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将领满脸鲜血一个不稳便被挑翻落马,而十五岁少年头盔之上的红缨迎风扬起,他端坐在马上俯视着那人,枪尖对准他的心口处,不容一丝回旋余地冰冷道:“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死——或者带你的兵撤退,与我签订盟约,永不再犯我大祁!”
那人捂着眼角,毫不在意当前的危险处境似的,竟坦坦荡荡地笑问道:“祁国何时有你这号将军?你叫做什么名字?”
少年将长-枪收回,烈日下那张稚嫩却俊美的脸依旧冰冻般冷峻,没有人情味,不带烟火气。
“那你便记好,有我祁水云在,大祁的每一寸疆土,我都要守住!”
祁水云记得,当时那个人应诺撤退,隔着黑压压的人海时那回首一望,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没有不甘与愤怒,而是疯狂,一种志在必得的疯狂。
他到底在志在必得些什么……
记忆回笼,祁水云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他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睡着过了,昨晚居然鬼使神差地做起了梦,还是为了一个连脸都记不起来的人。
帘子缝隙透进帐的光芒越来越亮,祁水云费力地撑开眼皮,恍惚中,榻边仿佛无声无息地站着一个人,那个人越靠越近,甚至隐约闻得见他身上汗和血混杂着的味道。
长痕没来得及反应,就猛地被暴怒中祁水云死死掐住脖子,力道之大几乎让他双脚离地。
祁水云沉声道:“果然是你!”
长痕用力摇头,试图掰开他的手指,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一句完整的话都凑不出。
祁水云见他这副样子,不由皱起眉头,看到他手中抓着那张昨晚盖在自己身上的毛皮,顿时松开了手,他扑通跪在地上惊天动地地咳着。
“咳咳……咳咳……将军的起床气真大咳咳”
“你站我榻边作甚!没杀了你是你运气好!”
“……晨起又冷了些,我怕将军冻着就想给将军盖好……咳咳”他委屈地耷拉着脑袋,把手中的毛皮叠好妥帖地放到了榻上。
祁水云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一个大男人在那里委屈巴拉地无声控诉,他不仅不感到违和,倒觉得这傻了吧唧的东西像极了从前的大黄。
每次忘了给大黄加肉骨头它就会露出这个表情,委屈得不行,试图引起他的怜爱之情。
突然觉得这个男人没有那么面目可憎了,反而有些亲切,他实在是该感谢大黄!
祁水云没好气道:“出去!别让我看见你!”
长痕抬头,脖子上的紫红的手指印清晰可见,神情难为道:“将军说过,我必须随时……”
祁水云后悔了,刚才就不应该手下留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将军的设定,嗯本来说好的女王受……一不小心还是没忍住就变得很温柔
因为很喜欢温柔的人啊~
愿所有人都能被温柔以待,提前祝七夕快乐啊,木嘛~
第39章 苍漠冷月
于是两人“同居”的日子就这么表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地开始了。
在长痕第十四次上马被甩下来,第五次被祁水云惊险地从马蹄下拖出来后,沈烨对祁水云小声嘀咕揶揄道:“这戏做得可真足,看着和真的一样,你说这司将军怎么能这么拼命呢?”
祁水云抹了把脸上的汗,眼睛死死盯着还在跃跃欲试的长痕,以防他再次把脑袋放到马蹄下。
“他既然入了戏,那就不能拂了他的面子,我们便好好配他演一场。”
果不其然,不多时他又娇弱不堪地被踢下马,还栽了个跟头滚了一身沙土。
“小人不行了……真的不行了,我上不了……将军……”长痕爬起来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祁水云气喘吁吁道。
沈烨凶得横眉冷对,呲牙咧嘴露着一口白牙:“我怎么听着那么难受呢!说话都不能说利索!什么叫上不了将军?!”
祁水云:“……”
祁水云懒得搭理抽风的沈烨,走上前站在长痕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竟还带着几分从不轻易表露的揶揄:“男人可不能随便说不行……你这样,以后怎么跟着我?连马都上不去那可真是太不像话了。”
“我行不行将军难道还不清楚?”
