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不是在做梦?傅庭川这神经病真的一大清早就出去了?!
震惊完后徐越整个人都清醒了,开始担心,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而另一边的傅庭川,此时已经背着沉重的登山包刚刚爬上南山西侧的顶峰,这里有一间古朴而简陋的老屋,里面住着一个守山人,也是傅庭川要找的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汪铎,曾在A大做过十多年的体育器材管理员。
南山是A市的一大景点,风景如画,同时也是座险山,密林深处,总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大小事故层出不穷。这个工作异常艰苦,也是非同寻常的重要。
山上通讯设备闭塞,傅庭川来之前打听过,汪铎每天早上六点准时出门工作,一般带着午饭,要到傍晚五六点才会回来。所以傅庭川特地起了个早,选了这个时间来见汪铎。
此刻是清晨五点半,汪铎的屋子里亮着微弱的灯光,傅庭川往前走了两步,就在这个时候,和抱着一盆子脏衣服的汪铎碰了个正着。
许是太久没在家门前见过活人,汪铎显然愣住了;而傅庭川也愣了,因为从学校档案馆的照片上来看,汪铎比面前这个人年轻很多,这才过去两年,他怎么老了这么多?
“汪老师。”傅庭川选择一声“老师”来做开场白,想来是最好了,虽然汪铎曾经也不算老师,但传闻A大的学生总爱这么称呼他,也是表达敬重的一种方式。
汪铎的脸色立刻变了,黑黝黝的脸上显出惊诧的神情,比正常人小一号的眼睛敏锐地一眨,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你是A大的?”他的声音很沙哑,和当年见过他的医生护士的描述也很一致。
汪铎搬了一张小板凳到屋子前给傅庭川坐,自己则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上席地而坐,两人说话时都没看着对方,而是眺望着远方那一片云蒸雾缭。
傅庭川说明了来意,包括怎么找到他的,汪铎默默地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自己的膝盖,直到他说完,才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啊,还是被找到了。”他转过头,对傅庭川笑了笑,“开始‘三对三’这个游戏的那年,我老婆和孩子在一场意外中走了,那场意外的始作俑者是个黑心大老板,我去法院告他,没告成,没找回公道,还差点丢了工作。那段时间,是我最消沉的时候,我满腔怒火无从发泄,直到有一次我喝酒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一群学生在斗殴。然后我就加入了他们。从前在学校,年轻人在体育场里难免发生口角冲突,我都是出面拉架的那个,可那次,是我第一次觉得,有的时候发泄出来,是件好事。要是一个人压抑太久,反而会做些更极端的事。”
傅庭川冷笑着摇头,语气淡漠地说:“那不是你煽动别人进行这种危险游戏的理由。那三年,你见过多少学生因为这种游戏受伤?又亲自送过多少人进医院急诊?还记得吗?”
“一百零二个。”汪铎笑了笑,一阵风吹过,他略显单薄的头发动了动,像几株无力的枯草。汪铎又重复了一遍:“一百零二个。每个人的名字,我都记着。”
“参加游戏的都是那些内心同样苦闷、愤怒,无从发泄、无能为力的年轻人,我只是给他们一个渠道罢了。在这个平台下,我们有规则,有管理者,也有监督人,我会为他们做好善后。”
“要是人死了呢?人死了,你给他们收尸吗?”傅庭川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弯下腰看着低头的汪铎,“收起你那种高高在上的保护者姿态吧,你只不过是生活中的一个失败者,企图用这种方式获得关注和成就感,你享受的是被捧在手心的感觉。你关心的只有你自己!所以你才会定下规矩,每个加入到这种游戏中的人都要签所谓的‘保密协定’,第一条和最后一条,都是不许他们说出你的名字。你在给那些对于你来说还是孩子的年轻人做无意识的洗脑。汪铎,你创立了一个邪|教。”
“我没有!”他猛地抬起头,收起了之前悲哀和怜悯的眼神,盯着傅庭川的目光变得狠厉。
“你知道你创立的这个‘邪|教’有多少信徒了吗?你不知道吧?那我告诉你!你的信徒遍及整个A市,十五所高中和大学!因为你,他们在遇到压力和困难、挫折的时候,想到的不再是努力克服或是向外界寻求帮助,而是和同样处于困境中的人一起诉诸暴力,用一种野蛮而畸形的原始人的方式进行发泄!更可怕的是,没有一个人意识到这种方式是有问题的,是错误的,即使因此遭受身体和精神14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的折磨,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谴责,更没有人企图说出你的名字!”
