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听了感叹了一下陆妈妈的不容易,但丝毫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爷爷,也许你根本就不看好我们。”楚蘅话还没说完就被爷爷打断了,“对,是不看好,并且反对。”但楚蘅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了:“但我们不会分开的,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与血脉的延续和世俗的争议没有关系,我遇见他真的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不容易到我如今除了珍惜他,什么都无力去做。”
爷爷皱起眉头,开口正要说话,这时候门却被人推开了,是奶奶进来了。
奶奶端了一碗杏仁茶,看了看自己孙子和陆遗桥,爷爷正想伸手接过那碗温热的杏仁茶,却不想奶奶直接把碗塞到了陆遗桥手里:“和老顽固争执很费口舌,喝口杏仁茶缓缓嗓子。”
陆遗桥端着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后面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拿到的爷爷表情也有点尴尬。但奶奶望着陆遗桥,他也不好意思不喝,就凑到碗口,尝了一大口,这磨出来的杏仁粉比吃一口杏仁的味道更浓郁,添了冰糖和桂圆,口感也很丰富,还加了牛奶,奶香和杏仁香混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喝一大碗。
“我也尝尝。”楚蘅闻到了杏仁茶的味道,自己也想喝,直接从陆遗桥手中抢过碗,一口气就干了一碗,然后把空碗塞回陆遗桥手中:“奶奶,你手艺越来越好了,真是和人一样,越来越年轻。”楚蘅拍马屁的功力可真是一点不减,对自己家人都这么会夸。
奶奶笑着说他一句‘没正经’,就从陆遗桥手里接过了碗,转身就要下去。
“乔女士?”是爷爷,他不敢相信,自己老伴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难道就因为孙子的事情,他两还要闹什么老年婚姻危机?
“怎么了?”奶奶还是理他的。“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爷爷反问了一句,楚蘅连忙拍拍陆遗桥胳膊,拉着他往一边站一站,把主战场留给爷爷奶奶。
“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我说这就是轮回,是命,是我们家欠的。你又不听,非要作对。”奶奶看起来是蛮生气了。
爷爷也有点无奈了,这厮守了半生的人,与她共经浮沉,她三叔的事情,是她们一大家的心病,却不想居然在他们老楚家重演。
“怎么就又提到了?”爷爷也无奈,奶奶此时转身回来了,又把空碗塞给了楚蘅。然后站在孙子身边,看着自己老伴反问道:“我三叔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乔青衣。”这名字爷爷都快听烂了。“小陆呢?”“陆,陆遗桥。”爷爷说出口的时候也觉得也不太对劲,这听得楚蘅和陆遗桥也是惊愕了,乔青衣,乔衣,陆遗桥,遗桥。
“厉害了。”陆遗桥忍不住感叹了句,幸亏自己是弟弟,要生在了陆遗杉前面,自己就要叫陆遗杉了,这话就圆不过来了。
“那你又可知道,那为他守了一生灵牌的人是谁?”奶奶又问了,但爷爷并不知道,他从来都对这段故事不屑一顾,认为乔青衣所有的行为就是错的,自己需要去了解的他的事情,哪怕他是乔家最疼爱自己妻子的长辈。
“恒子初,他姓恒,名子初。你的宝贝孙子名字,连小名都是你起的。”奶奶话一出口,楚蘅和陆遗桥对视了一眼,一起说了句:“这是真厉害。”
恒子初,恒初,楚蘅,又是一样的名字,纵然是巧合,此时也让爷爷哑口无言。
“能在遇见本就是缘分了,能够经历十年还能相互喜欢,并且鼓起勇气在一起,这就已经不易了。又如此多巧合,也无非就在证明,你们本就该在一起。”奶奶拍了怕两个后辈的肩膀。
