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少年呀……
这样想着,善条刚毅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开口道:“请问这么晚造访我家有什么事……”
话还没有说完,善条刚毅便愣住了——他看到了少年腰间的佩剑。
“你是……千裕?!”
错不了,王赐予的佩剑,以及给他的那一丝熟悉感,都证明了少年的身份。
由于太过震惊忘了做出任何的反应,善条刚毅甚至就站在门口,连少年都没有请进门——在平日里,这么失礼的行为在他的身上是不可能发生的。
“善条老师,这么多年来,真是十分抱歉。”
见到开门的男人,相田千裕深深的朝他鞠了一躬,并且保持着这个姿势许久——没有男人的允许,他是不会起来的。
站在善条刚毅家的门口,相田千裕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忐忑。
在他看到善条刚毅的一瞬间,十分复杂的滋味涌上了心头,最后全部化为了更浓稠的歉意。
“真是十分抱歉,善条老师,请您责罚。”
将王赐予的佩剑就着这个姿势递给了善条刚毅,相田千裕在等待着善条刚毅接过佩剑给他惩罚——作为逃避了这么多年的惩罚。
有力而温暖的手将他扶起,然后,他感觉到了这只有力量的手再他的脊背处重重的一按,便贴到了温暖的怀抱里。
“善条老师……”
听到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叹息声,以及有些颤抖的沙哑的嗓音。
“你回来就好……千裕。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做错事的人是我。”他还不够强大,无法实现王的祈愿,甚至在最后将王斩于剑下,这是他的责任。
本来以为已经离世的少年,此时却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的面前,这让善条刚毅感到震惊的同时,还是十分宽慰的。
任何一个队友的存活对他来说都是一种安慰,相田千裕更是如此——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优秀的学生。
……
面对面坐在客厅的矮桌旁,相田千裕的眼前摆放着一大碗荞麦面。
“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千裕。”
看着对面笑得十分温和的男人,相田千裕朝他恭敬的点了点头,双手合十。
“我要开动了。”
“哈哈哈……在我家不用这么讲究,千裕。”
男人的心情十分不错,连言语中都带着愉悦的情绪。
用筷子夹着荞麦面放进装满酱汁的碗中拌了拌,撒上葱花,送入口中,熟悉的味道在味蕾上绽开。
“很好吃!善条老师!跟以前一样呢……不,应该说味道比以前更好了!”
“哈哈哈,真的吗?那就多吃点!”
小小的公寓里,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气氛难得的温馨热闹。虽然分别了六年之久,两人的相处方式也和以前一样,长久的分别似乎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任何的隔阂。
“善条老师,你的右手,是弑王的代价吗?”
停下筷子,相田千裕将目光放在空荡荡的袖子上,饱含着自责的情绪。
善条刚毅在这件事上看得很开——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左臂的日子了。
“嗯,我想大概是这样没错,但我已经习惯了,完全没有影响到我的生活啊,千裕你不需要担心。”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到生活!
看着那只比以前更加粗糙的手,缝隙中还有些污垢——由于失去了一只手,所以根本没办法清洗干净。
并不是没有影响到生活,只是已经习惯了罢了。
察觉到少年突然间低落下来的情绪,善条刚毅安抚性的朝他笑了笑说:“不用介意,千裕。这只是给我的惩罚而已……”是他弑王的惩罚。
话音还未落下,少年有些急切的声音就在客厅中响起。
“才不是这样!善条老师只是为了完成王的祈愿而已!这是王所期待的!”
是的,这是王所期待发生的事情——让一个人的牺牲防止造成更大的损失,他们有一个伟大的王,善条老师也值得所有人尊敬。
“善条老师只是做了一个臣子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少年的目光灼灼,里面包含着热切的情绪——有对善条刚毅的,也有对青之王羽张迅的。
“善条老师一直都是我最尊敬的老师!”
愣了半晌,善条刚毅用手穿过矮桌准确无误的落在了少年的头上,笑得十分的慈爱,像是父亲对孩子一般,还带着几分释然——虽然盐津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但由少年说出,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被成功的安慰到了呢……
“嗯,千裕说的没错,所以你也无需再自责了,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你的错。你愿意来见我,我已经很高兴,很满足了。”毕竟这个少年,是如此尊敬崇拜着王。
“善条老师……”
“这样才像个小孩子嘛,千裕,你可真是太过老成了,哈哈哈。”
发丝被宽厚的手掌说不上是轻柔的抚摸着,但相田千裕却感到很温暖,也很满足——这样的温暖,他已经有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收拾好碗筷后,相田千裕主动要求洗完,善条刚毅也没有拒绝。
站在厨房外,善条刚毅抚上腰间挂着的佩剑说:“千裕,待会去附近的道场跟我比试一下吧,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有所成长才对。”
听了善条刚毅的话,相田千裕的脊背挺得笔直——善条老师的剑术,他也很久没有感受过了。
特别是那种让人无法忘怀的居合道——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目标,成为像善条老师一样强大的人。
“是!”