傅庭川的话如同一阵狂风暴雨,让汪铎整个人都剧烈的颤抖起来,伴随着严重的咳嗽,傅庭川冷眼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他。
汪铎拧开瓶盖猛灌下几口后,终于平静下来,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傅庭川坐回到小凳子上,问:“现在在管事的人是谁?”
“我不能告诉你。”汪铎摇头,“但是我可以让他们停止。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只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捅到学校和警|察那里去,他们……都还是孩子。”
傅庭川沉默了一会:“你确定他们会听你的吗?”
汪铎点点头:“他们很相信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爬上这南山来看看我,和我说说这段时间的情况,有什么难过去的坎,也会告诉我。”
“你当初为什么辞了工作来南山?”
汪铎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累了,也老了。讽刺的是本来到孤身到这座山里来是为了寻找点平静和安乐,到头来,还是摆脱不了世间那些凡俗的事。”
他站起来,环顾大山和丛林,远眺这座城市,长长地叹气。
“今天已经迟了太久了,我要去巡山了。”汪铎拍了拍傅庭川的肩膀,走了两步,忽然转过头问他,“年轻人,我问你,你这么大费周章地找到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傅庭川先是一愣,随即摇头淡淡地笑了笑。
为了什么呢?
为了正义?为了社会和谐?为了祖国的下一代?
这个问题他还真没仔细想过。
也可能,只是为了不再看到任何一个白痴,划着正字数着日子拆石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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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庭川回到家的时候正好七点半,虽然他是开车到南山的,但从停车的地方到山顶那段不短的小路是走的,所以回到家的时候不免又困又累。
刚打开门换鞋,腰都没直起来,不知从哪个方向窜出来的徐越猛地跳上他的后背,没有受伤的右臂勾着他的脖子,两腿扒拉着他,像只大熊一样挂在他后背上,一边在他耳边嚷嚷:“老实交代!你小子一大清早去哪找乐子了?鬼鬼祟祟的!”
徐越的力气全在一条胳膊上,把傅庭川的脖子勒得太紧,他几乎无法呼吸,想甩开徐越,可转念一想,万一把那条打了石膏的胳膊伤到了怎么办。
“你……先放开……我……”
徐越眼见傅庭川的脸色慢慢涨红,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从他的后背跳了下来,兴致索然地坐回到沙发。
傅庭川把买的早餐——一份三明治和一袋热豆浆扔给他,然后开始脱上衣。爬了个山出了一身汗,一股汗臭味,也亏得徐越还敢靠近他,不怕熏得慌……
徐越咬了一口三明治,往他的后背扫了一眼:“你去跑马拉松了?”
傅庭川侧了半个身,冲他笑了笑:“是啊,还跑了个冠军,破了个世界纪录。厉害不?”
