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了,天气越来越热了,学校里课间也没了吵吵闹闹的气氛,马上就快高考了,关乎前程的一战,所有人拼尽全力的努力,一时间,学校里学习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好,班主任满意的不得了。
模拟考也快来了,陈复也没了那个谈情说爱的心思,收了收心思,麻木的刷题听课,头一次对离开这里没了那么多的热切。
受氛围的影响,周正信学习也积极了起来,下课也不去骚扰陈复了,乖乖的看书,偶尔碰到不会的题还会去问陈复,让和他关系好的同学都认为他被鬼附身了,惊悚的不得了。
周正信忧伤的翻个白眼,对他们不屑一顾。
这群人,怎么能明白家里有个母夜叉一样的母亲的感受呢。
陈复的努力还是有效果的,他的成绩在第一次模拟考的时候成功的闯入年级前二十名,足以证明他的状态差不多调整回来了,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付良京,名次紧挨着陈复,两个人的名字黏在成绩单上,有点刺目。
陈复心中一紧,还是选择把这段小插曲抛在脑后。
付良京偶尔会去他家,两个人基本不说话,每次付良京都是醉的,两个人做一场,第二天陈复醒过来人已经不见了,次数多了,陈复都不会生气了,只是感觉越来越无力,身体也越来越习惯,甚至很享受。
他在第二天一定及时的把付良京来过的痕迹全部打扫干净,然后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做作业做饭,努力充实自己的周末。
他之前第一次和付良京上床的时候喝醉了,意识朦胧,把他和付良京告白的事情都忘记了,后来慢慢地回想才记起来一点,付良京暧昧的态度让他摸不准头绪,捉摸不透的情绪让他心累。
还好他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再继续让这些事情影响他的学习。
只不过在另一方面,他感觉自己没有以前那么热切了。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夏天进入了最热的时候,一热,也预示着高考也即将来临。
天气一热,下午就容易让人昏昏欲睡,好不容易让高考聚集起来的学习氛围,一下子就被打散了,还有一些破罐破摔的在课堂上直接趴桌子上开始睡觉,老师看着他们堕落,摇摇头也就不管了。
陈复倒是没有生理性的犯困,反而越学越来劲,他辛辛苦苦的学习,盼这一段日子盼了十多年了,还有一段时间,很快就能摆脱他所厌恶的一切,说不激动那是骗鬼呢,连他的同桌都能够感觉到他仿佛被打了鸡血一样,一改之前的颓废,精神饱满的不得了。
一共有五次模考,已经进行了三次,陈复的成绩也回到了年级前十,甚至还有往前进步的苗头,四次模考进行完,第五次模考之后过两天就是高考,陈复摒除杂念,什么也不愿意想。
这天下晚自习回家,陈复就看见付良京在门口等。
这次他倒是没有喝醉,不过陈复一点也不想面对他。
看见他回来,付良京也没打招呼,沉默的看着他,陈复也看着他不说话,对视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陈复,我们……谈谈吧。”
陈复移开目光,看着他家门口的门锁,小声的道:“算了吧,不管你说什么,之后我肯定是静不下来心……等高考之后吧,我还想好好考试。”
付良京还是沉默,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哎,算了。”
付良京转身走了,留下陈复一个人站那很久没动。
不管付良京说什么,他确实是静不下心来了,就只是看见他,他都不可能静下心来。
良久,陈复才拿出钥匙来开门进屋,进了屋就打开耽美文库看书,又看到了十二点多。
只有一个人住的房子,看着有点寂寞。
高考前的那段日子,陈复在很多年之后想想,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天天和个铁人似的,早餐对付对付,午饭对付对付,晚饭还是对付对付,一天起码十二个小时都在学习,学校里学完晚上回家继续看书,那股狠劲要和别人拼命似的,连班主任都注意到他眼下怎么都遮不掉的黑眼圈了。
班主任语重心长的告诉他要劳逸结合,陈复心不在焉的答应。
就和他之前成绩下滑时候的那样,班主任乐了。
后来高考来了,陈复才停下拼命的架势,调整身体。
高考那一天,下雨了。
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了,老天爷似乎也有感应,总爱挑这个日子下雨,小雨大雨替换装着下,连绵不绝。
陈复绷紧面部,紧张的入了考场。
