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斯年苦笑:“你跟着我们票人,只会死得更快。”
“不管怎么说,”方岱川打断了李斯年的话,“我们今天趁天亮去转转这个岛,怎么样?!今天晚上我们把大家都集中在一起,搜索各自房间,搜出来的狼毒都摔掉。反正这个岛上没有别人了,凶手就在我们之中,要么独自行动,要么大家一起。”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个办法,实在不行只能撕破脸皮,大家一起玩明牌拼武力值,总比这样人心惶惶得强。丁孜晖忙不迭点头。
李斯年勉强笑了一下,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觉得心头有一丝不安的疑云氤氲而上。
第19章 第二日·08
午后,天慢慢变了。
远处黑压压一蓬乌云压在海面上,不知来处的洋流带动着浮游生物的尸体,把泡沫和死去的水草卷在岸上。礁石的缝隙里已经挂了不少水草,在潮汐的作用下,那些头发一样的水草在阴影里伸缩卷曲,整座海岛像被密密麻麻的蛇包围啃咬着。
“要变天了,”李斯年担忧地说道,“我们先去高处看看,我不知道这个小岛的淡水是什么流向,假如雨水太大,潮涨起来,我担心水源会被海水污染。”
三个人顶着狂风绕着小岛走了一圈,便往小岛中间的山上走去。这个海岛看起来不大,靠两条腿走起来也够要人命的,方岱川还好,他拍戏风里来雨里去的,这点运动量不在话下,丁孜晖妹子就困难了点。两个人连拉带拽,把丁妹子拖上了山顶。
丁孜晖扶着膝盖喘气:“这山……这山跟我平时爬的,不一样啊。”
“你那不是废话吗?”方岱川无语地四周打量了打量,这山——也不能叫山,撑死叫土坡吧——植物长得还挺茂盛,他一边提防着树林里会不会有什么动物出来,一边随口损丁孜晖道,“你平时爬都是风景区,给你修好的一级一级的台阶,你该不会以为山本来就是长那样的吧?”
他们翻过一个小山头,山头对面就是他们住的那间别墅。李斯年眼睛一直放在别墅上,一个不注意,脚下一滑,差点直接摔下去。方岱川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
脚边的石子沙土扑扑簌簌洒了一路。李斯年攀着方岱川站稳,往下看了一眼,出了一脑门子冷汗。——他们与对面的别墅隔着一条深沟对望着,山虽然说起来不算高,也有个大几百米,山石中间鬼斧神工地横着一条长涧,深不见底。
“我去!”方岱川也后怕得手抖,他回头把大家都往后扯了一把,三人站在边上,看食腐的鸟类在深深的裂缝间尖叫盘旋,“你说这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工凿出来的?”
李斯年微微往前迈了一小步,仔细观察漆黑的底层:“就算是人工开凿的,恐怕也很有些年头,下面凸起来的石块都被鸟屎糊着,石头缝里小树都有手腕粗了。”
底下很深的地方传来汩汩的水流声。
“下面有个暗河,”李斯年皱眉看着黑暗的缝隙,“可惜我不懂地理,这种海岛上的暗河会不会被海水倒灌进来。”
正说着,远远天际一个闷雷炸在头顶上。
李斯年抬头看了一眼,闪电劈开天际的浓云黑雾划下来,紧接着的就是无休无止的滚滚雷声。地面上沉积几天的热气和潮湿的冷气纠缠着,空气里一股腥腥的干土味。
“你之前上岛的时候来过这边吗?”方岱川这次学精了,扭头趁丁孜晖蹲在远处的小水潭边不知道干嘛的时候,他扭头小声问李斯年。
李斯年用手丈量树干的粗度,想看做成小筏子的话能不能吃得住重量,闻言抬头看了丁孜晖的背影一眼,回答道:“没有,这山不高,一眼能看清楚,我就没上来过,谁知道这里还藏着这么一条缝隙。”
方岱川沉默了一会儿,他实在不想往那个方向想,但是情况在这摆着,他纠结了半晌,仍旧小声问道:“你说……你父亲,在这个岛上失踪了?”
