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捕捉到他挑眉的动作,自以为戳破了他的打算,志得意满,也没有注意到他话语里的小陷阱,继续追问:“那么你所说的没有显示完的礼物到底是什么?能不能直接说出来,不要再卖关子了?大家的时间可都是很宝贵的,没空陪你在这耗着。”
他扫视一圈,看到确实有人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本以为会得到无数赞同,却听到那个带着无框眼镜的男人说了一句:“哪有这一回事,我倒是觉得这等待的时间也别有意趣,惊喜是值得等待的。”
庭蕤看了他一眼,博晴光对他回以一笑。
他转过身去,看到管家在远处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于是说道:“比起我啰啰嗦嗦地介绍,大家还是自己来看的比较快。”
话音刚落,大厅里上百盏灯闪烁了几下,居然“啪”的一声同时灭掉了。
“啊――!!”
骤然陷入黑暗,人群里不可抑制地传来几声尖叫,开始骚动起来。
但是很快就有人无数双绿莹莹、黄澄澄的眼睛在黑暗中亮了起来,兽人大多数都是有夜视能力的。
“怎么回事儿?吓死我了!”
“停电了还是线路出故障了?”
这时他们再次听见那清朗的少年声音响起,恰到好处地抚平了他们心头的烦躁。
“稍安勿躁,大家请看。”
他们下意识地看了过去,看到少年把那锦盒重新举了起来。
“……”
一片沉默。
因为过于震撼而无法发出声音。
“……何等的神奇啊!”
良久之后,才有人从这震撼中回神,好像怕惊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轻浅的、几近于无的赞叹。
他们首先看到的是碧色的夜明珠发出的绿莹莹的光芒,没有了灯光的照耀,那光芒就显得无比显眼,把玉璧都染上了浅浅的绿色。
可是它们再显眼,也没有玉璧上发生的变化更夺人眼球。
那原先散落在内环周围数不清的黑斑,此时竟然竞相游动起来,慢慢向内聚拢,渐渐成型,看上去无比眼熟。
众人屏息等着,看那形象越来越清晰,已经有人提前猜出了那是什么。
那是六条锦鲤。
头尾俱全、鳞片饱满、须毫毕现,鲜活生动,仿佛真的是活的鲤鱼,正在玉璧中中欢快游动一样。
“啪”的一声,灯又重新打开,锦鲤重新散了来开,又变成了玉璧上不起眼的黑斑。
众人发出了一阵失落的叹息。
“怎么没了?我还想多看一会儿呢!”
“太厉害了吧?什么原理啊?”
“大自然鬼斧神工,这又怎么能说的清?”
……
庭蕤放下锦盒,微笑着看向青年人,并没有多说什么,然而众人已然知道他是这场比斗的胜利者。
若是他这时要用言语来羞辱对手,大家也都能理解。毕竟青年人刚才太过于咄咄逼人,言辞之间也是毫不客气,庭蕤看起来再怎么沉稳,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人,少年意气,非要争口气也无妨。
可他并不这样做,反而姿态更高,更显出他良好的涵养,简直要把那青年人比到泥里去。
他们看他的眼神有欣赏,有赞叹,还有一丝疑惑。
他到底从哪里得来的这样的稀世珍宝?又怎么舍得把它当做寿礼送给别人?又或者这宝物并非出自他之手,而是整个庭家的手笔?