好在答卷的时候还在状态,做了一会题那点紧张感就没有了,好多题老师也都讲过类似的,他心里惊喜,做题也快。
做完的时候时间还够他检查一遍试卷,他不敢掉以轻心,认真检查了一遍又一遍。
交完卷考生退场,陈复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人抽去了一半。
一上午只考一场,他磨磨蹭蹭的买了瓶水,坐一家有空调的店里回复体力。
几天的时间,高考很快就完了,雨也不下了,在外边的一家店里,陈复点了一碗面条吃着。
吃到一半,前边坐了个人。
陈复知道那是谁,可还是抬头看他。
付良京挑了一下眉。
可能是因为高考完之后,所有担子都放下了,付良京觉得他的眼神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说不出来是什么的不一样,以前那种腼腆的感觉退下去了一点,感觉身上轻松了很多,以前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学霸气场退去,少了些压抑。
付良京看着这样的陈复,心里隐隐的有些高兴。
陈复的眼神却越过他,看了一眼他背后的高考生们。
他们,有的人失落,有的人意气风发,有的人无所谓,有的人很平淡,只不过周围还是围绕着一股离别的气氛。
陈复突然想起来,他已经毕业了。
因为之前惦记高考,班里没有多少离别情绪,这会儿缓过劲儿来,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高考结束了,咱俩……好好谈谈吧。”付良京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点头,加快速度吃完了那碗面。
他怕谈完,他就没有吃饭的那个兴致了。
吃完,付良京让陈复上车。
陈复犹豫一下,还是问道:“……去哪里?”
此时烈阳高挂,晒得人东躲西藏,付良京不愿意和他多废话,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他谈谈,直接了当的和他说:“去你家吧。”
陈复点头上车。
在车里陈复始终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付良京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一路飙车到梧桐路。
因为多次紧密的后遗症,当陈复下车的时候付良京差点给他当个女人去帮他开车门,还好及时反应过来,尴尬的咳一声走在他前面。
陈复习惯了他不等自己,尽管如此,心里还是一阵刺痛。
望着他的背影,入了神。
开门之后,付良京刚想挤进去,陈复一下子挡在了他前边,拌了他一下,付良京一个踉跄,条件反射的抱住了他。
陈复有些尴尬的掰开他的手,付良京简直想骂人了。
不过还没张开嘴,就愣了一下。
屋里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和他爸年龄差不多,不过女的很年轻,看着也就三十,甚至不到三十岁。
男的目光不善的看着陈复。
陈复的手攥紧,手心里出了些冷汗。
第九章
他转身推推付良京,眼里带了点哀求,“今天谈不了了,要是你有时间,我们改天再谈……行不行?”
付良京抬抬下巴,“这谁啊?”
陈复抿唇不语,把他推出去了。
本来窝火的付良京,在关门之前看见陈复苍白的脸色,怒火奇迹般的消下去一半。
他在门前呆滞了一两秒,愤怒的转身离开了。
门内,陈复皱眉的面对着那俩人。
趾高气昂的那个女人,是陈复的后妈,戴晚秋,戴小姐。
说她是小姐,还真不是讽刺她,当年他和陈复爸爸好上的时候,估计还没二十岁,也就刚成年,小了陈复爸爸十几岁,后来陈复还想,当时这戴小姐那么小,也亏他爸能下去那个手。
不过年轻貌美的女人总能赢得胜利。
陈复站着,也没有开口喊爸爸。
陈力迎掩饰性的喝了口水,冲陈复道:“回来了。”
说实话,陈复已经好几年,好久好久没有见过他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爸爸了,他住的这个房子是陈力迎买给他的,买了之后人家就去了更发达的城市去发展,身边还有一个年轻貌美的情人兼助手,意气风发的很,名义上还是陈复的监护人,实际上早就抛弃他了,只不过是在每个月汇给他一些生活费,不至于在物质上委屈了他。
陈复不明白他回来干什么,陈力迎和戴晚秋身上的名牌衣服,和这所房子格格不入。
陈力迎也有些震惊,他如果看清楚了的话,刚才那个被陈复推出去的少年,应该是付世集团的公子哥。他不明白陈复是怎么和这种上层社会的人扯上关系的,现在他儿子的沉默够让他恼火的了。
陈复沉默一会儿,像是疑惑的看着陈力迎,“您是……?”