回答男人的,是少年坚定的声音。
第35章
御柱塔顶, 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站在石板的上方,脸色十有些凝重。
抬起头看向少年离开的方向——门外早已没了少年的身影。
“三轮,命运真的会迎来转折点吗?”
伴随了黄金之王的话语,一个人从屏风后缓步走出,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无色之王三轮一言。
“船到桥头自然直, 命运并非我等可以左右, 顺其自然便好。”
现任的黄金之王与无色之王, 所拥有的无一不是与命运紧密相连的能力——石板赋予的, 足以看到未来,俯瞰过去, 甚至是决定当下的能力。
然而, 在既定的命运走向面前, 即使看到了未来,即使已经将当下变得更加美好, 却无法阻止不幸之事的发生。
但是, 希望之光却未曾消失——这就够了。
看着眼前德高望重的老者, 三轮一言保持着微笑说道:“我的大限将至, 御前, 已经快到尽头的, 属于我的道路。”
“三轮……”
望着眼前俊美儒雅的男人, 黄金之王叹了口气, 最终也没有说出其他多余的话。
“准确来说,我还有几年的时间,说是将至有些太过夸张了。”
男人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 似乎是想要缓和一下这过于凝滞的气氛。
作为调停者的三轮一言,所拥有的的是安定人心的力量——这是一个无论是谁都无法生出恶感的人,独属于三轮一言的魅力。
温柔而且强大,睿智而心胸宽广,就像一个云游天外的隐士一般——而实际上,他也的确在日本角落里不起眼的小山脉里,说是隐士也没错。
看透自己和他人的命运,却从不为此苦恼,而是享受着每一天的生活——一个人如果在活着的时候知道自己死亡的准确日期,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但是,三轮一言却完全没有——他足够强大,也足够豁达。
但是,从某方面来说,这的确是个脑回路不同于常人的男人,在某些领域的情商的确是低于正常水平,无法用世人所认同的‘常识’来衡量,这也是这个男人可爱的地方。
“那么,御前,我先告辞了。”
长发男人的身影也逐渐在眼前消失,国常路大觉叹了口气,一向严肃的表情显得十分凝重——绿之氏族嘛……在暗中蛰伏的威胁,真是让人不安啊。
……
自从见过善条刚毅之后,相田千裕的日程表就变了很多。
比如说,每个星期都会去善条刚毅那里住一天,进行师生会谈,或者说是剑道总结大会会更加准确一点。
每天晚上去道场打工的时间变成了与善条刚毅切磋剑道的时间。
再比如说,会有一个人经常一见面就对他动手,找他打架。
虽然跟普通人打架并不是作为臣子该做的事,但每次都是对方先动手——不挑衅,直接动手,目的十分的明显,那就是老子想跟你打架。
况且,在他看来周防尊的确不能称为是一个普通人——即使不是权外者,但如果两者对打起来绝对是周防尊胜利。
而且,在打架的时候相田千裕不会使用额外的力量,也不会拔刀,只是单纯使用剑柄和掌握的剑道技巧对战而已——算是对善条老师所教的知识的一种实战巩固。
这样想一下,相田千裕突然觉得跟周防尊打架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还有一点,jungle上的短讯,他还是每天都收到。
上次短讯上所说的惊喜,相田千裕的确收到了——打开游戏界面,发现上面出了一个新地图。
点进去一看,相田千裕发现——这就是他小学时学校的场景,还有学校后山里的那条隐蔽的林荫道,甚至连学校周围的商铺和街道都一模一样。
紧紧的握着终端机,相田千裕再次给那个不知名的IP发了一条短讯。
他很快就收到了回信。
无论这是恶作剧,还是说的确就是流本人,结合上次黄金之王所提到的绿之氏族,都让相田千裕越来越焦躁——他急切的想要见到这个幕后之人。
虽然如此,但生活还是要继续。
……
那个男人——那个有着红色头发的像狮子一般的男人,周防尊。
此时,他的周围被一种奇妙的力量所包围——炽热的温度,无形的火焰,直冲天际的赤色光辉,象征着王权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在上空出现。
新任的赤之王——周防尊。
……
感受到非同寻常的能量异动,相田千裕抬头往巨剑出现的地方望去,瞳孔猛然收缩——这是赤之王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与几年前的场景何其的相似——迦具都玄示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挂在上空中,然后……坠落。
唯一的不同是,这柄剑的剑身比记忆中的那把要完整很多——但很快就会变得那样残破了吧。
心里这样想着,相田千裕不自觉的朝力量之源处奔去,不知目的为何——也许,只是为了搞清楚这个人是谁而已,新任的赤之王。
一个答案在心底呼之欲出——如果是那个家伙的话……在他认识的人里,没有其他人,会比那家伙更适合成为赤之王了,周防尊。
脚下踩着居民屋的楼顶,相田千裕几乎是以走直线的形式直奔力量之源。
经过瓦片与水泥,踏着水,踩着风,以一种出动紧急任务的速度,相田千裕终于来到了那个散发着灼热气息的地方。
好像连空气都被红色掩盖,火焰在燃烧。
而处于力量中心的,达摩克里斯之剑剑尖所指向的那个人,那个熟悉的人,以那种一如既往没有干劲的表情与站姿立在中央,仿佛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再平常不过。
赤之王——周防尊。
果然是这个家伙啊……——这是既定的命运的轨迹。
右手抚上刀柄,相田千裕的神色十分的严肃。
“相田,拔刀。”
用剑尖指着处于中心的少年,用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相田千裕开口道:“第三王权者,赤之王,周防尊,我是青之氏族SCEPTER4前成员,相田千裕,请恕我此时的不敬之举。”
将剑横举在胸前,相田千裕继续说道:“成为赤之王的你,能否承担王的责任,履行王的义务,控制石板赋予第三王权者狂暴的力量。又或者,被力量所驱使,造成第二个迦具都陨坑,葬送数十万人的生命,甚至毁灭这个国家。”
这个答案对于相田千裕来说十分重要,实际上,他并不希望赤之王的诞生,但这并不是他可以阻挡的事情——这是已经既定的命运的轨迹。
那么,周防尊会怎样做,会迦具都玄示一样吗?
