役使童鬼, 哪有那么容易?!
一个不小心,咒术就要反噬得他生不如死!
他本就只剩半具身躯、半边枯骨,如何经得起这般损耗?最叫人心寒的是,上头根本不管他的死活,只有需要童鬼的时候才会想起他!
可他不能反抗……山神隐隐觉得, 尾椎处那个烙印,更加火烫了。他仍然记得当初皮肉焦烂的痛苦, 不得不发誓效忠。
这么多年来,躲在这个破山沟里人不人鬼不鬼, 唯有凌虐孩童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快活。可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 整个村庄都快要消亡了。
山神有些可惜, 也许吃了今天这两个之后, 就要再换一处了。大胤朝疆域广阔,要找这些个荒无人烟处的村落,还是很容易的。
不行……心口越来越疼,不能再等了。
可惜是两个童男, 若是有个童女便好极,阴阳交汇更能滋养他的鬼身。不过都这个地步了,也没有余地去挑。
他拖着傻愣愣的刘涟来到自己所居住的洞窟前,将孩子往里一推:“进去!”
刘涟假装被绊倒,巧劲跌倒在地,目光茫然。山神看着他,心生爱怜,自言自语道:“真是漂亮……不如,便好好玩弄一番,再把他连皮带骨一起吃了,岂不更妙么。”
想起往日诱拐来的孩童们,那些稚嫩纯真的身体,他都要忍不住流口水了。
刘涟仍是呆呆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个不哭不闹的奶娃娃,一语不发。他看着那个白骨精山神东翻西找,从架子上翻出来一只极其精巧的红木镶螺钿盒子,闪烁着炫丽的珠光,一看便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
“乖宝贝,等我好好找找……嘿嘿嘿。”他对着刘涟舔唇,笑容淫猥。
刘涟冷眼看着这只白骨精挑挑拣拣,最终拿出几件淫具,慢慢向他走来。
“哼,这奶娃儿看着好吃,也忒碍事了些。”山神抱起咕噜,随手放在桌子上,便要伸手过来亲刘涟,一只手猥亵地往刘涟衣襟里摸去。
他迷恋地看着刘涟纯净空洞的眼眸,嘴里喃喃:“真是漂亮……做成童鬼,想必也是一样漂亮!”
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那只手已经触碰到了刘涟的肌肤,他心里却冷静无比。白骨精用力一口啃在他肩膀上,刘涟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
“太好听了!太好听了!简直是天籁!来,乖宝贝,再叫大声一点儿——”
就在他沉浸在幻想中时,刘涟手中的碎片无可阻挡、不容反抗地按上了他的心口!
“去死吧,变态。”刘涟嗓音稚气,却冰寒刺骨。
手中的主神碎片光芒炽烈,像一枚小型炸.弹般在山神心口引发了爆破,直接将他的胸腔炸开,内里本就腐烂的脏器更是变得稀烂如污泥,噗噗啪啪喷得山壁上到处都是。浓臭的黑血浸湿华贵地毯,流经之处烧得焦黑一片。
刘涟趁机从他腋下钻了过去,抱起咕噜转身就跑。
“给——我——站——住——”
身后那怪物发出极其惨烈的哀嚎,那叫声仿佛幽冥地狱里被日夜折磨的恶鬼!
刘涟不敢回头看,拼了命往前冲。山神胸腔前开了一个大洞,两排朽烂肋骨全数被炸飞出去,连接上下.半身的只剩那条脊椎。华丽的红衣迅速风化,成了褪色的烂布头。
他披头散发,衣衫破烂,狂吼着去追刘涟,半张脸上烂肉不断掉落在地上,另外半边脸则显现出漆黑的焦骨,已经被烧成炭了。
等他抓到这两个小崽子,一定要一片片、一口口咬烂他们的血肉,才能弥补自己所受的创伤!
刘涟已经拼尽全力,可他实在太小了,腿又短,加之身体瘦弱,根本跑不出去,眼看着就要被追上来。他粉嫩的唇几乎被咬得发白,孤注一掷地捡起一块石头,回身用力砸了过去!
咚的一声,石头沉重地落在怪物脚边,引来一阵猖狂的嘲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赤红的眼珠盯着刘涟,露出枯骨与牙齿的下颌一开一合,发出来的声音竟还是柔情似水的:“小宝贝,看你往哪里逃——”
“乖乖做本座的补品吧——”
一只白骨手闪电般朝刘涟插过来,刘涟剧烈喘息着飞快往旁边一滚,手里再次捏住一块略小的鹅卵石,对准山神暴露在外的脊椎砸。
惨叫几乎撕裂刘涟的耳膜,这回中了!
