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往上走了一会儿, 还没等来回应的贺宇帆扭头,看到对方那副呆愣的表情, 便直接伸手在人眼前摆了两下道:“你又在想什么啊?”
“没。”桓承之条件反射僵了下身子,随即摇头道:“我就是在想,是不是等我吃完了丹药之后,我的发/情期就过去了?”
贺宇帆一愣, 摸着下巴认真考虑片刻, 他说:“我觉得过不过去不好说,但是你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躁动了。”
“哦。”
桓承之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残阳在身后照着, 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数隐在一片阴影之下, 也看不出到底是喜事忧。
贺宇帆盯着他眨了眨眼,正欲转身继续爬山,桓承之却突然上前一步, 一手扯着他胳膊将人固定,在他愣神儿的瞬间,低头正对着那两瓣薄唇吻了下去。
贺宇帆被他吓了一跳。
等回过神儿的时候,桓承之那张俊脸已经在眼前越放越大。
也不知是紧张过度还是什么,心脏蹦跳的幅度大到甚至让贺宇帆开始觉得,似乎再这么下去,它就能直接跃出胸腔去了。
好在桓承之虽然气势到位,但最后印下来的唇瓣终究还是在触碰前微微挪了挪地方,落在了他嘴角边儿上。
只是单纯的碰触,又贴着慢慢磨蹭了两下,桓承之便侧过头,伸手将人搂进了怀中。
耳畔错乱的呼吸伴随着透过胸膛传来的心跳越发的明显,两人紧贴在一起,却又没有一人去说些什么。
许久,还是贺宇帆先一步开口,声调中带着微弱的颤音,他说:“你下次能别这样突然袭击了吗?吓我一跳啊。”
“我知道了。”
桓承之嘴角勾起一抹苦笑。
或许也没下次了。
毕竟发/情期这个借口,用到丹药进肚的时候也就结束了。再想亲近一下,就得继续去思考别的理由才行了啊……
之后的路上两人都有些沉默,虽说贺宇帆还会偶尔说两句,最后却也总是在桓承之的跑神儿中聊两句就结束了话题。
约摸一炷香后,两人抬头便能远远看见山顶上的寺庙外墙了。
赤红的瓦,暖黄的墙,以阶梯尽头的朱红色大门为中,向两侧铺展开来,拐角隐于周围的树丛之间,也看不出具体有多大就是了。
两人走到跟前,贺宇帆透过大敞的门向里看了两眼,见周围也没一个能搭话的人,便抬脚,带着桓承之一同走了进去。
寺庙不大,和想象中僧侣颇多进门就能听着佛谒的情况完全不同,两人顺着脚下的石子小路进了主殿,才终于看到了一个端坐于蒲团上的黄衣和尚。
那和尚不是安竹,他对着佛像闭着眼,口中轻诵着贺宇帆听不懂的梵语。直到一段经文结束,他才慢慢睁眼,又缓缓起身冲两人微微鞠了一躬道:“二位施主,来小庙是有何事吗?”
“大师您好。”贺宇帆赶忙点头道:“我们想找安竹大师,请问您能带我们去见见他吗?”
和尚不置可否。
只是抬头,让那双沉淀着一片墨色的凤眼在贺宇帆脸上扫了几圈,似乎是这么看着,就能透过表面看出他心中所想似得。许久,才转身离去,口中应道:“跟我来吧。”
贺宇帆对他这行为有点儿不解,但还是听话的跟了上去。
不过下一秒,心底就响起了桓承之恰到好处的解释。他说:“佛修在看人好坏方面有他们独到的方法,虽说具体的我也不知道,但是刚刚他应该就是用那种方法判断了一下,觉得你是好人才同意带路的。”
贺宇帆听完,忍不住回头朝他眨眨眼,用目光表达了一下内心的赞叹。
桓承之耸肩,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
两人跟着和尚从主殿侧后方的门出去,又顺着一条周围种满了各种绿草的林荫路走了一会儿。最后在到达一个类似于菜园的地方时,还不等贺宇帆抬眼看看,安竹惊喜的声音就先一步响了起来——
“贺施主?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见到所想之人,贺宇帆笑眯眯道:“有点儿事儿想拜托你一下。”
安竹连帮忙内容是什么都没听,就立刻点头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而那个将他们两人带到这里的和尚,也在点头示意后离开了菜园。
直到周围只剩下三人,贺宇帆才示意桓承之将树干掏出,递在了安竹手里。
后者不解,将东西结果反复看了两遍,面上疑惑更甚的朝贺宇帆确认道:“贺施主,你给我的这个是……深海冰晶树?”