在一旁的沈烨一惊:“?!”
祁水云瞬间冷下一张脸,本是调弄他的话竟被他甩了个正着。
“胡说八道!我怎么会清楚?!”
长痕站起身与祁水云平视,目光坚定执着,铿锵有力回答道:“我既然跟了将军,便是不行也得行!定不辜负将军期望!”
祁水云气极反笑,盯着他的眼睛慢慢道:“……好,好,我期待得很……”
他眼角的浅疤微微向上挑着,仿佛受到蛊惑一般,祁水云忽然伸手摸了上去,拇指在上面轻轻一拂,状似好奇地问道:“竟如何伤在脸上?破了相当心没有姑娘愿意跟你。”
长痕不仅没躲,就差把脸贴过去给他好好摸,傻乐道:“不怕,我跟着将军,不要姑娘的……哦这个疤啊,我也记不大清了,看样子是被哪只小野猫抓的罢。”
祁水云长眉一挑,没接话茬,转身拉着沈烨就要走,回过头时嘴角一弯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悠悠道:“随着长耀十八骑去百里外的隐泉给我拉一车水回来,现在就去!”
长耀十八骑,当年祁水云于长耀关一战成名,而随他出生入死冲锋陷阵的十八精兵也由此崭露头角,闻之肃然。
长痕默默咽了口唾沫……百里外?拉一车水?这是把他当牛使唤呢吧……
走出了了老远,沈烨才问道:“你是打算拿十八骑试探他?还是要直接——”他做了个在脖子上划拉的动作。
“我只是,今晚想洗个澡。”说着,还真低头扒开领口嗅了嗅,而后做出一副无法忍受的嫌弃表情。
又扭过头凑上闻了闻沈烨,下一瞬却直接青了脸急忙背过头大口喘气。
沈烨暴跳如雷,急吼吼跳开,“祁水云你真是够了!!你离我远点!”
祁水云在一旁弯着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点儿都不高岭之花!
沈烨看着他那样子,不由也跟着笑起来,两人越笑越放肆,笑到最后沈烨颤抖着快要哭出来。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开怀过,没有如此纯粹过。
也曾鲜衣怒马过,也曾烂醉街巷过。
沈烨从前只想安心做个纨绔,享着祖辈的庇荫与荣光平安一世,是眼前这人将他从麻木的梦中拖出来,他在火光冲天中打破无尽的绝望而来,他说,沈烨,我们不能再奢望任何人的庇荫了,我们只有成为北祁的儿女的庇荫,大祁才不会亡!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垂垂暮年的北祁已经唤不醒了,大厦将倾,他们还太年轻还来不及成为庇荫,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支离破碎无力回天。
祁水云走过去揽住他的肩,狠狠捶了他一拳却红着眼圈笑道:“傻子,别哭,我北祁男儿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别哭”
沈烨抱住他,像从前无数次那样问道:“水云,我们到底在执着些什么?我们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
长痕拉满了一车水回到营帐时,整个人都累到瘫死完全动不了,只有眼珠转个不停,满目悲惨欲绝地望向祁水云。
“将军,小人失礼了,没力气不能给将军请安。”长痕气若游丝奄奄一息道。
祁水云“嗯”了一声,闭目沉思着看不出喜怒,他一路上吩咐十八骑盯着长痕,哪知这人果真毅力非凡,就算到了极限也不曾动用丝毫内力,当真是个看不透的棘手的敌人。
他专心想着事情,仿佛完全没在意旁边这个半死人,自己出去用木盆舀了小半盆水,以这里缺水的程度想要好好洗个澡是不可能的,故而只能退而求其次用这种方式。
他围着帐边走了一圈,把能漏风的地方全部堵严,沙漠的夜风时常令人不可思议,如果光着身子洗冷水澡再被吹一阵很可能会飞升成仙。
长痕还瘫着,本来半睁着眼累得昏昏欲睡,但眼一斜瞥见祁水云正在若无其事地脱-衣服,一件一件脱得很慢,他似乎被什么困扰着,竟完全忽视了自己!
