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切的人多了几分兴奋,或许是因为看到逃生希望比身后成了死路的门还要大,人急切且甚至手脚并用一齐上快速爬去窗边。
虽说是快速却也是极慢的,还要绕开极为碍眼的大床。对于他的身体是一个极为严重的消耗负担,他不知道自己伤口有多严重,只知道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晕眩感就有逐渐增加趋势,体力也在一丝一毫的损耗中再也补不过来。
他还能…还能撑多久,大约半个多小时候的攀爬他终于到了触手可得的门窗,扣开锁打开,双手支撑于窗沿边露出一颗脑袋儿,使劲扒拉的看向记忆中的水管位置,深灰色的存在证明自己记忆并未出错。
下垂的嘴角终于是忍不住,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卧室里有一个衣柜,刚才爬过去的时候顺便给自己穿上了衣服后才拖着一副沉重不堪的身躯继续爬。要不是有衣服穿,他身上的伤口或许会因为沾染灰尘而发炎恶化吧。
既然看到了希望,就会更加着急。许原用腿够到一个小椅子用来垫脚,上升的身躯对逃生之路看的就更加清楚了。
他应该说是幸运的。
当初公寓租金会便宜的原因就是因为卧室采光并不算好,所以窗户不大。但许原估摸着自己这身体应该能塞过去,而且接连水管的地方也并非没有路,在窗户底下还有一条约一脚宽的石面通向水管,虽然这一路全程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但傻原却想自己只要贴着身子应该就能走过去。
但也应该说是不幸的。
他所在的这片区域小偷较多,却因为地方略偏僻晚上的灯光比较暗。有些人家就会给自家弄些防盗小东西,就比如他现在看下去的,必定要经过的一道墙。
墙顶有着,是两排极高极为尖锐的铁箭头,闪耀这慑人的光芒,小偷爬过去要是不注意就会被伤到。
而他要走过去的石面下边就是这两排可怕的铁箭头,稍有不慎摔下去,两排的箭头就会插进他的身体内。
到时候就谁也救不了他了!
许原看到了那两排箭头,他确实怕,但他更怕自己真的会在这个房间出不去,也怕安莫会突然进来。
现在他的神经脆弱而又紧绷,若是那个恶魔进来,他真的会.....回疯了的。
所以他要赌一赌,许原强迫让自己的目光从那两排渗人的铁箭头身上移开,仔细看水管还有石面好久好久,才终于下定决心,要从窗户爬出。
他觉得,自己只要小心点就会没事的。
虽然不知道出去后能干什么,可他脑子里就觉得待在这里不好。
脑子里满打满算看到了光明,可身体却已经成了最无用的废物。当许原想要抬起腿爬出去时却发现字迹彻底指挥不起软趴趴的腿了,甚至就连双手也快没了力气。
可是这样就能放弃吗,他不能。
于是他更拼命,使劲让自己的一只腿抬到了窗沿上后松了口气,又继续。可就在自己努力抬起腿时,脑子已经混乱的人忘记了支撑,在另一只腿悬空时整个身体就待在敞开的窗户边,随风飘摇。
那几秒,许原才知道是有多么可怕,让他刚刚坚持的信心在瞧见忽有忽无的铁箭头时彻底毁成渣渣,可怜的模样被吓得说不出来,最终随着摇晃重力倾向卧室,整个人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摔了下去。
但这一下也是摔惨了,毕竟窗户离地面有一米多高。
许原重重的摔在了床边,脑袋客道在坚硬的地板之上眼前的光彻底一暗,好久好久都只能看见一连串模糊的光影在来回转。
他好想吐,身体也变的更痛了,小腿摔在刚刚垫起木椅上,“砰”的一声,一股钻心之痛从那蔓延。
他也无法忽略,那一声轻微的,骨头折断声。
也同时,爬不起来了。
所谓的逃生也变成了可笑的话。
在那一瞬间,许原又哭了。
小声小声的哭泣中带有极为压抑的痛苦,似乎要把自己受到的苦都通通化在泪水中。
他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
没有任何希望了。
眼睛一直在晕看不清,但脑袋异常清楚。