“谢谢奶奶。”陆遗桥主动地伸出胳膊,拥抱住了楚奶奶。楚奶奶也拍着陆遗桥的背,楚蘅这时候也凑上去,把碗往桌子上一放,非要和陆遗桥还有自己奶奶贴在一起:“宝贝儿奶奶,回头把陆遗桥哥哥的女儿拐来给你做重孙女,那姑娘可比久言聪明多了,数学学得特别好。”
一听有人要拐自己侄女,陆遗桥就又暴击了一次楚蘅。
奶奶也笑着说:“让老头自己静一静,我们下楼准备年夜饭去。晚上还有芜子最喜欢的东坡肉,小陆今天还要吃西湖醋鱼吗?我做的一定比璎珞好吃。”“当然吃!”陆遗桥和楚蘅一左一右搀扶着奶奶就下楼去。
倒是楚爷爷坐在那里,手里的佛珠还没停下,目光却落在楚蘅出去时没有带走的空碗。
陆遗桥帮着去洗莼菜,不想帮楚蘅的楚久言就跑过来和陆遗桥一起洗莼菜,还小声地问陆遗桥应该怎么背乘法表,陆遗桥也哭笑不得,只好说这东西只能多背一背,慢慢就能脱口而出了。
“爷爷!”楚久言突然站起来,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楚爷爷,楚爷爷手里拿着刚才盛杏仁茶的碗,然后轻咳了一声,把素瓷小碗递到了陆遗桥面前:“刚刚芜子没带走的。”
陆遗桥笑着点了点头,连忙关了水管,然后把装着莼菜的盆放到了一边的青石砖垒成的小座上,然后伸手接过碗,又问了句:“爷爷要喝杏仁茶吗?要的话,我去和奶奶讲。”
楚爷爷大概还是觉得有点尴尬,但是还是说了句:“麻烦你了。”
陆遗桥说了句:“没事。”然后迈开长腿就奔向厨房,楚蘅从外面买红糖刚回来,本以为陆遗桥会在这边洗菜,但不见,却看见了爷爷。
立马凑过去,然后拉开楚久言:“爷爷,我刚不小心把奶奶装杏仁茶的碗落在上面了,你拿下了没?”
爷爷就知道这是楚蘅故意的,然后叹了口气:“看到了,拿下来了,让小陆拿去厨房了。”
“那感情好,我们去前厅玩花牌吧,楚久言你来不来?”一听楚蘅要去玩什么,虽然楚久言没听说过,但是还是跟着去了。
忙忙碌碌了一整天,本想着楚蘅和陆遗桥能帮什么忙,结果到最后都被奶奶赶出来了,两个人只能拉着楚久言和爷爷在前厅把围棋、象棋、花牌轮着玩。
但是乐此不疲的原因是可以赢钱,虽然赢得不多,就当是给晚上攒花炮钱了,爷爷再怎么玩的好,都抵不过陆遗桥和楚蘅串通一气,还有楚久言通风报信。楚久言本来是拒绝的,但是听信了楚蘅要给他买变形金刚的谗言就去帮他了。
年夜饭开桌的时候,楚蘅已经赢了爷爷五十多块了,但爷爷却一点儿也不生气,反而开心得乐,奶奶端着干菜焖肉和拔丝红薯从爷爷身边路过的时候还问:“这老头儿是不是乐傻了?”
“好了,快收拾了,吃饭了。”楚妈妈把一大把的筷子塞到了楚蘅手里,让他给每一个座前放一双筷子,陆遗桥也想帮忙,却被姑姑拉着早早入了席。
一桌子菜上齐了,只是汤就有两个,楚蘅和陆遗桥挨着坐,但东坡肉就放在陆遗桥的面前,虽然也离得不远,但是楚蘅就要用自己面前的龙井虾仁和陆遗桥换,陆遗桥却不愿意,说换也只和爷爷面前的西湖醋鱼换。
爷爷直接就让楚爸爸把龙井虾仁换过来,楚久言也爱吃东坡肉,端着碗拿着凳子就坐到了陆遗桥和楚蘅中间,完全不顾自己哥哥想把他筷子掰断的冲动。
八点了,春晚也准时开始,合了屋门与窗扇,外面的寒风一丝都露不进来,屋里弥漫着饭香与一整个家的温暖。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对不起。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陆遗桥听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开口说了这最无用的三个字,那张说了无数遍‘爱你’的嘴巴,现在却在为罪恶的事情道歉。“没关系。”陆遗桥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开口原谅他。
究竟发生了什么?陆遗桥只记得他一回家,推开门的那一刻就看到那人与别人缠绵于他的眼前,他连那个陌生人都没看清,楚蘅就坐在他面前向他道歉了。
原谅?怎么能原谅呢?这怎么能‘当然是原谅他’呢?陆遗桥突然就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发出了‘咚’的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而陆遗桥上前一把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然后大声呵斥道:“第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你连第二次的机会都没有。”
