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飘摇的海岛上,昏暗的早晨,世界安静若死,看一本这样的书,方岱川恍惚间只感觉他就像那个管理员一样,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
那倒好了,方岱川苦笑,孤独有什么可怕。
楼上传来关门的声响,打断了他的全部思绪。
方岱川不自觉挺直了背,从书页见抬起了一只眼睛,手里的钢笔悬停在纸页处,准备记录。
是牛心妍下来了。今天气温有些低,她穿着一件长袖衬衣,袖口松松挽起来。她儿子贴在她的腿边,捏着她的衣角,低着头走下来,表情很怯懦。
装,还在这儿装,方岱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瞥了一眼就赶快收回了目光,握拳在嘴唇边咳了两声,然后捏着书页一角翻过了页去。
“惜泉,好好走路,别捏妈妈的衣服。”牛心妍温柔地摸摸儿子头顶的乱发,一抬眼看见了方岱川,她笑着冲他点点头,招呼道,“惜泉,和叔叔打个招呼。”
卧槽要不免了吧,方岱川浑身鸡皮疙瘩,这小孩儿也不知道真实身份几岁了,天山童姥一样,爸爸可当不起他这一句叔叔。
“叔叔早上好。”出乎意料的,小孩儿没出什么幺蛾子,他快速抬了一下眼皮,又快速低下头去,他抬头的一瞬间方岱川看清了他的眼睛,清澈怯弱的一双眼睛,那确实是属于孩子的。
方岱川只好微笑了一下,努力说服自己忘记他昨晚的诡异行为。他招呼道:“你好呀。”方岱川装作不经意地飞快瞥了一眼那块地毯,干干净净的,看来这俩人昨晚没出去。
气氛稍微有些尴尬,好在论起插科打诨、演戏炒气氛,方岱川是专业的。他装作浑然无事的样子,和两人闲聊:“这么早啊?”
“是啊,有孩子嘛,每天得早点起来,给他们做早餐。这么多年,已经习惯了。”牛心妍笑着扶了扶刘海儿,把散落下来的一绺鬓发别到耳朵后面去。她说着绕过方岱川,朝厨房的方向走过去。小孩儿就坐在长桌上,低头玩自己的手指头,一句话都不说。
雨没有丝毫小下来的迹象,天色仍旧昏暗不明。
第二个下来的是杨颂,妹子明显没有睡好,憔悴得连遮瑕棒都遮盖不住。她涂了正红色的口红,估计是想提一提气色,然而眼神里的疲倦却暴露了一切。
方岱川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斜眼一瞥,地毯上没有沾什么东西,妹子的鞋印儿也是透明的水痕。——干干净净的鞋底。
“早啊。”方岱川一边说着一边在书页上标了个自己能看懂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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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年的脚步声,方岱川现在已经能分辨了。——二大爷一样,悠悠哉哉,不慌不忙。方岱川往上看了一眼,果然是李斯年。他老人家老神在在,单手插着兜,和方岱川对了个眼色。
方岱川微不可查地闭目摇了摇头,李斯年于是走过毛毯时,看都没看脚下一眼。
“在看什么书?”李斯年随口问道。
方岱川差点被问住,他梗了一下,翻回去看了一眼封面,这才报出那个拗口的书名:“《过于喧嚣的孤独》。”
“这本书无聊透了!失败者的意淫和自我安慰,格局小,气象小。”楼梯上传来杜老板的声音, “这间别墅的主人还挺矫情,这种书哄哄大学生流浪汉罢了,平庸的地方平庸,晦涩的地方晦涩。”
李斯年探过头去,看了一眼仍旧干净的长毛毯,挑眉反驳道:“是吗?我倒不这么觉得。”
刘新也从楼下走下来,他推了推自己眼镜,一脚踏过长毛地毯,留下了一个干净的水印儿。
方岱川心里有些急切,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把每个人的代号写在书页空白处,六个人过去了,名字后面仍旧是“无”。
大家坐定后,牛心妍端出来几杯咖啡,分发给了几个人。