贺宇帆点头。
安竹沉默。
半晌,他将材料递还到贺宇帆手中,一边摇头道:“恕贫僧直言,虽然不知这块材料你是从何而得,但是如果一定要用深海冰晶树做引,贫僧可以给你些更好的。你这个实在是……”
“不是做引,是把它当主料。”贺宇帆说:“我需要一个安神丹,但是我和我朋友都不会炼丹。所以……”
贺宇帆话说最后,也不再开口。只是眨眼看着安竹,用眼神儿传达心中所想。
后者了然:“所以想让我帮你炼丹是吗?”
贺宇帆点头:“但是得用我给你的这个材料,你相信我,它就是长得糟心,效果绝对会远远超出你想象的。”
安竹挑眉,显然对他这种解释疑多于信。只是又掂了两下被重新递来的材料,他还是点头应道:“试试也可以,不过贺施主你放心,就算失败了,我也会帮你再炼一个能用的安神丹的。”
“大师放心,一定不会失败的!”
贺宇帆见他应下,立刻兴奋的牟定道。安竹也懒得再去给他解释什么了,又看了看材料,他说:“我现在还要去给我的病人弄点儿药,等他吃完之后我开始帮你炼丹,最快也得要明天早上才能做好。你看……”
“没关系,你先紧着你的事儿忙,有空的时候帮我们弄一下就感激不尽了。”
贺宇帆说着,又朝桓承之摊了手。
后者心领神会的把那块偏白的金甲石也掏了出来,贺宇帆将石头递给安竹,继续道:“这个就当是谢礼行吗?金甲石,我想你或许能用的到。”
安竹闻言低头看向被强塞进手中的石头。
他那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和昨天贺宇帆买东西时,那摊位老板的表情一模一样。
或许是觉得这东西实在不值几个钱,当做是贺宇帆的心意,安竹便犹豫了两秒,就直接点头收下了。
现在主要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
“对了,我前些天给你说的那种方法有效吗?”贺宇帆看似随意的朝安竹道:“我是说你那个病人,他现在怎么样了?”
提到这事儿,安竹脸上比之上次,也明显多了许多轻松之意。
他点了点头,笑的温柔:“果然就和贺施主说的一样,他只是不愿与我交流罢了。不过这几天我跟他讲了配方之后,他慢慢也愿意和我说句话了。”
虽然这个所谓的说话,不过只是在教他如何帮自己疗伤而已。其他别说是聊个天了,那人到现在,也就连名字也没对他说过。
后面的半句话安竹含在口中没有道出,不过贺宇帆也不傻,联想一下小说里他二号男主的性子,也能猜到那家伙在戒备仍存的时候会说几个字儿了。
不过即使如此,现在老和尚不在,也算是个很好的机会了。
贺宇帆想着,深吸一口气,朝安竹继续问道:“那个,虽然这个请求有些奇怪,但是大师,我可以去见见你的病人吗?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不好的事情的。”
安竹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个提议。
只是在回神儿之后,却有些犹豫不决道:“贫僧很放心贺施主的为人,只是我那病人,他现在的情况,他人怕是不易靠近的。”
贺宇帆不解:“怎么了?”
安竹叹了口气:“昨天早上我师兄进去那屋,还没靠近他五步,就被一只毒虫咬了一口。好在那毒不烈,不然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贺宇帆闻言嘴角微抽,努力安慰自己也安慰安竹道:“这说不定只是个意外吧?您那病人现在不是还未痊愈?这毒……”
“是他做的。”安竹笑容里带上了些许无奈,他又叹了声道:“晚上我去给他喂药的时候,他告诉我他不喜欢陌生人接近,所以除了我之外谁敢踏入那屋一步,具体会发生什么,他就不敢保证了。”
这还真有点儿麻烦了啊……
贺宇帆皱了皱眉。
只是还没等他纠结完到底要不要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时,一旁的桓承之却冷笑一声道:“怕什么?我与你同去。”
“你?”贺宇帆略带不信的撇他一眼,小声提醒道:“你打得过人家吗?”