已经有人在人群中搜寻庭征鸣的身影,想要跟他仔细询问一番,然而却遍寻不得。
这人早就借口头晕躲了开去,害怕庭蕤连累他丢脸,索性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他们找不到庭征鸣,就把庭蕤围了起来,旁敲侧击,想要得知宝物的来源。要知道,财力可是评判世家实力的重要部分,若真是庭家出手,那他们可真要重新掂量掂量它的份量了。
他们明里暗里的试探被庭蕤一句“偶然所得、机缘巧合”挡了回去,慢悠悠地跟他们打着机锋,半天也没得到一条有用的信息。
除此之外,也有爱玉者询问庭蕤手中是否还有同样的美玉,不求有这么神异,只要有它的一半,不,甚至是十分之一的美丽就行。
庭蕤想到掌心山海之中那漫山遍野,不计其数的美玉,没直接回复,只是说如果有一定会告知他们,得到一片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感激之声。
那青年人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灰溜溜地从人群之中钻了出去,途中还被那个蛇族小兽人看见,一拉眼睑,一吐舌头,冲他做了个鬼脸。
“……”
那青年人羞愤得不行,简直想要冲上去打他,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他妈妈警惕的眼神,再看这母子俩身边站的那个做出保护姿态的男人,身量足有他两个大,肌肉虬结,面目狰狞的,一看就不好惹。
他也就只能认怂,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来,赶紧跑走了。
等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看到了那个长眉入鬓的中年人,顿时低下头,无限委屈地喊了一声:“叔,我搞砸了……”
中年人冲他摆了摆手,安慰说:“没关系,我们也没想到庭蕤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手,不是你的错。”
咦?我们?
青年人下意识抬头一看,只看到一个身着浅色西装的男人的背影。
“叔,他是谁啊?”
刚才急着撒娇没注意,这会儿一想起来,那人好像是跟他叔站在一起说话来着。
刚才还好声好气,和蔼可亲的中年人瞬间变了脸色,板起脸说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儿!”
青年人被吓了一跳,他可从来没有被他叔凶过,立刻喊到:“我不问了!”
中年人又重新放缓了语调:“听话,我这是为你好,不该你知道的事情不要瞎问,记住了吗?”
“嗯。”
青年人虽然这样回答了,但是心中却更加疑惑:那人到底是谁,能让他叔这么讳莫如深?
而此时应青也拉住了博晴光,逼问他:“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为什么明明说对庭蕤没意思刚才又巴巴地凑上去替他说话?
“什么怎么想的?”博晴光轻飘飘地回她。
应青恍然之间觉得这对话怎么这么熟悉,然后想起来这不是跟前几天她问博晴光对婚事看法时的对话一模一样吗?
“哎呀!”她感觉这个儿子生出来就是为了气她的。
博晴光任由她拽着自己的袖子生气,一转头对上那个身穿浅色西装的男人投过来的视线,那人看他看过来,冲他点了点头。
博晴光低下头,扶了扶眼镜,缓缓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第39章 第三十九颗樱桃
“怎么送了这么珍贵的礼物?”
宴会结束之后, 陆老爷子把庭蕤叫到书房, 语气嗔怪,脸上却带笑。
他看到大儿子陆其森紧随其后, 也挤进了书房, 却也不靠近, 只是像根木头杆子似的戳在门口,眼神如有实质般直勾勾地钉在庭蕤身上,跟块牛皮糖似的撕也撕不下来。
陆老爷子嘴角抽了抽,朝陆其森飞去了几把眼刀, 结果对方浑然未觉。
陆老爷子从小就拿他没办法, 遂也不再管他,由他去。
庭蕤知道陆老爷子并不是想要责怪他,只是这礼物实在让他出乎意料,陆老爷子惊喜之下,却又有些担忧。
担忧庭蕤虽然出了风头,却也因此被推到风口浪尖上,从此一举一动肯定备受关注。他只是一个鸽种, 从某一方面来说,受关注并不是一件好事。
又开始琢磨幕后之人搞这么一出到底怀有什么目的, 花了那么大手笔, 培育出如此珍贵的百日娇来,难道就只是想让庭蕤难堪?
