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无忧落地把顾邢子放在地上,脸色煞白的用内力逼出箭,同时也从伤口处喷出大口的血。顾邢子慌得不失所措,
“宗主!”
“宗主!”
……
顾无忧往自己身上几处穴位点几下,止住血,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低声道:“这个时候投降可以保你们一命,我不怪你们。”
魔云宗的人如今不到三十个,每个人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花间派两百余人还虎视眈眈的防守在外围。他们已是穷弩之末。
牧翀看着气若游丝的宗主,知道哪怕自己放下武器,花安澜也不会放了宗主,当下忍着心头的酸楚,说:“我牧翀也算是条汉子,没有做降奴的理。刚才宗主您没有走,现在我也不会降。”
说着,手起刀落,再次结果了一条性命。
魔云宗能坚持到现在的人都是骨干力量,与顾无忧或多或少都有交情,如今见牧翀意志坚定,知道自己即便降服,在花间派也不会有好下场,不如趁此机会坚守阵地,万一能活下来,以后在魔云宗的地位定然水涨船高。
轻微的沉默过后,杀伐声再起,竟然没有一个人投降。
顾无忧看着牧翀在前面拼死替他开路的牧翀,无声叹了口气:我不走,是因为魔云宗是我的责任,我不能走。而你们这样待我,我又怎能……
顾无忧闭眼,再次睁开眼时,他又是魔云宗那个杀伐冷血的宗主。刚才眼神里涌起的犹豫被瞬间掩埋。
这条路,刀山火海,他都得走下去。
即使前方是条死路。
花安澜在人群中因重伤还能以一敌三的顾无忧,暗想:早就听闻血魔体内有鬼面煞的魔丹,威力不可小觑,之前还觉得别人是夸大其词,如今看来果然不同寻常。若是和这样的人双修,不知道是否能事半功倍。
想到这,花安澜下令停手。
看着魔云宗众人警惕的目光,花安澜娇媚一笑:“再打下去,恐怕只能两败俱伤。不如我们停下来做笔交易?”说着,她用意味深长的目光停在顾无忧的身上,逡巡不去。
她目光中的贪婪过于明显,牧翀脱口而出的怒道:“你!”
顾无忧拦着要暴走的牧翀,心平气和的问:“做什么交易?”
花安澜笑到:“我留你们一命,不过你得……”她话还未说完,有人匆匆来报。
“不好了宗主,护法带着人杀了圣女,洗劫了藏宝阁。”
花安澜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说着,她急忙回头朝总部看去。
她身后的总部是栋巍峨的大楼,上百级白色的石梯从下面递延上去,远远看去,自有股不可逼视的威严。阶梯上面十丈高的大门紧闭,门前空无一人,连飞鸟的踪影都不见。
她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得到消息后,她的注意力都在魔云宗的身上,总部里面的具体情况她并没在意——敌军还在外面,谁会料到家里已经乱了?
哪知,哪知竟给夏侯充钻了空子。花安澜气的磨牙:“长老团呢?干什么吃的!”
报信的人委屈的说:“不是您把长老团交给护法的吗?”