要知道那个二号男主可是在毒虫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就算防御力和身体素质弱了点儿,攻击力可绝对是一出手毁一个城的存在啊。
只是没想到,他好心的提醒并没有起到一点儿作用。
桓承之一脸骄傲的扬了扬下巴,只发出了一声极度不屑的“嘁”来。
下一秒,贺宇帆心底就响起了他霸气又嘚瑟的声音。
他说:“打不过他无所谓,打得过虫子就行。你写了那么多血脉考核,不会连我是纯血神兽的事儿都忘了吧?”
贺宇帆一愣,认真品味了一下他这话的意思,才忍笑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是人形驱虫剂?”
桓承之愤怒摇头,也不再去解释什么。
不过有他这一个保证,贺宇帆倒也放下心来了。当即跟安竹说了没问题后,便再次提出了去看看那个病人的请求。
“你们非要去的话也行吧。”安竹应着,面上明显还有些犹豫。他拧了拧眉,还是提醒了一句:“不过一旦觉得不对你们就出来,他应该不会做太过的。”
“大师放心,我有分寸的。”
贺宇帆咧嘴笑的一脸淡定。
安竹唇瓣抖了两下,最后却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身带两人朝菜园后面的禅房中走了过去。
不用贺宇帆去提醒什么,只远远能看见禅房的时候,安竹就主动停下步子,指了指远方那间算不上多大的方形小屋,解释道:“他就在那里,你们直接过去就行。我在这儿等着,如果半炷香内你们还没出来,我会进去寻你们的。”
贺宇帆点头笑道:“那就谢谢大师了。”
安竹双手合十应了声“阿弥陀佛”,就直立在原地闭上了眼睛,那挺直的身子和虔诚的表情,皆透着股佛门中人所独有的气质。
贺宇帆冲他鞠了一躬,便带着桓承之一同向小屋走去。
不出几息,两人就停在了那扇有些单薄的木门前面。
贺宇帆深吸口气,实诚道:“我有点紧张。”
桓承之揉揉他脑袋,却是单手在胸前掐诀,口中念了句咒法。还不等贺宇帆有所反应,他身体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贺宇帆一惊,赶忙回头寻找。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唤人,小腿上就传来了一阵拉扯的感觉。
然后那阵拉扯和束缚的感觉一路从小腿上升到大腿,直到顺利冲进他怀里时,贺宇帆才收手低头,对上了那个安稳窝在他怀里白毛小怪物的红眼。
“你不会是被吓得打回原形了吧?”
贺宇帆眨眨眼,伸手在桓承之牌小怪物黑黢黢的鼻头点了两下。
后者被他扰的哼了一声,收起利爪用软乎乎的肉垫在那只作乱的手背上拍了两下以示愤怒,才开口解释道:“妖界会因为等级之分造成血脉压制,化形的效果没有原型明显,如果我保持这个形态,就算他动用蛊王,也没法动你分毫的。”
贺宇帆被他这股子自信的言论逗得笑了起来,又胡乱搓了一把桓承之那身软乎乎的白毛,他咧嘴笑道:“你不是说修真者耳朵都特好使吗?那我们现在这样说话,他肯定能听到对吧?”
“你不就是想让他听到吗?”
桓承之一语拆穿贺宇帆的心思。
后者脸上笑意更甚,不过也没再耽误事儿了,只抬手在门上轻扣了两下,便自觉推开走了进去。
房间和外面所见相同,原本就没有多大的空间里只摆了一套桌椅一个立柜,剩下的就是靠近床边儿的单人床,还有床头放着的一把木头靠椅。
床上躺着一个人,当两人进门的时候,那人已经强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
乌黑的长发随着动作披散在床上,从宽大的里衣中露出的是过于消瘦的身子。
他剑眉横飞入鬓,虽说人面朝着门的方向,那双长长的眼睛却紧紧闭在一起。高挺的鼻梁下面薄唇微抿,如果不是因为太过干瘦,这肯定也是个很帅的人了。
贺宇帆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将门带上,才缓步朝床铺的方向走去。
他本以为先开口的会是他,没想到才走没几步,床上坐着的那人就先拧了眉,带着些错愕与愤怒并存的情绪,用嘶哑的音调问道:“你怀里抱着什么?”
