事,两百年前跟安瓦尔的争斗里都没把他弄死,现在也不能,这小子命硬着。”
“真的?”赵迪眨着眼看我,“可是,”她又站了起来,低垂着脑袋:“那可是暗礁,连乔治那混蛋都难逃一死。”
“行了傻丫头。”我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就不能盼着艾文一点好吗?”
“可是我真的担心。”赵迪撇着嘴巴。
“傻妹。”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我虽然是在劝慰她,可是我知道,这话我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这几日来,我一直都提着心担心艾文的生死,吃不下任何东西,可是即使这样,我也告诉我自己,决不能让自己颓废,一天没有见到艾文的尸体,一天都不能放弃。
得到艾文未死的消息,是在他失踪后的第七天。那天我一直没有睡好,好不容易睡了一两个小时,天还没亮,就被赵迪毫无预警地破门而入,她的表情非常精彩,我知道她带来了好消息。“彼得!”我跟赵迪非常快的赶到了埃索米堡,彼得等人早已在那了,“艾文有消息了!?”
彼得点点头,一边让我跟着他走,一边跟我说:“皮克特他们在距离我们大概有五百米远的海面上发现了艾文,当时他正抱着一块木板,看样子是之前那艘木船上残留下来的,我们拉走木船的时候留下的。然而赵先生说此时浓雾太大,皮克特他们容易迷失方向,所以赵先生已经赶过去帮忙指引方向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们都无比的高兴,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等待是最漫长的一件事,也是最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我一直坚信艾文不会有事,如今他平安归来,我当然能把心放下来了,可是艾文在没有出现在我面前的的时候,我的心还是提在喉咙上的。当我们终于盼到皮克特他们出现的那一刻,我们都无比的欣喜起来,而下一刻,艾文的笑脸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那一刻我终于明白坚持是值得的。
“艾文!”我拥抱了他,那是我第一次拥抱他,将他抱在怀里,我才能感觉到他的生命还在,感受到他给我的承诺还在继续。
我们的喜悦在于一起经历过生死之后,还能再在一起大笑,庆幸自己大难不死。或许人世间最难得就是在经历生死之后还能相拥在一起,大笑着,共同分享胜利之后的喜悦。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留在这里,还是离开这里。之前我一直留在这里,是为了艾文,没有见到他,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如今艾文平安无事的回来了,那么本就不属于这里的我是不是该离开了?我不敢去想这个问题,忽然间的觉得离开让我很舍不得。舍不得的是共同经历患难的伙伴们,舍不得的是这一场特殊的经历,舍不得的是……
我想,我恐怕很难去过没有艾文的日子——这是我这几天没有见到艾文的感想。
艾文回来之后,身体有些虚弱,他躺在床上,好不容易彼得和赵显才把赵迪给哄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艾文。“肖。”艾文开口道,“我总觉得你那个妹妹好像有些奇怪。”我一听,装傻道:“是吗?小女孩而已,没什么啊。”
“真的没什么?”艾文皱了下眉头,“哦对了,乔治的尸体怎么处理了?”
我给艾文倒了杯水,说:“已经再三确认了,乔治死透了,尸体已经被佩特拉他们带去烧掉了。他的头颅已经石化,都化成灰了,我想不会再突然冒出来害族人了。”
“那就好。那艾达琳呢?”艾文问我,“回来的路上,皮克特已经告诉我了,卢娜就是艾达琳。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恩。”我点点头,“那得多谢你让我看到那一屋子泰勒曾经看过的书。我无意中就挑了一本血城纪年来看,发现那本书里记载了七大家族的人员流动记录,所以我就大胆推测了一下。不过当时我也是靠蒙和猜测的,好在这事还真的被我猜对了。”
“那真的卢娜去哪里了?”艾文问我。
我耸了耸肩,有些无奈:“这个过去那么久了,估计也查不到了,可能是真的死了吧。”可能在这场乔治的阴谋里,卢娜那女人算是最无辜的一个,也是最没有受到最大伤害的一个,毕竟她本就是一个将死之人,然而就另一方面来说,艾达琳代替了卢娜,将汉娜拉扯大,倒也算是给卢娜一个交代,在我心里,我的直觉告诉我,其实艾达琳这个女人心肠还是善良的,起码她代替卢娜履行了一个做母亲的职责。
艾文又说:“伊蒙和莎莉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还是一直睡着,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那艾达琳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吗?”艾文说。
“看样子她很不愿意说,现在我们怕她情绪激动可能会自杀,便捆着她了。”我说,“哎,我说,你怎么突然像个问题儿童一样,问东问西,你别忘了你自己现在也是个伤患,还是好好歇着吧。”我笑着将他按了下去,给他盖上了被子,艾文笑了笑,很是自然的接受了我的‘服务’。
“肖。”艾文看了看我,说,“还记不记得我们两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我回道:“怎么会忘记,你当时还是我的人肉床垫。”
“喂喂喂,什么人肉床垫?明明是你自己滚到我身上来的。”艾文大笑着。
这话说的我有些不好意思,忙转了话:“那我怎么会知道我房间里多了个人,还不是你自找的。”
艾文笑了笑:“行,那就是我自找的。”
“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我问道。
“什么事?”艾文停下了笑,说。
“我之前在书房里的壁炉上看到了一本书,这本书里写了一些事情,跟吸血鬼一族的败血症有关系。”我说道,“我发现这个败血症并不是突发性的病症,相反,反而更像是遗传性的病症。后来我让佩特拉侯爵帮我调出来从血纪年一年开始族人得败血症而死亡的全部病例。我查看过,每一次得败血症死亡的族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互相有血缘关系的,而最初的那几例里,死亡的族人在逃进埃萨坦尔之前,就有自己的亲属死于败血症。”
“你的意思是说,败血症是我们吸血鬼一族的致命病症?”艾文说。
我点头说:“对。不过话不能说的那么绝对,我在看记录的时候,发现这种败血症发生的频率,在乔治统治时期并不多见,反倒是到了索米娅女皇继位之后,这种情况呈现上升的趋势。而当时索米娅女皇正在苦恼埃萨坦尔血源问题的减少,并没有留意到这个病症的问题。”
“索米娅女皇找错了方向?”艾文很聪明,非常快就理解了我的话。
“对,我想其实女皇也并没有完全找错方向,找血源也确实是一件头等大事。”我点点头,“之后,你们就研制出了血吟酒,对吧?”
