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一进来就把目光对准了庭蕤,指着他异口同声大喊道:“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们!”
来这之前他们已经演练了无数次,自然配合默契,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控诉起庭蕤的“暴行”。
在他们口中,庭蕤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睚眦必报、心肠歹毒的小人,因为一次小小的口角之争怀恨在心,趁他们落单后纠集了一群社会人士把他们堵在了巷子里狠狠打了一顿,给他们的肉体与心灵造成了巨大创伤……
庭蕤听他们说话就跟听故事似的,而且还是一个讲得不怎么好听,没什么波澜起伏的故事。
唉,太俗套了。
要是让他来编,凭借他那么多年忽悠教众的经验,他保证能说出个更有意思,听起来更加曲折动人的故事,起承转合,高潮迭起,绝对能甩这个干巴巴的?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你们太让本教皇失望了。
“就这样?”他双手环胸,不带一丝温度的冰冷视线缓缓扫过两人周身,那视线犹如锋利的匕首一寸一寸割过他们的皮肤,使他们遍体生寒;又如同裹挟着暴风与霜雪,一路冷到了他们的心底。他们下意识地瑟瑟发抖起来,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财迷心窍,非要掺和进这件烂事里。
李玲玲也说:“钟主任,这算什么证据呢?这两个人所说的话谁能保证不是瞎编骗人的?他们身上的伤也不能证明是庭蕤找人打的吧?”
“当然不只有这个。”钟海生不动声色地瞥了庭蕤一眼。刚才那眼神实在太有威慑力,毫无防备之下连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在他的认知里,这种眼神可是经历过血雨腥风的上位者的专属,钟海生难以想象那竟是一个不足十八岁的毛头小子能有的眼神。
“还有监控视频为证。”他强作镇静地说道。
第10章 第十颗樱桃
矮个子男人接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恭恭敬敬地放到他的手边。
钟海生把u盘插入电脑,打开文件夹,电脑上随之播出了一段视频。
他说:“我当然知道不能偏听偏信,也很信任我们学校学生的品行。”
他看了一眼两个缩成鹌鹑样的两个学生,语气中带着不屑掩饰的轻蔑:“更何况是隔壁柏青中学学生过来告状,我第一个念头是不相信的。”
矮个子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却也无法反驳。
育诚高中与柏青中学之间不过一墙之隔,风评却可谓是天渊之别。
L市最出名的中学就是这两所。可出名的理由却是截然不同。
育诚高中出名是因为它的好。
这所中学历史悠久,教学设施完备,师资力量雄厚,又有一位国教局出身的校长坐镇,每年都会有大批考生考入国内顶尖大学,就连最具盛名的A大每年都会至少拨出5个保送名额给育诚高中——仅这一点,就足以令学生们削尖了脑袋也要往里钻了。
柏青中学则是因为它的差。
这所学校同样历史悠久,是跟育诚高中同一年建立的,两位校长创始人当年还是至交好友,两人相约要建成两所作育英才、彬彬济济的名校。可惜柏青中学的校长楚奕秋后来被牵扯到政治斗争之中,继任者则昏聩无能,不堪大用,对楚奕秋留下的规章制度大肆整改,一边扩招学生一边降低教师待遇,招进来一大批良莠不齐的学生,送走了一大批兢兢业业的老师……几年之后,柏青中学就完全成为了三流学生的聚集地,学生集体罢课、拉帮结派、打架斗殴都变成了常事。
学校风气不好,升学率又低,招不到好学生。招不到好学生,升学率就低,学校风气就不好。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柏青中学一年一年败落了。
尤其是去年,L市日报报道了一件追查了好几年的连环杀人案,凶手却正是柏青中学的学生,曾经的。
听众哗然,柏青中学的声望顿时跌破地表。
矮个子男人之所以会跟钟海生合作,也是因为钟海生答应今年招生的时候会替柏青多加宣传,避免柏青今年会发生招不到学生这种“惨案”。
按照柏青中学如今的境况来说,这种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
矮个子男人只是不想失业,失去自己的饭碗,本质上对这所学校并没有归属感。所以他即使听出了钟海生话语中的轻视,却觉得并无所谓。
庭蕤却看见两个“猪头脸”的学生里,其中一个低着头,露出了怨忿的神色,转瞬即逝。
屏幕上。
两个被打的学生正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
一个身着灰色大衣,与庭蕤身形相仿的少年出现在距离他们不远的一天小巷的巷口,待到他们走近,一招手,便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从巷子里窜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两个学生拖进小巷。
十几分钟之后,少年走出小巷,掏出一把钞票递给那几个男人便施施然离开,再过十几分钟,那两个学生也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视频到此结束。
钟海生神情冰冷:“视频上的那个人带了帽子,镜头也没有清楚地拍到他的脸,只是这样的话也并不能证明打人的就是庭蕤。”
李玲玲忍不住插话:“既然视频都不能证明聚众斗殴的是庭蕤,那你为什么要处分他?”
