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好了。”
“沈公子,我知道你日行一善是个好人,”月影的声音还是难掩虚弱,“可是,不要对我这种人随意怜悯,我不值得。”
“值不值得,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沈寒心中微愠:怎么还会有这种自轻自贱之人?若是阿隐,绝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沈公子,”月影晒笑一声,“你别忘了,我投诚之日早已与你交代清楚,我只是想过平常人的生活,可是,只要御天阁存在一日,我便不可能有生活在阳光下的日子。我帮你跟江公子,不过是在帮我自己而已。”
“随你怎么说,”沈寒站起身来, “你既然说过,我的这双手是用来救人的,那么,我便不能看着你在我面前有事。”
端着那只已冷了的粥碗,沈寒又道:“粥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别等着还没治好,先把你饿死了。”
阿寒……
******小小幸福的分界线******
在沈寒的照料下,月影还算争气地好转了过来。
体内逆行的银针,虽然没有被取出,但至少还算安分。
修养了三日,计算着行程,二人便再度起身赶赴庆州。
因为顾念着月影的身体,赶了大半天路的二人,又在傍晚时分随意找了一家驿站歇脚。
这间驿站位于贺县与宾县的交界,这两座县城对于天霖国而言,地广人稀,一年到头,能来驿站暂歇的人自是不多。
沈寒与月影也不挑剔,要了两间房,点了几样简单的下酒菜,沈寒本就生性豁达,既来之则安之;月影陪在沈寒身边亦是别无所求,所以两个人难得坐在一起,以一个相对轻松的心情举杯对饮。
算算路程,再有两日,便能赶到庆州,想到这里,沈寒心下愈发畅快,不知不觉中已露微醺之态。
“哼!”突然,冷冽的剑光闪过,一把寒意彻骨的宝剑赫然横在二人的眼前,清冷的女声无情地喝道,“你们两个臭小子,杀了我三位兄长,还有心思在这儿喝酒?”
“师妹,且慢动手,问清楚了再说。”
随着另一个女子焦灼的声音响起,起先略显醉意的沈寒,不由得身子微颤,心下暗道:糟了,她怎么也来了?
“沈寒?怎么是你?”
原本扭过脸去,不想与来人对视的沈寒此时只得硬着头皮装作醉眼惺忪的样子抬起头来望向站在面前的两位姑娘。
一位身着素衣,容颜秀丽,满面悲伤中夹杂着几分恨意;
一位身着蓝裳,眉目如画,面带疑惑。
“原……原来是……柳姑娘……”沈寒故意大着舌头说话。
“哼,”那位被称作柳姑娘的蓝裳女子道,“原来你还认的我?”
“怎么可能……不认得?”沈寒双手撑住桌面,努力地站起身来,“小五,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倒想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被唤作小五的蓝裳姑娘拉过一把椅子,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沈寒的身旁。
“师姐,你认得此人?”素衣女子急声问道,横在沈寒面前的宝剑却未放下,反倒架在了沈寒的颈间。
“嗯,”蓝裳姑娘点了点头,“不仅认识,还是自幼相识。”
“哼!”素衣女子闻言冷哼道,“那我想杀他,你也拦不住!”
“你想杀他,我何必相拦?”蓝裳姑娘侧眸看了一眼素衣姑娘,“只是,凭你的本事,根本杀不了他。”
“那我倒要试一试!”
素衣女子听罢,心头愈发火起,手腕较劲,剑起之时,一道寒光掠过,没错,只是掠过,剑只是横在半空,却迟迟未落。
“啧啧啧,”不知何时出现在素衣女子身后的月影,松开了点在素衣女子身后要穴的手,咋咋嘴道,“好好的一个美人儿,火气怎么这么大?”
“无耻!”素衣女子眸中喷火,“快给我解穴!”
“帮你解穴?”月影故作惊诧道,“解开穴道,你再动手杀我家公子?”
“他杀我三位兄长,害的我父母伤心病倒,此仇不报,妄为人女!”
“师妹,只不过是一封飞鸽传书,”蓝裳姑娘站起身来,解了素衣女子的穴道,将其拉到身边,“杀你三位兄长之人,未必是他们啊。”
“画像还有假?”素衣女子泫然欲泣,伸手从怀中取出两张揉皱了的宣纸,展开来拍在桌上,指着画像中人道,“不是他们,还能是谁?”
“就算是他们,”蓝裳女子蹙眉道,“也要问清是非曲直,你那三位兄长,我亦素有耳闻,他们身在家中,如果不曾招惹是非,又岂能引来这杀身大祸?”
“师姐!”素衣女子拭了一把忍不住从眼角滚落下来的泪,怒道,“当日的情形你也未曾亲见,怎么今日一味地替此二人说话?难道,就因为他是你的旧相识?”