他把那个对自己很好的故之连累了,那个从三四岁就开始跟着他一起玩,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他的何故之害了。
就跟许宁一样,昨日还跟在自己身边不停乱讲“哥哥,哥哥。”的小孩子,就因为自己在第二天,溺死在深不见底的湖水中。
还有自己的,妈妈和爸爸。
要不是因为自己,还算不错的家为什么也会成为破败成那样子,因为自己,父母也成了被嘲笑的目标。
也因为自己,万分疼爱的许宁成了地下人。
这辈子对不起谁都可以,他最不能对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母。
那一年,妈妈的眼睛是红的。她告诉自己不能死,真的不能死。
所以那一年后,即使真的觉得没了盼头,他也努力的想要活下去。
别人想活下去都是为了自己,而他要活下去的理由,是为了可怜的爸爸和妈妈。
可是今天,他就要死了。
死在温暖如春的三月。
他却觉得比自己生日那天的寒冬还要冷。
若没有遇见安莫该多好,他还可以安稳的做一个学生,虽然他已经快看不懂大学的书籍但还是会尽力学习,还可以安稳毕业在京都找一份工作。还可以在妈妈的介绍下娶到一个姑娘,他会对自己的老婆很好,会努力赚钱,会让自己的孩子不因为自己是个傻子而受歧视,然后继续过下去。
即使生活没有那么好,他也会很努力地活下去,起码活到自己爸爸妈妈去世那一天。
他还可以有何故之可以依赖。
但现在都没了。
哭泣的人渐渐没了声音,都快听不见呼吸声快看不见身体的起伏。
我真的没有错,可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下辈子,下辈子我不想这么过了好不好。
真的,好累。
从窗户摔下去的不止许原,还有他放在裤兜里的手机。
是一个诺基亚,在手机丢了之后买的新手机。
此刻也同样摔在了他的身边不远。
天色已经开始暗了,除却楼下还在吵闹的宣泄之外,一切都安静了。
也不知道是在何时,本该安静的手机。
突然,发出了吵闹不休的声响。
七十三:救命
艾谦最近很烦。
那个看似正常与平时无误的安莫却让他有一种背后发寒的惊惧,艾谦自认自己的直觉敏锐,他看人下菜的功夫已然练到家,从那微妙的面部表情的观察,就能决定是否心诚还是笑里藏刀。
今日尤为更甚,今天去了下公司一趟只来得及见到匆匆离去的安莫一眼,面无表情的状态可在不经意间透露一丝癫狂。
他那时还抓住了人。
“你要去哪?”
“滚。”
他就被安莫踹在在地。
一回头,那张大办公桌边地下,散有一地文件。
“我去房里拿东西。”
秦桓自从抓到艾谦之后看的太紧了,甚至搬去他的公寓内整天视线落在人的身上,盯得他就算厚脸皮也起一身鸡皮疙瘩。
“拿什么?我跟你去”秦桓不经意一问,艾谦不耐烦的吼他:“你烦不烦,我单独撸一发也不行了?”
“咳......”就算知道人不是这意思,被这么说的秦桓也有些尴尬,只能松开手让艾谦去了卧室。
“去去去,撸完快回来。”
“回来给你吃?”艾谦挑他一眼,后者不说话了,只是仗着身子长伸出手狠狠的捏了一把脸蛋。
艾谦愤恨瞪了过去,秦桓笑的极贱。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通,请稍后再拨。”
艾谦很着急,直接打电话给那个傻子,期盼自己的直觉是出错的。
傻原不能出事,他已经失去一个了,无法再承受失去另一个的滋味。
会让他绝望的。
一遍又一遍的电话打过去,一次又一次的无人接听真让人恐慌,他的心脏因为这无人接听的电话而开始发疼。
快接好吗,快一点可以吗。
只是因为,有事情而没有听对吧,是吧。
放在身旁的手指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内,艾谦只能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色一点点由红润转变为吓人的白,似乎要逐渐的,一点点的接受某件事…
好像..真的…出事了。
似乎要印证他的答案,一连串电话炸过去后,在漫长的等待中终于被接通。
他高兴极了:“喂喂喂?是傻子吗?”