钟海生并不理会她的问话,他朝矮个子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就走到刚才那个脸带怨忿的学生面前,示意他拿出什么东西。
那学生眉头紧皱,神情动摇,他下意识地望向庭蕤,看到他漠然的眼神就好似被什么烫到了一样再次低下头去。
“快点!”矮个子男人催他,“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对我说的!”
他原本双手紧紧攥着裤子上口袋的位置,听完男人这话之后慢慢松开了。他缓缓把手伸进右边的口袋,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银光闪烁的卡片。
李玲玲:“这是——”
这个东西,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
等他把那张卡片慢慢举起,卡片上的字迹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那上面用方正的字体印着——育诚中学XX级新生,庭蕤。
那学生断断续续,低声说道:“这是那天他,他打我们的时候……从他身上掉下来的……被我捡到了……”
“证据确凿。”钟海生眯着眼睛看向庭蕤,仿佛尘埃落定,胜券在握,“庭蕤同学,你还有什么解释?”
庭蕤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因为这时候那只小东西已经从漫长的沉眠之中醒来,从他的左手掌心爬了出来。巴掌大的小身体一拱一拱,手足并用,抱住他的胳膊一路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小东西扒住他的肩膀左顾右盼,视线划过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巨大的钢化玻璃窗户、正发出莹莹亮光的电脑屏幕,口中不住地发出啧啧的感叹声。
“哇!”小东西的头一点一点,他伸出爪子拍打庭蕤的肩膀,问他:
“车车,这是什么?”
“车车,那又是什么?”
“车车,那个东西看起来不像魔法石啊,为什么它会发光?”
……
它好像又回到了当年庭蕤刚把它带出掌心山海的那会儿,看什么都稀奇,看什么都有趣,满腹疑问,天真烂漫。
——简直是一个大写的十万个为什么。
它的声音不低,身体也没有小到让人忽视的地步,还趴在庭蕤的肩膀上不安分地晃来晃去。但奇怪的是,这满屋子的人,除了庭蕤,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它的存在。众人的眼睛里,映不出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的身影。
庭蕤没有回答它的问话。
实际上,若是他真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言自语”,那他就离被当成疯子不远了。
“车车——?”小东西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忍不住仰起头来看他,唤了他一声。
“庭蕤同学——?”钟海生的声音也在同一时刻响起。
他看庭蕤一言不发、缄口不言,满心认为他已经一筹莫展、束手无措,找不出可以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来,不禁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他再次问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如果没有……”
“当然有了。”出他意料的是,庭蕤居然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的眉心突然轻轻跳了一下,看着庭蕤依然冷静淡然,处变不惊的表情,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想问你们。”他把目光投向那两个被打的学生,“你们说我找人打了你们,是在什么时候?”
两人的眼神躲躲闪闪,嗫嚅说道:“就,就是上周三啊……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庭蕤:“具体时间呢?几点钟?”
两人:“六、七点钟吧……”
六七点钟。
育诚高中五点半下课,六七点钟恰好是放学之后的空白时间,一个微妙的时间段。
庭蕤闭上眼睛,脑海中开始回溯上周三发生的事情。
那天他刚放学回家,就被佣人告知他办理会员的那家书店打来电话,告诉他书店新入了一套新的辅导书,是由A大颇负盛名的许教授亲自编写总结的,非常具有参考价值。
他立刻出门,赶到书店,却被告知辅导书已经全部售罄,如果想买必须提前预约,由前台人员帮他办理预约业务。
前台人员是个面生的新手妹子。预约办理过程中频频出错,不是记录找不到就是电脑出问题,五分钟能办好的事情活活拖到了一个小时,等庭蕤快要没耐心的时候才把预约办好。
现在想来,她的言行举止确实都非常可疑,所做的一切显然都是为了拖延时间。只是当时的庭蕤并没有多想,把处心积虑当做无心巧合,结果就被别人钻了空子。
谁也不能怪,那就只能怪自己蠢了。
小东西这时候也感到了不对劲。
它平时只是缺根筋,却并不傻,很快就发现自己的主人如今正处在一个不利的境地里。
它敏锐地感知到对面那个男人明显对主人不怀好意,其他的人或推波助澜,或助纣为虐,或默不作声,显然都不站在主人这边。
“车车。”它这次在心里叫他,“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庭蕤看着它,有些拿不定主意。
身体的缩小也伴随着力量的缩水。上辈子的它用了好几十年才长成身高两米,威风凛凛的巨兽,幻惑之力用之不竭。一朝重生,立马就被打回原形,上次只是被他借了一次眼睛就沉睡了许久。
“你可以吗?”
小东西坚定地点头,它要帮车车的忙。
庭蕤于是开口了:“那一天的这一段时间里,我有不在场证明。”
作者有话要说:
1.庭蕤重生是在这周六
2.“车车”是庭蕤的小名
第11章 第十一颗樱桃
峰回路转。
一时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众人神情各异。
李玲玲的第一反应是欣喜。
她从三年前接手一班开始,庭蕤就一直是她的学生。
在与他相处之前,李玲玲对他的印象是一个长相俊美,成绩优异的学生,平素寡言少语、不善交际,一身高冷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知己好友寥寥无几,人际交往少得可怜。
相处之后,李玲玲发现他并不是如她想像一般孤高傲岸,他只是外表太过耀眼夺目,看似不好接近,内里却温文谦和,乐于助人。
她不止一次地发现他总会在下雨天悄悄多留一把伞在教室里,也发现他经常会给教室角落里那一盆残次的“百日娇”浇水。
她不相信这样的他会因为与人发生口角就大肆报复,更何况据那两个被打学生所说,只是一件走路相撞这样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有句老话叫做“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若是之前庭蕤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那么他既然已经装了三年,为什么不继续装下去?