李斯年蓦地停下了手里的事儿,他愣了两秒,反射性地看了那个缝隙一眼,又很快地移开了眼睛。
“你说他,会不会……”方岱川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李斯年走了两步,站在山崖上往下窥去。从涧底刮起来的风声很大,像深渊的低语。天边又炸开一道闪电,大雨滂沱而至,地面上干燥的飞尘被雨滴溅起来,李斯年浅琥珀色的眼睛好像也浸着些水。
“今儿下雨了,太滑,等明天天气好了,我试着下去看看,”方岱川拍了拍李斯年的肩膀,许诺道,“你别担心。”
李斯年回过头来,愣愣地看了他两秒钟,他额前的头发被雨水打湿,干燥的时候看起来很普通的发丝,湿了水变得有些卷卷的,软趴趴搭在前额上,看起来有些傻。
“咱们快回去吧!这也看不出什么来!下雨了!”丁孜晖站起来,在远处朝他们挥了挥手。
李斯年瞬间回过了神来。
他甩了甩湿透的头发,嘴角又挂上了那幅笑意:“我们看看这边的树够不够搭个筏子的,你先找个地方避雨!我们这就来!”
丁孜晖听话地站在一块大石头下面躲雨。
李斯年一把拉过方岱川,绕到了树林深处,雨幕越来越密,遮挡了其余人的视线。李斯年走到一棵半枯死的树后面,随意踢了两脚,翻出了一个被蛀了一半的树洞:“快,把你的药埋进去。”
“啊?”方岱川傻乎乎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没听明白,然而还是乖乖地把药从腰兜里掏了出来,“埋,埋这里?为什么?”
李斯年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了一件T恤,把两瓶药都裹在里面,塞进了干燥的树洞里,然后捡了几块石头,随意扔在洞口,挡住了树洞。
方岱川也学着他的样子,尽力松散但是密实地遮挡住树洞。李斯年拍拍手上的水,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说今晚要提议大家搜查各自的屋子?你这两瓶药你准备怎么解释?”
“当然是一起毁了啊!”方岱川瞪大了眼睛,这才懂了他是什么意思,他扭身就要从树洞里把药水刨出来,“不行,我不能私藏这个,要销毁一起销毁,这算什么?秘密武器吗?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
李斯年强行把他推到一棵树上,用全身力气禁锢住他:“你是真傻是吗?!我跟你打个赌,你今晚要是能搜出来一瓶毒药,我以后跟你姓方你信吗?”
方岱川一下子放弃了挣扎,傻乎乎地抬头看着他:“不可能,我不信!”
李斯年不屑地撇了一下嘴,劝道:“你先放这儿,今晚你要是搜出了毒药,我陪你过来拿了这两瓶,在大家伙跟前儿一起毁了。你要是搜不出来,以后就乖乖听我的话,不许瞎犯蠢。”
这个听起来挺公平,方岱川站在原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这……”
李斯年趁他思考的时候,用左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揉了揉——小傻逼智商不行,劲儿是真他妈不小,他捂住被方岱川手肘打到的肋骨,心里只有苦笑。
“你们……在干嘛?!”两个人身后猛地传出来一个小心翼翼地声音。
两个人扭头看过去,只见丁孜晖一脸撞破了奸情的表情看着他俩。李斯年低头看了一眼他俩的体位——方岱川被他死死抵在树干上,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手撑着树干,将方岱川整个人贴在怀里。
两个人火烧了尾巴一样,迅速弹开了。
“没……没什么……”方岱川表情很不自然,他想起那两瓶药,想起自己偷偷摸摸藏药的鬼祟行为,再想想人家姑娘敞亮地明牌亮给他,他羞愧地低下了头。
丁孜晖看了看方岱川羞愧的脸色,又看了看李斯年盯着自己试探的表情,她猛地察觉了什么。
“啊……”丁孜晖转过身去,假装自然地往山下走去,“那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先下山了!”