“掐死了!掐死了!”对方大喊着,陆遗桥只觉得可笑,手上的力气更大了。“醒醒!”陆遗桥突然觉得不对了,他惊了一下,随之惊醒,手上的力气也下去了。
居然是个梦,但他的手似乎真的放在了一个人脖子上,那个人除了楚蘅还有谁呢?楚蘅立马从他手里挣脱,摁亮了床头灯,然后手不停地抚着自己的脖子。陆遗桥连忙坐起来,凑过去查看,那赫然地红手印在对方的脖子上。
“没事吧。”陆遗桥连忙问,楚蘅摆了摆手:“没死,没死,你再这样,我们可能就要分房睡了,然后就会出现裂痕,然后每天就在家里打打杀杀了。”
“我以为只是在梦里掐你,没想到真的掐住你了,对不起。”陆遗桥真的很内疚了,楚蘅倒是听了对方的话吓了一大跳:“你梦里都在打我?”“还不是你出轨?”陆遗桥叹了口气说道。
楚蘅挑了挑眉毛,觉得似乎错还真在自己这里。“你压力太大了,是不是最近教学考评影响到你?”“也许吧。”陆遗桥重新躺下去,拉好被子,只见屋子里又一次暗了下来,楚蘅关了灯,陆遗桥背对着他,他便从背后伸手抱住他。
陆遗桥能感觉到对方的温度贴上来,他听到对方均匀的呼吸声,他却难以再次睡着,他知道自己压力大,但不是因为教学考评的事情,而是因为楚蘅,明明已经在一起已经一段时间了,而且都搬过来一起住了,再加上两个人认识也都十年了,他也听楚蘅提起那八年他们不相为伴的生活,没有什么感情线。
但对那段时间,他的未参与,那才是他恐慌的来源,正是因为没有陪伴,他才会担心,会担心对方只是因为遭受了挫折,在自己这里来寻找安慰,如果有人陪伴了楚蘅那八年,那个人突然出现,陆遗桥怕自己的所有都会被夺走。明明对方的心跳那么近,肌肤之亲之后,他也难以心安。
这一夜,他难得睡着,也不知睡了多久,床头的闹钟就响了。今早他有课,而楚蘅不要坐诊也不要代课。他揉着眼睛起来的时候,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他心惊了一下,随后又松了口气,他是去买早餐了。于是陆遗桥这才打着哈欠,起来换衣服,洗漱完后,拉开卧室门,一打开门就听到了玄关处传来的合门声。
一眼看过去,楚蘅正好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早餐,看到陆遗桥从屋子里出来便感叹了一句:“今天外面天气还不错,真是要到春天了。”他换了鞋便进来,陆遗桥走到厨房,发现豆浆机里的豆浆已经磨好了。
楚蘅也将袋子里的包子和油条放在了一边,走过来,从后面抱住陆遗桥的腰,将下巴落在他的肩头。“走开。”陆遗桥正在倒豆浆,对方完全妨碍了他。
他正要凑上去吻在爱人的侧脸时,却被避开了。陆遗桥端着碗,推了他一下。然后就看到楚蘅的脖子上昨天被他掐出的红手印,过去了一夜,那红印还没未消下去,就知道他昨晚下手有多重了。
楚蘅见陆遗桥正看着自己的脖子,自己便也伸手凑到脖颈间摸了摸:“这么绝情啊,昨晚掐我的时候,还说对不起,今天连补偿都没有。”
陆遗桥皱着眉头看也不看他,端着碗就去收拾自己的提包。楚蘅也立马提着包子就跟着过去,和他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豆沙馅儿和青椒茄子的。”楚蘅把装着两个包子的塑料袋放到了茶几上,然后看着陆遗桥一口喝了豆浆后,然后他扣好了提包。
“知道了,你没事情干吗?”陆遗桥起身就去拿外套,楚蘅则拿着提包又跟着过去:“送走你,我要去备课的。”
“那就去备课啊,一大早绕来绕去,你不烦吗?”陆遗桥态度极其不好,简直粗暴,一把从对方手里夺过提包。
正要转身开门走人,却被对方一把拉住:“你没事吧?下周才考核,你这也太紧张了吧。”陆遗桥更生气了,一把推开他的手:“和考核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无聊,闲得想生气而已。”他说话声音很大,怒气冲冲,他又要开门离开,楚蘅一个箭步冲上来,拉住了门把手。
“那你说清楚,现在还早,我听着。”“你想听,我不想说!”陆遗桥瞪了他一眼。楚蘅也有点生气了,这一大早的无名火,谁受得了:“你不说,你就准备以后都用这种态度对我吗?”
