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过多久挖野菜的大队人马就都回来了,陆遗桥也跟着楚蘅出来参与烧烤活动了,根据分工表,医学院和文学院负责生火和到小河边洗水果,已是秋天,河水水量已经很小了,而且流淌的很慢,但是秋天的山里,临近黄昏时刻,已经开始冷了起来。
陆遗桥就坐在一边和一些没事干的老师一直闲聊,楚蘅似乎特地跑回去了一趟,把一件外套丢给陆遗桥后就继续和学生们一起生火了。
陆遗桥一边听公管学院的女老师说着自己的二胎计划,一边看去自己的队伍那里,楚蘅就和一群那男生蹲在那里,手边是一大堆干柴火,楚蘅手里捏着打火机,一次又一次的点着火,旁边的男生一次又一次的没有护住火。这样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了,突然就觉得回到了自己上大学的时候,回到了那个什么思绪都理不清的年少。
第13章 第十三章
是大一的上学期,那个冬天,位于北方的S市被雾霾紧紧地包裹住了。话剧也是最后一周的排练,陆遗桥作为旁白也加入了话剧的排练,而最后一次的排练,陆遗桥是最后一个跑到礼堂的,只因为下课太迟,自己还要吃晚饭,结果跑出餐厅的时候才发现口罩不见了,折回去找却已经找不到了,时间也来不及了,只能大口洗着雾霾跑去礼堂。
他一进礼堂,暖意扑面而来,他就开始不停地咳嗽,又因为突然来到温度高了十几度的室内,整个脸也更加红。站在台上的白歆看了来到第一排的的他一眼:“你怎么不带口罩?”“丢了啊。”陆遗桥回答了一句,便把外套脱下来放到了第一排的桌子上,他又看到走过来的楚蘅,又扬扬手打了个招呼,随后便拿起了放在桌子上台本就去广播室里。
陆遗桥是最后一个到的,他来了,人也就够了,他打开麦念出台本上第一句话的时候,整个排练也就开始了。
来来回回排练了五遍才算结束,陆遗桥本来就嗓子有些不舒服,念了那么多话反而更难受了。他走出广播室的时候,白歆问了他一句要不要一起吃饭,陆遗桥回绝了后,他们一大群人就围着白歆走掉了。陆遗桥则把台本和他们的道具放到一起后,才去观众席的第一排拿衣服。
刚穿好外套,就习惯性地把手插入口袋,结果却摸到了一个口袋里本来没有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一个口罩。陆遗桥拿着口罩下意识地回头看一下,结果楚蘅却站在自己身后,他正想拿起口罩问他是不是他给自己的。
对方却一句话不说,直接过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腰,一只手捏起他的下巴,两个人便吻在了一起,陆遗桥没有任何反抗,缓缓闭上了眼睛,却分明能感受到对方的手已经伸入自己衣服里面,摸过他的腰,从他的背部一直探索到胸前,他冰凉的指尖碰到自己心口时,陆遗桥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这个冷战一打,陆遗桥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是拉着窗帘的窗户,自己还在农家乐的那个房间里,周围还有学生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原来是梦,梦里居然还是楚蘅,自己是不是吃了太多烤鸡翅中毒了。
但是自己现在却被一个人从身后紧紧抱着,自己也能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轻轻地拍在自己的脖颈后方,而那个人的一只手确实已经摸到了他的心口。陆遗桥只好提手把楚蘅的手向下拨。对方却突然说话了:“我才刚刚放上去,就把你惊醒了。”他压低了声音说,还是凑到了陆遗桥的耳边说,对方说话时带出的热气也撩着陆遗桥的耳廓。
“放开!”陆遗桥也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回答了一句,毕竟不敢惊醒旁边睡的四个学生。楚蘅怎么可能放开,还是抱着他,反而抱得更紧了,还在他的肩头亲吻。