不管怎么说,她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相信庭蕤不会做这种事,相信他不是这样的人。
所以当钟海生拿出一样又一样证据的时候,她还是坚定地站在庭蕤这边,为他说话,替他陈情。
如今庭蕤说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她自然喜不自胜,满怀期待地等待他的证据。
钟海生则是诧异。
他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已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环环相扣之下已没有庭蕤翻盘的余地。
是我漏了什么地方?
对面少年的表情太过镇定自若,以至于一直自信满满,自认为胜券在握的钟海生罕见地开始反省自己,他开始回忆反思自己的计划是否有什么疏漏不妥之处。
面前的这两位“人证”跟他是利益共同体,他们的把柄也被他掌握在手里,绝不会临时反水。
伪造视频的那群人是“那个人”找来的,以“那个人”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留下什么足以反转的漏洞。
至于那天庭蕤被引出去的那家书店,那一时间段的监控视频早就已经被删除损毁,负责拖延时间的前台得到了一笔钱之后也包袱款款地回了老家,踪迹难觅。他就算想从这方面入手也无计可施。
想到这里,钟海生重新变得平静了起来,他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玩笑:“不在场证明?口说无凭,要证明你的清白的话,可是要有确切的证据的。可不能空口白牙,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脱罪了。”
他把李玲玲刚才怼他的话重新怼了回去,看到李玲玲有些难看的脸色,志得意满地微笑起来。
庭蕤却没接话,他懒得与他争这口舌之利。
他现在正在与小东西沟通,告诉它需要抓取的那一段确切的时间。
小东西大大的金色眸子眯了起来,瞳孔中闪过一片片模糊朦胧的光影,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庭蕤的身影在它眼中飞快淡去,化作万千星光掠入一段深邃幽深的漆黑隧道里,它的视线紧紧追随着那片星光,随着它们进入到所属的时间长河之中。
电光火石之间,它看到清晨的微风吹起那人黑色的发梢,看到修长的手指触碰到鲜红的苹果,看到静谧的空间中少年沉静的睡颜,看到那一双闪过金色流光的墨色眸子……
最后时间定格在周三下午庭蕤得知消息出门的那一瞬间。
这时它已经感觉到了明显的力不从心,身体中的力量从刚才就开始缓慢的流失,如同裂了缝的水缸中的水从缝隙中一点一滴流走。
它咬牙坚持,用所剩无几的力量艰难地选中了两个节点,把两个节点之间的时间截取了下来,庭蕤与那个前台人员交谈的画面顿时出现在它的眼前,画面上的人物眉目清晰,面容宛然,可以清楚地辨认出庭蕤的身份。
“呜……”恰在此时,小东西用光了它所有的力量,它蔫蔫地趴在庭蕤的肩头,嘴里发出小声的呜咽,眼睛中透着深深的不敢置信。
它震惊道:“车车,我居然变得这么弱了!”
不仅失去了威风凛凛的身体,力量也只有之前的十几分之一了!
庭蕤一边把它截下来的画面传给杜若让他处理,一边斜眼看他:“是什么给了你你很强的错觉?”
他轻轻一抖肩膀,小东西就骨碌碌从上面滚了下来,一直滚到他的掌心里。这小家伙如今四肢摊开也不过他的巴掌大小,一条蓬松大尾巴耷拉下来,垂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回去休息吧。”庭蕤说。
小东西撇了撇嘴,对他刚才那句话耿耿于怀:“才不是错觉,我一直都很强,还很有良心呢!不像你,过河拆桥,用完就丢!”
它气哼哼地钻回了掌心山海之中。
“……”
不仅力量变弱了,性格也变幼稚了。
钟海生不知道庭蕤与小东西的一番行动与谈话,他只看到庭蕤在他说完之后就低下了头,开始摆弄手机,又是一语不发。
天真。
他嗤笑一声:这是想搬救兵?
他开口:“庭蕤同学,你说的不在场证明在哪呢?话可不能只说一半啊!”
李玲玲也有些着急,她替庭蕤辩解道:“钟主任不必如此咄咄逼人吧?证据的搜集也是需要时间的,刚才你要拿出证据的时候,我们可没有催你呢!”
她三番两次地顶撞已经深深惹怒了钟海生,他沉下了脸,深吸一口气。
不过是仗着自己的靠山是罗州,她在他面前就如此有恃无恐,肆无忌惮,什么话都敢说,不把他的面子当回事儿。他再三忍让,她却得寸进尺,她最好祈祷以后不要落在他手里,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