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吃完饭就一起窝在沙发里,路郝的头枕在文寒大腿上,双手捧着手机打手游。文寒手里拿着遥控器,电视上没什么好看的,不是手撕鬼子的抗日神剧就是火爆异常的相亲节目……
文寒关了电视。
“路哥……”
“嗯?”
“我想跟你说个事……”
“你说。”
文寒停顿了几秒,道:“我这次回家,我大姐逼着我相亲了……”
“…… ……”路郝一把放下手机,游戏也没心思玩了,他坐起身来看着文寒,对方脸上带着一股难以启齿的神色。他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突然很怕对方会说“为了孝顺他唯一的老爹,要抛下他跟女人结婚去”……
“然后呢?”路郝艰难地问了一句,他们两个刚在一起不久,还没具体规划过以后的生活。
“嗯……相亲对象比我两小岁,也是本科毕业的……我姐我哥还有我爸都觉得那姑娘不错……但是……”他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路郝,发现对方比他更紧张似的,好像相亲的不是文寒而是路郝……
路郝问: “但是什么?”
文寒:“但是我说我不喜欢她。”
路郝心想小文可真是个大喘气的,非要吓他一吓……他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又问道:“那你们家里人没问你为什么不喜欢?”
“问了。”
“那你怎么说的?”
文寒就把他是怎么回答他姐、应付他爸的那段乌龙给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
路郝听到后来差点笑到内伤,他想小文看着老实巴交的,居然会干出这么坑爹的事来,而且坑的还是亲爹!
怪不得网上有人说“亲爹就是用来坑的!”……现在看来,这话不假。
文寒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又不是要故意骗他爸,完全是老爷子误解他了,他真的只是顺水推舟而已。
小文轻轻推了路郝肩膀一下,破难为情道:“你别笑了……有那么好笑吗?”
“好笑……简直要乐死我了!”路郝挤出两滴眼泪,顺势抓住小文推他肩膀的那只手,说:“快让我检查检查,看看你是怎么个'不行'啊……”
文寒推拒道:“别闹了……”
正所谓“饱暖思□□”,他们俩还没过热恋期,化学作用也正盛,小文虽只回家两天,两人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对方,于是逗着逗着……就擦枪走火了……
等到文寒下\shen被扒个精\/光,整个人瘫/软倒在路郝怀里的时候,路郝笑着亲了那人脑门一下,调侃道:“我看你的小弟\弟精神得很呐!”
他把人抱到了主卧的大床上,念及明天周一小文还得上班,所以也没敢太过放肆,只压着那人做//了两次……
完事后路郝总有些意犹未尽,两次对他来说太少了,不,应该说是远远不够……但好在二人小别胜新婚,刚才的运动质量还是很高的。
文寒趴在他身上,头发垂下挡着脸,他头发早就该剪了,可是却不是没时间,就是忘了剪。
路郝侧头点了根烟,心满意足地吸了一口,眯着烟吐出一个烟圈,带着慵懒的缱绻说道:“以后你们家肯定不会逼着你相亲了!”
文寒:“也许吧……”他一想起他大姐那张脸,总觉事情可能还会有下文……真不知道他爸告没告诉文清?如果告诉了,那文清听了之后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
路郝纳闷道:“什么叫'也许'?你都'不行'了,哪个女人肯嫁你?”他觉得好笑,又补了一句:“就是死了男人的寡妇都不会跟着你的!你啊,以后就老老实实跟我过日子吧。”说完用两根手指捏捏小文缺斤短两的屁股蛋……
文寒闷哼一声,叹口气道:“可怜我爸还替我发愁呢,他把这当成了不治之症……”
对方的说话声透过胸腔传进路郝耳朵里,仿佛那话带着回音说进他心里,他来回抚摸着小文的后背,道:“哥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至深的情话,路郝好像永远只会说这么一句,“一辈子”听起来也挺长的呢。
路郝不是大嘴巴,但他仍忍不住把文寒闹的乌龙告诉了胡锐,胡锐又忍不住告诉了李泽雨,好在最后李泽雨忍住了,他再没告诉别人。
虽说小文本身没病,但这种事情怎么能随便宣扬呢?路郝也并不是嘴巴不严,只是他信胡锐的为人,而胡锐也信李泽雨的为人,所以这事除了文寒的家人以及他们三个之外,其余人也是绝没机会知道了,倒像成了这四个人的“秘密”一样。
小文因此而得了个“厉害哥”的名字,毫无疑问是胡锐那个二货给他取的,当然,二胡嘴贱,大家都知道,但他也很懂得适可而止,就这么一个老实人,他也不舍得总是开小文的玩笑。
每次胡锐犯贱,文寒恨不得囧成一个没胡子的关二爷,这个时候中国好老公就会挺身而出,带着一副乌鸦嘴般特有的欠揍口吻说道:“你也甭臭美,早晚有你倒霉的时候!”