陆遗桥也知道拗不过对方,但也知道现在决不能翻身,一旦翻身将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其实他腰很疼,翻身也没那么容易说到做到。
“不该吵醒你,继续睡吧,继续你刚才的梦。”楚蘅倒语气里全是困意,大概他一直都没有睡着吧,但他话一出,陆遗桥想到刚才梦,就不想继续睡了,于是他问了句:“当年大一排练话剧的最后一段时间,你是不是给我偷偷放过一个口罩。”听了他突如其来的问题,楚蘅却小声地笑了几下:“是啊,暗恋你的女生可不会像我一样做一些默默无闻的事情。”“怎么,你还做过什么?”“做过许多,不过连送口罩这种小事你都记得,我估计别的事情你也没忘,只不过是不知道是我。”楚蘅说着话的时候,手又放回到了陆遗桥的心口处。陆遗桥也懒得推,只想着还有什么事情可能是楚蘅为自己做的。想也没想多久,陆遗桥就再次睡着了。
这三天的旅程说完就完了,回去的路上大家已经不再按照学院坐车了,基本就是想坐在哪里就坐在哪里了。陆遗桥和楚蘅则和一大堆老师坐一辆车返回了,鉴于车上人很多,而且大家都围坐在一起聊天,说的也是天南地北的话题。
回程便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不需要在中间停,便不需要绕路,基本五个到六个小时就可以回到S市了。但是距离陆、白家两家的旅行结束还有三天,也就是陆遗桥要自己解决三天的吃饭问题。
等回到S市,天都已经黑了,陆遗桥和几个老师拉着行李箱就去吃饭了,他也不是没有找楚蘅,只是一下车后就再也没见到楚蘅了,别的老师催,他也就没再等,跟着就去吃饭了。
既然是吃饭就又免不了喝酒,陆遗桥也就推脱了几下,但还是喝了一两瓶啤酒,面对稍微年长一点的老师对自己婚姻问题的提问,陆遗桥也只能笑着应付去,他本来的打算是只要遇到合适的女孩,就立马结婚,不想让自己妈妈再担心了,可是楚蘅突然地冲回自己生活里,已经快三十岁的自己居然还像一个少年一样的惶恐。
吃完饭坐出租回家,到了楼底下才想起来给自己老妈说一声,随后便发了条短信,毕竟已经快十点了,也许他们已经睡了,就不用电话打扰了。
他带着微醺的醉意拉着自己的行李箱上楼,到了门口还没从口袋里找出自己的钥匙,就先看到了站在自己家门口的楚蘅,他倒是换了一身衣服,看来是回过家了,然后才来找他的。陆遗桥瞥了他一眼,便拉着箱子绕过他去开门:“干什么?”“在学校门口没见到你,等了二十分钟,我就走了,怕打电话你也不接,就到你家门口来找你。”“找我干什么。”陆遗桥觉得喝点酒还是让自己有点发懵,他转了两圈钥匙推开门进去,还没来得及关住,楚蘅就拉住了门,跟着陆遗桥进去了,然后才把门关住,陆遗桥一进门就在门口摁亮了玄关的灯和客厅的灯。
“没什么,就来看看。”楚蘅看着陆遗桥把行李箱放到一边弯下腰换鞋,然后还顺手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到了楚蘅的脚前面。陆遗桥换好了鞋,就拉着行李箱往房间去,也没理楚蘅,行李箱的轮子滚过木地板,发出的声音又伴随着脚步声回响在屋子里。楚蘅换好了鞋,也跟着进来了,他没有跟着陆遗桥回房间,而是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
放了行李箱陆遗桥就出来了,也没和楚蘅说什么,看了那人一眼就去厨房里了,好几天没人在家,拉开冰箱只有几瓶酸奶,他也懒得烧热水,就直接把冰酸奶拿出冰箱然后拿去客厅给了楚蘅,楚蘅只是接过来一下,把酸奶放到桌子上后,整个手心都是冰凉的。
“喝太凉对肠胃不好。”他和老妈子一样啰嗦了一句,陆遗桥则是耸耸肩膀:“我又不喝,我家也没有现成的凉白开,你就喝这个吧。”楚蘅又瞥了一眼凉酸奶,看样子是不打算喝。两人谁也不说话,就陷入这种迷之沉默里,陆遗桥低头看手机,满脸的困意,靠在沙发上眼睛都快合到一起了。而楚蘅就看着他,陆遗桥困到根本不知道手机里播放的小视频里的脸是自己哥哥还是自己老妈的了,只觉得头越来越沉,眼皮越来越重,然后就睡着了。‘啪’一声,手机从手里滑了下去摔倒了地板上,他也没有惊醒,而是往后一仰地安详睡去。