“哪儿来的咖啡?”杜潮生道了谢,挑眉一笑。
牛心妍笑着说道:“我在厨房的杂物间里找到的,有半包拆了包的咖啡豆,闻起来似乎质量还不错,索性煮了。”
确实不错,方岱川已经闻到了空气里焦香的咖啡味儿。他对这些洋玩意儿不是太懂,只觉得味道香醇,不像那种连锁店里一百块一包的品质。
杜潮生随口问道:“牛小姐做过秘书吗?我看你很有做秘书的天分。”
“我只做过我先生一个人的秘书,”牛心妍抿嘴一笑,“我先生舍不得我工作,我一直在家做全职太太的。”
“这样啊……”杜潮生也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怅惋。
刘新仿佛被热咖啡烫了一下,一时没有捏稳,浓醇的咖啡洒了半桌,杯子和碟托碰了一下,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李斯年把一切反应尽收眼中,轻轻皱了皱眉。
小情侣终于起了床,方岱川听见动静,把小咖啡勺投进了杯子里。他听见陈卉的帆布鞋踩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这个妹子身材略微有些丰满,又爱蹦跶,总是把楼梯踩得响亮。她正小声地对男友抱怨糟糕的天气,说回去以后要好好晒晒太阳,不然皮肤上都是一股带着盐的咸鱼味儿。
“可是你说咱俩还能回去吗?”女孩儿声音里有种温柔地恐惧。
杜苇没有回答她。他无视大厅里的所有人,在楼梯口柔柔地吻住了他的女友,大有把每一天当做世界末日来相爱的感觉。一楼的所有人都有默契地转过了头,给足了小情侣面子。
他俩亲完了,手拉着手来到长桌前坐定。方岱川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脚下被李斯年轻轻一踢。方岱川抬眼,看见李斯年的眼珠轻轻往旁边一转。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楼梯口的地毯,米色的长毛毯上沾了两双明晃晃的泥印儿。竟然会是他俩?方岱川有些不解,又有些如释重负。
他抬头看了看钟表,离八点只有最后半小时了,老太太还有丁孜晖,还没有下来。
所有人有志一同看向楼梯口,似乎在等待参观死刑的观众,期待着下一个被推上断头架的人是谁。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
楼上响起两声关门响。宋老太太和丁孜晖一前一后走下楼来。
——昨晚是个平安夜。
第27章 第三日·02
今天没人有心情吃早餐,牛心妍忧心忡忡地,也没有心情做早餐。
大家喝了一杯咖啡,方岱川食量比较大,不吃早餐他能饿死在桌边。他边思考边拆了一包压缩饼干,两手捏着饼干,就着咖啡开始吃起来。
座钟仍旧在八点准时敲响,大家依次去机器前刷了指纹。
“昨夜无人死亡,”机器干巴巴地念叨,“发言顺序随机,请从——3号牛心妍开始逆时针发言。”
牛心妍抖了一下,没有料到自己会是第一个。
她喝了一口咖啡:“我和昨天的想法一样,我觉得是宋老太太,逻辑昨晚我已经说过了。”
宋老太太冷哼一声:“你昨晚那么针对我,我要是狼,早躲起来了,我问心无愧,才敢出现在这里。谁是预言家,你昨晚一定验我了,出来带个票怎么样。”
真可惜,方岱川心想,预言家已经认定你是铁狼了,他没验你。没人说话,预言家李斯年并不跳,这才是第三日,后面还有四个白天,远不是他跳出来的最好时机。
牛心妍被打断讲话也不生气,仍旧细声细语地说道:“假如预言家有任何线索,希望你能暗示着带一下票,说真的我确实也是猜的,我没有身份。我说完了,过。”
下一个是小男孩儿。
方岱川猛塞了一块饼干压惊,他抬眼一瞟,发现大家都不自觉地吞了吞喉咙,可见都是怕了这孩子的邪性,连李斯年都板着脸灌了一大口咖啡。
小孩轻轻抬起头来,也不看向大家,就盯着自己面前的桌面,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落着。他轻轻张开嘴。
“等等!”杨颂抬手阻止了他,“你——说话归说话,不许唱歌!”