但那可怕的嘶吼震得刘涟浑身发软,险些站不起来。他怀里的咕噜不服气似的扯起嗓子,大声嚎哭起来。
他哭得那么响那么厉害,一时间居然隐隐占据上风,把妖魔的叫声都盖了过去。
刘涟抱着他继续狂奔,妖魔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追。
撑不住了……要是再不吃掉这两个小孩儿,他很快就要衰竭而死了!
他们在狭窄的山道上追逐,荒芜庭院里的童鬼们也在极力破阵。它们轮流哀叫着,去撞击封锁界阵,无形的禁锢圈一次又一次地把它们弹回去,每一次它们都会痛楚不堪,但没有一只童鬼放弃。
不久后有一只童鬼欣喜地尖叫起来:“咯咯……在这里!结点在这里!”
它一头向歪倒的篱笆底部撞去,这里是界阵的结点,禁锢力量比其他地方薄弱不少。众童鬼齐声欢呼,再次凝合成一只鬼,用力撞击结点。
在它们悍不畏死的冲击之下,结点处开始出现裂缝,最后终于承受不住童鬼们冲天的怨气,噼噼啪啪碎裂开来!
“呀——”
数十道黑影从院中冲出,肆意疯狂地咯咯笑着,它们总算是获得自由了!一时间山中阴气冲天而起,飞鸟走兽纷纷畏惧走避。
“我们要报仇!我们要报仇!”
“杀死驭鬼师——”
“杀死全村的人!哈哈哈哈哈哈——”
童鬼们厉声尖啸,分作两拨,一拨朝驭鬼师的居所飞去,另一拨,则袭向青山村!它们不仅要报复将它们变成这样的驭鬼师,更要报复自己的父老乡亲!
冲天的鬼气一时间甚至短暂地遮蔽了日光,一时间阴风阵阵,那寒意几乎要渗进骨头里去。
“噫……怨气何处而来,怎会如此深重?”
茶摊里,老道微笑着捋捋花白的胡须,抬头望天。那张历经风霜的老脸仍能看出昔年的英俊不凡。破旧道袍松垮垮披在身上,他随手往粗陶茶杯中扔了一枚铜钱,待得茶摊老板回头一看,老道已然不知所踪。
刘涟筋疲力尽,拼命往山壁上爬,咕噜咿咿呀呀叫着,但不再具备方才的威力了。他焦急地看着刘涟,嫩藕似的手臂在他单薄的胸膛前挥舞。
驭鬼师像条没有骨头的蛇一般,体态扭曲,沿着山壁快速往上爬。刘涟占据地势,手边有什么都往下砸,石块与枯藤等等全部正中驭鬼师那半张鬼脸,心里破口大骂这他娘的也太耐揍了吧,怎么还不死?!
驭鬼师狂吼:“给我血肉——给我!快点给我——”
尾椎处的符印越来越烫,这代表着若是再不食用孩童血肉,他就要死了!
他极力朝刘涟悬在半空中的脚伸出手,刘涟毛骨悚然,上不能上,下不能下的,这要怎么办?!
驭鬼师抓住了他的鞋子,刘涟脚尖一勾,鞋子从脚上松脱下去,露出苍白的脚趾头来。驭鬼师狂喜,那只脚上传来的血肉香气勾得他发狂,不顾一切地伸头去咬!
眼看着刘涟就要被咬到,身上陡然生出鸡皮疙瘩来——是冷的,不知何处而来的阴风带着刺骨的阴冷卷过半空,风里尖锐诡异的稚嫩笑声此起彼伏。
“嘻嘻嘻嘻嘻……咯咯咯,驭鬼师,我们终于摆脱你的束缚了!”风中浮出一张很幼小的脸庞,五官秀丽,皮肤惨青,瞳孔血红血红,死死盯着驭鬼师,仿佛要食肉寝皮一般。
驭鬼师眼里露出恐惧的神色,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驭鬼之术阴毒无比,一旦反噬,术士必定被充满怨恨的鬼奴撕成千片万片。
那股裹挟着数十个童鬼的阴风伴随着桀桀怪笑,掠过刘涟身侧,宛如利刃划过,刘涟一摸脸颊,渗出一丝血迹。
鬼童们包围了驭鬼师,不断撕咬着他残缺不全的身躯,发出尖利的狂笑,如同一场盛宴狂欢。
短短数息间,驭鬼师便彻底成为一具焦骨,连挂在身上的衣衫都被撕扯成无数碎片,从半山上飞速坠落,尸骨无存。
童鬼们欢呼雀跃,尽情发泄着被奴役多年的怨恨。
忽然,有一只童鬼看见了山壁上的刘涟。
它血红的眼珠转向他:“你……”
“为什么你和我们不一样?”它疑惑地问。
刘涟顺口就答:“因为你们已经死了。”
这句话就像一块被用力砸入水面的巨石,激起巨浪来!