“对没错。”艾文点了点头,“血吟酒是女皇的一个大贡献,有了这款酒,我们很多族人都渐渐适应了减少喝鲜血的日子,而大家也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然而,女皇却死在了败血症的手里。”我说,“这个我不是问过乔治,从他的反应里我知道女皇的死跟他脱不掉关系,但是,很奇怪的是我有一种感觉,索米娅女皇的死或许只是乔治间接害死的,而乔治并不是主犯。”
“可我们看到的索米娅女皇的遗书又怎么解释?”艾文说。
“克瑞斯蒂家族,我问过彼得,他们家族里并没有一个是患得败血症而死的,所以我想,女皇的败血症应该不会是遗传。”我说,“既然乔治在研究吸血鬼的血液,那么他得到患有败血症的族人的血也不是难事,我推测他留下了有败血症的血液,当女皇发现了他的秘密之后,他就将那一管血液注入了女皇的身体里,这才导致女皇得了败血症而死,但是女皇本就刚烈,岂会如此听话的被注射?所以我觉得,这当中还有猫腻。而我们之前在真圣域里找到的那个泰勒留下的针筒恐怕极有可能就是败血症的血液样本,泰勒和索米娅女皇一样都发现了乔治的阴谋,他取走了一管败血症的血液样本,留给了我们作为对付乔治的有力证据。”
“你说的可是真的?”艾文听完我的话,顿时有些惊讶。
此时正好玛利亚来了,我想她是带来了一些好消息,因为我之前拜托泰恩将那管血液样本带出去找教授去做检测了。
“殿下,肖先生。”玛利亚将一个信封交给了我,“这是泰恩从外界捎回来的东西,说是肖先生您要的。”
“好的,谢谢你,玛利亚。”我接过了那个信封,打开来一看,果然,我猜的太准了。“看来我推测的不错。”我举着手里的东西对艾文说。
一小时之后,彼得和佩特拉等人都来到了教皇书房里,我就在这里向大家再次说了一遍之前告诉艾文的事情,不出意外,大家都很惊讶。“肖先生,你是说索米娅女皇的死跟乔治有关?”伦纳多说,他的脸上写满了惊讶。
“如果索米娅女皇的死跟乔治有关,那、那女皇为什么会死?”弗莱奇问。
“因为女皇发现了乔治的秘密,乔治不得不杀人灭口。”艾文说,拧着眉头,双手相互环着,“所以索米娅女皇才会死的这么突然。”
“没错。”我点点头,拿出了我一直带在身上的两个小盒子,“索米娅女皇临死之前将自己知道的秘密巧妙地放进了这两个小盒子,以此留下来给我们破解。”
“肖先生,”伦纳多开口道,“如果索米娅女皇知道乔治的事情,那她为什么不直接派人抓了乔治?反而被乔治害死了呢?”
“这个,我暂时也推断不出结果。”我略显尴尬的笑了笑,艾文走近了我,替我解围道:“不过这样也不影响我们给乔治定罪。”
“殿下。”此时佩特拉提议道,“之前我们商议要重新召开索米娅议会,给乔治定罪,同时也要重新任命新的七大家族长老爵位。如今您平安无事回来,我们埃萨坦尔终于可以回到正轨上去了。”
“说的是。”彼得此时不出意外的很高兴,伸手就搭上艾文的肩膀,“哥,你回来了,我就可以继续潇洒了。”艾文瞥了他一眼,玩笑说:“你别想,玩了这么多年,你也是时候回来了。我可以向议会提议给你留一个长老的位置,毕竟你们克瑞斯蒂家族也曾经是皇族。”彼得一听,脸色刷的就塔拉下来了,哭丧着脸,朝艾文哀求:“不要吧,哥。我不适合,我真不适合,虽然我们家女皇大人曾经统治过埃萨坦尔,但是到了我这一辈,那……”
“好了,就这样决定了,我想佩特拉你们没有异议吧?”艾文没让他继续说,笑呵呵的对佩特拉问了一句,佩特拉几人也都微笑着点头赞同,这让彼得的脸更加像马脸一样——拉长了。
第50章 第四话 血菌
几日之后,新一届的索米娅议会如期举行,参与会议的人除了艾文还有:佩特拉侯爵、弗莱奇侯爵、艾德里安伯爵、彼得、汉娜、泽安德、皮克特、玛利亚,还有其他一些贵族家族和贵族分支家族的成员代表,另外还有平民的代表数名和外界氏族的代表,除此之外还有我和赵显、赵迪这三个比较特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