虽然非常不合适,但方岱川真的有些想笑。
小孩儿似乎是被她吓到了,扭头去求救似的看着妈妈,牛心妍拍拍他的后背,鼓励道:“想说什么说什么,惜泉别怕,妈妈在这儿。”
方岱川又感觉到了那种违和感。昨天他看这对母子互动,总感觉关系奇特,那种奇特的感觉,在昨夜看到那个吻的时候达到顶峰。然而今天早上,这两个人的一切行为,却又那么自然,完美地出演了慈爱的妈妈和怯懦的孩子。要说做戏,方岱川多少能感觉到牛心妍有些刻意,然而那个孩子的天真惊悸太自然,连方岱川也感觉不出什么不对劲。
刘惜泉动了动嘴唇,小声道:“我跟着妈妈走,我什么也不知道。”
方岱川不动声色地扭头看向李斯年,两人面面相觑,李斯年不住地摩挲他的下巴,显然也被这个孩子搞得摸不清头脑。昨天还票了自己的妈妈,今天就跟着妈妈走了?方岱川狐疑地打量了牛心妍母子一眼,果然小孩子的恐怖在于行为的不确定性吗?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儿来,他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理由。然而他还是觉得小孩儿身上有种迷之气息,神神叨叨的,让他感到很不适。
下一个是丁孜晖,姑娘抬头看了看方岱川和李斯年:“我觉得这个时候了,预言家真的可以试着带一带票了。我刚才算了一下,假如我们是四四四的标准局,就算不考虑第三方阵营,四个狼人,六个白天,我们真的没有几次犯错的机会。只要票错三个人,我们就输了。”
方岱川看了李斯年一眼,下了个决定。他将手上的半包饼干往桌子上一丢,叹了口气道:“预言家没人敢跳,对吧?没关系。”
大家似乎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十双眼睛都目光灼灼地看向他。他挑了挑右眉,丝毫不理会桌下李斯年阻拦的动作,双手撑在桌面上,环视全场,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跳!我敢。”
李斯年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我第一晚验的李斯年,李斯年是好人,第二晚验的杜潮生,也是好人。我之前不跳,是因为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根本带不起来票。我本来不想这么早跳出来的,第一我没验到狼,第二我觉得这么早跳出来没有意义,而且很危险。但是丁孜晖说的有道理,我们只有6次投票机会,绝对不能浪费,我希望大家把我验过的人排除,李斯年和杜潮生。好吧,丁孜晖我也认她是个好人,然后我是预言家。赵初已经是狼了,剩下的人里出三匹狼,大家看着票吧。”方岱川快刀斩乱麻,直接正面带了一波节奏。
杜潮生插话道:“你既然抬我是好人,要是没有其他预言家出来的话,那你这个预言家我暂时先认了,但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跳,你跳的这个时机,我觉得对好人来讲很不利。”
方岱川挑眉一笑:“因为我不怕,我武力值在这儿摆着,有本事晚上来杀我,这话我撂这儿。这又不是桌游,点谁谁死,真想近我身一针扎死我,也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看。”
竟然无人反驳,实在是说的有理,在方岱川自己起了防备心的情况下,能一针杀了他的,在座没几个人自问有这个实力。
“既然说到这里,索性立个flag,”方岱川叹了口气,反正他身上flag背了满身,也不在乎多这一个,“我要是真死在了晚上,你们记得一定要找到我的尸体,我会给大家留信息的。武力值碾压我暴力注射的,我绝不会乖乖就范,身上一定有打斗痕迹。要是我死得时候干干净净,那请大家多注意一些,我有可能不会防范的人。”
“你为什么不验我?!”宋老太太喊道,“你们不要把我投出去,我请求你们留我一局,验我!我真的不是狼!”