鬼童们厉声咆哮道:“凭什么我们是鬼,你却还是人——”
“这不公平——不公平!”
“撕碎他!杀掉他!让他跟我们一样——”
刘涟:“……”
他果断跳下山壁,咕噜吓哭了,又一次扯开嗓子嚎。鬼童听见他的哭声,一个个苦不堪言,似乎那哭音里有什么东西对它们产生了某种不良的影响。
鬼童们尖叫着在半空飞散,这也给了刘涟一丝喘息之机。他一拐一瘸地逃走,方才他忘了自己只是个小孩,跳下来的时候狠狠摔了一下,屁股都要裂开了。
咕噜高高低低地哭着,他哭一声,鬼童们便惊吓得后退一些距离,但还是紧咬在刘涟身后!
***
一片狼藉的山谷中,瘴气缭绕,草木动物腐烂在泥泞中,臭气熏天。
泥水里泡着一具枯骨,其中大半骨骼已经脱离开去,碎裂的骨片间隐约可见红色的布料。
正是被众鬼童杀死的驭鬼师!
只见那枯骨极其缓慢地聚合着,大半天过去,才终于组成一个上半身。
“废物。”
那最令他恐惧的声音,冷冷响起。
“主上、主上救救我!”驭鬼师惊慌地哀求着,手骨拼命抬起来。
“连鬼童都驾驭不了,你也配做驭鬼师?你这废物,要你何用!”
那冰冷的声音恼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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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鬼师哭喊说:“主上……主上,属下求求您,念在属下过往功劳上,就、就再救属下一次吧!”
“废物!”
话音落地,驭鬼师的骷髅头瞬间啪啦碎成无数骨片,再也没有复生机会。
“呵呵……世子殿下,这次算你走运。”
***
在献祭贡品后,青山村人的生活一如既往,平静而麻木。他们仿佛对未来不再有任何期待,这个村庄已经快要消亡了。
无论男女,脸上都是一副泥塑木偶般呆板的表情。
今日乃是阴天,偶有一线阳光漏出。然而突如其来的黑风,竟连不甚明亮的日光都遮蔽过去了。
风里传来久违的孩童嬉闹笑语,却不再纯真甜美,反而带着刻毒的讥诮。
所有人忍不住抬头向上看去,半空中浮现出几十张孩子的稚嫩脸庞。
“孩子!我的孩子!”
一名农妇涕泪交加,手里的鸡食盆咣当坠地。她大哭着向天空伸出手,喜极而泣:“囡囡!娘的心肝啊!”
她叫的,是一个童鬼小女孩。十年前,第一批被送进山里的童女!
被叫到的女童鬼微微一愣,这是她的娘亲啊……她想伸出手去拥抱她,却被一旁的同伴尖锐喝止。
“说好了要报复爹娘的!你忘了他们是怎么抛弃我们,把我们送进那个恶鬼手里的么!”
“你忘了我们是怎么死的么!你忘了,我们为何会变成如今这样么!”
所有童鬼齐齐尖声嘶叫,鬼哭响彻山林:“爹亲娘亲抛弃了我们——”
“抛弃了我们!!”
童鬼们呼号着扑向村民,过往天伦之乐不再,唯有至亲血肉才能平息它们的怨恨!
它们四处搜寻着自己的亲人,死死巴住他们的脖颈,眼看着就要一口咬断喉管——
“小友们,有话慢慢说、好好说,莫要上来便咬。”云淡风轻的一句话,炸雷般在童鬼们耳边响起!