楚蘅倒是有点看惊,帮他把地上的手机捡起来,放到了桌上。看着陆遗桥仰着头睡觉的姿势也是无比佩服,楚蘅伸腿踢了踢陆遗桥的小腿,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一动也不动,再用力踢踢,还是一动不动。楚蘅拿起了桌上的酸奶,然后靠近陆遗桥,一下把冰凉的酸奶瓶子从他领口塞进去,然后酸奶又从衣服里滚了出来,要不是楚蘅接住,它也会掉到地上。但陆遗桥依旧没有反应,要不是他睡着时会发出有些沉重的鼻息,真怀疑他是不是休克了。
楚蘅也没有办法,就拖起对方的腿,让他直直地躺在沙发上,毕竟两个人差不多高,陆遗桥虽然看起来瘦,但是实际体重并不轻,楚蘅根本没有办法用拖地以外的方法把他拉到房间里,只能让他睡在沙发上了。
楚蘅又去了陆遗桥的房间,想帮他那条盖着的毯子,一推门进去,打开灯,明亮的光瞬间填满房间里的每一处,刚拉回来的行李箱就放在门口,行李箱的旁边就是他的桌子,桌上摞着一叠又一叠的书,房间里的两个大书架上面也放着满满当当的书。双人的大床上只要一个枕头,连床头柜上都放着两三本书还有一只与整个房间格调格格不入的粉红色兔子坐在那里,垂着一只长耳朵,看起来应该是梨梨送给他的。楚蘅突然心头跳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一种想要扑到床上的冲动,他连忙转移视线找毯子,床上没有,他就拉开了陆遗桥的衣柜。衣柜里的衣服倒是挂得很整齐,拉开下面的抽屉,才发现了一条珊瑚绒的毯子。他拿出毯子,然后就关了灯合门出去。
一到客厅就看到陆遗桥的一条腿已经垂下了,脚已经踩在了地上,楚蘅只好把他腿重新搬回到沙发上,然后才把毯子甩开为他盖上。他在旁边坐下,就那么看着沉沉睡去的这个人。他用指尖轻轻拂过对方的额头,然后低下身子,亲吻在他的额头上。然后楚蘅又把桌子上的酸奶重新放回到了冰箱里,然后又轻步走到玄关,换了鞋子,关了灯,然后慢慢地推门出去,离开这里。
他从陆遗桥的家开车回自己家整整需要差不多一个小时,但这一个小时车程的距离那里比得上这么多年两个人之间夹着误会与隔阂的距离,楚蘅在遇到陆遗桥之前,也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人,无论何时何地,他对他的感情都不曾少一分一毫。
第14章 第十四章
十一假期剩下的几天里,陆遗桥就是真正地无所事事,整天在家里十点才起床,然后叫个外卖,几天下来他已经尝遍了小区周围的饭馆的外卖。而他每次吃过饭后,下午就开始备课,他这个学期的课排得很多,除了带两个年级的专业课,还有一节古代散文鉴赏经典的百人校选课。只是做课件都够他从中午忙到晚上了,这是十一假期剩下的几天,完全就是在工作中度过,等回自己家人也是十月七号的傍晚了。
晚上十点多,吃了半个苹果的陆遗桥按照老妈的指示在客厅坐着,等待大部队的归来,当他一听到敲门声是,就立马去打开了门,一开门就见陆遗杉抱着睡着的梨梨走了进来,陆妈妈什么都没提,倒是白洺川和白歆跟在后面帮着把行李和特产全都拿了回来。一进门,陆遗杉就去把梨梨放回他房间,白洺川也蹑手蹑脚地跟着过去,陆妈妈啰里啰嗦说了几句陆遗桥,然后就去收拾行李了,倒是白歆一瞅到陆遗桥就奔过来:“怎么样?好玩吗?”她在问关于学校组织的旅游。“还好。”陆遗桥想起那三天就觉得尴尬,只能这样说了句,眼神也是有些闪躲。
白歆也和楚蘅聊过几句,虽然对方没说清,她也能猜到些什么,又见陆遗桥这目光闪躲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赶明儿你们两可要请我吃烧烤,我要是选择去带学生,可就没有你家楚蘅什么事了。”白歆就像老大哥一样地拍了拍陆遗桥。陆遗桥侧目瞪了她一眼:“你让你家楚蘅请你吃饭去,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回家?”白歆见陆遗桥态度这么凶,只好闭了嘴,又见陆遗杉和白洺川从梨梨的房间里走出来。
“那我们回家了。”白洺川说了句,就拉着自家妹妹出去,陆妈妈也听到了动静,就也从房间里出来,把这对不省心的兄妹送到了电梯口才折回家。
因为陆遗杉明天一大早要去工地看施工情况,而陆遗桥一大早就有课,陆妈妈也怕打扫卫生的声音吵醒孙女,这一家人在送走客人后,就都歇下了。