陆老爷子可不信。
但是那挑事的青年人却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陆老爷子派去的人也没有找到他的踪迹,只能无功而返。
陆老爷子自从跟庭蕤进行了那一番谈话之后就不再把他当做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 如今也是直接了当地说出了他的看法:“阿蕤,今天那人显然只是个马前卒,真正的幕后之人还藏得很深。他的目的我们也还没有摸清,但是他在暗中已经谋划了许久这是可以肯定的。你如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一定要多加小心。”
庭蕤听了这番话,突然想到了周阿姨的事,他说:“有一件事情,确实非常奇怪……”
他将“蜚声”和使他过敏的鱼肉的事情说了出来,陆老爷子果真见多识广,也知道“蜚声”的存在,听完了他的诉说,皱起了眉头。
“你没事吧?”陆其森一个箭步冲上来,捧着庭蕤的脸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他面色红润,眼睛有神,并不像生病的样子。
陆老爷子的关心之语还没出口,被他这么一来完全堵在了喉咙里。
他不禁有些疑惑,大儿子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人了?之前他把脚崴了也没见他这么紧张啊?
他怀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我很好。”庭蕤任他打量,没有错过他眼中浓厚的担忧。
“……”
陆其森还是不能放心。
“蜚声”这种东西他也是知道的,这种植物生命力顽强,十二区也有大片存活,却从来没有过不懂事的小孩子去摘来吃,即使他们十分饥饿。
因为十二区的居民骨子里天生就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这种植物表面上功效好像就只是延缓兽人的蜕变期,实际上若是仔细想想,兽人的蜕变期被强行抑制住,难道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长久阻拦住的洪水一旦决堤,带来的危害更是不可估量。
于是十二区人从小就被耳提面命,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轻易碰触这东西,若是不听,那自然就把他们打到听话。
十二区可是一直都奉行简单粗暴的棍棒教育的。
“我们去找医生做一下检查。”陆其森兀自下了决定,猛然间却又想起了庭蕤对他说过的话,于是迅速放柔了声音补救,“好不好?”
庭蕤:“……”
虽然还是有些独断,但终归是学会征求他的意见了,这也勉强算是个进步吧……
庭蕤正这样想着,就听见陆老爷子十分刻意地咳嗽了两声,他恍然发觉自己现在跟陆其森“深情对视”的动作是多么的暧昧。
他若无其事地拿开了陆其森的手,看向陆老爷子。
陆老爷子被那一句好像撒娇似的“好不好”梗得不行,他宁愿认为陆其森被人换了芯子,也不愿相信这是素来冷硬的大儿子发出来的声音。
他强行把话题扭转回来:“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一个猜测,会不会今天针对你的那人和指使佣人给你下药,想让你过敏的,不是同一个人?”
庭蕤也有这样的想法。
从党铮送来请柬的那一刻,庭蕤就开始怀疑了。
如果他真的毫无戒心,没有察觉地吃了周阿姨做的晚餐,那么他当天晚上就会发烧呕吐,周身起疹,自然不能来参加陆老爷子的寿宴。可是今天寿宴上针对他的布置,明显是已经准备了很久的,按照百日娇的生长期来看,最少也有三个月,如果庭蕤真的因病参加不了寿宴,那么那人三个月的心血不就完全白费了吗?
“还有一种可能。”陆其森的眼睛转化为竖瞳,泛着无机质的冷光,“那佣人被两个人收买,一个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不想让你参加寿宴,一个命令她给你下药同时也打算在寿宴上针对你。”
不管怎样,幕后之人明显不止一个。
庭蕤感叹一声:“看来有很多人看我不顺眼啊!”