缥缈剑光一闪而过,一化万千,咒文织成绵密光网,将众童鬼与村民分隔开来。
童鬼们发现,这看似薄弱的光网,犹如天堑一般,不可逾越,且范围越缩越小,直至成为一个环,牢牢锁住它们。
老道双手笼在宽大袍袖中,轻飘飘坐在一根青竹顶端,竟如雀过叶间般轻如无物。他捋捋自己的胡子,俯视着那些童鬼。
童鬼们一看那身旧道袍,骇得尖叫起来。
这是见过的……穿着这种衣服的人,能引天雷劫火,会把它们打成重伤,甚至魂飞魄散!
它们胆战心惊地看着老道,生怕他一道雷劈下来,叫它们彻底湮灭无踪。
“道长!道长……”农妇跌跌撞撞跑过来,枯黄脸上泪水纵横,“我家囡囡,求求道长放过救救她吧!”
老道眼皮未抬:“这些孩子,都被做成童鬼了。不引天雷,却是无法。”
农妇静默片刻,忽然向那禁锢着鬼童的光环冲过去!
老道拂尘一挥:“施主这是作甚?你可知天雷一落,你也会与这些个童鬼一起魂飞魄散。”
农妇落泪:“当年把囡囡送走,叫她遭了难,我这个做娘的,实在是不配……”
她对那女童鬼跪倒,大声喊:“囡囡,你把娘亲一起带走吧……”
女童鬼颤抖着,赤红的眼里不知是怨恨还是痛苦。
陆陆续续地,青山村的村民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来,扑通跪倒在童鬼们面前。那全都是过去献祭出儿女的人家!
老村长在旁人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上前来:“娃娃们,要报复,就报复到我老头子一个人身上。”
“那怪物我们实在无力抵抗……若是不从,这青山村上百口人连带牲畜,他就要屠杀咱们所有人啊……”
老头眼里泪水浑浊,老道眼中精光一闪,背上长剑嗡嗡颤动。
“抛弃了我们,爹亲娘亲后悔了么?”一名童鬼飘上前来厉声质问。其余童鬼窃窃私语,既想上前与亲人相认,却又怨恨这十年来的苦痛。
没有人开口,只沉默地跪着。
“不可再拖延。若不及时灭除,日后必成大患哪。”老道慢悠悠地说,背上长剑锵地出鞘,剑刃直指苍天,霎时风雷搅动,隐隐有电光汇聚。
童鬼们惊恐地看着那柄长剑,电光几乎要灼瞎它们的眼睛。
老道信手一劈,天空中雷火轰然狂落!
童鬼们绝望地闭上眼睛,雷电贯穿身躯的苦痛却不曾降临。人的惨叫此起彼伏,它们被笼罩在阴影里,睁眼一看,许多人以身为盾,竟把漫天雷火挡了下来!
女童鬼身上覆着那农妇,疼得面孔扭曲,却在努力对她露出慈爱的笑。她冲着老道怒叫:“住手啊!!不许劈我娘亲!!”
眼见生身父母遭雷火之刑,童鬼们哀哭起来,可无论如何都走不出那道光环。
老道悠然坐在竹端,但笑不语。童鬼们从哀哭到祈求到咒骂,他都没有终止天雷,丝毫不管被雷劈的只是凡人。
等十三道雷火落完,地上早已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大片人。奇异的是,如此强大的雷火,居然没有损伤他们的衣衫,衣衫下的皮肉却焦烂了,但所有人都还活着。
“以爱还爱,以痛还痛。这十三劫雷火之苦,足可抵消童鬼过往怨恨。”老道从腰间取下一只葫芦,失望地发现里面半滴酒水都没有了。
他顿时感到兴味索然,正想离去,却间青山村众人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冲他跪地叩拜:“求道长救救我家孩儿!”
老道双手笼在袖子里,从竹梢站起:“每日以至亲血肉喂养,一百天后可重回人身——”
话音未落,他像一只跨越寒塘的黑鹤,冲天而起,渺然无踪。
“哎……可怜嘛。”面对剑灵的斥责,老道混不吝,脚尖点着剑,风驰电掣而去。好人做到底,他就顺便砍了那个制造童鬼的术师罢。
顺着灵剑指引,老道很快便来到山中,他早猜到此地必然还有童鬼,没想到是这般模样。
有意思。老道捋着胡子,兴致盎然地观察着半空中童鬼们的行动。
有一个,不,两个小娃儿,站在断开的山石上,身侧童鬼呼啸来去,好几次险险把他挤下山崖,但也只是“险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