胡锐个傻13常会洋洋自得地回道:“不会的,小爷我又不是基佬,压根儿没这烦恼!”
李泽雨藏在镜片后的眼睛,总是若有所思的盯着胡锐。
天气渐渐冷了起来,气温一度度的降下去,李泽雨这条名副其实的单身狗给酒吧员工一人发了一台电暖器,美其名曰“为即将到来的冬天送温暖。”
李老板很会做人,翱翔的员工都是死心塌地的干活,平时对几位老板的私事既不多说,也不会瞎打听,比如说老板喜欢的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分别呢?福利好有钱赚,这不是每个员工都梦寐以求的吗?
火锅
全市供暖系统开始供暖了,李泽雨小天使发的电暖气只用了三四天就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了,若再想做出“牺牲自己温暖他人”的壮举,恐怕要等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了。
在北方寒冷的冬天里,室内室外是两个季节,室内暖如初夏可穿短袖,室外天寒地冻全副武装,异常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做“冰火两重天”。
天冷只想吃火锅,李泽雨到的有点晚,这阵子他似乎格外的忙碌,总是不在D市逗留。
汤都沸了,他这才带着一身冰冷的寒气从外面进来。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说好了七点的吗?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我肚子都饿憋了。”胡锐右手食指点着左腕上的手表抱怨道,目前为止,好像只有吃饭才能堵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巴。
胡大爷因为没能及时开饭,正守着麻酱碗一脸不悦的看着李泽雨。
“抱歉抱歉,路上堵车,怪我怪我……”李泽雨连连双手作揖。
路郝:“别废话了,快洗洗手坐下吃饭吧,没看我们二胡都要飞上天了吗?”
李泽雨:“此话怎讲?”
路郝:“气的。”
胡锐:“滚!”
文寒笑着看这三个大孩子。
“小文,快把那盘虾丸递给我,我得先搁锅里煮上。”胡锐在哪都喜欢使唤人,丫连屁股都不抬,专门指挥别人干这干那。
文寒依言将盘子递了过去,胡锐那个馋鬼投胎的赶紧下了好多丸子进去,这还不算,又撒了好多肥牛片进去。
眼看着肉片渐渐变色,煮了一会就可以吃了,胡锐是最先动筷子的,他一下子夹起好几片牛肉,扔进碗里翻来覆去滚足了酱这才放进嘴里咀嚼,吃的一本满足心情愉悦。
路郝:“二胡好像饿死鬼投胎。”
李泽雨:“馋。”
文寒:“…… ……”
二胡充耳不闻,只专心跟熟透的牛肉片做斗争,这馋人下巴上沾了一点麻酱料,吃的特别热闹。
除了文寒,另外三人还一人开了一听啤酒,四个人又涮肉又涮菜的吃吃喝喝不亦乐乎,火锅的热气不散,熏的人心暖胃暖,简直是冬日必备。
文寒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想可能是哪个公众号的定时推送,结果屏幕上显示您收到一条来自“我不是西门庆”的微信——
“小文哥,江湖救急!麻烦你来趟楼下,悄悄地来,千万别叫老大们知道!”
文寒刚看完这条,马上又进了一条——“速来!”