然而那又怎样,庭蕤绝不会因为他们而心生畏惧,裹足不前。
时间倒回到半个小时之前。
“你干嘛!”罗婷婷用力甩开肖擎苍的手,他们两人现在已经站在了宴会厅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其他人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青年人和庭蕤吸引了过去,自然无暇顾及他们。
罗婷婷本来看到庭蕤被为难想要冲上去帮忙来着,结果被肖擎苍强硬地抓住,拖到了角落里来。更让她受不了的是,她在被肖擎苍抓住,不住挣扎的时候,旁边那个说她误会了的女孩,看她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姑娘。
“我自然是为你好,难道你以为,你这么莽撞地冲上去,就能帮他的忙?”肖擎苍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只会给他添乱而已。”
“……”
罗婷婷失语。
她刚才确实是头脑发热,如今冷静下来,发现自己真的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她颓然低头:“你说的对,我人微言轻,冲上去只会给他添乱。”
“你知道就好。”
“可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奚落,毕竟我能来这次宴会全靠他帮我。”罗婷婷抬起头,眼神执拗。
“他并不需要你的帮助。”肖擎苍讲话依然不留情面。尽管罗婷婷是罗逸的妹妹,但是在他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陌生人,讲话自然不需要给她留面子。
就在这时,局面发生了第一次反转,庭蕤拿出的玉璧惹来众人的一片惊叹声。
“陆家不会让他吃亏的。”肖擎苍就是知道陆家与庭蕤渊源的那一小撮人物之一,因此他毫不怀疑最后的赢家会是谁,“至于你,为什么要到这场寿宴上来?”
罗婷婷这时候才想起她来找肖擎苍的目的。
她本来怀疑是肖擎苍故意截断了她跟哥哥的联系,但是那女孩的言语又隐隐推翻了她的猜测,这时她面对着肖擎苍没有再用那种咄咄逼人的质问语气,而是和缓了许多:“我只是想知道,我哥哥为什么突然不跟我联系了。”
肖擎苍嗤笑一声,他的心思何等灵透,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刚才气势汹汹的缘由。
他双臂抱胸,似笑非笑:“那他不跟你联系,已经多久了?”
“一个星期了。”罗婷婷记得很清楚。
肖擎苍这次真的笑了出来:“一个星期?那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患有尼戈拉塔症,一个星期前正好是他发病的日期?”
“!!!”
罗婷婷震惊的眼神完全暴露了她的一无所知。
书房的谈话暂时告一段落。
夜已经深了,宴会早已散场,宾客三三两两结伴离去,庭蕤多留了一会儿,此时看到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二,提出了告辞。
“不如今晚就留下来吧。”陆其森说了这样一句惹人误会的话,看到庭蕤诧异的眼神,才不情不愿地补充了一句,“家里的客房很多。”
庭蕤还没回答,陆老爷子就已经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别添乱了,阿蕤明天可还是要去上学的,他可跟你不一样,人家可是要参加大考的!”
陆其森上学时完全是个问题学生,成绩不好不坏,也不用心学习,经常逃课,整天琢磨着要用什么好吃好玩的哄他家小宝贝儿开心,还曾经因为把小庭蕤偷偷从幼儿园抱走而被幼儿园的老师锲而不舍地追出了一条街。
因为当时幼儿园、小学、中学都在那一条街上,于是陆其森就因此出了名。下到三岁萌萌哒的幼儿园小朋友,上到十八岁即将成人的大学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同一条街上的中学里出了一个偷孩子的变态。毫不夸张地说,那时候陆其森的名字是可止小儿夜啼的。
“再不听话的话,就让陆其森把你抱走哦!”面对着哭闹不止的熊孩子,爸爸妈妈们毫不犹豫地使出了这一招杀手锏。
熊孩子:“……”
陆老爷子想起这件事还蛮头疼的,看到陆其森看向庭蕤的眼神,就更头疼了。
虽然陆其森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可怜巴巴地祈求意味,庭蕤还是狠下心拒绝了他:“陆爷爷说得对,我明天还要上课。”
“那让我……”开车送你回去。
“好了好了,党铮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阿蕤也该早点回去休息,你就别在这磨磨唧唧的了。”陆老爷子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明显知道他想说什么,先给他把那条路堵死了,“你喝了酒,不能开车。”
陆其森不记得自己喝没喝酒,但是陆老爷子这样说,他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说道:“那我送送你。”
庭蕤点头,向陆老爷子告别,陆其森紧随其后,将要出门的时候听到陆老爷子说了一句:“送完阿蕤你再来书房一趟,我有话对你说。”
声音不辨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