“我以为你看不到来着。”贺宇帆开口答非所问。
顿了两秒,见对方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他才继续解释道:“这是我朋友,他是纯血脉的神兽,所以会对你的虫子有所压制。”
男人闻言一愣,面上表情狰狞一瞬,却是突然睁开了那双闭了太久的眼睛。
一对儿只剩下无尽苍白的凤眼对向贺宇帆的方向,他咧嘴,露出一个宛如地狱恶鬼般的邪笑:“你有什么条件可以直说,不过在我听你说之前,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叫安竹的秃驴卖的我。”
“安竹是真心想治好你的。”
听到他对安竹的称呼,贺宇帆有些不爽的撇了撇嘴。赶在对方开口前,他先一步说:“我不是你的敌人,或者用佛家的话来说,咱们其实还是挺有缘的。”
说着,他一步步朝床边儿走去,最后在那把明显是小和尚的“专座”上坐下,在男人明显不满的神色中,他缓声道:“我叫贺宇帆,虽说身上可能有点儿修为,不过其实是个啥都不会的普通人,你不用这么戒备我的。”
男人不语,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似乎是在嘲讽贺宇帆这个谎言的拙劣。
不过后者倒也不在意,只是又揉了揉怀里的白毛小怪物,纠结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道:“其实我想跟你说的话挺多的,我不知道你能信多少,所以咱们先从最简单的开始。你叫叶无荒,对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沉谙的两颗地雷么么哒
今天高考,粗♂长一发祝各位考个好成绩!当然明天也会啦,爱你们么么哒!
☆、第37章 第37章 06.07
很显然, 贺宇帆这个开场白踩对点儿了。
叶无荒脸上那副“大不了鱼死网破天下皆灭”的破罐子破摔样儿, 在听到这话的瞬间, 顿时破了功。脸间霎时燃起了一丝道不出的慌乱, 他微微紧了紧眉, 那双瞪大的白眼也重新闭了回去。
天知道这个名字他已经多久没用过了。
更直白的说, 从他最初自那个散修家里逃出后, 他基本就一直在装哑巴。要不是偶尔会和那些虫子说上些话, 他甚至怀疑到了现在,他估计已经忘了该怎么开口了才是。
他从未向这个寺里的任何一个和尚提起过他的名字, 甚至包括安竹在内, 也只是每天“施主、施主”的唤他。至于这世上唯一该知道他姓名的那个散修, 在叫了他几十年的“人蛊”后的今天,怕是也早将“叶无荒”这三个字抛在了记忆深处, 那个永远也想不起来的位置吧。
所以,这个自称是“普通人”的修者,到底是怎么知道他姓名的?
叶无荒有点儿紧张。
这种感觉是他在彻底自甘脱胎换骨变人为“虫”后,所从未体会过一次的。
从贺宇帆进屋, 他的所有虫子都像是被定身了似得停在原地开始, 到现在这人自然的叫出他名字为止。一切的一切都太过奇怪,奇怪到完全脱出了他的掌控, 而向来可以冷静寻找反杀机会的他却发现, 这次别说机会了,他根本无从下手。
恐惧随着沉默慢慢笼罩全身,叶无荒放在身侧的手掌也慢慢收拢, 最后紧紧在身侧攥了起来。
“我说,都跟你说了几次了,我真的对你一点儿敌意也没有,你都感受不到吗?”
还不等他再有什么动作,将一切看在眼里的贺宇帆便忍不住开口叹道:“不是都说修真者察觉人感情特别容易吗?那你倒是察觉一下啊,我像是要逼你做什么事儿的人吗?”
叶无荒闻言怔了一瞬,随即也不去听话察觉,只摇头冷笑道:“你不是说你有很多话要说吗?反正有你那个神宠我也伤不了你,你随便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