高兴的自己一连串问候轰炸中都没发现那边的人有任何说话的意思,心一跳,兴奋地嗓音逐渐的,低下去。
“许原,是你吗?”
“是吗,回答我好吗?”
许久,从那边才终于传来了声音。
“我…”?
嘶哑而又缓慢,若仔细听还能听到电话那头只有微弱的呼声还有一丝丝呜咽。
“许原.....你..”
艾谦想说服自己,那个人只是病了,可却没发现紧抓手机的手握的是那么紧。
“你怎么了,回答我,快回答。”
“声音…好听…”?
前言不对后语的回答,声音逐渐低落下去。
然后…艾谦在那边听见了手机掉落的声音,那边安静的让他有些窒息。
“许原!!”
他疯狂呼唤那个已经没了声音的手机主人,身体颤抖的厉害只能感受从脚心底涌上一股刺人的寒意。
让他无法不从安莫的脸色和许原此刻状态联想再一次。
出事了,绝对是出事了!
艾谦是如此憎恶自己可怕的直觉,抖着手握住没有挂断的手机走出了房间,忽略坐在客厅沙发的秦桓,来到玄关挂上一双鞋就要出门。
“那你要去哪?”
见到从房里出来就飞奔到门边,秦桓也急忙跟过来抓住人问,却见刚刚去房间状态还可以的艾谦满脸惨白,手一直在抖。
“出事了…出事了…”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怎么了?好好说,什么出事了?”
秦桓第一反应,是不是又出现艾谦生日那件事,以往盛气凌人的小矮子怕成这样,绝对不是在欺骗人。
“安莫…还有许原..出事了..许原出事了..”
秦桓的阻拦只是稍微让艾谦停住了脚步,只是时间一长人就要往外走,只是什么还不清楚的秦桓哪能让情绪如此激动的艾谦出去,生怕做出过激举动。
“艾谦你冷静点,你怎么知道他们出事的,说不定没有事呢。冷静下来我们先冷静,你这样我不会让你出去的。”
“会来不及的!会晚的!”
情绪极为激烈的人对于秦桓的阻拦骤然一回头,愤恨的扬起一巴掌对这没来得及反应的人扇了过去。
“啪!”
“放开我!要是许原死了,我必定剁了安莫!”
曾经身为小混混怎么可能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一抬腿踢开了秦桓,本不想与其争斗的秦桓默默让开,眼中闪过一抹黯淡艾谦却看不见,穿上鞋子的人没了阻拦冲出门外。
整颗心,跳动的极痛。
傻子死了,他没来及把人救回来。
一个就让他差点承受不住,许原绝对,绝对不能再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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懦弱的人,是否更容易遭受祸事。
无辜的人,是否更容易被迫受牵连。
我害怕,我很害怕。
不想再见到曾经的噩梦,不想再看见可怕的一幕。
我能不能,选择让时间倒退。
我能不能,选择不再想起。
“他怎么样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艾谦身后响起,有些沙哑,倦累中却依然有着一股隐秘的暴躁。
艾谦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对那人的话只是浮现一抹冷笑。
要不是这里地方特殊,他早特么的踹死这个混蛋。
“说啊!!!怎么了!!!”
那个声音似乎离他跟近一分,声音拔尖带有极大怒意,但逐渐的发出的砰然声响把那个暴躁不堪的声音压下,而后传来的是专属于秦桓的声音。
“冷静点,不然就出去!”