他看完微信很诧异,心想楼下酒吧能有什么事?发信人“我不是西门庆”真名叫王奋进,此人在酒吧的艺名叫Daniel,是个酒保。
酒吧员工都知道文寒是路老大的男媳妇,间接地说在大家心里也算得上是老板娘一样的存在。路老大是中国好老公,大伙儿都知道,所以平时有什么不好拿主意的事儿大家都会先探探文寒的口风。
这个叫Daniel的王奋进是个大专肄业生,年纪刚好比文寒小两岁,就跟上文提过的韩荷花年纪一般大,属相是狗。他书念得不怎么样,人情世故这套倒还玩的比较得心应手。
“难道是这小子闯了什么祸?”文寒心生狐疑,不过他马上就给否了,王奋进别看年纪小,平时办事却很靠谱,就连李泽雨都不止一次夸这小子将来或许是个人物。除了学习那方面不谈,别的综合起来看,倒有点像叶良的升级版。他对路郝说:“我下楼再搬一箱啤酒上来。”
路郝嘴里塞满了吃的,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王奋进正在一楼楼梯口候着文寒,他一张脸皱的好像一颗刚从咸菜缸里捞出来的芥菜疙瘩,见到文寒下来,赶忙迎上前去:“小文哥你可下来了!”
“怎么了?”文寒问。
王奋进道:“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文寒跟着他走到了吧台,赫然看见一个年轻人趴在台子上,灯光有些暗,那人的脸背对着他埋在双臂臂弯里,叫人看不清长相。他走到对面近前一瞧,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小孙——孙志智。
“他怎么来了?”文寒满肚子问号。
王奋进看文寒那表情就知道他自己没认错人,酒吧重新开业那天他见过一次这个身形高大的青年,后来也见这人来了好几次。他记得这年轻人应该是姓孙,好像跟路老大很熟的样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后来再没出现过。
今晚酒吧刚开始营业,孙志智就来了。
王奋进还问他是不是来找路老大的?孙志智说不是,只是来喝酒的。
王奋进听了这回答,也就没有自作主张的去找路郝。他见这年轻人满脸疲惫,显然也不愿意与人多做交谈,可能真的就是纯为喝酒而来的,所以他也没再多问什么。
来者是客,孙志智点什么,王奋进就给他什么。虽然他是个做生意的,但开门做生意么,就得满足客人的要求。可是喝道后来,孙志智明显是带着心事来的,他酒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也不说话。
王奋进觉得这人要是把酒当水喝,那离翘辫子也不远了。他正这么想的时候,就见孙志智的脑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下坠,而后好巧不巧的歪在胳膊里一动不动了。
长夜漫漫,时候还早,对夜猫子来说,夜生活才刚开始。
翱翔的吧台边只醉倒一个孙志智,王奋进心想这人有事没事啊?他学着电视剧武侠片里的桥段,把手伸到孙志智的鼻子下面去探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他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皱着脸给文寒发了一条微信。
文寒听着王奋进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心里也很没有主意。小孙为什么来?他不知道。小孙又为什么喝这么多酒?他还是不知道。
“小文哥,你说这小子是睡着了还是酒精中毒啊?他没事吧……我后来给他调酒的时候,特地换了几款度数低的,就怕他喝多了闹出岔子来。那什么我换酒,这小子肯定不知道,他应该喝不出来……”王奋进脸上挂着一点张惶,说话声音也不大。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事没事……”文寒微蹙双眉,他是个历史老师,又不是大夫,他实在不清楚小孙现在到底是怎么样一种情况。
两人正一筹莫展六神无主的时候,路郝下楼找媳妇来了。
原来是肥牛又熟了一波,也不见小文上来,那人总不回来一会肉都被馋鬼消灭掉了。路郝去放酒的仓库找了一圈,发现没人,他又在楼下的小厨房扫了一眼,还是没人……
等他走到前场想找个人问问,就见小文和王奋进站在一起,两人正背对着他。
“正找你呢,原来在这。”
路郝一出声,差点把两人惊的跳起来,他走路不轻不重,踏在地板上总是有声音的,可这两人正专心想事情,一时半会儿竟察觉不到后面有人走过来,这才被路郝吓了一下。
“怎么着,你俩是做什么亏心事了被我吓成这样?”他见两人那般反应,就随口说了句玩笑话。
文寒脸色有点为难,他知道路郝不想看见小孙,这是小孙这个大活人就活生生的倒在眼前,实在是无处可藏,他侧了身子指指吧台上趴着的人,说道:“你看,是小孙……”
路郝走近一看,还真是孙志智,他问道:“他怎么在这?”