这些他都不知道。
况且,作为王的盟臣,对王权者刀剑相向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严重的可以挑起氏族之间的战争,所以这种行为是十分不理智的。
但是,他却管不了那么多——他需要一个答案。即使这是对王权者的大不敬,又或者这样做根本没有意义,但是他需要一个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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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日更,我也不知道能维持多久了,最近都已经摇摇欲坠了。四月份就去加拿大啦,所以已经三月份的作者我的确是没什么时间写文啦(而且还是双开,真踏马作死。)
还是那句话,尽量日更,有事不更么么哒(到了四月基本上就是一条废鱼了),不会弃坑,但可能会变成周更,就酱。
估计这个世界完结就变成周更了(笑)
第36章
热浪一阵一阵从前方扑来, 玻璃和油柏路连同着钢板也开始融化,散发出焦灼的气味。
“尊!”“King!”
听到十束多多良和草薙出云焦躁而担忧的声音, 周防尊轻啧了一声, 眯了眯眼, 收敛了浑身上下不断冒出的红色火焰, 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被未知的力量破坏殆尽的地方,头顶上悬挂的达摩克里斯之剑也随之消失。
“走了, 十束,草薙。”
一如既往没有干劲的声线,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的平静,苏醒的雄狮重新陷入沉睡——赤之王, 周防尊。
看着红发青年离去的背影,相田千裕保持着执剑的姿势。半晌后, 终于将长刀收入了刀鞘。
用手调整了一下眼镜的位置, 相田千裕走上了与周防尊相反的方向, 步伐如同平常一般平稳——这个赤之王, 也许可以期待也说不定。
周防尊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但是对相田千裕来说,赤之王的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将力量化身的野兽驯服,又或者是将其关进牢笼——无所谓,都无所谓,只要不被吞噬,不被控制, 那就无所谓……对于赤之王而言。
口袋里传来的震动让相田千裕收回了心神,拿出终端机,上面显示了一条未读邮件——是jungle的短讯。
点开绿色的小图标,相田千裕皱了皱眉眉头——又是那个人的来信。
退出jungle,相田千裕的神色十分的凝重——这个人的眼睛,真是无所不在。
新的赤之王已经诞生了,那么……青之王……
与赤之氏族拥有相对的力量的青之氏族,是否会得到一个新的王呢……虽然,不会是他的王。
估计过一阵子,黄金之王国常路大觉又会要他去御柱塔会面了,也许还有善条刚毅和SCEPTER4的成员——新王的诞生,地域的势力又要重新划分了,还有一系列麻烦的事情要处理。
除了善条刚毅和盐津元,相田千裕还没有和其他SCEPTER4的成员会面,虽然盐津元已经表示了其他SCEPTER4的成员想要与他碰面的意愿,但即使是凑兄弟,也并没有再见过他。
正是黄昏的时刻,天空边际的颜色就像是刚才的火焰一样,被染上了瑰丽的色彩,预示着全新的未来。
……
火焰狂暴的力量向四周辐射,布满裂痕的巨剑悬挂在空中,剑尖指向的地方站立着一个人。
被火焰包围的若隐若现的模糊的身影——是谁,这个人……是谁。
以这个人为中心,地面开始龟裂,裂痕越来越大,然后整块地面毫不留情的塌陷了下去。漫天的烟尘无法浇灭的狂暴的火焰,只有处于废墟中心的人仍然毫发无损。
站在废墟中心的人展开双臂,头微微上抬,悬挂在空中的巨剑对准的是他的眉心——他在笑。
释放力量,解脱,不在压抑自己,将周围的一切全部粉碎毁坏,以生命为燃料将世界所有存在之物燃烧殆尽。
像是达到了某个临界值,一切都陷入了极端的寂静之中,声音被无形的薄膜隔绝,无法传递。
然后……那柄巨大的剑落下了。
脸上挂着解脱的笑容,原本模糊的面容越来越清晰。
那个人是……周防尊。
巨大的力量像是可以摧毁整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被粉碎,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