徐越一听这话这口气就知道他在打哈哈,傅庭川的嘴巴有多紧他又不是不知道,不想说的话拿金扳手都撬不开他的嘴。
而傅庭川,也的确是不想告诉徐越汪铎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他总觉得这种事不应该是徐越操心的。虽然他总吐槽徐越不靠谱,没能好好“扮演”程时逸这个角色,但是说实话,徐越到目前为止,也没闯什么祸;程时逸妈妈那边妥善安排了,学校这边也乖乖去上课了,没故意闹事,进了两次医院反倒是因为程时逸的关系。
虽然这是程时逸的身体,可受伤时感受到痛苦的人,还是他徐越。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傅庭川都没有再提及“三对三”的事和他的“调查结果”,徐越隐约察觉到他这天早晨出去和这件事有关。而这天之后的两天,钱孟昭和大黄都没来上课,请的病假,一直到第三天才露了个脸。
那天上课上到一半,钱孟昭突然塞过来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解散”两个字。徐越一脸迷茫地朝他看去,而钱孟昭只是耸了耸肩,什么话都没说。徐越又在微信上问他“什么情况”,他也没回。
而在之后,当徐越和傅庭川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傅庭川也没多大的反应。
徐越忽然觉得,好像全世界都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只有他一个人傻X了。
每天划“正”数日子等拆石膏的日子很难熬,自从“三对三”乌龙事件后,徐越也不敢再接触程时逸从前的朋友,在学校也是安分守己,硬生生把自己搞成个隐形人。日常生活,除了去上上课,就是往火锅店跑,当当监工。
惊戈知道他手臂骨折后其实不太愿意他来,徐越这个人不□□分,刷个墙装个灯也要跟着爬上爬下,惊戈生怕有个闪失赔不起,宁愿自己辛苦点,只想打发他做点“文职”,比如说设计菜单、传单、海报和会员卡。
然而,徐越自从上次和商遇讨论个文案以来,已经怕了这些“文职”,和惊戈提出严正的拒绝:“我觉得自己还是比较适合干体力活。”
惊戈一呆,问:“那脑力活谁来?”
徐越想了想,除了傅庭川,好像也没有第二个人选。
吃晚饭时,徐越“委婉”地和傅庭川提出了这个请求,傅庭川冷笑了声,干巴巴地说:“总是不想动脑,脑子会生锈的。而且你本来就不聪明。”
“我哪里不聪明了?哪里不动脑了?我这一天天上课读书写作业的,比学霸还学霸好不好?”
“认真读书本来就是学生应该做的。”傅庭川说完这句,夹了个鸡翅膀到他碗里,“多吃点,吃什么补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事还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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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傅庭川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从这天晚上开始就加班加点进行“脑力劳动”了。其实他真挺忙的,平时学校和医院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很多了,时不时要熬夜,现在又多了件要操心的事,有两次徐越睡了一觉起夜上厕所,发现楼上的灯还开着,而那个时候已经凌晨两三点了。
徐越怕傅庭川以这个状态下去早晚猝死,便去网上查了点或真或假的“防猝死健康宝典”,买了一堆食材,趁着白他不在家的功夫,捣鼓了一天所谓的“养生汤”。
傅庭川一进家门就闻到了那股奇怪味道——闻起来想死老鼠在陈年黄酒里浸泡了一个月,他心里有不好的预感,拖鞋都没来得及换就跑到厨房里。
——啧,果然,一片残局。
快十一月的深秋,天气已经渐趋寒冷,平时出门一定是一件长袖T恤和一件薄外套的,即使在家,也必然穿着长袖上衣和长裤,傅庭川在一个星期前就把家里的凉拖换成了纯棉拖鞋。
这会儿徐越居然光着上身穿着条大裤衩,光着脚站在地板上,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嘴里还哼着小曲。傅庭川一声不吭地跑到客厅里,从挂外套的衣架上拽下一件黑色的套头卫衣,从后面砸到徐越背上。
徐越的背阔肌猛地一僵,他转过头,看着傅庭川的表情有些茫然:“你干嘛呢?”
“穿上,感冒发烧了我没空照顾你。”
徐越耸了耸肩,然后弯腰捡起那件卫衣,套在身上,然后把卫衣上带着两个熊猫耳朵的帽子也戴上了,问他:“这样行了吧?”
“你的拖鞋呢?”
徐越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双脚,呆愣片刻,还真想不起来又把拖鞋扔哪了。从和傅庭川同居到现在,徐越丢过无数双拖鞋,而所有的拖鞋都是傅庭川买的。每次告诉他“不见了”准会挨一顿骂,徐越干笑了两声:“那个……拖鞋的事情先不提。你过来尝尝我熬的‘十全大补汤’,熬了一天呢!”