收假的第一个早晨,还是如以前一样一家四口人围着桌子桌下,陆妈妈给每个人都盛了一碗白米和黄豆打出来的粥,又做了些小菜。而陆遗桥坐到饭桌前,就先吃了两个素菜包子,随后又一口干了豆浆,然后就拿着大衣,提着包冲出家门去挤地铁,每次长假后的第一天,永远是交通最瘫痪的一天。
明明比平时还提前走了半个小时,陆遗桥到教室的时候,还有五分钟就要上课了,学生也来得差不多了。收假的第一天,大多数学生作息已经混乱了,后面几排已经全部睡倒了,陆遗桥也懒得叫,讲了一个大堂的课,他也累坏了,收拾好东西后,他先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然后就准备回办公室,到了点再去接梨梨。
陆遗桥倒是没想到,刚到楼梯口就遇到了从楼上刚下了课的楚蘅,陆遗桥正要快步先走,却不想对方先加快了步伐,直接隔着栏杆,就把手搭到了他的肩膀上,陆遗桥真是不明白都要奔三的人了,哪里还能这么活力无限。“下课了?”楚蘅收回了手,然后才慢慢走下来,和陆遗桥一起下楼。陆遗桥白了他一眼,并不回答。楚蘅也自讨没趣,两人不说话,沉默着下楼。倒是有学生从两个人身边跑过,和他们打招呼,因为楚蘅这节课带的就是去秋游的那几个学生的班,那几个学生对陆遗桥喜欢的不得了,争着抢着问陆遗桥下个学期还开不开校选课,他们一定去。
两个人下了楼,楚蘅就比陆遗桥慢了半步跟在后面,陆遗桥突然止步,语气有些冲的说道:\"你不能走别的地方吗?\"楚蘅倒是愣了一下:\"那只有这条路去医学院啊。\"陆遗桥眼一翻,转身继续往前走,是啊,他怎么会忘了医学院和文学院在一起,明明已经工作了这么多年了,虽然没有离开过大学,但他认为自己原本那种气急的性格已经被改变,遇见什么事情都可以心平气和。但楚蘅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后,仿佛一切都被带回到了八年前的样子。
\"你不去接梨梨吗?\"楚蘅问了句,陆遗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回答道:\"十一点半,现在才十点二十。\"楚蘅又说句:\"哦。\"然后两个人也不说话了,就一前一后往自己的学院方向走去。
刚到十月,北方的这个城市已经落叶席满地,只需风一吹,树上的黄叶便洋洋洒洒地向下落。大堆的落叶被扫到了路边堆在一起,但有些也飞卷过马路,却被驶过的车辗得脆响。第二大节的上课铃响了,路上的人也不多了,陆遗桥听到后面的人一边走路一边脚扫路上的落叶。
眼看前面就是医学院了,楚蘅这才往前赶了一步:\"你晚上有课吗?\"陆遗桥想了一下课表,是没有课的,但是楚蘅居然问了,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了:\"有。\"\"哦?这样啊,行,我要上楼了。\"楚蘅挑了挑眉毛,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医学院的门口,楚蘅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进医学院的大门了。
但是陆遗桥松了口气,准备收拾好东西,然后在办公室里多等一会儿,再去接自己的小侄女。
陆姿梨的今天倒是不顺利,虽然把假期作业带着在旅行过程中写,但还是忘了写数学老师布置的三十道算数题,不但被老师批评了,还被罚了六十道的算数题。她一出学校看到小叔,就扑上去抱怨,对于小学生这种把一点点小错误看的比天还大的心理,陆遗桥除了安慰她和请她吃包炸鸡柳,也做不了什么。但陆姿梨吃了炸鸡柳后倒是开心多了,两个人在进家门前,陆遗桥给了梨梨一张湿巾,让她擦干净嘴,又把水杯里的水喝光,才进家门。不然嘴边一点点油渍,和嘴里一点点炸鸡柳的香气就会被陆妈妈发现。
两个人进家门后,陆妈妈就从厨房出来,问孙女今天的学校生活怎么样,陆姿梨也没说被老师批评的事情,只说了几件好玩的事情,就打发奶奶回厨房了,她连忙和小叔对视一眼,陆遗桥陪着梨梨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