方岱川盯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小声犯愁道:“她是不是看到咱们把东西藏哪儿了?她很不自然啊,咱们是不是要换个地儿……”
李斯年摸了摸他的脑门儿:“她不是看见这个了,她是误会……”他低头看着方岱川的狗狗眼,突然说不下去了,“算了,别管了,她要是真看见了,刚才肯定不会出声,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他说着自己先大踏步走出了树林,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方岱川有些奇怪地跟着他走了出去,路上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李斯年耳廓竟然泛着微微的红,在黑乎乎的天色里,明显得不得了。
天渐渐黑下来了,第二个夜晚,就要开始了。
第20章 第二夜·01
暴风雨已经下了一天,傍晚天与海与云熔成一色,天地静肃。风和海浪泼天而起,几乎要掀翻整个海岛,幸而别墅里灯火通明。大家吃过晚饭,这种天气也不敢出门或者回屋,就都聚在一楼的大厅里,丁孜晖把屋角所有能打开的灯都打开了。现在假如航拍的话,方岱川忍不住想到,镜头一定很有质感。——风雨飘摇的黑暗海岛,一栋唯一点着灯火的别墅,那点摇摇晃晃的光明,仿佛马上就要被黑暗和海浪吞噬殆尽。
当——当——……
二楼的座钟敲了八下,狼人场合开始了。
方岱川看见旁边的丁孜晖抖了一下。
“我有个想法,”方岱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咱们这么减员下去,迟早是要死完的。”
杨颂坐在上首,仍旧在啃咬自己的指甲。第一天来的时候,她的十根指甲上涂着芒果色的指甲油,现在已经被啃秃了两枚指甲。她听了这话抬了抬头。
方岱川坚定道:“我们今晚就在这坐着,谁要去洗手间,那就一个人去。要么独自,要么一起。”
大家面面相觑,这确实是暴风雪山庄模式里生还希望最大的方法了。
“一会儿大家一起搜个身怎么样?索性找找谁的身上和屋子里有狼毒,销毁了就万事大吉了。”方岱川步步进攻。
大家脸色有些微妙。方岱川有些奇怪,狼可能不太愿意,这他能猜到,然而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态,这就让人看不太明白了。
“有问题吗?”方岱川问。
牛心妍第一个摇了摇头:“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搜身是不是过分了点?你说我们这么多女孩儿。”
方岱川应对道:“那就让女孩儿互搜。”
“那要万一女孩儿都是狼,或者男的都是狼,怎么办?”陈卉说道,“这几率虽然小,也不是没有啊。”
宋老太太咳了咳嗓子:“要搜你们搜,我宁可被毒死,也不想被一群小年轻搜房间搜身,这么没脸没皮的事,我干不出来。”
这是集体拒绝了。方岱川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李斯年勾唇微微一嘲,站起来起身就走。方岱川忙道:“你干嘛去?”
“我早就跟你说过,搞不成的,你看。”他耸了耸肩,“我不陪你们玩了,不是说独自或者集体吗?你们集体在这儿静坐吧,我出去转转。”
“你就是狼吧!”杨颂豁地抬起了眼睛,“你是不是心虚了?”
李斯年转过身来讽刺地一笑。
方岱川忙道:“他不是狼!我以人格担保!”
“你闭嘴!他就是!他鬼鬼祟祟的一开始进来的方式就很奇怪!”杨颂冲方岱川说完扭头朝李斯年呛声道,“你不是狼的话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对这个岛这么熟悉?!你不是狼你告诉我你一直阴阳怪气地带什么票?!”
李斯年抬起头来冷哼了一声,他从嘴角挑起一勾冰冷的笑意,眼神凌然。杨颂并不畏惧,梗着脖子看向他。
突然,李斯年毫无征兆就开始犯病。他伸手一掀,一把揪掉了自己的上衣。白色的棉质短袖被他用力掼在地上,露出精壮的上身,一道浅色的伤疤从胸前贯穿而过,肌肉白得在灯下反着光。
“你来,”李斯年抱住胸,对着女孩儿张开了手臂,“来,我给你搜,你要能搜出来东西,用不着劳累您明儿票我了,我直接在这儿自杀您看成吗?”