方岱川理都不理她,直接说道:“我说完了,过。”
他下一个是李斯年,李斯年叹了口气,很想一巴掌拍死方岱川。他无言地盯着方岱川半晌,怎么也做不出让别人替自己挡刀的事情来,然而从利益最大化而言,他又不能把两个人同时推到风口浪尖。
真他妈给我找事儿,李斯年暗地里咬紧了后牙:“方岱川的先知牌,我认。那顺着他验出来的人,好人身份我也认。剩下的人里,我还是坚持昨晚的逻辑,杨颂的身份我觉得是没有问题的,她确实一直在积极找狼。”
“宋老太太……”李斯年犹豫了一下,“她坚持要预言家验她,我现在反而有点犹豫了。倒是刘新先生你昨晚一直在划水,归票位云里雾里地说了一通,什么都没说出来,我觉得你要是说不出什么来的话,我考虑排水把你先排出去。”
宋老太太指着刘新说道:“先排他!我真的是好人,不信今晚你们去验!真的!留我一轮!”
“您要是这么急着自保,我反而觉得您有问题了。”丁孜晖皱了皱眉头,“你没有怀疑过刘新,就因为别人踩了刘新一脚,您就死乞白赖跟着,有种投出一个是一个,能留一局留一局的感觉,我现在相当怀疑你。”
牛心妍虽然没插话,但是方岱川注意到她轻轻点了点头。
李斯年静静听他们说完一轮,这才继续说道:“剩下杜苇和陈卉,昨晚复盘你们的发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们绑票太严重,我想详细听一下你们的说法。另外,是否方便告诉我,昨晚你们俩,去了哪里?”他说着挑起右眉,浅琥珀色的眼睛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光,像某种猫科动物。
杜苇愣了一下:“你看到了?”
李斯年挑眉不语。
杜苇和陈卉对看了一眼,果断问道:“李斯年你跳不跳神?”
李斯年楞了一下:“我为什么要跳?”
“因为你聊爆了,”杜苇安静地看着李斯年,“你拿到的说明书,不是平民的。否则你不可能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屋子,到外面去。”
第28章 第三日·03
这他妈就很尴尬了,方岱川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他这边刚跳了预言家,那边李斯年就被扒皮,命运果然不眷顾幸运-E,丝毫不给面子。
杜苇嘴角也含着一丝笑,讽刺地看着李斯年。
“我用不着跳神,”李斯年挑了挑右眉,“我是预言家发的金水,我只要不是狼,你管我是什么身份?”
杜苇环视了一圈:“那我不管,你和方岱川就没可能是双狼绑票?踩出去一个人是一个人嘛。”
李斯年无所谓地摊了摊手:“现在的问题是,方岱川是预言家,我是他查验的金水,你质疑我的身份,就要先推翻方岱川的预言家。但是你看看现在场上的形势,除了方岱川,还有人跳预言家吗?方岱川为什么跳神,是因为前面连着两个人说预言家需要带一波节奏,他跳得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你说我聊爆了,OK,那我也跳,我是神坑,你和你女朋友坚称是民,你们两个民在这里满场抿神?这行为似乎有一点怪异。”
“我找神是为了排狼坑,”杜苇翻了个白眼,“屠城局啊大哥,我要是狼我找个屁的神?”
“屠城局也要先摸透好人的身份呀,”杨颂瞥了杜苇一眼,“先把神都毒死了,我们一点信息量也没有,狼想怎么带票怎么带。”
李斯年皱着眉不说话,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方岱川曲起指节,敲了敲桌沿:“都别吵,好人这边不要晕,跟着我的节奏走,杜苇,你如果真的是好人,就不要怀疑预言家给出的金水,别逼神起跳,别搅局你懂吗?你自己看看场上的形势,有谁和我对跳预言家了吗?你如果说是因为真实杀人,预言家不敢跳,自己身份被对跳了,至少预言家会给出一些暗示吧,号召大家不要信我之类的。刚才丁孜晖也说了,我们只有两次投错的机会。没有其他人有任何的质疑,那我就是预言家。”
杜苇环顾了一圈,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还有人跳神吗?不需要跳具体身份,就是声明一下神职。”方岱川问道。
杨颂左右看了看,犹豫了一下,抬了抬手:“我。”
李斯年点了点头,抬抬手里的钢笔指了指杨颂、方岱川和自己:“你看,按我们最一开始说的,四四四加一个第三方的局,现在在场的人里只有三个人认神,怎么可能有两条狼在神坑里?那你告诉我神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