“滚,你们都给我滚。”
“闭嘴。”
艾谦在那听着身后的一如既往吵闹感到厌烦了,微微侧过头,半张脸看向散发强烈低气压的安莫。
“这里最该滚的人是你。”
“你还有脸问我他怎么样?还没死,这个答案你是不是很开心?装道歉也起码要有个样子,仗着人还没醒就原形毕露?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
贱女人跟她的贱儿子都一个德行,真庆幸那天去的及时,要不然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又怎么有机会以忏悔的姿态赖在这不走呢。
“你也是她生的,这句话你最没资格说。”
艾谦的话惹怒安莫同时,安莫的话也惹怒艾谦。
艾谦直接站起来走到安莫面前,两人的火药味太浓大有要在病房内打架的趋势,让秦桓直头疼。
这样的情况已经很久了,久到他都无视掉。
只是不喜欢艾谦被揍的鼻青脸肿,不然还真要一走了之。
“滚开。”
对于艾谦,安莫伸手一推把人推到一边。艾谦直接拿起身边不知名物件就要砸过去,要不是安莫躲得快,要不是秦桓把安莫拉住,两人直接动手了。
艾谦直接气笑:“我说了这里人,最该滚的就是你。就该滚去你妈给你准备的病房治病,治你的神经病,免得又祸害别人。”
“我对不起的人是许原不是你,这话你也没资格说。”
“草,我没资格说?你要不要再好好看看病历单上给人的诊断?也还真亏你嘴上说着对人有意思,有意思就是这么弄的?打算把人弄残的?行行行你厉害你厉害,你吊炸天无人敌。”
一声声恼怒的质问竟意外让明显处于暴走边缘的人沉默了,看着精神不振一脸病态的安莫,艾谦虽是为许原讨公道。
但何尝又觉得不是对其心有愧疚呢。
安莫的不对劲他早发现了,可为什么他不早早跟许原说呢,他为什么要忽略呢。
明明也知道的,却还不说。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半个月前,时间退回到那个点。
艾谦还记得那天,因为心中慌乱跑去了许原的家。
虽一路上内心祈祷,可现实可不给他留有安慰。
用了放在外边夹缝的备用钥匙进门后人差点惊呆了,整个客厅整个厨房整个一楼都被破碎的物价掩埋。
砸碎的杯子,掉在客厅上的电视,还有原本挂在墙上的时钟整个面都不见了,只剩一根折断的分针在里边不停颤抖。
整个一楼都是乱的,但也不是。
唯有客厅柔软干净的沙发还有安莫坐在那,正拿着一把刀在一块不知从哪弄来的板子上划。
甚至,还轻轻摇着头。
像极了,电视剧里演的精神病人。
当艾谦走进来的时候看见安莫的同时,安莫也看见了他。
只是眼中没有浮现正常人该有的情绪,反而是对他笑,笑的特别开心纯真。握住手中锋利的刀跳过来想要袭击他,割断他的脖子。
他的力气自然没有安莫大,可来的人不止自己一个呀,还有沉默与之同来的秦桓。
就在他被压倒瞧见安莫渗人的丑陋微笑时,瞧见那把刀要割了自己的时候,秦桓直接把安莫拉起摔在杂乱堆,扶起他紧张的查看。
其实..秦桓还挺好的,对他的情人们。
那一刻,艾谦想的是这件事,只不过在下一秒抛之脑后。
“许原在哪里?"
艾谦更是记得,那天他去问被秦桓死死压制住的人,听到声音而仰头注视他的安莫,向上扬起的唇形成不自然的弧度,就像马戏团里小丑的红色嘴巴,滑稽且奇怪。
那个疯疯癫癫的安莫,伸出食指往上指了指,然后靠近嘴唇发出“嘘”声,示意他安静,“许原,他在房里睡觉。我不想吵醒他,把门锁了,紧紧地,他出不来啦。”
“多久!”
“不要吵他,他要睡很久很久,一天,两天,哈哈哈哈哈哈。”
生生看了一场精神病人的表演,秦桓对他说的话也是没法忘记了。
他说,安莫的病又复发了,只是这一次比以前要更严重,或者说从未见过。
他说,他一直知道安莫有病,只是安莫隐藏的太好了,好到他甚至以为人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