花安澜一愣,之前夏侯充要追杀血魔,她见夏侯充拒绝了血魔的□□,便相信了他的忠诚,这才答应把长老团给他调度。结果现在看来,这完全就是他们商量好的。
至于长老团,给了夏侯充以后,要么被他分散,要么被他各个击破,还留存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顾无忧听到这个消息,终于松了口气。他低声道:“给南宫慕传个信,按原计划进行。”
花安澜并没有发现这个异常,因为夏侯充带着数百人从总部里面走了出来。
明月湖是个极大的淡水湖,湖面盛开着荷花,鲜绿的浮萍漂了满湖。微风拂来,香远益清。湖边安静得只剩下风吹来,荷叶摇摆的声音。
段泽难得抒发情怀,靠近了嗅嗅荷花,临湖赞道:“花之君子啊。”
话刚说完,水花忽然溅起,将他淋了个满头。
后面的欧阳毅见此,抚掌大笑。
段泽面无表情的将脸上的水擦干,指着从水里爬出来的人点评:“俗人,对大自然没有敬畏之心。”
湿淋淋的赵辛和还未从水里走出来,听到这话,斜了段泽一眼。段泽见了,立即果断而干脆的后退。至少与赵辛和保持一丈远。
赵辛和是只水老鼠,水性极佳。若被他伸个手拉进水里,甭想讨得好。
周家家主说明月湖内有条暗道,但内有漩涡暗流,周家家主不敢深入进去,寒路几人商量了下,便决定让水性最好的赵辛和探个究竟。
赵辛和拖着沉重的衣服从水里走出来,每走一步身上就轻松一截,鱼滕扔了条毛巾过来。
寒路问:“里面情?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鲈趺囱俊?br /> “不妙,水内有暗礁,淤泥还有漩涡,搅在一起完全看不清东西。都是昨晚涨潮导致的。”赵辛和擦了擦水,说:“周以诚说的暗道是有,不过太长了,我再进去要准备一番。”
寒路点点头:“辛苦了,今日天色不早,我们先回去吧。等潮退了,还得辛苦你再去探个究竟。”毕竟是奕剑谷的人,寒路说话的语气都可以用温和来形容。
鱼滕走过来说:“现在左萝的魂识开始恢复,薛家明家也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段泽凑过来说:“反正不管你怎么打算,有需要我们的赶紧说,咱们谁跟谁。”
赵辛和点头,心道难得段泽说句人话,正要开口,忽然有个坚硬的东西塞进自己嘴里。赵辛和赶紧伸手把那个东西拿出来,竟然是只活生生的还在动的螃蟹!
赵辛和怒道:“混球别跑!”
段泽大笑着跑开。
鱼滕摇头失笑,有段泽这个活宝在,哪都是热闹的。
寒路脸上的寒冰也解冻了,举步跟在打闹的二人后面,缓缓道:“现在最要紧的是恩威并施,将薛家明家及其附属家族打造成铜皮铁骨,然后再一步步将这两个家族合并。你有经天纬地之学,我想把这交给你打理。”
鱼滕看了看寒路,确定他是真的如此打算,便问:“那你呢?”
“等这边忙完后,我想去趟宝禅寺见了尘大师。”
鱼滕知道他的目的,便说:“这事,你是不是要先问问小师叔的意思,万一他不愿意呢?”
寒路:“他现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听我说。”寒路想起顾无忧吸他血的干脆,以及离开的义无反顾,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可是转眼想到他已经不记得他了,又释然了。
鱼滕疑惑,正想说他分明记得我,又怎么会不记得你,话没开口,有只信鸽便飞了过来。
寒路从信鸽腿下解开信笺,才看一眼,方才还淡定从容的脸色登时大变。
“花安澜与顾无忧大战,夏侯充渔翁得利接管花间派。夏侯充两面三刀,杀花安澜后截杀顾无忧,魔云宗几乎全军覆没,顾无忧生死未卜。”
落款:夏落。
第35章 托付
夏落追踪到忘川河的时候,那里已经是一片荒地,数不清的尸体堆在地上,苍蝇嗡嗡乱飞,血腥味弥漫整个天空。夏落忍着干呕的恶心,小心翼翼的靠过去,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顾无忧。
可是她的动作不能太大,还得避开前面花间派清扫尸体的人。
为了能深入进去,机灵的夏落想了个主意,一旦有人往她这个方向看来,夏落便立刻趴倒在地。连日来风尘仆仆,她的衣服早已布满尘埃,如今往死人堆里一趟,倒真有几分真假难辨。
就这样,夏落缓缓进去腹地,令她心安的是到目前为止尚未发现顾无忧的尸体。