陆遗桥咬了一下下嘴唇,然后捏紧了提包,很愤怒地说道:“对,就这种态度,受不了,我们就分开吧,也许我们根本就不合适。怎么?后悔了?后悔回国了?那就回去吧,比我好的人多得是。”
楚蘅听了这话,火一下就冲上来了,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争吵,他不知道互相说了这些伤人的话,该如何收场,但对方已经放箭了,他怎么能认输呢?他松了门把,冷冷地看着陆遗桥道:“行啊,我花了八年没找到一个能代替你的人,我再花八年,继续找,找不到就继续找,这世上在怎么可能没人比你好?”
“那你去吧。”陆遗桥看了他一眼,就推门出去了,他连电梯都不等,直接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踩着楼梯就向下冲。
出了小区,他就伸手揽下出租车,这还不到七点,路上车很少。
司机听着早晨的广播,电台的主播还在报了今天的天气后,就开始讲一些她昨天听到或见到的有趣事情。
陆遗桥上了车,给司机说了去S大后,就头靠着窗户,一直死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明明怒气冲天,却希望对方来宽慰自己。
“小伙子怎么了?一大早和老婆吵架了?”的哥从后视镜也能看到这位乘客的不安定的模样。
陆遗桥笑了一下没接话,的哥便当他默认了:“看你也不大,小夫妻嘛,互相妥协让让步就好了啊,有什么好吵的,这还没孩子,等有了孩子那不吵得更厉害了?”
“是吗?”陆遗桥随口就反问了一句,目光从手机上挪到了窗外。
“当然了,我女儿都结婚一年了,我那女婿可是真有办法,两个人一起养了两只猫,把猫当孩子养,宠物也比孩子好养,这一来二去,两个人关系更好了。”的哥语气里也有点自豪。
陆遗桥倒是轻轻叹了口气,的哥也听到了,就立马说:“媳妇不喜欢动物?那这路数你要自己摸索了。”陆遗桥无奈地笑笑也不再接话,的哥看他心情真不好也不再说什么,就一路拉着他到目的地了。
陆遗桥到了学校就直接上讲台了,这一大早,上了一大堂课,又改了一个班的作业,他才算冷静下来了,又看看手机,除了通知话费情况的短信,没有任何未接和未读的短信。
他又想起早上,楚蘅一脸怒气对着他说的那句‘我花了八年没找到一个能代替你的人’,就觉得愧疚,他为什么会怀疑对方的感情呢?若不是真心,他怎会回头找他,若不是真心,又何必为了他抱着与家里人决裂的心态,若不是真心,之前又何必煞费苦心地追求他。
下午还有课,但五点就下课了。陆遗桥虽然在讲课,但脑海里全是在构想怎么道歉。临下课,还问班里的姑娘们喜欢什么动物,猫啊狗啊兔子啊太多了,陆遗桥也不知道选什么,倒是有个姑娘说,什么动物都行,最好是领养。
陆遗桥干脆就直接去了宠物领养中心,等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牵着一条金毛了,不到一岁的金毛,自陆遗桥一进门,就往他那里扑,陆遗桥本来想领养一只猫,奈何这小金毛,缠着他,而且又乖巧,陆遗桥干脆就直接带走了,如果楚蘅不喜欢,就把楚蘅赶出去。
他见领养中心的人叫这条小金毛为‘米修’,陆遗桥干脆也顺口叫它‘米修’。听领养中心的人讲,米修是出生在中心里的,它的妈妈被别人遗弃的,被领养中心捡到后一直养着。
于是,陆遗桥就一只手拉着狗绳,一手提着一个大袋子,里面都是狗粮啊、狗罐头和食盒之类的,就回到了家门口。
他心情忐忑地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家里没有人。他只好先帮米修擦了爪子,让它在家里东闻闻西闻闻,熟悉环境。
他们家以前也养过狗,是陆遗杉抱回来的,但遛狗和喂食之类的事情从来都是陆遗桥来做的。
门口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米修瞬间转头就对着门口大叫。陆遗桥端着盛满狗粮的食盒从厨房出来,就看见楚蘅抱着一只猫站在门口,另一只手里也是一大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