陈力迎心中恼羞成怒,愤怒在脸上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没开口,坐旁边沙发上戴晚秋的尖酸刻薄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哟,你脑子是不是野坏了?神经出问题了?怎么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认识了”
陈复嘲讽的笑,“啧,大妈您怎么知道我从小野到大啊?对啊,我父母早死了,没人管我我当然野了,不过我脑子可清醒的很啊,我又不认识你?你是怎么进的我家?不说我可报警了!”
陈力迎用杯子使劲砸了下桌子,恼怒道:“陈复!”
杯子和桌子的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砰”的一声,陈复面上的嘲讽加深,心里泛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付良京的感情问题还没解决完呢,怎么陈力迎又找上门来了?他这是破产了?没地儿去了?还是闲的?
“哟,为了诈骗工作做得不错嘛,居然还知道我叫陈复啊。可是我不认识您啊,您还是赶紧收拾收拾出去吧,别逼我叫警察啦!”
这一字一句着实有够嘲讽,说的陈力迎面上发烫,怒火中烧,可惜不能发作,陈复对这所房子有绝对的控制权,当初他走的时候为了补偿陈复,想办法把房子填上了陈复的名字,哪怕陈复现在未成年,也是这房子的主人。
而且,陈复说的话也让他产生了一点愧疚感,他确实抛下了陈复,这些年更没有看他一步步成长起来,刚才陈复进门的时候他差点就没认出他,面前这个大孩子,眉眼越长越清秀,越来越像他妈妈了,可能戴晚秋也发现了这一点,一瞬间身上的刺都竖了起来,进入了高级戒备状态。
陈力迎努力让自己降下火气,软下口气像哄小孩一样的对陈复说;“陈复,别闹了,这些年是爸爸对不起你,可是爸爸这不是回来了吗,以后爸爸和你……阿姨,就住这里了,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弥补过去的遗憾……”
说完还叹了口气,像是真的对于过去很懊悔一样,摆足了姿态。
陈复简直要吐了,中午吃的面条还没有消化掉,这会儿从胃里翻滚着,积极的表示想出来继续看外面的世界。
“行啊,不闹了,”陈复冷哼一声,“您住这儿吧,可是培养家人感情什么的,您和这位大妈培养吧,我没有那个兴趣和两个老年人玩家家酒。我会收拾东西搬出去的,再见。”
陈复说完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动作麻利的像是在逃避病毒,气的陈力迎差点没把杯子砸了。
戴晚秋冷笑,不知道是说给陈力迎听的还是说给陈复的,“野孩子就是野孩子,从小到大没人教,连一点家教都没有。”
“行了!”陈力迎怒道。
戴晚秋冷哼一声,坐着不动了。
陈复听见了戴晚秋说的什么,不过他没有那个兴趣和一个娘们儿吵架,他在卧室里看着杂乱的衣物,脑袋隐隐作痛。
因为高考的关系,他也没有好好收拾房子,屋里乱成一团,收拾行李都不好收拾。
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又麻溜的收拾了点日常用品,拉着一个小行李箱就出去了,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客厅一片狼藉,也没有人收拾。
这陈力迎也挺自觉,和戴晚秋住了客房,也不知道收拾了没有。
陈复条件反射的想收拾一下,可转眼一想,这以后也不是他的家了。
陈复转身,潇洒的走了。
当晚,他在宾馆开了间房住下,交了几晚的房费。
宾馆的房间因为便宜,质量也不是多好,很小,不过陈复挤在这么小的一间房子里,没有了梧桐路那间房子的压抑,感觉很安心。