王奋进就又把事情的大概给说了一遍,文寒看看路郝,路郝又看看文寒,两人都摇了摇头。
路郝想要给路爱国那个混蛋的爹打个电话,叫他把他这个后儿子给领回去,后来他拿起手机顿了整有两分钟,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虽然老混蛋对他进行了物质支援,但他仍然不太想和他爸有太多接触,所以能躲就躲,能不联系就不联系。
路郝不想和路爱国说话,但他又真怕孙志智会酒精中毒,这孩子要是真出事了可怎么办?王奋进的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因为电视上也经常报道什么“饮酒伤身酒精容易中毒”一类的新闻。
他转身跑上二楼去找胡馋鬼。
胡锐的筷子上插/着两颗虾丸,道:“今天还行不行了?就想安安心心踏踏实实吃个火锅,怎么就那么难呢!”
路郝一脸赔笑:“赶明儿天天请你吃火锅,保准把你吃到吐!”
胡锐扬眉道:“呦呵!这话可是你说的!小爷我就是天天吃火锅也吃不腻,火锅就是我真爱!”
路郝:“好好好,真爱就真爱,你就可劲贫吧你。”
他拽着不情愿的二胡一路来到楼下,指了指小孙,说道:“你帮我看看这人有事没事,可千万别酒精中毒。”
胡锐睁着一双大眼,嘴里还嚼着虾丸,他心想不会吧,这才几点啊这人就把自己喝高了啊?
胡锐走近一看,这人他认识,是那个叫孙志智的小孩,之前总围在路郝身边“哥长”“哥短”叫的亲热,不过后来路郝跟她说这小孩原来是他爸的后儿子……
打那之后,这小伙子就再没来过酒吧,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晚期
白昼不懂夜的黑。
胡锐知道姓孙的那个小青年后来还去路郝家找过路郝一次,路郝也跟那孩子说的清清楚楚。他还知道小孙当时也挺痛快的走了,胡锐本以为这辈子跟小孙都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哪只这小青年跑到酒吧里灌酒,居然要劳烦他这个心脑血管科的人民医生给看看是不是酒精中毒了……这是闹哪出?
虽然很多时候胡锐都喜欢跟风,喜欢走到潮流前端,但他骨子里仍是个很地道很标准的八零后,至于现在一些九零后是在想什么,他就是想破脑袋也决计猜不出来。
胡锐翻了翻小孙的眼皮,回头看了一眼围观的路郝、文寒以及王奋进,特别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没事儿,死不了,这小子只是喝多了睡着了而已。”
王奋进眼睛连眨几下,他看了看睡着的醉鬼孙志智,问道:“真的吗?胡老大。”
胡锐道:“废话!”他施舍给王奋进同学一个大大的白眼,又道:“人民医生你还信不过?你当我这个老大是白当的?”
王奋进一秒钟变身为拍马屁高手:“信得过信得过,胡老大医术盖世,乃当今的赛华佗是也!”
尽管这马屁拍的实在太过夸张,以至于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但当事人胡锐听了还是颇为受用,他翘起一边嘴角笑道:“你小子哈哈哈,干活儿去干活儿去,年纪轻轻能说会道啊——”
“得令!”王奋进把一条搭在肩上的白毛巾拽下来顺势抹了抹吧台,他那样子看起来很像古装电视剧里的店小二。
酒吧陆续有客人进来,孙志智又占了吧台最好的位置,这样总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也不太合适,再说本着人本主义,他趴着睡觉也不舒服。
“你打算拿他怎么办?”胡锐问路郝。
“你问我?”路郝指指自己鼻子。
胡锐:“废话。”他心想这小子是你亲爹的后儿子,而且多半是为了路郝才来翱翔酒吧的,这种事不算到路郝头上,难道要算到他胡老大的头上?他跟这姓孙的小子又不熟,只听说这小伙儿是打篮球的,具体在哪所大学高就他都不清楚。就是有意想管,也力不从心哪,何况他根本就不想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