他完全褪去了上衣露出紧实有劲的腰腹,长痕再向上看去觉得刺激得口干舌燥,将军白皙上身的那两个居然是嫩粉色的,娇艳诱惑仿佛在引人去品尝……长痕很不争气的吞了吞口水。
祁水云身上其实除了纵横交错的伤疤能证明他是个货真价实的武将以外,其他的地方任谁看了都会认为是娇生惯养的长大的。
而事实上,他的确是被千娇百宠着捧着长大的,即便是日后从了军,那清贵出众的教养早已融进了骨子里,在这个雄性气息爆满野蛮而又粗俗不堪的地方,他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原则。
像是光着膀子袒胸露腹,像是酩酊大醉不能自控,像是和他人一同下河滩洗澡或者随处找地方便……
嗯前几日和长痕一起方便那次,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所以关于嫩粉的秘密从未被他人知晓过。
祁水云仍不自知地解着裤腰带,眼瞅着就要一览无余春光乍现了,长痕突然开口嗓子里哽着什么似的喊道:“将军!我……我想去方便!”
他抬了抬头没多给一眼示意可以出去,长痕立马连滚带爬脑子充血地冲出去,帐外夜风够劲儿吹得他飘飘欲仙,他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但浑身燥热,压抑着的情-动却无处宣泄释放的憋屈让他难以言喻,自己早已过了小年轻血气方刚的年纪,可当那具肖想了千百个日日夜夜的身躯坦然摆在自己面前时,他就没出息色令智昏地硬了。
他以为自己做不到波澜不惊,但最起码还是能负隅顽抗一下的,没想到大兄弟先雄赳赳气昂昂地缴械投降了!唉……
帐内祁水云目送长痕出帐后,就没再继续解裤带,只是拿起盆中的手巾擦洗着上身,擦着擦着忽地一怒猛地把手巾扔进盆里,溅起一地水。
可恶!自从打听到司清南有龙阳之好,祁水云就一直疑惑不解,那样心有城府的男人怎么会留这么大的把柄给人抓,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结果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那个人,那个人他怎么敢……对着自己起反应!
越想越怒不可遏,他还从来没受过此种折辱,简直是对一个男人威严的挑战!
祁水云已经在脑子里把他剥皮抽筋五百次,长痕终于慢吞吞走进来,开口第一句便是:“将军,小人也想洗澡”说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道:“最近火气有些大……”
这是打算为刚刚找死的行为找借口,趁机摘出去?
祁水云沉沉看着他,阴晴不定地开口:“再去打半盆水来,我们——一起洗。”
第40章 苍漠冷月
祁水云身上还沾着水珠,一言不发地坐回榻上,手腕搁在膝盖上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
“把衣服脱了。”俨然一个王者强硬地命令着。
长痕感觉简直不能再直视祁水云赤_裸的上身,不着痕迹地转过头,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冷静。
我可以的可以的,方才已经释放过好几次连腿都站不稳了,没道理火气还这么大……
“将军,小人去马棚洗就好,在这里污了将军的眼……对您不敬。”
祁水云眼里已浮现出不耐烦,不悦道:“想在马棚里冻死么,别废话,脱。”
看着他那不容拒绝的神色,长痕眼角一挑,敛起翻涌的情绪,顺从地外袍,内衫,最后是亵衣。
他坦露着上身和祁水云对视,却出奇地平静。
“这样可以了么,将军?”他立刻又低下头小心翼翼问道。
祁水云用手指轻轻叩着膝盖,慢慢站起身又无所谓地松开了自己的裤带,帐内的烛火被漏进来的风猛地一扑,堪堪被打灭。视线再次明晰起来,长痕难以置信凝视着面前真正意义上坦坦荡荡的祁水云,忍不住蜷起了手指。
祁水云吝啬地挤出一丝笑,一字一顿道:“要洗就洗干净,下面也别留着。”
如今正好缺个理由光明正大地杀了你,你最好不要自寻死路。