再往里深入,铁定是要被发现的,夏落这样想着,便打算后退。
哪知,就在这时,死人堆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夏落的脚踝。
夏落吓得花容失色,当时就要尖叫出来,被死人堆里伸出的另一只手拉倒在地,捂住了嘴巴。这人的脸上和满了鲜血和泥巴,看不清长相,但肯定是个活人。
两个人都躺在地上,在死人堆里并不显眼。似乎听到声音往这边看过来的花间派没有发现异常。
冷静下来后夏落当即要祭出五帝锦,被这个突然从死人堆里活过来的一个人勒令住:“想被他们发现,那咱们就一起死。”
听声音,是个受了重伤,中气不足的女人。
见夏落果然没有动武,女人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转而掐住她的脖子,压低了声音说:“带我出去,不然我杀了你。”
夏落恶狠狠的盯着这个女人,心里默念着好汉不吃眼前亏,逼迫自己点头。女人放开了她。夏落问:“你不能自己走吗?这群花间派的打手快要清理到这边了。”
女人道:“我的腿伤了,现在别说走,我怕是连爬都爬不了。”
其实透过脏兮兮的脸,夏落发现这个女人还是个大美人,如今年纪轻轻就没了腿,心里都替她惋惜,便放缓了语气:“那好吧,我带你出去,不过得找个时机,不能被他们发现了。”
女人这才收起凌厉的气势。
可是到了要逃离的关键时期,还是引起了花间派的注意。
此刻天已经黑了下来,有个花间派的巡查人员往这个方向走来。别人是蹲下身先检查有没有鼻息,有的话报告上面的人,没有的话集中拖到一边,准备火葬。
而这个人,却是见着一个死人,甭管他死没死,先补上一刀。确定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再拖到死人堆那里。
他就这样一边走一边补刀,直到走到夏落这边。
夏落急的满头汗,这可如何是好?还没等到夏落想到主意,那人已经走了她身边。
巡查人沾满血液的刀已经高高举起,甚至有一滴鲜红滴在了夏落的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夏落五帝锦猛然出手,游蛇般直取巡查人咽喉。还没听到他惨叫一声,五帝锦已经贯穿了他的喉部,巡查人的身体轰然欲倒。
夏落鲤鱼打挺起身,用后背支撑住巡查人要倒下去的身体,从后面看去,只是巡查人半躬下身而已。夏落的身体较小,从后面竟完全看不出来。
夏落低声道:“你试试能不能走,可以慢一点。但我现在这样真的背不了你。”
女人讳莫如深的看了夏落一眼,忽然施施然的站起身,弓下点身子,回头说:“走吧。”
夏落目瞪口呆。
女人的腿确实伤了,也跑不快,却远不到残的地步。
如果夏落知道女人之所以会说自己腿残,是为了在关键时期突发一击,杀队友保自己,或许就不会和这个女人一起,杀出重围,还自以为真的结下深厚友谊。
次日清晨,两人历经一系列险象环生,明与暗的斗智斗勇,终于逃出花间派的监视范围。两人同时长舒口气。
两人狼狈逃窜,期间夏落问起顾无忧的生死,女人说已经逃出去了。肯定的语气,让夏落心中大安。
女人瞧她的样子,哼笑:“情郎啊。”
夏落红了脸,赶紧摆手连声道:“不是不是。”
女人瞧见夏落容貌不俗,手中的武器更是希世罕见。若非自己现在受了重伤,必是要杀人夺宝的。
这样一别,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了。
她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夏落:“这是我当年出山时我师父送给我的,来自南疆的蛊虫。女人行走江湖,难免有个闪失,这物便能在关键时刻保护自己。你好歹救了我,就当我谢你了,拿着吧。”
若是别的物件,夏落或许会拒绝,但这个东西听起来,对一个深知江湖险恶,却没有江湖经验的菜鸟来说实在太有吸引力了,所以夏落并没有拒绝。她问:“这个东西怎么用?”
“很简单,每日默念口诀,让它钻进你皮肤下一个时辰即可。”
对于寻常女子来说,贞操是仅次于生命的存在,但对于花间派专练双修神功的一代宗主来说,贞操?那是什么玩意。
所以这个蛊虫的最大用处绝不是保贞操。
从夏侯充手下靠炸死才逃过一劫,此刻已经身受重伤,并丧失了对花间派掌控权的落幕宗主来说,还有什么比恢复原本功力,夺回宗主宝座更重要?