“师妹,不要胡说!”蓝裳姑娘被素衣女子的无礼抢白不由得心头也动了三分怒气,“我陪你同行,便是为了帮你报仇,但是,他二人缘何会杀你那三位兄长,是不是也该给他们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哈哈哈,还是这位美人儿明白事理。”月影闻言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稳稳地坐下。
“好,那我便给你一次机会!”素衣女子宝剑回鞘,横眉立目道。
月影见状不疾不徐地将那日发生的一切讲给面前的两位姑娘听。
“所以,那日杀你三位兄长之人,并非我家公子,而是——我。”
素衣女子本是丁家的小女儿,名叫丁敏。她亦早知自己的三位哥哥素日来德行有亏,可是当她接到飞鸽传书,知道丁家三鬼被人打死在家中,父母双双病倒,自然十分心痛。可是,她并非那种蛮不讲理之人,听完月影讲清楚来龙去脉,也面露羞愧之意。
自作孽,不可活,此言非虚。
“丁姑娘,”月影敛起笑容,正色道,“还打算为你三位兄长报仇么?”
“嚓棱”手里的剑倏地横在了月影的颈间。
“我三位兄长是有错,可是你连夺三命亦非善类,我……”
“师妹,你怎么善恶不分呢?”蓝裳姑娘紧紧握住丁姑娘的手,“这件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我若就这么放过他,叫我怎么向爹娘交代?”丁敏蹙眉道。
“丁姑娘,”月影戏谑道,“人是我杀的,凭你的本事,恐怕你想杀我,再练二十年都没机会。”
“你!”丁敏气得跺跺脚,“欺人太甚!”
“这样吧,”月影弹开了丁敏的剑,伸平双臂,“我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不要介意柳姑娘的存在,她跟沈寒不会有交集,以后会有交代,保证大家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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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给我个交代?”丁敏冷哼一声,“是让我刺你三剑还是怎样?”
“咳咳……”月影浅笑着故意轻咳了几声,“姑娘那三剑下去,我焉有命在?”
“那你想怎样给我个交代?”丁敏愤然道。
“虽然你那三位兄长该死,”月影道,“但毕竟是你的至亲,就这么放过我,你心中必不情愿。所以我愿意站在这里接你三招。我只守不攻,能伤到我或者杀了我,便看你的本事了,如何?”
“嗬!”丁敏红着眼道,“你莫要后悔!”
语毕,只见丁敏手握宝剑在月影面前踱了几步,摆了一个起势,突然,剑光一闪,“啪”,一道冷厉的声音响起,一条软鞭不知何时握在了丁敏了左手中,从左向右,横着扫向月影。
月影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淡然的浅笑,整个身子柔弱无骨般迅速地向后仰去,眼见第一鞭落空,丁敏一咬牙,顺着软鞭回来的方向,逆着劲道又快速地挥出第二鞭。
这第二鞭的来势要比第一鞭凶狠,斜着自上而下劈落。月影但凡想要起身或者躲闪不及时,这鞭子都将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身上。
结果,出乎众人意料,月影竟以双脚为轴,将整个身子彻底放平,一个完美的弧度掠过,再次避开了丁敏的软鞭。
“哼!”冷哼声中不乏赞叹,“果然有些能耐,不过……”
话音未落,趁着月影将身体尚未抬起之际,丁敏竟从袖中抛出一枚小巧精致的飞镖,月影身子微侧,飞镖从他的左肩夹着风声越过。
正当众人以为三招已过,刚想替月影吁一口气的时候,1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丁敏伸展腰肢,转眼间从她的袖中又接二连三抛出数枚飞镖,每一发都直逼月影的要害。
月影双脚按照约定无法离地,只得见招拆招,左躲右闪,直到将最后一枚飞镖衔在口中!
月影的内伤本就不轻,一番折腾下来,已显疲态,岂料随着丁敏的一声冷笑,就在月影将口中的飞镖吐落之际,一枚小巧的飞镖竟从丁敏的口中飞出!
顿时,在场的众人爆发出一声惊呼:糟了!
“当啷”一声,那飞镖竟断裂成两截,直坠地面。
“你无耻!”丁敏怒道,手中的宝剑再不犹豫,剑身直挺竟然刺向了站在月影身边的沈寒。
“师妹,你够了!”柳姑娘一把握住丁敏的手腕,“你输了。”
“我没输!”丁敏挣扎着试图甩开柳姑娘的手,“师姐,是他们无赖!那个人凭什么挡住了我的飞镖?”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沈寒眼见月影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情急之下,不假思索地展开折扇为月影挡下了致命的一枚飞镖。
“丁姑娘,”沈寒挥着折扇向前几步笑道,“适才你与他约定的是站在原地,只守不攻,是也不是?”
“正是!”丁敏怒气未消道。
“那么,”沈寒回首看了看依旧站在原地的月影,又转过来对丁敏道,“那你也看清楚了,他倒现在都未曾移动过脚步,可是事实?”
“没错!”
“他是不是只是一位闪躲?”
“对!”
“那么好!”沈寒将折扇收起正色道,“他何错之有?”
“他没错,错的是你!”丁敏怒道,“你凭什么站出来替他挡住我那一镖?”