他计划着租间房子,熬过这个暑假。
本来以为两个月之后的大学生活是新的开始,那时候他可以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摆脱过去脱胎换骨,可是一高考完就见到了最厌恶的人,让他生理心理都不舒服起来。
天一亮,陈复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等穿好衣服收拾好,一看表,才五点半。
陈复呆了一下,想起来不用去上学了,也不用学习了。
不过起都起来了,也睡不着了,陈复想去找份兼职。
大街上大部分店都还没有开门,还有一些晨跑的人,呼吸着新鲜空气,陈复觉得,这已经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了。
重新开始生活。
走着的时候,手机突然震了起来,陈复拿起一看是周正信,有些意外他起这么早。
“喂。”
“喂陈复,你在哪呢?我去你家找你了,你……那是你爸?你现在在哪里?”
“你找我干嘛?”
电话那边顿了下,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接着周正信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不敢相信的语气,“你别告诉我你真忘了,今天我们毕业生举行毕业典礼啊!”
陈复愣了下,没说话。
“不是吧,真忘了啊,嘿这都能忘。”周正信乐了。
“我在xx宾馆旁边的马路上,毕业典礼几点举行?”
“啊,不用慌,七点才举行。”
“那你起这么早?”
“我不是兴奋吗,老早盼着毕业,这一毕业了,我还当是做梦呢。”
陈复敷衍的“啊”一声,顿了顿又问,“你来找我吗?”
“行啊,你等等我换一班车就去。”
“好。”陈复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周正信就找到了他,老远大嗓门的喊陈复的名字。
周正信跑到陈复面前,还没等喘过气就劈头盖脸的问他:“你那个爸爸是怎么回事?这也忒不是东西了,把你赶出去住你的房子,神经病吧他,他妈的要不是我对他还有一点点印象,还以为你被抢劫了呢!娘的你怎么这么怂,还任他欺负你!”说完还咳嗽了两声,气差点没顺过来。
陈复见他这样就笑,踮起脚来安慰的摸摸他的头,不过手被粗鲁的打掉了。
陈复抽着气揉自己的手,咬牙切齿道:“爱他妈谁谁,我不过是不想看见他。”
说罢率先走起来,去了公交站牌那边。
周正信赶紧跟上,嘿嘿的笑,“你小子还挺潇洒的啊,暑假一过你就去T大了,也不用受罪了,不错嘛。”
陈复“哼哼”一下,拉着周正信上了公车。
一路上周正信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他们两个到处玩玩走走,熬到了七点就去了学校。
学校的礼堂里装饰了一番,看出来装饰的很用心,兴奋了好久的周正信看着礼堂,也有了点伤感。
毕业典礼举行的很成功,好多艺考生纷纷献出节目,用心表演,让同学们惊艳了好久,礼堂里同一级的毕业生们掌声如雷鸣般轰动,摆脱了那种学习到半夜三更的日子,每个人都像脱了缰绳的野马,放肆的笑着玩乐。
陈复也被这种情绪感染,整个人放松了不少,听周正信和周围的同学聊天,目光到处乱瞄。
没看见想看的人,陈复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毕业典礼举行完,欢乐的气氛就散了,放眼望去,还有不少女生在小声的哭泣
毕业照也拍了,这个年级,这个班也该散了,班主任护送他们走出校门,周正信在一旁拖拖拉拉的不肯走,说是要最后参观一遍他的母校。
陈复哭笑不得的陪他又进了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