被徐越一股蛮力拉过去近距离“欣赏”、“品位”那锅“白色不明液体”的傅庭川如遭暴击,看了一眼后就别过头,拧着眉毛说:“拿走。”
“你别看它闻着味道呛,可补了,我找了好久的食谱才淘到这个秘方的!保你接下来一个月生龙活虎,精神百倍!”徐越兴奋地在把打印下来的食谱拿给他,“你看啊,我放了乌骨鸡皮,人参,菌菇……”
徐越说到一半,傅庭川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他右手的手腕,看了一眼:“手怎么了?”
徐越顺着傅庭川的目光望向自己的手腕内侧,这才发现上面有一大片红色的印记。被他这么握着,徐越有点别扭,挣开了他的手,用凉水冲了冲那片红色:“可能是烫到了吧。毕竟我现在只有‘一只手’啊哈哈!”
其实真不怎么疼,徐越熬汤的时候很认真,傅庭川不说,他完全没发现自己受伤了,而且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被烫了一下也没什么关系。
徐越冲完手,发现傅庭川依然神情淡漠地看着他,赶忙直了直脊背,嬉笑着用拇指和食指弹了弹他紧绷的脸:“你不会感动到要爱上我了吧?什么以身相许的……哈哈哈千万不要啊。你喝一口我就死而无憾了。”
“别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傅庭川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然后真的就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到小碗里,喝了一小口。
徐越期待地看着他,想从傅庭川一贯没表情的脸上看出点蛛丝马迹,可看了半天,还是徒劳,只好胆战心惊地问:“怎么样啊?味道……还行吗?”
傅庭川看了他一眼,抬眉:“你自己尝过没?”
徐越摇头——珍贵的第一口,当然是要给傅庭川的!毕竟本来这汤就是熬给他喝的嘛。
傅庭川笑了笑,把勺子和碗给他:“你自己尝尝吧。”
徐越不知道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好喝不好喝直说就是了嘛,他心理还没这么脆弱……
徐越迟疑地舀了一大勺,直接往嘴里灌了进去。
三秒钟后——
“卧槽!”
“这特么什么鬼?!”
“像屎一样!”
徐越灌得速度太快,直接喝了下去,喉咙口、嘴巴里都是那股挥之不去的味道,一旁的傅庭川“贴心”的从冰箱里拿出酸牛奶,拧开了递给他,250ML的量,徐越最不喜欢的芒果味,被他一饮而尽。
傅庭川终于绷不住脸皮了,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到直不起腰来。他刚才只喝了一小口,连徐越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姓傅的!你他妈笑个屁!”徐越喝得一嘴的白色奶渍,愤怒地到把面前的傅庭川的黑色T恤撩起来,低头狠狠地擦了一把自己的嘴。
傅庭川有轻微洁癖,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一消他的心头之恨!
果然不出他所料,傅庭川这种冷静派一被触及到底线、踩到尾巴分分钟就炸毛——炸毛的结果就是傅庭川在徐越抬头前迅速出手猛地把他的头按下去,整张脸都狠狠压在自己的胸口。
那股力量如此巨大,徐越一瞬间难以呼吸,鼻间都是傅庭川T恤上残留的洗衣液的味道——和他一样的、老有洗不掉的柠檬味,带着一股秋风般的清冽。
这是最直观的感受。或许是因为缺氧,他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唯一的想法只剩下了一个。
——这家伙的胸肌真他妈的硬!
摸起来……应该挺舒服的。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徐越就被自己吓了一跳。开玩笑?他可是直男,爱好女!傅庭川呢,又不是大胸大屁股的美女,他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徐越觉得自己可耻吐了,要是被傅庭川知道,还不得笑掉大牙……
傅庭川放开他之后两人不可避免地打了个小架,没有胜负输赢,徐越一只手还打着石膏,傅庭川自然还是忌惮地让着他的。