杨颂冷笑一声,撸袖子就要上。
“冷静!”方岱川吓得够呛,眼瞅着大厅要上演限制级的场面,他有点坐不住。
李斯年伸手对他做了个阻止的动作,对着杨颂闲闲挑眉笑道:“咱心平气和地来,搜我可以,大家一起。——谁也别想抵赖。”
漂亮!方岱川这才明白李斯年的用心,简直想躺平鼓掌,连脚丫子都用上。他这回聪明了一把,狠狠管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坏了李斯年的事。
杨颂果然上当。
她指了李斯年一下:“你别走!你就在这儿等着!”说完蹬蹬蹬蹬跑上了楼。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杨颂又蹬蹬蹬蹬跑下了楼,她手里端着个纸皮箱子,站在李斯年面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几瓶纯净水,几块压缩饼干,衣服和一小支怀表。
“这是我全部的东西,食水衣服都是你们分给我的,怀?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砦页腥衔椅ス媪耍道锎吹模溆嗟亩际钦飧龇考渥约号浯亩鳎忝遣恍派先ゾ」懿椤!毖钏萄鲎磐防湫Γ鲜职焉弦乱泊蠓酵蚜耍宦冻龃┰诶锩娴慕羯碓硕承模芸闯隼葱厍昂苡辛稀K话讯松弦拢瓜肴ネ讯炭悖环结反ㄋ烂沽恕?br /> 开玩笑,这种荒无人烟的海岛,男女混住,真出点乱七八糟的事儿,不够糟心的呢。杨颂的短裤非常普通,是夏天女孩儿常穿的那种,短而且紧,除了后兜以外根本没有塞东西的地方,即便不脱也一目了然。
宋老太太遮住了脸,嘴里一直在喊:“老天!不知羞耻!”看样子是被年轻人的大胆作风非常不适应。
“闭嘴!”杨颂没什么好脾气,扭头喊道。
李斯年对眼前的情形倒是丝毫不在意,脸色都没变一下。方岱川甚至怀疑,就算刚才杨颂真在他面前脱个精光,他也不会有其他的反应。他只是点了点头,摊开了手:“你来搜我,我房间在走廊尽头,没有任何自己带进来的东西,你们随便翻。”
“哦对了,”他指了指方岱川,“我在他房间呆过一段时间,他房间你们也可以随便查。”
方岱川这时候适时站了出来:“这样这样,大家都站好,我们先搜身,从李斯年开始。搜完身去楼上搜房间,大家互相监督。”
李斯年在所有人的瞩目下,慢条斯理把裤子脱了,牛仔裤的黄铜纽扣在地上磕出了当地一声脆响。
杨颂蹲下身去摸裤子的口袋,里面什么也没有。她面无表情盯了李斯年一会儿,将手里的裤子恨恨地往旁边地上一丢。
“等一等!”杜老板眼睛毒,他伸手指着李斯年的左手说道,“你手上戴的,是什么?”
他不出声提醒,方岱川都没发现李斯年左手上还戴了东西。方岱川仔细看去,李斯年大大方方亮出了手,他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银质的尾戒,很细很素净的戒指,没花纹也没镶钻。他伸手从手指上把戒指褪下来,看起来是戴了很多年了,摘得很艰难。他摘了戒指,直接抛给了杜老板,解释道:“一枚戒指而已,我母亲的遗物。”
杜潮生举起那枚戒指,对着灯光看了一小会儿,果然是一枚最普通不过的戒指,只有戒指内圈刻着两个花体字母:L&F。
“Lee and Flores,”李斯年解释道,“我爸妈的订婚戒指,我妈死的时候留给我的。”
杜潮生将戒指又抛给了李斯年。
李斯年毫不在意地戴好戒指,弯腰捡起裤子穿好,耸了耸肩:“您看下一位,谁请?”
都有人主动站出来了,这时候死犟着不让搜身反而很惹人怀疑,不知道狼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层,这一次没有一个人拒绝,连很“知廉耻”的宋老太太都妥协了,被丁孜晖从头摸到了脚面。
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除了从大家兜里搜到些千奇百怪偷运上来的小物件儿以外,没有发现任何狼毒和狼牌。
“这是什么?”方岱川指着一个小锦囊一样的东西问道。
杜苇拆开锦囊给方岱川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枚书签一样的东西,写着句诗:“这是陈卉送给我的,是用来祈福的,很灵验的。”那边陈卉也查到丁孜晖身上有个差不多性质的,一条十字架穿着链子。据说是她用来祈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