花安澜细细打量面前的夏落,一个靠玄植被修炼的武当中人,气息果然纯净异于常人。或许能助她修炼神功。
说到神功的修炼,自然是找个男人来更好,尤其是武功盖世的男人。花安澜想到了顾无忧,或许这事可以慢慢捉摸。但现在,她需找个地方,慢慢疗伤。
花安澜走后,夏落本想继续找顾无忧,但人海茫茫,她能去哪找?
比之他的下落,夏落更担心花间派的追杀,顾无忧即便从花间派逃了出来,定然也受了重伤,花间派只消动动手指,恐怕他都活不了。
夏落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万毒门向内乱重重的花间派张开了血盆大口。
夏侯充刚接手花间派,民心不稳,各方力量都要安抚,最需要的就是时间。所以即便知道顾无忧已经跑了,他也没有动用那么大的力量去追捕。
他现在只想安心收复花间派,但千算万算,他算漏了一直虎视眈眈的万毒门。现在,万毒门的人已经濒临城下,战争一触即发……
夏侯充所不知道的是花间派现在这个骑虎难下的局面,恰恰是他留下活口的顾无忧设下的。
魔云宗和花间派因为势力的划分,彼此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明月湖一战在所难免。不管魔云宗和花间派谁胜谁负,对于坐山观虎斗的万毒门来说都是道便宜菜。
损己利人的事,顾无忧做不来。
这才想着和夏侯充合作,用最小的伤亡换取和解。但,当魔云宗的人在花间派底下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顾无忧便知道夏侯充叛变了。
他故意拖延时间,是为了让顾无忧损失更重。
这种临阵倒戈,背盟败约,没有原则的事,顾无忧见识的多了,当下也不意外。只是在最后一刻,让远在外地的南宫慕放出花间派内乱,花安澜已死的消息。
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易。更何况他们本就不是什么同盟。
果然,万毒门闻着腥味来了。
顾无忧终于在连续数日紧绷的状态下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深夜,破败的城隍庙里,亮起诡异的红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荒郊,显得格外阴森。四周安静的只剩下青蛙的鸣叫,一阵一阵,清晰的蛙叫声仿佛能透过皮肤,把水塘的清凉沁入进去。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刻,城隍庙内的红光忽然闪烁起来,忽明忽暗,终于如灯般熄灭。城隍庙内点着的蜡烛这才冒出微弱的黄色光线。
紧接着,城隍庙里传来紧张的呼唤声:“宗主!”
“爹!”
城隍庙内,两个月前浩浩荡荡,满怀雄心壮志出发的两百余人,如今留存率不过十一。而这仅剩的十来人,垂头丧气,气若游丝,哪还有当初神采飞扬的神气。
若非宗主拼死护救,用内力替他们疗伤,恐怕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们这十具油尽灯枯的干尸了。
可是现在这个把他们从阎王殿里抢回来的宗主,却因此而受到魔丹的反噬。他整个人跪在地上,手心抓着胸口,脸上狰狞,神情痛苦不堪。
却咬牙忍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牧翀带着下属围着宗主跪了一地,神色焦灼,却半点办法都没有。
魔丹的反噬,只能是冷暖自知,旁人无从参与。
顾邢子的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却不敢哭出声。
老爹魔丹反噬的时候,脾气格外暴躁,任何不悦的声音都会让他抓狂。生气是小事,魔性却会因此掌控他的心性,贻害无穷。
所以或紧张或焦虑或惶恐的众人,愣是不敢上前打扰,只能默默的守在一旁,告诉宗主自己还在。
时间仿佛过了一世那么久。
跪在地上的顾无忧忽然瘫软在地,整个人像刚出水的落汤鸡,汗水濡湿了衣衫,脸上潮湿一片,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宗主大口的喘气声让牧翀等人的心终于落了地。顾邢子这才哇的大声哭出来,一把跑过去抱住顾无忧,口中唤道:“爹,爹!”
顾无忧的脑袋砸在顾邢子的腿上,他很想开口让顾邢子不要晃了,晃的他想吐,却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四肢五骸仿佛被重新拼凑般,酸软的不似自己的,灵魂有瞬间的游离,直等到三息过后才渐渐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