长痕闭了闭眼,确定真的不是在梦里,颤抖着拼尽全力压制欲_望,手放在裤子边缘迟迟不敢松手。
这最后一块遮羞布,一旦掀开定会暴露无遗,亵渎这个宛若神明一样存在的人他当然知道下场是什么。
大约是感到自己要身先士卒了,他忽然莫名想起,他们年少时的那一场相遇。
那次出征之前,父帅交给他一副画像,他疑惑着展开画卷,画上身骑黑马的少年横着长-枪,桀骜狂妄的眼神仿佛隔着纸笔画卷,隔着千山万水,与他蓦地相撞。
这样一身反骨,天地难驯的人——他们是一类人,他这样想着,血液都仿佛热起来。
而父帅指着这个少年的画像告诉他,这是他的敌人,是他必须要抹杀掉的人。
原来是敌人,好罢,好罢,那的确是该抹杀掉的,但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可惜。
长耀关下,那个少年气势汹汹神佛难挡地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他的心中竟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疯狂的念头,疯狂到可以粉碎所有的痴念和臆想。
所以,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败得心甘情愿。
那时他就知道,总还会有再见面的那一天,不会太远,很快很快就能再见面。
长痕突然笑了起来,眼尾吊起像在怀念什么惦念什么,末了破罐子破摔死猪不怕开水烫一般彻底拽下了裤子。
说时迟那时快,帐外负责通报的士兵风风火火闯进帐中,焦急慌忙地喊道:“将军!将军!莫川派使者前来……”
祁水云只感到眼前一花,就被人野兽般凶猛快速地扑倒在简榻上,将厚大的毛皮当作遮盖物一覆顿时把两人都挡得严严实实。
士兵冲进来看到就是两个交叠的人欲盖弥彰地遮遮掩掩,他就像被摸了脖子的鸡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想脖子一歪就晕过去。
更震惊的是,他家威武霸气的将军从下面探出头,气急败坏地怒道:“先出去!”
士兵跌跌撞撞颤颤巍巍爬出了帐内。
气氛说不出的微妙,祁水云那张冷峻的脸渐渐泛起难堪,默默看向撑在自己身上的人,那眼神如果是刀,他早就千疮百孔了。
因为,此时此刻,他俩都硬了。
兵戈相接,一触即发。
长痕没撑住轻轻动了动,祁水云立刻露出要杀人的目光。
长痕脑子轰鸣着像有泼天巨浪铺天盖地袭来,像有狂风打着旋肆虐身心。
但他还要表面上羞赧不好意思劝慰着道:“将军……其实不必介怀,只要是男人被这样碰都会……”
祁水云顿感头疼得厉害,紧绷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和仅存的理智,冷冷道:“趁我现在还没想杀人灭口,马上滚!!”
长痕微微一笑,直接亮着精神抖擞的兵器滚下床,且还有继续滚出帐外的打算。
祁水云一拧眉,拍着榻边吼道:“回来!给我穿好衣服再出去!”
他看着长痕明目张胆地在他眼前晃,简直想把他阉了喂狼。
长痕出去后,祁水云躺在榻上禁不住怀疑人生。
十五岁之前没心思碰姑娘,十五岁之后没机会碰姑娘,到了如今,活了这么多年,居然碰一个男人给碰出事儿来了……
他大爷的奶奶个熊!
没时间容他反思缓多久,便整理好了仪容,准备去见那个“坏他好事”的所谓的使者。
“可有谈何条件?”祁水云问着那个前来通报还惊魂未定的士兵。
“并未……说要等将军……具体详谈。”士兵呆滞着磕磕绊绊回答道。
临阳关的城楼上,旌旗飞扬,一个清秀的年轻人看样子已恭候多时,望着关外斜阳下绮丽壮美的苍漠独自静静出神。
一见祁水云前来,礼节没有丝毫怠慢,说出的话也是婉转多思的。
“祁将军,此种胜景实在使陈某折服,可惜不能为天下人所赏实乃遗憾,这天下,将军虽败犹荣……将军是个聪明人,应当懂陈某的意思。”
这大漠固然是胜景,能守住这景的祁水云本身自然也是一道胜景,不能被欣赏的胜景便失了存在的必要。
祁水云眯起了眼,眼中露出危险的光芒,这是劝降,也是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