“咦?”沈寒扮作无辜状,“他与你的约定中,可曾说过不许他人相帮?”
“你!”丁敏闻言,急怒交加,不禁脸色涨红起来,“欺人太甚!”
说着,不顾身旁柳姑娘的相拦,执意仗剑刺向沈寒。
沈寒也不躲闪,只是伸手右手,用双指夹住了剑锋,好言劝道:“丁姑娘,你真是蠢!”
“你还敢骂我?”丁敏愈发怒不可遏。
“你有工夫跟我们争长短,为何不为你的父母多考虑一二?”
“你少假慈悲了!”丁敏试图将剑从沈寒的指缝中抽出,竟未得手。
“看来你父母这一生竟然连一个像样的,有脑子的儿女都未曾有过。”
“你欺人太甚!”沈寒的话,令丁敏愈发恼羞成怒。
“你那三位兄长在世的时候,为祸乡里,如果身死,那么以前的那些被他们伤害过的苦主可愿意放过这次机会……”
“糟了!”
沈寒话音未落,丁敏却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
是啊!三位兄长虽然对父母尚算孝顺,对自己,他们唯一的亲妹妹也算疼爱有加。
可是,他们三个仗着家里的产业,仗着学过功夫,横行乡里多年,被他们欺负过的乡亲只是不在少数。
如今他们三个为人所杀,那些乡亲若是趁机向自己的父母讨还公道……
想到这里,再也顾不上与沈寒、月影多做纠缠,手上的劲道减了减,沈寒知其何意,便松了手。
收回宝剑的丁敏,急匆匆地与柳姑娘道声别,便欲转身离去。
“师妹!”柳姑娘急道,“我陪你回去。”
丁敏转过头来,感激地说道:“有劳师姐。”
“你我之间何必客气?”说着,柳姑娘便紧随其后,可是到了门口,柳姑娘突然站了下来,她扭头朝向手执折扇的那人道,“沈寒,你我的事还望尽早说清楚。”
语毕,转回头,与丁敏一道消失在众人眼前。
刚刚过去的惊心动魄的一幕,令在场的众人唏嘘不已。
店家亦知道那两位长相俊美的青年,实非凡人,自是不敢怠慢,看着桌上的菜已冷,便自作主张地令后厨重新炒几样拿手的小菜,又奉上一壶上好的花雕伺候着。
“你没事吧,身体可还受得住?”沈寒坐在面色略显苍白的月影对面,关心地问道。
“没事,”月影笑着摇了摇头,“我好得很。”
“把手伸出来。”沈寒不信。
“你都看到了,她又未曾伤到我,我怎会有事?”月影笑着拒绝道。
“她是未曾伤你,”沈寒正色道,“你该知道我关心的是你的内伤。”
“哈哈哈,沈大神医,”月影自斟自饮了一杯后笑道,“你看我现在好好地坐在你面前,能有什么事?倒是我很好奇关于你的一件事。”
“哪一件?”沈寒猜到月影想要问什么,故意装糊涂。
“柳姑娘啊。”月影把玩着手里的酒盏戏谑道。
“你是说小五啊?”沈寒倒也不回避,直截了当地答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望着笑而不语的月影,沈寒有些沉不住气:“我们两家是世交,从小五的大哥开始,我爹就与柳伯父有言在先,若同生男,则为兄弟;同生女则为姐妹……”
“一男一女则为夫妻。”月影笑着接道。
“唉,正是这话。”沈寒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不喜欢柳姑娘?”月影托着腮,笑望着沈寒。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沈寒顿了一顿道,“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可是我爹……”
“我看那柳姑娘挺明白事理的,而且样貌也很出众。”月影凤眸低垂,夹了一枚什锦豆放入自己的小碟中。
“我知道小五很好,”沈寒蹙眉道,“可我对她并没有儿女之情,再说,我答应阿隐……”
提及江隐,沈寒马上意识到自己多言了,赶忙道:“你这小子,是不是担心身体有伤,不想被我灌苦药,才故意岔开话题?”
“哪有?”月影抬起头来,一脸委屈,“柳姑娘的事,你若不愿意说,我哪敢追问?自己说了出来,现在又怪到我头上,月影可承担不起。”
“总之,”沈寒敛起笑意,正色道,“我会跟小五说清楚,不会耽误她的终身。”
“嗯,”月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信你。”
“你信我?”沈寒忍不住笑出声来,“我跟小五怎样,与你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个‘信’字,说的好没道理。”
“确实没道理,”月影有些落寞地讪讪道,“不过,你说的话,我总归是信的。”
“噫……”沈寒望着面前看似柔弱的月影,愈发觉得好奇。
“我的未来能否站在阳光下都把握在你的手中,”月影的神情略显黯然,“除了信你,我又能怎样?”
月影的话,倏地似一根银针刺中了沈寒心中最为柔软的所在。
如果,说这话的是阿隐,想必我一定会将他揽在怀中,好生安慰,不让他受一点点委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